“什么?”听到庞文澜的这些话,庞天啸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与他的肤色形成一种很奇妙的对比。
他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颤抖着声音问:“爸,你说我派人杀庞劲东?我是他三叔啊!我怎么会这么做啊!”
“你怎么会这么做?你问我啊?我倒还要问你呢!”庞文澜一指阿猛,恨恨的命令道:“从头到尾细细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的话,我就饶你这条狗命,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阿猛微微抬起头,偷眼看了看庞天啸,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回答说:“将军决定让自己的侄孙来长箐山,让三少爷很不高兴,因为担心庞劲东会……”阿猛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一直噤声不语的庞天宠,然后才继续说:“三少爷担心,庞劲东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将军如果让庞劲东帮助大少爷治理果敢共和军,可能会干出来些名堂……可三少爷不希望大少爷干出名堂,所以……”
阿猛的这番话逻辑关系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庞文澜听了之后,不得不另外做一个总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这个侄孙很有才能和势力,所以你家主子担心他会帮助大少爷,导致你家三少爷的地位受到威胁,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阿猛连连点头,一个劲的说:“就是这么回事!”
“爸,你别听他胡说,这王八蛋在撒谎啊!”阿猛的这些话严重刺激到了庞天啸,跪爬了几步来到庞文澜的面前,用近乎哭喊的声音说:“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其实,大哥能够干出成绩,成绩越大越好,我这个当弟弟的才能跟着高兴啊!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大哥争权夺势!”
由于这件事属于家族内部问题,庞文澜是个很传统的人,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在对质的时候只把家里的人留下,让其他所有不相关的人全出去了。
尽管没有外人,庞文澜说话仍然留了几分余地,家族矛盾的这层窗户纸不能揭开,否则几个儿子、女儿和女婿很可能会就此公开对抗。
尽管如此,这些话一说出口,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很尴尬,互相偷偷看了几眼,都没敢做声。
此时最尴尬的人则是庞劲东,到长箐山拜望叔祖,仅仅是为找到自己的亲人,并无杂念。
庞劲东既不想参与到果敢共和军,也没有兴趣干预叔祖的家事。
然而庞劲东却万万没有想到,虽然自己与人无争,别人却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
当然,庞劲东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之,不理会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但因为自己给叔祖家里添了这些是非,让庞劲东的心里感到很是过意不去。
就在庞劲东心绪烦乱的同时,庞天啸还在那里苦苦的申辩着,言辞激动之下,扑上前去,恶狠狠地扼住了阿猛的喉咙。
阿猛根本不敢反抗,只得发出“呃呃”的声音,眼睛无助的向屋子里的人看去,像是在乞求帮助庞文澜厉声何止:“住手!想杀人灭口吗?”
庞天啸近乎条件反射似的松开手,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浑身上下不停地哆嗦着,冷汗浸透了衣服。
庞文澜盯着阿猛打量了半天,突然间“哈哈”笑了起来:“你撒谎的手段真不高明!”
庞文澜的目光似乎可以洞穿一切,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阿猛更加紧张了:“我……我没撒谎……”
他觉得自己也开始冒冷汗了,顺着脊背往下淌去,身上的衣服随之变得湿漉漉的,和自己的主子庞天啸倒是一模一样。
“没撒谎?”庞文澜收起笑容,把话全部说开了,语气变得刺骨一般的冰冷:“按照你说的意思,你家主子不过是想当果敢共和军总司令,那么派你杀掉大少爷庞天宠不是更直接?!庞劲东既不是果敢共和军的人,对果敢共和军有没有什么影响,杀他不是多此一举吗?!再者说,就算你家主子想杀自己的侄子,完全可以挑个其他方法或者地点下手!派你这个亲信,当着我的面,那么近距离的开枪,不是等于告诉大家是他干的吗?!我相信你家主子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庞天啸听到这番话,抱住庞文澜的大腿,激动地说:“爸爸明鉴!”
庞文澜的这些分析,让在场所有人都很认同,不禁纷纷点头。
而对于阿猛来说,每一个字都如钢钉一般,狠狠地敲在他的心头。
他的身体开始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汗水更是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下。
庞文澜轻声咳嗽了一下,语气依然冰冷:“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又是为了什么!”
“是……是……”阿猛的眼睛再也不那样滴溜溜转了,而是死死的盯着地面,像是想要发现一条缝隙,能让自己立即钻进去一般。
“说!”庞文澜的手掌再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似乎把桌脚都敲进了地面,带来的猛烈震动,让整间屋子里的灰尘都飞舞起来。
“是……”阿猛的手缓缓的抬起,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躲开几步,唯恐被他指到自己。阿猛的指尖最后落到了庞天宠的身上,颤抖着声音说:“是……是大少爷指使我的……”
“什么?”庞文澜霍然站起,怒视向庞天宠。
庞天宠一直在旁边不出声,听到阿猛的这句话,脸色立即变成了死灰色,激动的质问阿猛:“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谋害自己的侄子了?”
庞文澜看了看庞天宠和阿猛,冷静了下来,坐回到原位上,告诉阿猛:“你从实讲来,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要放过了坏人!你不需要担心别人报复,我自然会为你做主的!但是如果你敢说一句瞎话……”庞文澜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尽管没有告诉阿猛,谎言将让他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其背后隐藏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
“的确是大少爷指使我的,让我谋杀庞劲东,然后栽赃给我们家三少爷!”阿猛缓缓的抬起身子,目光正视着庞文澜,从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其中似乎还混合了一些泪水。
同样面临指控,庞天宠的表现比庞天啸稳重多了。虽然神色有些激动,但是他的语气却不愠不火:“你是我三弟的手下,我就算想要谋害自己的侄儿,又怎么会让你下手?”
阿猛转过头去,看着庞天宠,苦苦的哀求道:“大少爷,您也看到了,阿猛不是不敢听话,的确是尽力了!但是庞劲东福大命大,没有受到一点伤!看在阿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就放了我们一家老小吧!”
听到这句话,庞天宠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豁”的站起身来:指着阿猛的鼻子问:“你胡说些什么?”
庞文澜白了一眼庞天宠,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坐下!”紧接着,庞文澜转而问阿猛:“听你的意思,是大少爷绑了你一家老小,胁迫你做这些事?”
“将军高明啊……。就是这么回事……”阿猛说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到了地上。“阿猛哪敢胡作非为,实在是逼不得已啊!事情现在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阿猛不得不实话实说!还希望将军给阿猛做主,保证阿猛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庞文澜又问:“大少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大少爷没说,我……我也没敢问……”顿了顿,阿猛补充道:“只是,我偶然听大少爷提了一句,好像说是庞劲东在国外有什么仇人,找到大少爷要求帮忙……我还听大少爷说过,这事是一箭双雕,可以借机除掉三少爷……”
阿猛话音一落,屋子里面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每一个人都偷眼观察其他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庞天宠长叹一声,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寂静:“爸爸,这个阿猛在说谎!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
庞文澜乜斜了一眼庞天宠,咬牙切齿的问:“真的?”
庞天宠身体摇晃了一下,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讷讷的问:“爸爸,你不相信我?”
面对眼前的场景,庞劲东有些糊涂了。
大伯庞天宠能干,而且受叔祖宠信,继任果敢共和军总司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三叔庞天啸游手好闲,无德无能,很不被叔祖喜欢,只是担任一个无关紧要的闲差。
这也就是说,大伯前途光明,而三叔则暗淡无光。
这两个人之间,如果有谁对另外一个人心怀怨恨,并试图栽赃嫁祸,也应该后者对前者,而前者断没有理由去为难后者,因为后者对前者基本没有任何威胁。
但如果后者有所野心,那么前者就是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不过,庞劲东现在所看到的场面却与这种常理不同,阿猛称自己受庞天啸指使栽赃庞天宠的时候,叔祖庞文澜根本不予相信,立即揭穿了谎言。
可当阿猛反过来说自己是受了庞天宠的胁迫,栽赃庞天啸的时候,不仅叔祖不再说什么,其他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驳。
打一个比方,这就好像是一个班级里,后进学生指责三好学生抄袭自己的作业,而老师竟然相信了一样。
此外,庞劲东可以断定阿猛这个家伙油头滑脑,说了许多的谎,至于两种大相径庭的说法之间,究竟哪一种更贴近实际,抑或两种全都是谎言,庞劲东也无法做出判断。
如果说,阿猛是受庞天啸的指使,是有足够理由的。
但如果是受庞天宠指使,理由似乎更加充分。
庞劲东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或明或暗的敌人,庞天宠执掌着果敢共和军,有极为广泛的各方关系。他受他人收买除掉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来想去,庞劲东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不应该来长箐山。
第二十五章 多了个堂妹
所有人都没想到,庞劲东这次简单的探亲之旅,竟然会变得如此复杂。
庞劲东本来不想说话,但是事情毕竟因自己而起,总这样保持沉默也不是办法。
于是,庞劲东轻声咳嗽了几下,打破了眼下的沉默:“四爷爷,这个阿猛之前说的那些话是说谎,后来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就是实话。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受了外人的收买,既是为了除掉我,更是为了在我们家族内部造成猜忌和不和。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不能因为一个外人的胡言乱语而为难家里的人,否则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庞劲东话音一落,庞天啸立即投去感激的一瞥,庞天宠则微微点了点头,就连庞文澜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说的不错,还是我这个侄孙有见地。”
庞劲东叹了一口气,又说:“现在唯一应该做的,是把这个阿猛好好看管起来,让他说实话!”
庞劲东实在痛恨这个阿猛,就算是他的确是受了家里人的指使,庞劲东对他的憎恨也要超出对自己的亲人。
庞劲东原本以为,以叔祖的个性,会对阿猛严刑拷打,却没有想到叔祖只是一摆手,吩咐道:“把阿猛给我押起来!”然后又命令杨家威:“从今天开始,着你对大少爷严加管束,不管他干什么都要跟在后面,而且要每天向我汇报他的情况。”
阿猛挣扎这想要站起来,向庞文澜哀求道:“将军,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庞文澜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冲着阿猛的肩头狠踹一脚,骂道:“滚下去!”
事情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由于真凶始终没有浮出水面,因此所有人的心头都更加沉重了。
红岩谷基地那边传来消息,由于基地和血狮军团发展速度过快,因此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而且现在m国的选战已经进入最关键的时刻,安德森是否能够胜出还是未知之数。
庞劲东本来计划过两天就离开长箐山,前往m国处理这些事务,现在却没有办法拍拍屁股走人,只能继续在长箐山耽搁下去了。
由于杨家威需要监管庞天宠,没有时间继续陪庞劲东,庞劲东就只得带着自己的一干手下到各处晃荡。
所幸果敢共和军的人也都认识,无论庞劲东去任何地方,都没有人阻挡。
很快的,庞劲东发觉,似乎总是有一双大眼睛悄悄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当庞劲东猛然一回头,这双大眼睛就消失不见了。
直到有一天,庞劲东带着唐传江、风间雅晴和长野风花,来到山脚下的一片田野当中。
“这里好美啊!”女孩子都有爱美的天性,这种天性既包括对自身美丽的追求,也包括对美好事物的热爱。
风间雅晴和长野风花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赞叹,立即扑到了田野当中。
这片田野种满了一种美丽的草本花卉,一眼望不到边际。这种花全株都是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单生枝头。
此时正是开放的季节,花朵很大,而且极为艳丽。
多数花朵都是红色的,间或有一些紫色和白色,一同向上开放着。
每当微风吹拂过,每一片花瓣都会随风摆动、摇曳,让这美丽的色彩跟随着了流动起来,更使得这种美在一闪那间似乎有了生命力。
间或还会有一股的馨香飘来,落入人的鼻孔当中,如陈年好酒一般醉人。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种花,庞劲东却认识。在南美洲当雇佣兵的那几年,庞劲东经常看着这种鲜花怒放,然后结成果实,再然后被收割,被制造成罪恶。
风间雅晴的鼻尖俯在一朵花上,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问庞劲东:“这是什么花啊?”
庞劲东微微一笑:“俗名鸦片花!”
听到这句话,风间雅晴如同画面被定格一般,立即愣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她“噌”的蹿起来,和长野风花一起躲到了庞劲东的身后。
庞劲东微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两个女孩:“如果只是作为花而言,罂粟只是一种花,而且还是非常美丽的花,对人没有任何危害,也不会上瘾的。”
长野风花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真的!”庞劲东点点头,告诉长野风花:“罂粟花结成果实之后,割裂果实会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这才是鸦片的原料。说起来,罂粟本身没什么,就连籽也没毒害作用,很多地方还拿来做调味料呢。”
到达长箐山的几天来,庞劲东第一次见到这里种植的罂粟,这也提醒了庞劲东,这是个什么地方。
长野风花微蹙峨眉,表情十分可爱:“主人为什么这样明白呢?”
庞劲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风间雅晴回答道:“主人当年在南美洲……”说到这里,风间雅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让长野风花知道那么多,于是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事实上,风间雅晴是要通过这句话,完成自己对庞劲东称呼的转变。
庞劲东自己也觉察到,风间雅晴现在同样不称呼自己“先生”了,而是改叫“主人”。
庞劲东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问长野风花:“古人通常把罂粟叫做米囊花,你知道有什么描写米囊花的诗句吗?”
长野风花立即答道:“浓红淡白间禾麻,流出膏脂几万家。原隰畇畇田上下,可怜栽遍米囊花。清代,林鸿年,《咸阳道中见罂粟花感赋》。”
庞劲东鼓起掌来,只用一个字称赞道:“好!”
除了庞劲东之外,长野风花的才学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引起了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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