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眨了眨星眸,轻轻作揖向青衣人,“小女子冯蘅,多谢黄岛主相救之恩。”说完偷偷看向黄药师,只可惜背着光黑乎乎地看不到相貌,只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形,头上方巾偶尔在微风中飘荡着,手中一支玉箫斜放在胸前,漂浮着一股潇洒不羁的神态……离江湖太近了。又想起那日所梦,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怪异之感,怎么会……这么巧?
说着,就要向青衣人走过去,那白衣男子本被她突然出现弄得一头雾水,但见她作势要走,忽然目露凶光,“想走,没那么容易!”
听得身后风声,冯蘅回头一看,眼前一点白色亮点在眼前不断的扩大,一股冰冷的气息随着亮点的接近不断逼过来。原来那白衣男子自知遇上东邪必死无疑,此时见冯蘅居然走出了室内的阵法,惊愕之余,更是存了要同归于尽的心思,于是拿着匕首向冯蘅飞扑过来。
随着压过来的气势,她睁大眼看着那白花花的匕首朝自己刺来,白皙的双手握成拳紧紧的收在白色的袍袖里。眼看匕首就要刺上冯蘅脖颈处的要脉,她忍不住闭上眼。不是她不想闪开,而是这种速度,她根本就躲不过吧?
她闭着眼,等着脖颈上刺痛的发生。良久,都没等到预期中的疼痛。她缓缓掀开眼皮,看到眼前的情景,又是一愣。
那白衣男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色痛苦,似是忍受着巨大的苦楚,居然连呻…吟都无力,而黄药师则站在他旁边。
可能是过于惊讶,半晌,她才勉强将视线从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身上拉开,抬头看向黄药师时,眼里闪过错愕。
只见黄药师淡淡的扫她一眼,然后视线停留在她握成拳状的右手上,然后又对上她的眼。冯蘅被他瞧得是浑身发毛,但表面上却是十分镇定,双手抱拳朝着黄药师再一辑:“感谢……黄岛主救命之恩。”
黄药师还是淡淡的看着她,她一怔,马上又微笑着说道:“久仰黄岛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隽爽……再次谢过黄岛主搭救,误了您办事,冯蘅马上离开。”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然后听得黄药师淡淡地问:“这里周围都布了阵法,你如何出去?”
只见他蹲在身在脸色惨白的男子肩膀上轻轻一拍,只听得那男子惨叫一声。冯蘅眉头微蹙,有些不忍的看向在地上打滚的男子。
黄药师一拂衣袖,站直了身子,然后看也没看她,“走!”
冯蘅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子,然后微微叹息,快步跟上那个器宇轩昂的青色背影。
先前遭了暗算,毫无知觉的被掳来。现在打量屋外的景物,不得不承认,那个白衣男子手段是恶劣了些,心术是不正了些,但却也算是个雅人。
原来她被困在一家酒肆里,酒肆外有种了一片桃林,桃花盛开,桃林中还建了一座亭子,平日若有闲暇,在亭中煮茶赏花,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这样的环境,确实不错,只可惜……主人差了些。心思一转想起刚两人的对话,黄药师五行奇术的札记遗失,被方才的白衣男子所获,于是一路追寻到苏州。所以……这里的主人不是刚才的白衣男子,想必,也是被他所谋害了。
冯蘅看着前面的颀长身躯,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她抬起眼看着他的身影,微笑道:“黄岛主方才的一举,也算是为这里的主人出了一口气了。”
黄药师头也没回,一拂青色的袍袖,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不想让那贼人污了我的阵法罢了。”
冯蘅看着他的背影,青色的身影在这片殷红显得孤傲而狂妄。这样古怪而又有着无双才华的人,真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能站在他的身侧……思及此,她不禁莞尔一笑,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想到这种事,难道她还把梦里所见当真了吗。
恍惚间,两人已走出了桃林。黄药师看了一眼有些晃神的冯蘅,然后又瞄了一眼她的右手,“单身一人,不要在这里多加流连。”话音未落,人便走远。
……冯蘅无语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黄药师……果然是如江湖史所描述的一般,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果真是翩翩美男,跟岛上的男弟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把视线从远方拉回,看了看眼前的桃花林,微微叹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名白衣男子,是活不成了。黄药师方才在那他身上的轻轻一拍,怕是给他下了附骨针。
她记得岛上江湖史记载,附骨针是黄药师的独门武功,只要他在人身上轻轻一拍,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于人的骨骼关节之上,针上喂有毒性,药性每日发作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后才会死去。
但这黄药师,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也没枉杀了谁。她又眼中带笑地看着黄药师离去的方向,然后双手背负在后,慢悠悠的踩着步伐离去。
瑶池之光
人贵自知,方能明哲保身,这一向是冯蘅的处世法则。
她自认不笨,但天生体质孱弱,不能习武。胆识不大,但知足常乐,在岛上时唯一的心愿是能与爹爹共聚天伦。而离岛后,她的心愿则变成了,游遍天下名山,然后找个乡间平静度日,无波无浪的度过此生。
江南啊……苏州啊……她向往已久的江南,原来是如此的繁华。而这里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大惊小怪。
她背着手走在街道上,如果旁边站了个人,她必定要转头问声:兄台,他们可是在看您?可是,她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
所以……这些人,看的是她。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悦,但她仍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慢慢往前走。
她步行一阵,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伏趴在她跟前的灰色一团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店伙打扮的男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只见他一把拽起趴在地上的少年,“你这个小杂种,胆敢偷我的东西!”听到他的话,冯蘅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
少年笑嘻嘻的看着他,“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那店伙拽住少年的衣领,“你偷了我上好的肉馒头,我亲眼所见!”
少年扯了扯被拽住的衣领,还是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然后一只手指向旁边的一只黑色小狗啃着的白色馒头,“你是说那个么?”
店伙看了顿时大怒,“你这个小杂种!”说着拳头就要打出去。
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少年脸上没有恐慌的神色,反而嬉皮笑脸的看着店伙,说道:“小杂种方才骂谁呢?”
店伙一个不留神,接话,“小杂种方才骂你!”然后听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知道自己方才被这少年拐着弯骂了,顿时恼羞成怒,就要一拳打下去。
眼看少年的脸上就要挨上拳头,众人脸色大惊,冯蘅更是紧张得左手紧握着右手。谁知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店伙的手忽然顿了顿,然后无力的垂下。
冯蘅微微眯眼,握在右手上的左手松开了,而旁边一位面容秀丽的灰衣女子也上前劝阻,“这位大哥,何必要与小孩儿一般见识呢。”
店伙刚才拳头正要打上小孩儿的脸,忽觉得关节一麻,整只手顿时无力,以为是撞了什么邪,当下心中骇然。此时听到灰衣女子的话,便顺水推舟,“大姐,今天我是卖个面子给你,这个小杂种,平日不干好事,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只听得那位灰衣女子微笑着说:“这位大哥胸襟广阔,令人佩服。”
冯蘅听了脸上露出微笑,大姐常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说的对不对,只要是好话,没有人会不喜欢。
果然,那店伙一听这话,脸色缓了缓,轻哼一声松开了少年的衣领,然后离开。
那少年整了整衣领,神色甚为轻蔑的看着店伙离开的方向,然后朝灰衣女子抱拳,“多谢大姐!”
灰衣女子只微笑着摇头说道,“以后别生事。”
少年看着女子的背景,然后漆黑的眼转啊转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冯蘅。
冯蘅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觉有何不妥,出岛后的几个月,经常有人盯着她看,她都习惯了。于是朝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然后有轻哼一声,不答话。
看他这样,冯蘅也不恼,只一笑,然后又慢慢的往前走,似乎方才的一场小风波并未发生过似的。
那少年也奇怪,既不与冯蘅说话,也不搭理冯蘅的示好,但却一直不远不近的尾随着冯蘅。每每冯蘅回头看他,他就把头撇到一边。
冯蘅微笑着摇摇头,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少年……真是别扭啊。
她慢慢的走出城门,然后在城门外的小树林停下,然后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夕阳,头也不回地问,“说吧,你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
良久,身后都没有声响。她有些无奈地转身,看着站在离她十步之远的少年,刚在街道上不觉,现在竟觉得这个少年是如此瘦弱。
少年只用漆黑的眼看着她,并不说话。
她无声地叹息,脸上却挂着和蔼的笑,“小兄弟,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少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额角的青筋直抽搐,她眨了眨眼,然后唇瓣再勾起一个弧度,“可是有什么难题要我帮你解决?”
少年还是不吱声。她忍住抚额的冲动,清澈美丽的眼跟他对视着,到最后还是妥协地摇摇头,准备离去。
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她一愣,然后转身看着他。
他看着她,然后又说:“我……不是小兄弟,我知道刚刚是你帮了我。”
这下,她的眼有些怀疑的看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然后视线再上上下下的扫着那副干巴巴的瘦弱身子。
少年被她看得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我是女孩儿,师父在世时担心我会被人占了便宜,所以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这样装扮!”
她抿了抿嘴,收回了视线,然后轻咳一声,“那……小妹妹,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不要叫我小妹妹,我叫瑶光,师父都叫我小光!”
闻言,冯蘅心里有些好笑,这位小姑娘是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了么?她看着瑶光,并没有改口,“小妹妹,天色已晚,我也要离开苏州,你还是趁早返家吧。还有……帮你的不是我,是那位灰衣女子。”
“哼,你当我不知道吗?方才那个人抓着我的衣领要打我的时候,我看到你左手握紧了右手,那个人的手便无力的垂下,然后你的左手便放开了。”
“是吗?”冯蘅淡淡的反问,心中却是惊讶这位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观察力。
“是!”瑶光大声的答道,“我看到你右手拇指上带着一个指环,师父在世时曾跟我说,世上能人无数,有的人能在小小的饰物上设计出精密的机关,你拇指上的指环便是这样。”
冯蘅心中诧异,但却没有跟她否认,只笑着问:“小妹妹,我看你师父也是一位能人,何以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提到她的师父,瑶光的眼圈变红了,薄薄的水雾在里面转着,“我师父已经死了。”
冯蘅一愣,然后柔声说道,“逝者已矣,你好好过日子便是对你师父最大的安慰了。”
谁知小姑娘不睬她,自己抹着眼泪,“我爹爹娘亲生下我变被贼人杀死,我被师父所救,但因为师父是金人,所以城里的人都说我们不好,说师父是奸人,还说我是小杂种。”
“……”冯蘅看着她,实在不知道此刻该有什么反应。
“城里的人都说,我父母要是知道我被金人养大,必定死不瞑目。可是……师父明明是好人!”
看着眼前伤心抹泪的人,她忍不住轻声安抚,“……我要是你父母,必定会想,只要有人能救我女儿,只要有人能让你活下去,就算那人十恶不赦我都甘愿,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好人。”
说完就后悔了,心软啊心软!大姐说,人在外行走,千万不能心软的。
果然,那抹着眼泪的瑶光抬起眼看着她,“你觉得我师父是个好人?”
……难道还能说不是吗?她微笑着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不然你不会帮我。”瑶光抹去脸上的眼泪,顺带的把脸上的污秽抹去,露出了清丽的小脸。
……难怪她的师父会要她装扮成脏兮兮的样子。
冯蘅看了她一眼,决定少管闲事,于是转身就走。“我要走了,别再跟着我。”她都自顾不暇了,实在没办法再带一个麻烦在身边。
瑶光有些怔愣的呆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白色身影又急急的追上去。
“大姐姐,你带我一起!”
“……”
“我生来就没了父母,幸好有师父抚养长大,但是现在师父也去世了,留我独自一人活在这世间……”
“……别叫我大姐姐,叫我阿蘅。”声音轻柔,语气却是带着点淡淡的恼怒,似是在气恼自己。
“是,阿蘅姐姐!”
那一灰一白的身影在小树林的小道里渐渐远去,而一个青色身影则从一旁的大树上缓缓落下,冷哼一声,“妇人之仁,聒噪!”
一张倒着的脸悬在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说道,“嘿嘿,东邪,老叫化可不赞同了,那白衣姑娘不是顶有趣儿的么?”
黄药师淡淡的扫他一眼,然后一拂衣袖,只见他身如鬼魅,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那个本倒悬着的人连忙施展轻功追去,“喂!东邪,你还没接下我的降龙十八掌呢!怎么可以先走了……”
误闯奇阵(再次修文~)
人要倒霉,怎么挡都挡不住。
正在闭眸养神的冯蘅蓦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白纱,然后朝着门口轻喊:“瑶光。”
“阿蘅姐姐,我在。”门口传来声音。
她闭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眼,淡声说道:“瑶光,你进来,先把门窗打开。”
瑶光推门进来,依照她的话把门窗打开,然后走到床边,“阿蘅姐姐?”
她看着一身蓝色衣裙的瑶光,换了女装的瑶光,十二三岁的模样,清丽的五官带着些许稚气。
“瑶光,在我身上衣服的暗袋里有一个瓷瓶,你把它取出,倒出两粒药丸出来,你我各一粒。”
“阿蘅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瑶光一面在她身上掏出药丸,一面忧心地问道。
冯蘅启唇将倒在瑶光手中的药丸含进嘴里,微微摇头,“没事,你把我扶起来。”
她试着动弹四肢,还是一点气力都使不上,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她转头看向瑶光,“瑶光,你身上可有不适?”
扶着冯蘅的瑶光动作一顿,然后看向冯蘅,“我没事。”
冯蘅有些吃力的转头看向她,脸上笑得有些无奈,“瑶光,你无事就好,我想我中迷香了。”
闻言,瑶光脸色大惊,冯蘅微微朝她摇头,“别大惊小怪,我们马上离开。”
瑶光点点头,取来白色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就往外走。
“不是叫你看住她们吗?人呢?人哪儿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刚刚不过是去了趟茅房,我以为迷香放过,那两个姑娘无论如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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