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幼子和老人下手,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冲着永安还是冲着自己。
这毒是下在牛奶里的,如果苏睐没有自己先尝一口的习惯,就根本不会中毒,那么这个人是想要伤害小安,用小安来伤害自己或是永安。
一瞬间叨婥想到的是善财,那个女人善使毒,而且又极其怨恨她。
但是善财一项都对永安死心塌地,真的能拿小安和苏睐的生命开玩笑么,她应该知道,这样对永安的打击有多大。
那么还有可能是谁。
叨婥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石头上,无论是谁,她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王夫,你可回来了,皇上把自己和太皇夫下皇子一起光在房间里面,我真怕出个什么事情。”
“我知道。”她点点头,对常二叔吩咐下去,“你去查,这牛奶都有经谁的手,全部把他们抓起来,一并发落。”
“是,王夫。”
轻轻打开门,叨婥看着那黑暗中一抹剪影,心下更是觉得难过。
把手中的外衣给他盖上,叨婥细心地替他摸了摸额头,没有感受到高热,才放心下来。
“没事了,你去歇歇吧。”
永安摇摇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床上的两个人。
“永安,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不想睡。”永安的手轻轻摸过小安的脸,“他还这么小,就要吃这么多的苦头,生在帝王家,果然是悲苦么。”
“永安,别这样。”
叨婥从背后把他抱住,“小安是我们的孩子,坚强着呢,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你听我的话,去睡觉好不好。”
永安点点头,但是身体没有移动分毫,叨婥想,他大概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个时辰,小安该醒了。”
可是他现在沉沉地睡着,叨婥知道现在就算说什么永安都不会动,不如让他守在这里,也许还没那么害怕。
“我陪你。”
“叨婥。”
“恩。”
“是谁要害他们。”
叨婥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别担心,我会找到主谋,伤害我们孩子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永安看了她一眼,笑的很是凄苦,“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这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人要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杀你。”
他看了一眼叨婥,“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
“什么?”
“我不能留情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的专宠,对他喜欢的女人而言,就是一把利剑。今天是他的儿子,那么明天,就有可能是叨婥,而对方似乎也在告诉永安,下一回,就没有这么容易逃过。当然,也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
“永安,我会没事的。”
摇摇头,“我不想冒险。”永安说,“即位这么多年,只有两个王夫,一个皇子,有心的人可以很容易找到我的弱点。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永安。”叨婥觉得永安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让人担心,“你还要委屈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是男人,明明对男女之事就无心,难道还要去闹几场啼笑皆非的婚礼么。
“至少,天下的百姓应该明白,他们的皇帝,不可能因为爱人和孩子而受到威胁,我们不能只有一个小安。我也不能只有一个你。”
“可是你的身子?”他这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永安是男人的事情被广范围地知道了,那么他将会面对怎样的危险他可想到过。
永安重重地摇摇头,“我会选择信任的人,从善财开始。”
他的视线落在叨婥的身上,“作为补偿,我会把启央给你。”
叨婥失手打翻了桌子旁边的水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永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66
66、阳关道,独木桥 。。。
“王夫,那些人都抓起来了。可是一个一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没有人是冤枉的,就算不是他们下毒,牛奶经过他们的手被下毒,论罪也该死了。”
“王夫的意思……”
“先不急着杀他们,轮番拷问直到他们肯说为止。”
“是。”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皇上呢。”
“皇上还守着小皇子呢。”
这毒药并不霸道,苏睐已经苏醒了,但是小安的身体弱,所以还在昏迷着,永安这几天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今天早些时候,皇上让我下了诏书。”常二叔有些忐忑地小声说,“说皇上要选妃,让各大臣把适婚年龄的男子档案都送上来。”
而其实,会有几个心腹混在其中,到时候由皇上指定入宫。
叨婥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本来以为永安这么说是一时心急,没想到他倒是真当真了。
永安到底是怎么想的,有谁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难道为了他那个狗屁的国家,他就能牺牲他自己的幸福,还要自己看着喜欢的男人左拥右抱。
一时气愤,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就被摔在了地上。
“王夫,你可得体谅着皇上一点。”
“有什么好体谅的。”叨婥很生气,“把自己祭出去,他能忍受我不能忍受,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就偏得把我赶出去。”
常二叔惊慌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王夫,这样的话可使不得说啊,皇上哪里是要把你赶出去。王夫若走了,皇上一个人留在皇宫里,该有多可怜。”
“他可怜?”叨婥也觉得委屈,“不是已经找好人陪伴了么。”
常二叔叹口气,“皇上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王夫和小皇子啊。”
迎着叨婥难以理解的眼神,“王夫,你伺候了皇上这么久,看过皇上背后的伤口么?”
叨婥愣了愣,那一片伤口,在永安还不是永安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而后从苏睐那里知道,这是他小的时候那次夺宫留下的。难道还有隐衷,倒是让她有一点吃惊。
“看过。爹爹说是小时候宫里走水留下的。”
常二叔带着苦笑摇摇头。
“是太皇夫鞭打后留下的痕迹,事后还用了盐水,才留下伤疤。”
“什么?”叨婥不敢置信,苏睐对待永安是什么样的,她看的很清楚,他怎么可能对永安下重手,但是永安才不过是个孩子啊。
“那时候皇上的姐姐还在。”常二叔叹了一口气,“就是永平殿下。那时候先皇宠爱的妃子是敏王夫,敏王夫也生了一个小儿子,一出生便封怀恩王,恩宠一时无及。”
“一次永平殿下无意中把怀恩王从假山推下去,差点救不会来。皇上那时候才只有五岁,可是太皇夫把这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把皇上打的皮开肉绽。”
叨婥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想到当初才只有五岁的永安居然会遇到这样子的事情。
“也因为太皇夫的敏锐,在皇上从围场回来时,他们才保住一条命,否则的话,敏王夫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杀了永平殿下,毕竟她那时候是第一位的继承人。”常二叔继续说,“皇上病了一个月,几经生死才从鬼门关回来,背上的伤口也就留下了。这只是一个缩影而已,在永平殿下去世之前,皇上有很多次被当成别的妃子攻击的挡箭牌,以至于有一度时间,皇上和太皇夫的关系……唉。”
叹了一口气,常二叔观察着叨婥的脸色,适时补充说,“亲身的例子,皇上也许觉得,在皇宫里,没有任何真情是真实的,尤其是……”
尤其是他已经对叨婥没有多少耐性了。叨婥知道常二叔未完的话。
所以就只相信权利,牺牲爱情,变相地保护她和儿子么。
“而且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不知道什么人要害小皇子,皇上更不可能冒险。”
叨婥苦笑,“难道永安就没有为小安考虑过么,如果他和别的女人生有孩子,那么小安的境况,不是和他自己年少时一摸一样。”
常二叔摇摇头,自己跟着永安这么多年,他心里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懂。
“皇上不会生孩子了。”
“那继承者。”叨婥睁大眼睛,“他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儿子弄得和他自己一般苦累吧。”
常二叔摇摇头,“王夫,你听皇上说了。他要补偿你。”
“所以?”
“所以,你若是有了女儿,皇上会把皇位传给她的。”
居然是打了这个意思。一瞬间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感充斥在自己的心间,叨婥真想狠狠打永安一顿,心里又生气又心疼。
是从小到大的环境让他如此不安定,是自己没有全然的付出让他觉得不安全,所以他选择了这么一条死路,要逼着她和他一齐走下去么。
这次又把启央扯进来,只不过是走错一步,他就真的认定自己和启央之间有什么么,她到底该怎么解释啊。
“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说清楚,我受不了我的男人和别人在一起,尤其还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
常二叔点点头,“王夫,你能理解,老奴就放心了,只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理解皇上。”
叨婥点点头,撇下常二叔,快速跑去找永安,她要他明白,自己是可信的,虽然在皇宫这样子危险的地方,她也可以保护他们父子。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善财,叨婥有些恨恨地咬牙,这个人也有份儿嫌疑,如果被发现时她对小安动手,叨婥就算是拼尽了所有,也要让对方吃到苦头。
“皇上派我在这里等你。”、
见叨婥成功在自己这句话下变了脸色,善财淡淡一笑,“你别以为,皇上永远都会宠着你,他的心里,第一位永远是江山。你,也许是他觉得新鲜留在身边的玩意儿而已,我早就和你说过,皇上宠不了你多久的。”
“你废话说完了。”叨婥推开她,“说完了别挡着我的路,我要去见永安。”
“可是皇上不想见你。”善财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个令牌,“我说过,我奉了皇上的命令在这里等你,是要把你抓起来。”
“你说什么?”
“皇上的命令,你和小皇子下毒案逃不过关系,所以拿下,等待候审。”
“你胡说。”叨婥狠狠瞪着善财,心里计较着她说的话有多少的可信度,“你以为你伪造了命令,永安会放过你。”
善财笑了笑,“我没有把你拿下,主子才不会放过我。”
大手一挥,后面的几个人冲了上来,团团把叨婥围住,用绳索捆了起来。
善财凑到叨婥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用叨婥才听到的声音凑到她耳边说,“你说的没错,主子自然不会怀疑你做了这事,他捆了你,只是怕你坏事。”
叨婥睁大眼睛,心中的恐慌一下子拽紧了自己,怕她坏事。只有一件事情,她会破坏。
那就是他的洞房。
“让永安来见我。”叨婥咬牙切齿,“他难道想一辈子都躲着我。”
“主子的意思,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宗人府关了一个要犯,吼了一个晚上,大早就被宫里接了回去。
“王夫,对不住了。”常二叔一脸愧疚,“皇上拿常安的命威胁奴才,我没有办法,但是奴才昨天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话。”
叨婥推开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凉,永安总是习惯利用人命来威胁别人,这样下去,如若哪一天他拿小安来威胁自己,叨婥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一步步向那个屋子走去,那个屋子曾经是自己和永安的第一次发生的地方,她没有勇气去想,永安是不是真的已经背叛了自己,就算她如此努力想要补救他们的关系,他还是一意孤行地把她摒弃在计划外,不顾她的感受,和善财……
门在她的面前被打开来,迎着她的就是永安,穿着简单的里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让她一眼就看到露在外面的吻痕。
“没有通报你不该随便乱闯。”
“永安,你让我动手打一下。”听的人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叨婥一巴掌把永安的脸打到一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善财从背后冲上来,就要挥拳打叨婥,被永安拦住了。
“我不是生长在皇宫,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多让你觉得不安心,可是我拼命想要理解你,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你做了什么事,无论我觉得对与不对,我都试着从你的角度去考虑,我都试着帮你想,也许你有什么苦衷。因为我知道生活在一起,必定是两个人的互相磨合,也许我做的不够,因为我从来没有学过,怎么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女人,怎么成为一个为男人考虑的女人。”叨婥的话说的支离破碎,“以前的我什么都不会,更早一点,我甚至还等着有男人能把我娶回家里养着疼着。我那么努力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做的有一点点不好都觉得惶恐,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考虑。”
她手指着善财,恨恨地说,“你和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可曾想到我。”
“叨婥,你放肆。”善财又想要把人推开,还是被永安拦住了,他用眼神示意叨婥继续。
“永安,我就问你一句,我对你的感情,你可曾觉得稀罕。”
永安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活了二十年,习惯了对人发号施令,却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答案如鲠在喉,想说的说不出来,不想说的,却一定要吐出去。
叨婥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里面隐约泪光闪烁。
“不稀罕。”
他这么说。
拖长的音节还没有吞回肚子里去,叨婥痛苦的捂住眼睛,尖利的哭出来,她没有去掩饰自己的软弱,也不是对永安的回答没有防备,只是没想到它的杀伤力这么大,这么撕扯着她的心。
明明知道永安的话中包含了假话的成分,但还是觉得心寒。
她和永安,不般配,任谁来看了,都觉得勉强凑起来的一对。她努力配合着永安的步伐,想要跟紧一点,不要和他分开距离。她也曾想过,永安是喜欢自己的,自然会原谅她,他们可以好好地生活,带着小安,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偶尔有小吵架,但是夫唱妇随,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可是永安却不给她机会,甚至封死了她的出路。他的心坚硬地像块铁,果断地把她屏蔽在外头,不去理会她的感受,她的痛苦,他们之间还谈什么夫妻感情。呆在一起都成了苦痛。
“回去休息吧,朕要上朝了。”看到叨婥在他面前哭成这副摸样,永安侧了侧头不想看,终究还是不忍心,开口让她回去。
“我该谢恩吗?”叨婥苦笑,“我该谢恩吧,感谢皇上至少没有把我赶出皇宫去。也算的上是隆恩浩荡了。”
转身离去,叨婥在心底闭上了曾经通往永安心里的那扇窗,她已经累了,累到不想再去揣测他的心思,他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活的太累,她想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上去。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知道自己还有孩子需要照顾。
“王夫,那些人中有几个屈打成招的,还等着王夫决定怎么处置呢。”
对小安下毒这件事,她一定要严惩,杀鸡儆猴。
“全部杀了。”
“全部……杀了。”常二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向温厚的王夫居然要他把这些人,这几十口的人命都给杀了。
“对,杀了,你自己亲自动手。”嘴上这么说,却是坐着摇头的姿势,叨婥悄悄伏在常二叔的耳边,“把这个消息往外放,至于这些人,找个地方先关起来再说,切记这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是。”
领命准备出去,但是常二叔还是停了下来,“王夫,要不我让皇上晚上翻王夫的牌子。”
叨婥的脸色一下子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