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没敢睡着,为了照看启央醒了几次,直接造成的后果是,早上睁开朦胧的双眼,本来应该窝在自己的怀里的那个人端坐在床前静静看着自己。
“你醒了。”撑着身子,手伸过去盖住启央的额头,“还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你可真是吓坏我了,昨天一整夜发烧。”
启央把叨婥的手拂了下来,一脸阴郁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病糊涂了,我昨天来发现你生病了,守了你一个晚上。”
“我不是说这个。”启央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们又怎么会让你来照顾我。”
昨天是有些糊涂了,再加上一瞬间见到熟悉之人的喜悦启央并没有想太多,今天清醒过来,他就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叨婥这样的小角色,还是从柳府过去的,怎么他们对叨婥一点都不设防,还特地安排他来照顾自己。
从自己这几天所受到的待遇看,启央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啊。”原来是怀疑这个,叨婥打了个哈气,“你想太多啦,我只是凑巧有运气,再加上自己耍了点心思被安排在这里而已,你要真怀疑,那我是无话可说了。”
她的手托起启央的下巴,“气色没有昨天那么可怕,今天你要吃点什么?”
“我要吃什么,都可以?”这可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犯人的态度。
“明着当然不行。”叨婥说,“但是我会想办法偷偷带进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得把你绑起来,然后把这里收拾一下,否则的话被人发现我这么对你,我们两个都惨了。”
她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就匆匆起床叠被子,一点都没有受到刚刚启央怀疑她的影响,启央本来还戒备的神经慢慢地放松。叨婥是柳府的人,怎么会和侯府有瓜葛,再说了,把姐姐的下落烂在心中,就算是叨婥问也不说,那么他对自己就没有敌我之分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叨婥一边收拾,一边抱怨,“为了取信常叔我容易嘛我,这一个人还得干两个人的活,我都快散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凑过来,一脸的嬉笑,“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每天都会找时间陪着你,不会让别人在伤害你了。”
启央听着这话耳根一红,总觉得叨婥一个男子对着自己说出这话有些奇怪。
“不要觉得有负担,我自愿的。”叨婥说话间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行啦,我现在得出门做事,晚一点给你带好吃的。”
铁链从地上被拖了起来,“那现在,先受点委屈吧。”
确保启央的情况不会让别人起疑后,叨婥拖着沉重的步子向西厢的小木屋走去。
哎,每次要去陪常安,叨婥都觉得很无奈,她是不介意陪着她哄着她吃饭,但是那人老是吃自己的豆腐,这要憋上几天,她肯定会憋出病来。
老实说,总觉得这侯府有问题,神秘的事情一大堆,她得尽快解决了启央的事情,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起得晚了,照顾常安肯定也晚了,没办法,还是得抄近路。一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叨婥就有些害怕,该不是真的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抱着不信邪的态度咬着牙往后花园走,见到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叨婥差点哭出来。
昨天那个男人,居然坐在昨天两人分手时的那个位置,好像连坐姿都没有改变。这真是见鬼了,昨天自己回来的时候,明明没人了。
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正好对上自己的眼睛。
男人对着叨婥摆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表情,然后抬起脚来,让叨婥看到他那包裹严实的脚踝。
妈的,吓坏她了,原来是包扎完又回到这里坐着了,是不是因为是哑巴,精神世界比较难以理解啊。
叨婥走向那人,“那个,昨天对不起啊,我有来找你的,但是到这里的时候却不知你去了哪里?”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脚踝,皱皱眉,好像在告诉叨婥,“我去处理我的脚伤了。”
“可是你一大早怎么坐在这里。”
男人又指了指自己。大体的意思叨婥明白,不就是怪她跟他说要他等着吗?
她让他等是想要回来为他处理伤口,现在脚踝包的这样好,还有必要回来等她吗?难道这个人脑子有点不寻常。别是侯府尽出傻子,先来一个常安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帅哥。
“那现在你也好啦。”叨婥摸摸头,“而且我还要干活儿,没有空和你玩哦。”
男人立马皱起眉头。
“那我,陪你说一会儿话。”毕竟是自己伤了人,要负责,叨婥拍了拍边上的石头,坐了下去。
“你是哪里的?”怕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叨婥小心地措辞,“是主子?”
男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是主子的话,是仆人吗?”
男人又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可真闲。”叨婥叹息,“我可忙坏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想了想,蹲□子,捡了颗石子在地上比划。
“承恩,就叫承恩吗?”男人点点头,露出一个算不得热情的浅笑。
叨婥一瞬间很不厚道给他添了个姓叫吴,不过这人的字写得漂亮,莫不是什么教书先生之类的,或者是哪位主管的夫君。
这事可给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能不能保证不透漏那可是个技术活,行事得谨慎,否则哪天因为调戏了有家室男人被报复可就冤枉了。
“那你嫁人了吗?”
问话的一瞬间,叨婥似乎感觉到承恩的眼神中闪现出一股阴冷的火气,像是被戳到痛处。
看上去年龄不小了,难道是未婚大龄青年,看来这种剩饭现象,在哪个年代都有啊。只不过面前这位公子哥面向这么好,恐怕是因为天生残疾,耽误了婚事,这么一想,有点可怜他起来。叨婥拉住他的手,“算了,当我没问。不过这天都大亮了,你不用忙去吗,我可是好多事情要做哦。”
承恩摇摇头,抓着叨婥的衣袖又点点头。
“你要跟着我。”叨婥试着自己的猜想。然后看见承恩点了点头。
是不是身体上有些不便的人,心里都会比一般人强大一点,无论叨婥怎么解释自己的不方便,承恩还是这么就跟着来了。老实说,叨婥有些担心,那常安什么都不会,就是喜欢对着男人流口水,偶尔还要伸手去调戏一番。虽说刚开始可能会因为不熟悉而有些畏惧,但是承恩长得好看,谁知道常安会不会因为色心上头轻薄了人家呢。
“等等你要紧紧跟在我的后面,不要和别人说话,不要靠别人太近,知道了没有。”
没有听到回声,叨婥转过去,看见承恩带着困惑的表情点点头。
这可千万不要出点事,否则的话她就罪孽了。
打开小木屋的门,一团风带着一个人影,叨婥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扑过来的常安直接撞到承恩的怀里去。
“常安,别闹。”她大声开口喝止她,完了又揉揉她的额头,这叫怀柔。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都扑过来,很容易受伤的,今天来的晚了一点,肚子饿了没有。”
常安使劲地点头,目光胶在叨婥的背后。
果然,色心起了。
“别乱看,他你不能碰。”
常安撇撇嘴,一脸的委屈,冲着叨婥伸出手来,“要抱抱,要抱抱。”
叨婥毫不避讳地抱上去,拍了拍常安的后背又放开,“来,乖,先吃饭。”
每次哄常安吃饭,都像是哄着孩子,大汗淋漓一顿饭下来,发现承恩坐在对面对这自己发呆。
“等一会儿,马上就好。”站起来收拾碗筷,又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才转个身子回来,便发现常安终于抵受不住诱惑,伸手摸向承恩,“抱抱,香香。”
“别……”
别字还没有说出口,叨婥惊讶地看着承恩一下子擒住常安的脖子,下一刻,毫不客气地把她甩在一边,常安的头撞倒桌脚上,顿时血流如注。
“天哪。”冲着常安跑过去,叨婥分明发现承恩的眼里,闪现出一种很可怕的杀机。
7
7、迷局 。。。
“你疯了。”叨婥冲着承恩吼,扶起常安,检查她的伤势。
常安的嚎啕大哭让她慌张,如果惹来了别人,那么自己就死定了。
承恩冷冷地站在那里,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常安。
在这样的眼神下,叨婥甚至怀疑,如果常安再继续嚎哭的话,下一刻那个男人会走上来拧断她的脖子。
“好了,别哭了。”她有些心烦意乱,常安被她吼了一声,立马住嘴,留下一些浅浅的呜咽。
伤药还在自己的口袋里,叨婥捡了一点药敷在常安的头上,这才软下话来,“不要哭了,乖,晚上给你带好吃的东西。”
常安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快速地收拾了碗筷,叨婥狠狠地拽着承恩的一边胳膊,把人给揪出来。
“你知道她是谁吗?”叨婥说,“下手这么狠,万一真的出事了,要死的人可是我。”
承恩看着叨婥摇摇头。
“摇头干什么,就算她对你动手动脚的,但毕竟是个傻子,你就不能将就点。得,算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带你过来。”
甩开承恩的手,就像是甩开一个包袱,“诺,回去吧,我还有事做,没办法帮你擦屁股。”
承恩的脸上有些困惑的表情,但是到底知道叨婥的意思是要甩开他。有些着急,紧走了两步,跟在叨婥的身边。
“还不走。”看着也不是个聋子啊,叨婥的耐心有限,慢慢推了承恩一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不干活我吃西北风。”
承恩伸手进胸口,然后摸出一个金叶子,放在叨婥的手心。
“金的?”
承恩看着叨婥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你给我金叶子,要我陪着你?”
承恩咀嚼了一下叨婥话里的意思,很开心的点点头。
笑起来的时候,哪里有刚才凶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
把金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好像是真的,这动辄拿出一片金叶子,承恩肯定不像自己所说的只不过是个小仆人,那自己更不能开罪他了。
“哎呀,其实你不给我这个我也会陪着你的。”叨婥狗腿地说,“这样吧,反正我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太多,你在这里等我一等,我把剩下的一点事情处理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如何?”
承恩又笑了,点点头。
他安分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傻傻盯着叨婥。
这是要等她。
“那你等一会儿。”
那人又点了点头。
叨婥快速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承恩,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赶到厨房,准备了些食物送到小黑屋给启央,又解了他的链子让他休息了一阵。叨婥摸了摸启央的额头,已经不发热了。
“我等等恐怕不能在这里陪你。”叨婥说,“还有些事情。”
她没有说出自己见到承恩的事情,实在是觉得承恩的身份有些奇怪。而启央本来就够倒霉了,更不能让这件事情烦到他。
“你其实不用特意顾着我。”启央笑着说,“你做得够多了。”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对面前这个男孩一点印象都没有,却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不会啦,我晚上看看能不能早点回来,不过我出去这段时间,你还是得拷起来。”
“我知道。”
启央的衣服还是一片血色,怕被别人发现,叨婥不敢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她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足够,能努力多少就多少。
“那我先走了。”承恩还在外面等着呢。叨婥觉得有些委屈,她不大喜欢承恩,总觉得那个人好像不如他有时候显现的那样简单,她不喜欢复杂的人,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尤其不想在这样一个到处都埋藏着阴谋的侯府里,结交一个背景完全未知的男人。
但是仔细思考后,叨婥还是决定妥协,她在这里没有什么势力,只能依附别人,那么什么样的人都不能得罪,尤其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不简单。
跑到分手的地方时,承恩还是乖乖坐在石头上,看到她来,对着她挥挥手,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要去哪里?”
承恩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叨婥。
“你是要我跟着你。”
承恩点点头。
“那么可以先告诉我大概,也许,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承恩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头。
“不好说啊,那走吧。”
还没走两步,叨婥发现承恩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本来是跟在他背后走的,但是承恩好像总是在有意识没意识的和自己走齐,不会让她走在自己背后。好像是一种潜意识防备,不让任何人出现在你背后。
而且承恩和自己之间永远保持这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刻意靠过去两次,都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不是普通人,叨婥在心中想。
承恩带着她在侯府左转右转,没多时居然走到街上来。
“要上街?”
承恩点点头。
莫不是一个男人上街有危险,两个男人一起上街比较有伴。难不成承恩被憋在侯府憋坏了。
“那行,不过我对这里的街道不是很熟悉,你要记得带我回来。”
承恩点点头。
跟了承恩一路,叨婥发现承恩基本应该真的被侯府憋坏了,这一路上的商店,无论是街上的小杂货,或者是宾客盈门的大酒店,他都要进去走一番。碰碰新奇的玩意儿,或者是随便点一点东西吃。
身上的金叶子好像用不完。
完了,叨婥在心里面叫了一声糟,这男人身上带着不少钱,而且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的样子,哪里有什么仆人样,主子样表现了个十层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主子,就目前她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侯府最大的人是永安侯,目前20岁,和这个面前的男人吻合度……
要死了,万一这人真是侯爷,认出自己,现在是来报复的怎么办。
心中想了千百遍自己被绑架,喂鱼的各种场面,眼神偷偷看了看承恩,他的脸上倒是淡定,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叨婥安慰自己,就算真的是侯爷,那天那么混乱,他能记住自己。
盯着他的脸还在胡思乱想,承恩也在这个时候对他转过脸来,笑了笑。
叨婥尴尬地把头转回去。
承恩把一杯水酒倒在桌面上,沾着水迹写字,叨婥凑上去一看,娟秀的字体居然是写给她看的。
“可曾婚配?”
这真是邪门了,上次看到常叔也是问这话,难道是这侯府的人都找不到男人,到处拉皮条。
“我妻子几年前过身了。”
承恩愣了愣,在桌子上再次沾了水,“对不起。”
“这没什么,过去的,我都差不多忘光了。”白白博取别人的同情,叨婥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承恩的手在桌子上停了停,想要继续写些什么又写不出来的样子。
不会还想替她张罗婚事吧,她看上去那么缺少爱护吗?
叨婥翻白眼,转身就看见一个女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直接目标,是冲着承恩去的。
“主子。”这两字在承恩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从那个女人的嘴巴里说了出来。承恩迅速看了一眼叨婥,似乎在视察她的反应,而叨婥,很配合地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等着承恩解释。
哪想承恩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个女人就自发坐在自己的身边。
“主子,你什么时候带了个小书童了,小家伙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