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绝咬牙切齿的道:“这姓周的该死。”
青衣少女冷声道:“你才该死。”
申一绝喝道:“小丫头,你敢对申某如此说话。”
右手杨处,一掌朝青衣少女迎面劈来。
青衣少女左手舒展如兰,轻轻一拂。
申一绝但觉她一只纤纤柔美,碰上自己右腕,整条右臂,突然完全麻木,劈出的掌力顿
时消散,心头大吃一惊,失声道:“拂脉锁穴手!”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还识货。”
琵琶手鄢茂元目光一注,发现这两个青衣少女青色劲装的左胸上,都别着一枚金光灿烂
的东西,再一细瞧,和申一绝动手的青衣少女,胸前别的是一枚雕刻精细的金色燕子,站在
小船的青衣少女,身前别的是一枚金雕。
鄢茂元口中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二位姑娘,大慨是青衣帮中的金雕、金燕二位令
主了?”
金燕令主傲然道:“不错。”
金雕令主眼波一转,接着道:“独臂帮新近崛起江湖,听二位(侯椿年、鄢茂元)的口
气,好像身份不低呢!”
鄢茂元阴沉的道:“兄弟和侯兄乔掌敝帮副柁。”
金雕令主冷哼一声道:“独臂帮赶来了两位副帮主,如此大张旗鼓,那是冲着咱们青衣
帮的了?”
鄢茂元道:“敝帮并无和贵帮为敌之意。”
金雕令主哼道:“那么你们为什么拦截咱们的船只?”
鄢茂元道:“敝帮是在找一个失踪了的年轻人……”
金雕令主道:“就在咱们这条船上吗?”
鄢茂元道:“兄弟得到了消息,确在这条船上。”
金雕令主哼道:“你当这条船上是敝帮的什么人吗?”
鄢茂元道:“这倒愿闻其详。”
金雕令主道:“这船上住的乃是敞帮副帮主夫妇,敝帮副帮主,可和贵帮二位副帮主有
些大大的不同了。”
鄢茂元道:“如何一个不同法子?”
翠翠站在船尾,接口道:“我们副帮主,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在江湖上有崇高身份,
谁像你们阿拘阿猫都是副帮主。”
这话自然说得太重了!
鄢茂元脸色微变,沉喝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翠翠道:“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
侯椿年勃然大怒,哼道:“青衣帮二位令主都在这里,你们帮中丫头,当面出言侮辱本
帮副帮主,二位如何说法?”
金燕令主冷然道:“独臂帮二位副帮主都在这里,你们帮众公然把本帮副帮主夫妇劫持
到这里来,二位又如何说法呢?”
侯椿年听得不觉一怔,仰天洪笑一声道:“令主这么说,咱们之间,就没有话可说
了。”
没有话可说,自然只能诉之于武功了。
他这话的口气,自然含有威胁之意,因为以目下的形势来说,独臂帮似乎稍占优势。
金燕令主冷笑道:“本来就是如此。”
在他们说话之时,那瘦削脸中年人,已用磁铁把七名独臂大汉身上暗器吸出,七名大汉
各自站起身来,一手从地上拾起兵对,怒目瞪着翠翠,大有得之而甘心的意思!
翠翠依然一手叉腰,脸露不屑,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下。
双方的人,剑拔弩张,很可能一触而发。
“哈哈!”侯椿年仰天一声狂笑道:“金燕令主这话,那是说咱们双方,非一决胜负不
可了?”
金雕会主冷然道:“青衣帮在江湖上,不惹事,也不怕事,今日之事,衅由贵帮而起,
应该如何解决,我想贵帮早已胸有成竹,何用诿过于人?”
鄢茂元阴侧侧道:“这样也好,江湖上的事情,本来没有什么是非可言,胜者为强,二
位令主既然赶来,那就请划下道来吧!”
侯椿年道:“鄢兄,人家副帮主就在船上,这道该请她们副帮生出面来划,才能算
数。”
他的意思,这许多时光,不见船上动静,想看着船上之人,究竟是不是青衣帮的副帮
主?
“用不着。”金雕令主冷然道:“本帮副帮主从不见江湖三流脚色,有我和金燕令生就
可作主了。”
原来她们眼里,独臂帮的二位副帮主,只是江湖上三流脚色!
说实在,像通臂猿侯椿年,琵琶手鄢茂元,如果不是在独臂帮担任副帮主,原也只是江
湖上的三流脚色而已!
侯椿年一张尖脸,气得煞白,点头道:“好!你,那么就请二位令主划道好了。”
“要我们划道?”
金雕令主冷笑一声,道:“这不是笑话?船是你们拦劫来的,还赶来了两位副帮主,可
见你们是有备而来,有为而来,我们原是迎接副帮主伉俪来的,中途听说副帮主的船只,被
一群不开眼的东西拦截了,才赶来此地,这道应该由你们划出来,咱们接下来才是。”
她又是“江湖三流脚色”,又是“一群不开眼的东西”,这些话,当真把独臂帮的人气
得破肚子。
琵琶手鄢茂元平日城府极深,这回也被激怒了,大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丫头,今天
让你们活着离开此地,咱们独臂帮就该在江湖除名了!”
翠翠冷声道:“不知谁不知死活呢!”
“好!”鄢茂元独臂一抬,指着金雕令主唱道:“老夫就先领教金雕令主的绝活。”
那尖瘦脸中年人接话道:“副帮主请息怒,要把这两个丫头拿下,杀鸡焉用牛刀,属下
一个人就够了。”
“凭你也配和两位令主动手。”
翠翠站在船尾的人,忽然一跃而下,朝金雕金燕二位令生欠欠身道:“他说的没错,杀
鸡焉用牛刀,像他这样一个独臂帮的下三滥,属下打发他上路就够了。”
说到这里,双眉一扬,喝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先报个名来,本姑娘从不和无名之
辈动手。”
瘦削脸中年人脸色青中透黄,怒嘿一声:“老子慕容新。”
人已迅若飘风,一闪而上,左手一掌拍了过来。
“原来是个淫贼……”翠翠双掌一错,不退反进,右手一格,左手朝他当胸劈去。
慕容新大笑道:“姑娘也知道区区贱名么?”
身子一个飞旋,左手一收即发,随势斜劈她右臂,人在转身之际,他右手衣袖本来插在
束腰带,像是缺了一条右手的人,这时突然从腰带中滑出,一掌朝翠翠后心击到。
原来他和申一绝一样,双手好好的并末残缺一手。
这下翠翠几乎吃了大亏,急忙之中,上身往前一俯,左脚一记“裙里腿”,往后踹了出
去。
这一脚当然也大出幕容新意外,他这只右掌几乎已快要击上翠翠的后心,只须再往前递
送,就可把这利嘴丫头劈了!
但他一掌击下,这丫头后端的一脚,也必然被增中小腹,尤其女子的脚上,弓鞋尖里,
很可能暗藏铁钩,给她跟一脚不碍事,若是被她鞋尖钩子一钩,可能连肚肠都被约出来。
两败俱伤的事儿,慕容新自然不肯干,右手迅疾收回,脚下跟着往后急退。
翠翠左脚后瑞,虽然落空,但身子却快速右转,左手化掌,随着外销,一下搭上了慕容
新的右腕,右手一掌,按在他右臂后肩,把对方一个人往前撤了下去。
这是一记反“擒拿手”在她便来,轻巧轻快已极!
慕容新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竟然会在毫无准备之下,一下被人拿住,心头自是不甘,
依样葫芦,趁着右臂被拿,上身微俯之际,同样使了一记后端腿,飞踢翠翠小腹。但他动作
慢了一步,翠翠右手突然一拂,抬起右足,把慕容新像皮球般踢了出去。
慕容新若是光被她踢出去,最多翻上一个筋斗,倒也没有什么?但翠翠最后右手那一
拂,可出了问题!
翠翠这一拂,使的乃是青衣帮独门绝技“拂脉锁穴手”!
慕容新一个筋斗栽了出去,他双脚一蹬,人便站了起来,但一条右膀子,竟然全已麻木
不仁,再也举不起来,心头一凛,一双三角眼凶光梭梭,厉声道:“好个丫头,你敢骤施毒
手?”
翠翠和他动手,好像手上沾污了什么,拍着手,轻笑道:“你是独臂帮的人哈,应该只
有一条臂膀才对,姑娘废去你一条手臂,不是正好吗?”
要知申一绝和慕容新是刚加入独臂帮,尚未自毁右臂,胆申一绝刚才被金燕令主废了一
条右臂,现在慕容新又被翠翠废去右臂,两人此后也成了独臂人,他们对金燕令主和翠翠怀
恨在心,金燕令主和翠翠日后差点送了性命,此事后话。
却说慕容新听得脸上青筋一根根绽了出来,左手突然探怀取出一柄八寸许长,月牙形的
弯刀,切齿道:“大爷今天不切下你两条手臂来,就誓不为人!”
身形突然疾欺而上,左手弯刀忽左忽有,闪电般攻出。
翠翠冷笑道:“败军之将,也吹什么大气,你不怕闪了舌头?”
她口齿清晰,说话像连珠一般,人却随着那弯刀,忽东忽西的闪动,双手也跟着忽点忽
拍,在闪避幕容新政出的弯刀之际,以牙还牙,和他抢攻,而且专找对方关节大穴下手。
慕容新外号“月下客”,本来就因他这柄刀形像月牙,叫他月牙刀客,但后来大家叫别
了,变成月下刀客了。“月下刀客”四个字念起来不顺口,又改为“月下客”。
因为慕容新是个生性好色的淫贼,白天作文士模样,在大街上走动,人家只当他是个衫
裤大少,到了月夜,他才出动,成为不速之客,所以“月下客”三字,倒也名副其实。
月下客慕容新在大江南北,犯案累累,白道中人,久欲把他绳之以法,他自知无处可以
容身,才投靠独臂帮的。
他在这柄月牙刀上,可下过一番苦功,江湖上有一句话,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
寸险,月牙刀长才八寸,使的自然全是近攻招式,记记贴着你身子攻到,你说凶险不凶险?
但翠翠身如穿花蝴蝶,闪来闪去,任你刀法记记不离她左右,却依然一点衣角也休想碰到。
不过慕容新也有吃亏的地方,他不是一只臂膀的人,平时用惯了双手,忽然一条右臂失
灵,身手总会受些影响,何况平日使刀的是右手,如今使的是左手,左手就是会使,总不如
右手的纯熟。
时间稍久,翠翠就渐占上风,慕容新虽未落败,先前攻势凌厉,攻多守少,现在渐渐的
攻少守多。
琵琶手鄢茂元心中暗暗惊奇:“青衣帮的人,个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武功居然全
非弱手,不在成名多年的人之下!”
他眼看慕容新一上手就吃亏在一念轻敌,此时败象已萌,如不再及时收手,只怕还要吃
亏,一念及此,口中沉喝一声:“住手。”
慕容新正在越打越窝囊,自己也算得在江湖上闯出万儿来的人,竟然连青衣帮一个丫头
都敌不住,听到鄢茂元的喝声,立时虚晃一招,住手后跃。
翠翠拍拍双手,也自停住,冷冷的望了鄢茂元一眼,哼道:“怎么啦,你们又想出什么
新花招?”
通臂猿侯椿年怒哼一声,没有理她,回头朝申一绝、慕容新二人说道:“申兄、慕容兄
右臂还能动么?”
申一绝苦笑道:“属下被金燕令主‘佛脉锁穴手’所伤,刚才用谁富过穴手法,推了一
会,仍然无法解得开被锁脉穴。”
翠翠冷笑道:“拂脉锁穴是我们青衣帮的独门手法,如是能用推宜过穴就解得开来,那
还称什么独门手法?”
侯椿年道:“那么贵帮要待怎么呢?”
翠翠道:“要解开他们穴道也不是难事,今日之事,岭由你们而起,只要他们两个跪下
来叩上几个头,跟咱们副帮主赔礼谢罪,我就马上替他们解开被锁的脉穴,至于你们这几个
人,留下兵刃,就可以去了。”
申一绝没待侯椿年开口,怒笑一声道:“丫头片子,你好大的口气,士可杀、不可辱,
申一绝今日认栽,这条臂膀不要了。”
慕容新大笑道:“申兄说得极是,兄弟这条臂膀也不打算要了,江湖上山不转路转,咱
们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加倍要回来的。”
他们既已参加了独臂帮,本来就该自残一臂。
“土可杀,不可辱?”翠翠冷笑道:“凭你们也能算士?哼,不要就不要,臂膀又不是
我的。”她转脸朝侯椿年、鄢茂元两人道:“你们呢?留下兵刃,就可以走了。”
侯椿年外号通臂猿,鄢茂元外号琵琶手,他们原本都不使兵刃,但翠翠这句话,自然是
指随同鄢茂元来的七名独臂大汉而言。
侯、鄢二人,身为独臂帮副帮主,他们用不着留下兵刃,但随同他们来的人留下兵刃,
岂非和他们留下兵刃一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侯椿年满脸怒容,朝翠翠沉哼一声道:“你这话是代表青衣帮的
么?”
翠翠冷笑道:“我这话是咱们副帮主方才交代的,咱们副帮主看你们都是残废之人,不
忍心难为你们,才要你们留下兵刃,放你们回去,这已经格外施思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
吗?”
侯椿年几乎气破了肚子,仰天狂笑道:“你们副帮主好像认定我侯椿年和鄂兄不是你们
的对手?”
翠翠冷冷的道:“这我不管,副帮主这么交代的,我就这么说,难道你们一定要不是对
手,才肯放下兵刃吗?”
鄢茂元道:“很好,老夫要你们副帮主跪下来跟咱们磕三个头,咱们也可以放过你们
了。”
翠翠撇撇嘴道:“凭你们配么?”
侯椿年道:“配不配,不是动嘴皮就可算数,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就可以见分晓。”
刚说到这里,突听,声长笑,传了过来!
这笑声有如龙吟一般,历久不绝,岸上已经出现了一行人,随着笑声,朝浅滩行来。
当前一个是身穿紫纱长衫,手摇象牙摺扇的年轻文士,生得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一派
风流蕴藉模样。
他身后紧跟着五个人,有四个却是江湖黑道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那是十二煞神中的门神
沙老三、山魈竹老四,行瘟使者温比龙,财神金祥生,和金家庄总管陆连奎。
十二煞神中人,侯椿年、鄢茂元当然认识,两人心头不期一怔,一时不知这些煞神,是
不是青衣帮的后援,如果他们是青衣帮的后援,今日自己这一行,当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尤其这一行人,以那穿紫纱长衫的文土为首,这人江湖上从未见过,但只要看十二煞神
中的四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而行,此人的身份,自然又高过十二煞神了,不知他是青衣
帮中的什么人?
金雕令主和金燕令主眼看紫衫文士率同四个煞神一起赶来,也不禁心头暗暗震惊,和翠
翠一同退到了船边。
原来这紧衫文土,正是自称紫煞神的司马纶,他步下浅滩,明亮如电的目光轻轻一转,
就落到侯椿年、鄢茂元等人的身上,含笑道:“金兄,这几位大概就是新近崛起江湖的独臂
帮朋友了?金兄可认识他们么?”
他说话一向都是面带笑容,态度温文,使人觉得他是个十分和蔼的人。
金财神连忙欠着身道:“这几位朋友,兄弟全都认识,只是不知道他们都参加了独臂
帮。”
说着,就指点着侯椿年、鄢茂元、申一绝,慕容新四人,低低说着。
司马纶点着头,等他说完,就朝侯椿年等四人投拱手,含笑道:“兄弟司马纶,久仰大
名,幸会得很。”
侯椿年等人不知他的来历,也不明他的来意,只是人家既然笑脸招呼了,也一起抱拳还
礼,说了声“久仰”的话。
司马纶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