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曹操摆手示意众将不必忧心。旋即又回问道,“其余各门战况怎样?”
于禁连懦狠拳回应道:“回司空,此番袁贼主攻北门,其余各门仅佯攻牵制兵力。现各门敌军皆已被驱逐。”
曹操听攻城敌军已被扫荡一空,不由稍稍安心,将目光再次转向城下。但听城外杀生震天,夏侯渊所率的火龙更是将围城的袁军冲杀得四分五裂。曹操当即把心一横,傲然道,“牵孤的绝影来·孤要与援军一同围剿袁贼!”
“喏!”在场曹将齐声领命。
不多时,官渡城紧闭多日的城门嘎然而开。还未等城外的袁军反应过来,一团灰影便自门内飞闪而出,击起两道血雾。而紧随其后的一彪铁骑更是将猝不及防的袁兵杀得人仰马翻。
诚然夏侯渊等人的突袭让袁绍部陷入了混乱,但就官渡城下的兵力对比来说袁绍部依旧远胜曹军。可曹操的气势却反倒是像占尽了优势,却见他扬起长槊,左突右刺,高声长啸,“杀!一兵一卒皆不可放过!”
袁绍一脸抽搐地看着曹操令着五百战骑官渡城内冲出,直将自己的兵马杀得望风而逃。虽说袁绍身边的帅旗已再次被竖起·却并没有为他挽回颓势。夜色下的战场上到处响撤着“白马已失!”、“袁绍已死!”之类的呼喊之声。仿佛要将袁军上下最后一点战意也一并抽干。
“父皇!眭元进、赵睿已率部临阵脱逃!”一脸血污的袁谭狼狈不堪地冲到了袁绍的龙辇之前,大声哀嚎道,“再不撤吾等命休矣!”
袁绍听罢袁谭所言·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紧爪着剑柄的手瑟瑟发抖。过了半晌之后,袁绍似乎平复了心情。只见他回过头漠然地向身旁站着的沮授下令道,“公与,此地就交由汝来善后。”
沮授消瘦的身躯微微一颤。显然袁绍所谓的善后,就是要沮授留下来断后,好让他父子二人逃离战场。这无疑是在将沮授往死路上推。但沮授在经过最初的哀怨之后·很快便释然了。以袁绍的脾性做出这样的绝断本不足为奇。更何况自己身为袁绍的谋主·此次官渡之战的指挥为战败负责亦无可厚非。只是一想到袁氏百年的基业毁于今夜一战,沮授心中便忍不住涌起一股莫名的不甘与怅然。
只差一夜·只差一步,袁氏的霸业就将实现。而如今却从九五至尊直跌为丧家之犬。袁绍明白字迹的处境吗?能否如曹操那般坚韧谋求东山再起?沮授忽然发觉自己的这些问题都是在瞎操心。经过此次战败·袁绍不再会多听他一言。
所以还是让一切结束在今夜的好。于是在下一刻,已经对袁绍心死的沮授,恭敬地朝袁绍拱手一揖道,“喏。”
且就在袁绍父子决意开溜之时,曹操正领着许诸、典韦等人在袁绍阵中劈出一条血路,朝着那股援军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忽然曹操的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主公!”
曹操抬头一瞧,只见夏侯渊正手持长枪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兴奋之下,不禁猛抽了一下马鞭冲上前道,“妙-才!”
随着曹操与夏侯渊碰面,他们各自所率的两队人马就此在沙场汇聚成一股。但见曹操上下打量了一番夏侯渊,哈哈大笑道,“前日袁绍还说要将妙-才首级送与孤。而今看来是妙-才要将袁绍首级送与孤也
面对曹操的夸赞,夏侯渊倒是颇为老实地解释说,“不瞒主公,渊之前确实被高览困于乌巢。若非公明出手相助,主公怕是真会收着渊的首级。”
曹操听夏侯渊这么一说,不由奇道,“那妙-才从何处得此援军?”
还未等夏侯渊张口作答,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众人紧张的寻声望去,只见黑夜中曹丕正与赵云并肩疾驰,在他俩的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步卒。
曹操一见曹丕与赵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却听他以玩味的口吻向夏侯渊问道,“可是蔡安贞给的兵马?”
“正是。”夏侯渊点了点头,随即便将徐晃如何提出向蔡吉求援,二人又是如何一路赶往青州,并在平原找到蔡吉求来援军的经过简略地同曹操说了一遍。
曹操听罢,不禁赞道,“徐公明真乃上将也!其现在何处?”
夏侯渊丝毫不嫉妒曹操对徐晃的赞赏,而是如实答道,“公明正在外围领兵阻截袁绍溃兵。”
曹操耳听徐晃还留了这么一手,对其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与此同时,曹丕与赵云亦已领兵与众人汇合。但见曹丕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冲到曹操的面前跪拜道,“父上,孩儿来晚也!”
可曹操问的头一句话却是,“齐侯现在何处?”
曹丕本有满腔话语要说,可被父亲突然这么一问,也只得硬生生地将话儿咽了回去,转而回答道,“齐侯命孩儿等先行赶来官渡救援父上,其率部稍后赶上。”
稍后?一天可以说是“稍后”,半个月也能叫“稍后”。老奸巨滑的曹操立即从儿子的回答中听出了蔡吉的意图。同时亦觉得曹丕不够机灵,竟没有留在蔡吉身边监视其动向。想到这儿曹操当即冷下脸朝曹丕哼了一声,“起来吧。”
一心想着父亲安危的曹丕,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父亲如此生气。一头雾水之下,他只得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一旁。而另一边曹操却堆起笑容向赵云抱拳道,“赵将军疾驰来援,一路辛苦也。孤回京后定上奏朝廷为将军表功。”
那知赵云根本不吃曹操这一套,反倒是不咸不淡地推辞道,“云只是奉命行事,不敢邀功。”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曹操并没有就此罢休,转而热情地宣布道,“赵将军莫要推辞,孤一向说话算话。”
跟着曹操也不等赵云回话,直接指着他身后兵马自顾自地下令道,“援军既已到齐,尔等这就随孤趁胜追击,直捣袁绍大营!”
宛城曹操:给尔一夜,尔都攻不下蔡营!张绣尔个战斗力五的渣渣!!!
赵云虽厌恶曹操嗜杀成性,动不动就屠城灭门,却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曹操是个有胆有谋的兵法大家。*非常文学*至少在赵云印象中很少有人敢在己方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反击数倍于己的敌手。可曹孟德就敢这么做。仗着赵云带来的援军以及官渡城内的残兵,曹操凑齐一万兵马连夜反攻袁绍大营。本就在官渡深受重创的袁绍部,面对趁胜追击的曹军可谓是一触即溃。袁绍部将眭元进、赵睿、韩莒子三人先后率部投降曹军,仅一夜之间袁绍大营便城头变幻了大王旗。
依照袁绍本人的说法,其此次共率大军百万,精兵十万南下伐曹。不过更多的有识之士则分析袁绍南下的兵马在二十万左右,其中精兵不会超过六万。且不论袁绍的兵马究竟有几何。曹操在官渡以寡击众已是不争的事实。袁绍吹嘘的兵马越多,无疑也就越能成就曹操的威名。
当然有人或许会说这是曹操运气好。可赵云却知曹操此番能脱困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而今的骄人战绩却是由曹操一手促成的。须知倘若曹操没有在当夜立即追击袁绍,而是等到翌日点齐兵马之后再进攻袁绍大营。那势必会给袁绍以喘息的机会,令其得以收拢溃兵站稳脚跟。到那时候曹军再进攻袁绍大营,可就不是一夜一天能拿得下的了。
不过曹操虽扭转乾坤取得了官渡大捷,却也有美中不足之处。袁绍父子最终还是在亲随的守护之下乘乱逃离了官渡。而为他二人殿后阻挡曹军追击的正是沮授。沮授虽为文士却领着一干亲兵曲部在乱军之中死守袁氏中军大营,至使曹军误以为袁绍尚在中军大营。若非如此袁绍与袁谭根本没有机会逃脱曹军的追杀。
饶是沮授曾经将众曹将逼入绝境,众人亦不得不被其忠义之举所感动。因此当沮授扎满箭矢的遗体被抬到校场之时,包括赵云在内的一干武将皆向其投以了敬畏的目光。曹操更是当着众将士的面抚尸洒泪道,“本初无谋,不用君计,君又何苦为袁氏殉葬。若孤早相得君,天下不足虑矣。”
曹操一番痛心疾首的哭丧直将在场的一干新降之将说得心有戚戚。原本沮授的死战恰恰反衬了眭元进等降将的不忠。可现在给曹操这么一哭,气氛完全就反转了过来。眭元进等降将非但不用再为自己的墙头草行为受人鄙视,相反还被曹操变相地夸赞为弃暗投明。就连原本鄙视眭元进等人的赵云,这会儿竟也有些同情起他们来。
然而就在众人对沮授之死纷纷表示惋惜之时曹操却抹了抹眼角站起身,示意典韦与许诸将一只装满了竹简的箱子抬到了面前。底下众文武见曹操哭完沮授又搬箱子,不禁面面相窥不知自家主公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要。反观曹操倒是信步上前,拿起一卷竹简,环视了一番众人道,“袁绍狼狈溃逃,尽弃图书车仗金帛。孤自袁绍所遗图书中捡得一箱书信似乎皆为袁绍与人所通之书。”
曹操的话还没说完,在场不少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有道是天下何人不通袁,袁氏四世三公门生遍布天下。*非常文学*且不论那些真心怀鬼胎暗通袁绍的墙头草,就是寻常官宦世家亦可能因应酬而与袁绍通过信。倘若曹操以不忠为由,将与袁绍通信之人逐一点明杀之。那今日校场之上必血流成河不可。
相比底下文武的惴惴不安,曹操倒是没有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当众拆开竹简念出通信之人的姓名,而是随手将竹简往箱子一丢,怅然一叹道“当日袁绍之强孤也不能自保,况他人乎?”
言罢曹操回头让典韦取来火把,当着满场文武的面将那满满一箱书信尽数烧毁。随着火舌自箱中窜起一干人等提在胸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同时亦对曹操心存感激,自此不敢再有二心。
相比周遭如临大赦的曹军文武,身为局外人的赵云倒是有些看猴戏的感觉。因为在出兵援曹之前,蔡吉曾向赵云交代,要他找机会搜出袁绍的书信,否则这批书信会被曹操烧掉。可是在乱军之中,曹操最终还是比赵云抢先一步冲进袁绍的中军大帐。如此一来书信也就如原有历史那般落入了曹操之手,并最终被曹操拿来演了以上这出“曹营烧信”。
由于之前已有心理准备,赵云在感叹蔡吉神机妙-算之余,亦在心中懊悔自己没能第一个冲进袁营完成主上下达的任务。
正当赵云懊恼之际曹操却已然信步走下高台,指着赵云的坐骑问道,“将军坐骑可是汗血马?”
“正是。追风乃吾家主上所赐。”赵云一个抱拳不卑不亢地答道。
“宝马赠英雄。齐侯真乃雅人。”曹操伸手想要摸马鬃,可追风却和他的主人一样,把头一撇丝毫不给司空大人面子。曹操见状不以为意,转而让人抬上了一套银白的铠甲冲着赵云笑道,“孤自袁绍帐中缴获麒麟铠一副,正配赵将军这等英雄。”
话说曹操对赵云的垂涎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早在当年东征吕布之时,曹操便极为欣赏赵云的武勇。此番赵云率部来援,曹操更是抓紧了机会拉拢这位战将。然而赵云看了看盘中华丽的铠甲,却只是淡然地回绝道,“无功不受禄。司空赏赐太过丰厚,云不敢受此大礼。此番救援官渡的是夏侯将军,还请司空将麒麟铠赐予夏侯将军。”
一旁的夏侯渊虽也眼馋这套麒麟铠,但深知曹操有意拉拢赵云的他,还是替曹操帮腔道,“子龙将军莫要推辞。若非将军出兵相助,渊又如何救官渡?”
“出兵相助的是齐侯。”赵云纠正道。
曹操见赵云无视高官厚禄,宝铠赏赐,不由更加欣赏赵云的为人,“哈哈,赵将军真是忠义无双。这麒麟铠将军且手下,此乃孤对将军的谢意,并无其他意思。”
赵云见曹操如此执意要将麒麟铠赠于自己,倒也没有再多加推辞。毕竟蔡吉在出征之前曾向其坦言“若曹司空赠以重礼,子龙全收无妨。”不过在收下麒麟铠的同时,赵云还是不忘向曹操催促道,“司空袁绍父子跑不远。云愿为先锋追击二贼!”
那知曹操却一反昨夜趁胜追击的急切,转而悠哉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道,“赵糁军莫急。昨夜一战,我军损耗颇大,急需修整。更何况齐侯水师甲冠天下,袁绍父子就算插翅也难过黄河。”
对于曹操的借口赵云一时也难以辩驳。确实,官渡一战曹操几近崩溃。就算是赵云带来的兵马昨夜亦有不少折损。修整一说本无可厚非。只是低着头的赵云并没有注意到曹操在说“齐侯水师甲冠天下”时眼中闪过的阴霾。
同样阴霾的天际下·袁绍父子如丧家之犬般疾驰于广袤的平原之上。四月本该是北方谷物开始饱满的季节,但袁曹两家持续一年多的争战,却让黄河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已被开垦的良田亦在兵荒马乱中被废弃为无人问津的荒地。唯有河边耸立的东莱水车向人昭示袁绍与曹操也曾花费精力屯田安民。
是的,为了袁氏基业袁绍亦下过不小的功夫恢复民生屯田屯粮。为此他还积极从东莱引进水车扩展屯田范围。若非如此袁绍也不可能供养得起庞大的军队。
然而仅在一夕之间,袁绍就将多年积攒的本钱输了个干净。曾经带着二十余万兵马浩浩荡荡南下的他,而今身边仅有不足千骑随行。更令袁绍深敢惶恐的是,蔡吉在攻击白马港时所展现出的水师实力。一想到蔡吉可能在自己过河的时候半渡截击,袁绍便由不得会萌生出一股有家归不得的哀怨。
“陛下还是从白马渡河吧!白马尚有千余守军·津内船只虽被齐军烧毁,但对岸好歹有蒋义渠接应。陛下,事不迟疑·请速下决断。”驰马紧随在后的郭图向袁绍建议道。在他看来眼下的袁绍十分脆弱,紧快与最近的一支兵马汇合才是当务之急。
可未等袁绍做答,一旁的逢纪却唱反调道,“若蔡安贞再遣水师围攻白马。陛下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逢军师以为陛下当从何处渡河?”郭图冷着脸反问道。
“陛下可走延津。
延津船只虽不多,但运千余兵马渡河也并不难。”逢纪自信地反驳道。
“延津?延津守军不足千人,对岸又没兵马接应。曹军若追击至此,陛下怕是连黄河都过不了。”郭图不屑道。
逢纪亦针锋相对,“陛下日夜兼行之下定能赶在曹军之前渡黄河。黄河一过,曹操蔡吉皆不足为惧。”
袁谭见郭图与逢纪僵持不下,便帮着郭图搭腔道·“父皇,吾等就走白马吧。孩儿定护父皇平安过河。”
只可惜袁绍对大儿子的印象向来不佳。袁谭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却让袁绍觉得从白马津过河太过鲁莽了一些。相较之下延津虽绕了点路,但胜在能避开齐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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