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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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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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我们很早就认识,或许经过了许多的轮回,终才有幸再遇?
  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也许,只有自己会相信。
  她握了太久,只得放开他。
  他收回手的同时,忽然说:“我相信你说的。每个人的相识,都会有因果缘分。”这话,真不像他能说的话,时宜尴尬笑笑,听到他又问:“明天回去了?”
  “好多工作,不得不做了。”
  “如果方便的话,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他说,“有时不方便上网,或许能通过这个联系你。”时宜以为自己听错了,脑中有短暂空白。
  他微微笑笑:“不方便?”
  “方便。”她脱口而出,却不知拿什么抄写给他。
  “念给我听,我可以记住。”他看破她的疑虑。
  时宜念出一串数字。
  想要再念第二遍,周生辰已经颔首说:“记住了。”
  日次,她返回上海。
  西安的意外旅程,耗费了她整整一周的时间。时宜在经纪人美霖的压迫下,不得不每日午饭后就进棚录音,往往工作结束,就已经是半夜了。
  她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通常会拿着A4纸,从头到尾默念两遍。
  念的过程中,找到最佳状态,立刻就会要求录音师开始。当然,偶尔也会念错字,只要重新补录这句对白,余下的皆很完美。
  “时老师,好了,我这里没问题了,等导演来了,再听听效果。”
  她走出工作间,到走廊的饮水机前,接了杯,握在手里要喝不喝的。
  看着窗外出神。
  有录音棚的助理,从电梯走出来,手里提着大小塑料袋子,装着饮料和宵夜,甚至还举着个白色一次性塑料盒,装着马路边的烧烤,一簇竹签尾巴露出来,甚是诱人。。
  那个助理和她毕恭毕敬打招呼。
  她点头,笑笑。
  一颦一笑皆销魂。
  那个助理脑袋里蹦出这个词。
  时宜这个名字,在配音界早已如雷贯耳,可见过她真人的很少。她是业内的金牌配音员,有最华丽的声线,也很专业,只要是她的工作都很轻松。可惜,她的时间也最难约。偏偏就这个声音这个人,很多人都无法抗拒。
  就算预约排期半年多,也要等她来配音。
  这些常年混迹录音棚的人,来往无数,她的声音再特殊,也总有相似的替代。可惜,腕儿都是这么追捧出来的,她越是难约,就越有名。
  说起她的容貌,业内流传过一个段子。
  在她尚是新人时,有位名制片,在录音棚里偶然遇到时宜,非常直接地说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女主角,在她婉拒数次后,腰缠万贯的制片人当场光火,惹得众人寒颤若噤。最后的结局是,时宜沉默离开,再也不去那间录音棚。
  多年后,她一举成名。
  仍旧是那个制片人,听到时宜的录音demo,惊艳不已,千方百计约了她见面。
  结果不言而喻,她不肯再露面。
  这种剧情波折的小故事,众人乐此不疲提及,隐约都成了她抬高身价的助力。

约莫到十一点多,所有的工作竟然提前结束,时宜离开前,取消手机机静音,发现手机上有一个陌生号码,曾经打过来,而且是两次。
  是骗子电话?
  她把手机扔到包里,撞到了钥匙,发出钝钝的金属声响。
  是周生辰。
  脑海里浮出这个念头,就抑制不住地蔓延开。她又拿出手机,回拨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很快有人接听,却不是他的声音。
  “时小姐?”陌生的声音,竟准确说出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可能打错了。”她说。。
  电话很快转手。。
  出现了另外的声音:“是我,周生辰。”。
  她很自然地嗯了一声。
  也因为太过自然,两个人都是一愣。幸好不是面对着面,避免了很多尴尬
  片刻的安静后,忽然有来电的提示音,时宜看了眼,很快对他说:“稍等我几分钟,我要接我妈妈的电话。”
  “没关系。”
  时宜得到他的答案,略微安心,接通了和母亲的电话。
  因为她的“特殊”,自幼和父母并不是非常亲近,是个家人眼里奇怪的孩子。甚至在六七岁时,因为她奇怪的言语,母亲曾悄悄带她去见过心理医生,当然,这件事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否则家中远近亲戚,恐怕都会背地里有所议论。
  母亲因为她,操心不少。时宜很清楚。
  在成年后,她也开始尝试性让自己感性回应。偶尔电话撒娇,渐渐习惯了,反倒是将两世对亲情的眷顾,都倾注在现在的父母身上。所以她才会因为母亲,暂时让周生辰等待。
  母亲说的不多,大意是最近她电话来的少,有些担心。
  虽然说的不明显,但她知道,母亲担心的是她又开始有“幻觉”。
  
  她安抚了会儿,总算结束电话。。
  切换回周生辰的电话:“我好了。”。
  “刚刚工作结束?”。
  “是啊,”她笑,“所以没有看见你的电话。”。
  “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宵夜?”。
  这是初次,他主动约她。
  时宜没有任何的犹豫,答应下来:“好。”
  “告诉我你的地址。”
  她念给他听。
  “我到了会告诉你,不要提前在路边等。”
  “好。”
  她在走廊的沙发上坐下来,录音室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除了两个工作间还有光亮外,余下的都暗了灯。不断有人离开,和她打招呼,她只是握着手机,想周生辰为什么忽然会找自己,可惜没找到答案。
  或许只是路过。
  周生辰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时宜走出电梯时,看到他独自站在电梯外,等着她。
  他像是换了个人,穿着非常妥帖的白色长裤,淡色的格子衬衫,甚至还有蓝色休闲西服外衣。非常出人意料的着装,颠覆了先前身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印象。品味非常好。。
  有风度,却并非是风度翩翩。后者略显浮躁,而他,恰到好处。
  她不可思议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绕到他身前。
  那双明净的眼睛,也在看回她。
  他笑了笑:“很意外?”
  “非常,”她打量他,“你今天的样子,感觉上非常配你的名字。”
  “配我的名字?”
  “周生辰,”她念他的名字,“应该给人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周生辰。
  同样的名字,在那个历史时间里,就应该是如此的样子。不是皮相,而是风骨。
  他笑,没有说话,却又觉得她说的有趣。
  “为什么站在这里等我?”。
  “车停的比较远,怕你会找不到位置。”
  “这里我常来,恐怕比你还熟。”。
  他笑:“已经过了十二点,这里又只有两个保安,不怕遇到什么意外吗?”
  真是理科人的习惯。
  只是偶然来,就留意到停车场只有两个保安了吗?
  时宜抿嘴笑笑:“谢谢你。”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一位中年绅士始终在车旁等候,时宜没留意,直到他走近,那位中年人忽然就笑著说:““时小姐,你好。”
  “你好。”她看周生辰。
  后者已经为她打开车门。
  没想到偶然一次宵夜,能见到不同的他。包括这样的气度风骨,还有这样的车和私人司机。她虽然好奇,却没好意思追问他,只在车开出停车场后,细细看了看司机。
  驾驶座上的人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握方向盘的手非常稳,双手戴着手套,竟也穿着面料很好的西装,细节考究。看起来,更像是多年用下来的人。。
  车一路在开,老司机只问过一句,是否需要水。
  周生辰拒绝了。
  真是安静,时宜用余光看他,想,总要说些话:“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刚刚见了很重要的人?”周生辰颔首:“几位长辈。”
  时宜点点头。
  真是什么话题到他那里,都能一句话回答,且毫无延展性。
  她转头去看车窗外,忍不住笑起来。
  周生辰,你可真是个怪人,幸好我不计较。
  她在这个城市这么久,还没到过今晚吃饭的餐厅。
  应该说是个别院。
  有人早早等候,有人引路端茶,甚至还有人在屏风外,添香剪烛,往来供食铺灯。
  她越发好奇,看屏风透过来的人影,轻声说:“午夜十分,我们误入了什么幻境了吗?”
  “我只是大概推测,喜欢看三言二拍这种书的,应该会喜欢这种地方。”
  她笑:“真的很喜欢,不过三言二拍也就是小说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有人喜欢读现代文体,有人喜欢古文体裁,口味不同而已。”
  周生辰眼中有潋滟波光:“有时候,我会发现你和我,有相似的地方。”
  “比如?”。
  他坦言:“我喜欢收集吴歌的刺绣。”
  时宜有些哑然,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着,扭头继续去看屏风外的人影:“这不一样的,好不好。你的爱好……非常特别。”  

第六章今生的前世(3)  
    如果换作宏晓誉,肯定只会觉得,“吴歌”这个东西,光是听名字就甚是风雅。
  可她却知道的多一些。比如,吴歌大多是优雅的淫词艳曲,闺房密诗。所以,虽和诗经出现的时间相差无几,却……总之,在学生时代的课本上,绝不会出现。
  她轻咳嗽声,换了个话题:“你们平常做那些实验,会不会很辛苦?”
  “还好,”他说,“要看是什么方向,我这里,很少有女孩子。”
  “为什么?”
  “很辛苦。”
  再深问,又将是外行与内行的对话,她很识趣,没有继续问下去。
  到真正吃宵夜的时候,两个人没什么语言交流,却并不显得尴尬。
  食不言,寝不语。是她自幼的习惯。
  听起来很有教养,在家里众多亲戚眼里,却非常怪异。比如逢年过节时,大人们总习惯把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安排在一个小圆桌旁吃饭,嘻嘻哈哈中,只有她一个人把饭安静吃完,再喝了汤。
  然后,放下碗筷坐在原处,安静坐着,等所有人吃完再离席。
  起初如此,都会被夸赞好懂事,渐渐地,却成了堂兄妹口中的“怪人”,私下也被评价为很傲气的小女孩。
  那时,她不懂得圆滑。
  后来慢慢长大了,总要去适应这个社会,比如在学校食堂,总要配合女孩子们边吃饭边闲聊,工作后,也要在偶尔在应酬时的晚餐,也要陪着别人闲聊。
  这么多年,倒真是初次,遇到了和自己有同样习惯的人。
  而最幸福的,这个人就是周生辰。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只是亲自用糕点匣中的木质筷箸,给她夹了块醉蟹膏,然后再换回自己的筷子继续吃下去。时宜对他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很多记忆早已被打散,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
  周生辰把她送到住宅小区,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进入,反倒是走下车,步行把她送到了楼下,说:“我最近三个月,都会在镇江和上海往返。”
  “镇江?”
  “是,镇江,很奇怪吗?”
  “也没有,我父亲的祖籍就是镇江,”她笑,“虽然不怎么回去,但听到这个地名,还是觉得亲切。”
  他笑起来:“很巧。”
  “是啊,真巧,”她想了想,还是比较好奇地问了句,“还是不习惯用私人手机吗?”
  “不是很习惯,”他笑,“你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可以随时找到我。”
  她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都安静了。
  值夜班的保安坐在大堂里,他认识时宜这么个大美女,却是初次见她和个男人在一起,忍不住好奇地用眼睛瞅这里。
  “我走了?”最后还是时宜先开口。
  “好,再见。”
  她转过身,从书包里找门卡的时候,门已经嘀地一声打开,她怔了怔,听见保安的声音从玻璃门里传出来,招呼她进门,这才恍然。
  时宜忽然又回过头,看着他,再次说:“我走了。”
  她甚至想象的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舍不得。
  周生辰微微展颜:“再见。”
  她把那个号码存下来,却一直没找他。
  她想,自己应该还是顾忌到了偶然听到的那个“未婚妻”,二十几年的生活,从稚儿到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起码学会了认清现实。
  她的愿望,只是再见到他。
  连这种亿万分之一概率的心愿,都让她达成了,再有奢求,就是妄念。
  那晚过了不久,就是清明节。
  因为去年爷爷去世,就葬在江苏镇江,所以今年的清明节,自然就要回去扫墓。大概凌晨五点多,父亲就开着车,带着母亲来接她。
  时宜睡眼惺忪地坐在车后排,靠着母亲,时睡时醒地,竟然快三个小时了,仍旧堵在沪宁高速公路。从天黑睡到了日光明媚,母亲始终在和她闲聊着,估计也是怕后排两个人都睡着了,作为司机的父亲就会犯困,出什么危险。
  当然,自从大学毕业,聊的内容十有□,是婚事。
  “最近有没有交什么男朋友?”
  “没有,”时宜靠着母亲的肩膀,嘟囔着说,“没有,没有,没有”
  “遇不到喜欢的?”
  她没吭声。
  母亲察觉到她的异样:“遇到了?”
  “遇到了,”她笑,“但是他可能,快要结婚了吧?”
  母亲微蹙眉:“是不是工作中遇到的?”
  父亲也从后视镜看两个人。
  时宜这才有所察觉,自己的话,太像是寻常的家庭剧中,貌美女子插足别人爱情的故事,忙不迭摇头:“只是认识了一个人,有些好感,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父母都略微松口气。
  她把头歪在车窗上,听母亲继续感叹,生个太漂亮的女儿也很耗费心神。从时宜初中起,母亲就开始担心社会上的少年骚扰她,放学上学,都要亲自接送,幸好时宜看上去除了喜欢读书和古筝,就没什么别的爱好。
  所以母亲只需要防外贼,而不需要看管自己女儿是否会和坏小子跑掉。
  “有时候呢,你妈妈很矛盾的,”父亲笑著补充,“既担心你眼光太高,嫁不出去,又担心你因为太漂亮,被一些有钱有势的人,骗了做不好的事情。”
  时宜抿嘴笑:“不会的,我不喜欢钱。”
  见过生死轮回的人,根本不会被这些东西俘虏,否则那一趟阎王殿就算白走了。
  车到收费站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堵车的源头。有整整三个收费站出口,都被隔离开,其中一个,是空置的,而两外的两个车道,不断进出着各式轿车。
  “特权车?”母亲问父亲。
  “不应该是,”父亲忽然想起小叔叔说的话:“想起来了,时峰说过,这十天镇江都在进出一些富商,在做什么投资项目。”
  母亲更奇怪了:“镇江这个地方,能做什么大投资项目?”
  “不是投资镇江,只是会议地点在这里,”父亲简单解释,“中国的工人费用世界最低,很多跨国企业都在中国建厂,再销到海外,所以,长江三角洲最发达的就是制造业。”
  时宜笑起来:“这就是made in China的典故。”
  “差不多,”父亲是大学老师,自然会比较关心这些东西,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不过,这几年,这里的工人工资上涨的厉害,很多企业开始撤去东南亚。所以,很多小企业都陆续倒闭了,估计再有五年,制造业会有颠覆性的地震。大批工人失业、工厂倒闭,三角洲震荡,必然波及全国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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