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媚不知所措的捏了捏他的手,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之前为了说服冠玉已经浪费了大半夜的时间,若是再走不出去,天就要亮了。
尝试了几次之后,冠玉有些无奈的站在原地,走不出去了,这里的阵法已经变了,与白日完全不一样,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很可能走错一步,下一步便再也不能活着出去了。
“媚儿……”冠玉迟疑了半晌,终于无奈的说道,“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清媚一惊,正要张口,却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不错,算你聪明,这里的确已是死路。”
林中倏然亮起数道火光,傲寒一身白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前方,脸上噙着浅浅的笑意,而在他的身后,跟着龙羽和数名面无表情的黑衣杀手。
“寒!”清媚惊呼一声,躲到了冠玉的身后。
“媚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傲寒仍是那样柔和的浅笑着,似乎清媚真的只是出来转转,而不是专程逃跑的。
“我……我……”清媚嗫嚅着,抬头看着身边薄唇紧抿将她护在身后的冠玉,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我想要出岛!”
“哦?为什么要出岛呢?”傲寒微笑着,“是这里住得不习惯,还是吃食太差?”
清媚摇了摇头,她在这里,睡的是柔软温暖的大床,吃的是精美可口的菜肴,而且她是少主,人人都尊重她敬畏她,可是,她却不想呆在这里,她宁愿自己还在外面流浪,而不是呆在这个看似华丽无比但却压抑阴森的地方。
傲寒慢慢的走了过来,清媚见状向后退了一步,冠玉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傲寒。
“别怕,我不会伤害她。”傲寒柔声说道,轻轻拨开了冠玉的手,似乎将他的戒备完全视而不见,然后手指轻勾,扯下了清媚肩上的包裹。
“还记得带上了银票,不错。”傲寒扬起了唇角,笑着看了一眼清媚,“但是媚儿,你还忘了带一样东西。”
“什,什么?”清媚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傲寒,他的面容清俊秀气,那抹柔和的笑意更是柔软无害,然而,她却对他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你忘了带上你的本领。”傲寒将那包裹随手抛给身后的龙羽,“媚儿若要出岛,等你学得了本领再出去也不迟,外面人心难测步步凶险,就算你今日出得了此岛,他日也会遭人暗算而不自知。”
清媚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她现在说什么话也没有用。
“今晚是谁在守此处?”傲寒似是随意的问道,却见身后有人变了脸色。
“禀门主,今晚是玖字的地字辈分队看守此处。”龙羽回道,看了旁边那几人一眼,于是那几人马上跪了下去。
所谓玖字,是名字以玖开头的杀手,每一批进门的杀手名字都有一个字,例如冠玉那一批,余下的另两人一个名冠海一个名冠仲。
“少主出来这么久了,然而你们才刚刚禀报,若是少主在这林中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傲寒轻轻皱起眉头,似是有些不满。
龙羽拱手说道:“门主,当如何处置?”
傲寒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声音柔和一如既往:“杀了。”
“不要!”清媚闻言立刻出声阻止,然而她的声音再快也快不过龙羽的剑,拔剑,振腕,一切快得如同闪电,些许破肉的声音响过,三个黑衣人喉间的血液都没有来得及溢出,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便骤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清媚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睁大清澈的双眼,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三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半晌她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的大喊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逃跑的人是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有关系。”傲寒接过她的话,似乎她的反应在他眼里显得大惊小怪,“因为你是这里的主子,你的安危便是他们的命,若他们保护不周,自然只有死。”
清媚死死的攥住身旁冠玉的衣角,全身微微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无措的摇着头:“杀人是不对的……杀人……是不对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傲寒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温柔的将她拥在怀里,柔声说道,“知道他们为什么该死么?因为他们不想让你活,若我不杀了他们,他们迟早会杀了你。”
“我不懂!我不懂!”清媚拼命的摇着头,眼泪尽数浸在他洁白的衣料上,她不明白她只是想要出岛而已,怎么会又变成有人要杀她,她不明白,更不懂。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你想出岛,却迟迟不报,因为你与别人不同,因为你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因为他们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们想要置你于死地。”傲寒柔声说道,然后伸手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朝他们之前欲要行走的那条路上扔去,只见整个梅花林骤然之间迅速变样,无数泛着寒光的利刃从地底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铺就一条刀路。
一直沉默着的冠玉脸色大变,如果刚刚他贸然带着清媚前行,恐怕现在两人早就没命了!
清媚也被眼前的大变惊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挂在腮边,然而却已经忘了哭。
怎么会是这样,她明明没有想要去伤害任何人,可是,却有人欲置她于死地。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信,哪怕你是这里的主子。”傲寒轻轻的替她拭去腮边的泪水,“所以,你必须要学武,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起来,这样,你便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更可以保护自己。”
清媚愣愣的看着傲寒,他狭长的凤眸里一片柔和之色,那神色,仿佛是真诚,虽然那真诚也许是她的错觉,可是,她却没有选择,在这座岛上,她能依仗的,只能是他。
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傲寒轻轻叹了一口气:“媚儿,我说过,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好,我绝不会伤害于你。”
“为什么?”她呆呆的看着他,脑海里完全一片混乱。
“为什么?”傲寒低低的重复着她的话,将她脸上哭得狼狈的泪痕慢慢的拭去,“因为,你于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很重要。
傲寒站了起来,弹了弹有些皱的衣襟,鲜艳的红梅在雪白的衣襟上摇曳生姿。
“今晚折腾了半宿,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他将清媚的小手牵在手里,“明天还是要继续泡寒潭,等你学会了保护自己的本领,你想要出岛,我绝不会阻拦于你。”
“小哥哥……”清媚忙侧身拉住旁边的冠玉,她不敢扔下他,她要一直拉着他,她生怕一个转身,冠玉便活不了了,因为是她让他陪着自己一起逃跑,但是她不会受罚,而别人却会。
傲寒一眼便知她心里所想,柔声说道:“他是你的奴卫,只要你不杀他,这岛上便没人能杀他。”
冠玉漠然的看了傲寒一眼,对于他给自己的一切,他都不以为然,更不会感恩。
在这座岛上,唯一纯粹的也许只有清媚,然而这种纯粹,也许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冠玉凝起了眼瞳,看着面前的两人,然后无声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静的提醒,虫子已捉,啦啦啦
成长
当东方亮起些许晨色的时候,清媚便睡不着了,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白色的睡衣裤便直接向外走去。
冠玉也没有睡着,见清媚穿着那样单薄的衣衫便往外冲,他皱了皱眉,一把拉住她的手:“去哪?”
“寒潭。”清媚看了他一眼,冠玉幽深若潭的眸子锁着她看了片刻,然后坐起身:“我陪你。”
白天的梅花林又恢复了往常的景象,一眼望去全是红云漫卷,偶有风吹,那殷红便点点落下犹如花雨。
在这之前,清媚从不知道这样漂亮的地方会隐藏着如此浓烈的杀机,昨晚那三个杀手被处死的地方已然盖上了一层薄薄白雪,晶莹无瑕,丝毫看不出之前的血腥。
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在清媚幼小的心灵里,却有些什么东西在隐隐的改变。
寒潭的声响就在前面,清媚每向里走一步,便感觉身上传来的寒气更重一分,直到那寒潭再次真切的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是衣着整齐的冠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清媚松开了冠玉拉着她的手,站在潭边,深深吸了几口气,正欲往下跳,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她惊讶的回过头,冠玉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不会水,我拉着你。”
清媚心里一暖,想要像往常那般扯出一个甜甜的笑,谁知只是嘴角动了动,却没有一丝笑意。
“小哥哥,我会变强的。”她轻声的说道,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我会变强的。
她在潭边坐了下来,冠玉的手一直拉着她,在确定自己不会沉下去之后,清媚闭上眼睛,心里一横,便滑入水中,刺骨的寒气顿时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四肢经脉,瞬间那种如同剜骨一般的痛感袭卷了她的所有感知。
感觉到她手上的寒气迅速的蔓延,然后传递到自己的身上,冠玉的眼瞳慢慢的凝了起来。
“如果难受就上来。”即使只是触碰到她的肌肤,自己这个练过武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年纪这么小的清媚。
“不……”清媚摇摇头,上下牙关直打颤,却固执的攀着寒潭的边缘,默然的承受着那似冰刀切割般的入骨之寒。
她小小的脸上冻得发青,可她的眼神,却清澈,坚定,那是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七岁女孩子眼中的神情。
冠玉沉默着,将她的手牢牢的攥在手心。
半个时辰,并不长,于冠玉和清媚来说,却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
将清媚从潭里拉出来的时候,她小小的身体几乎已经没有温度,她已经冻得晕了过去,冠玉抱着全身湿漉漉的她从树林里走出来,她身上的水渍和寒气一点点的渗进冠玉的衣衫之内,然后在冷风中一吹,便凝起了薄薄的冰。
有两个小厮想要上前来帮忙,却被冠玉冷得慑人的目光瞪视回去,冠玉抱着清媚一路进了烟云楼,然后踹开房门,将她轻轻的放在躺椅上。
这次他没有再去找人帮忙,而是闭着眼睛将她的衣服快速的脱去,然后放到床榻上,将厚厚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哥哥……”清媚又在梦讫,她轻颤的嗓声还带着稚气,却像随时都要哭出声来,“媚儿好难受……”
冠玉除去了身上有些微润的外套,像上次一样钻进了被窝,清媚像一只小猫般钻进他的怀里,她身上冰得刺骨的寒气将冠玉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睡吧。”他拍拍她的肩膀,笨拙的哄着她睡觉。
“哥哥,讲故事……”清媚往他怀里帖得更紧,迷迷糊糊的喃喃。
冠玉怔了一下,看她似乎没醒,又轻轻拍了几下:“睡觉。”
“讲故事……”清媚似是吃定了他,明明还在半昏迷中,却就是缠着他不放。
冠玉皱起了剑眉,踌躇了许久,然后慢慢的开口:“有一个农夫,有一天他出去干活,从地里捡起一条冻僵了的蛇……”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他很少听故事,这个故事,还是很久以前一个伺候他的丫头给他讲的,可是时间过得久了,似乎也很模糊了。
“他觉得那条蛇很可怜,为了救那条蛇,农夫就把蛇捂在自己的衣服里。”冠玉慢慢的拾掇着自己从前的记忆,他的语速很慢,然而清媚却安静了下来,没有再闹。
“后来那条蛇在农夫温暖的怀抱中醒来了,然后他就咬了农夫一口,后来那个农夫就死了。”冠玉说完后吁了一口气,这是个怪故事,可是他却想不起其他的故事来。
“媚儿不是蛇。”清媚呢喃着,她的体温开始慢慢的回升,身上也没有那么僵硬,于是她将他抱得更紧,“媚儿不是蛇,不会咬小哥哥……”
“嗯,我知道,睡吧。”冠玉有些无奈的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的呼吸慢慢的变得均匀。
一日复一日,清媚没有一日间断过泡寒潭,尽管还是会感受到如同剜骨一般的疼痛,尽管还是要依偎着冠玉的怀里才能慢慢的回复暖意,但奇怪的是,她从不曾因此感染风寒,除了那几个时辰的痛苦难耐,完全没有任何其他不适的现象,甚至她的脸色慢慢的红润起来,身体也较以前大好许多。
不管怎样的痛苦与难耐,坚持得久了,竟也慢慢能够承受,清媚甚至慢慢的感觉到,那种寒气剜骨的疼痛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竟是极寒之后的些许暖流,如同纤丝的发丝一般细小而又延绵的从她身体经脉里生出,然后缓缓的顺着全身经脉慢慢的流动。
不是很明显,却在极冷的寒潭之中,却是清楚的感觉得到。
在她适应了寒潭的温度之后,傲寒便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心法,让她试着引导体内那股热流,而那些对于男子来说都显吃力的站桩扎马,清媚也一一咬牙坚持了下来。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要变强,要变得最强。
每季度一次的堂主聚会,傲寒也全都带着清媚一起,她脸上的稚气已经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新生一般的坚定与沉稳,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却在骨子里多了些许多原本不应有的东西。
傲寒之所以能够掌控远在数里之外的那些堂主,凭的都是凤若培制的苗蛊,那些蛊虫千奇百怪,作用却不同小觑,凭着那蛊,凤若能够在数里之外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这是一种根本不用情义来衡量的忠诚,一切的一切,只因傲寒手里牢牢的牵着他们的命线,一念之间,便可断生死。
清媚开始慢慢的见惯了那些随时随处便能发生的死亡,暗门中的刑堂也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残酷,犯了错的门众,最轻的刑法是用鞭,然后便是碎骨,或断肢,或剥皮,清媚也由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适应,再到后来的淡然。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统治一切,傲寒如是说。
清媚在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中,慢慢的了解到这一点,那些表面的服从之下,其实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如果傲寒没有那些手段,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点,强者不仅仅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更多的,是自保。
归根到底,傲寒所教她的一切,都是怎样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傲寒是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中生活着,才有了今日这种处处设防的心机,任何一个行为,任何一句言语,都是谋略,都是心机,都是防备。
在清媚的武艺有了一定的基础之后,傲寒给了她一本秘笈,秘笈的名字很奇怪,与她往日听过的完全不同,雨晴。
“若媚儿能练就这上面的武功,以后放眼天下,无人能敌。”傲寒当时把这秘笈给她的时候,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