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少主年龄尚幼,这鞭刑对她来说有些过重。”储良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畏惧傲寒,平静的下着结论,“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手上的伤要麻烦一些,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调养起来需要一段时日。”
傲寒皱了皱眉,收起笑意的他看起来容颜俊秀,却清冷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
“媚儿是女子,那鞭印会不会留下疤痕?”
“我这里有玉肌露,可以避免少主日后留下疤痕,少主有些发烧,我先让人给少主煎服一剂药,这里是给少主用的外伤药。”
“知道了,你出去吧。”傲寒挥了挥手。
储良收起了东西,走到傲寒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门主,不要对自己太狠,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傲寒的眸子闪了闪,淡淡的笑意涌上他的脸,与他刚刚清冷的表情相比,似乎转换得太不真实:“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会后悔。”
“但愿如此。”储良吐出几个字,便走向门外,黑色衣襟扬了起来,上面的红梅妖艳盛放,他的梅花,没有绣在胸前。
傲寒把人遣走了之后,便坐在床边,清媚的小脸红得厉害,所幸储良说过并无大碍,最多持续到次日凌晨,便会慢慢退烧。
“哥哥……”清媚皱起小小的脸,轻轻的唤着,傲寒怔了一下,眼里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用汗巾替她轻轻的拭去额上的汗,看样子,她烧得迷糊了,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想起了,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尽管是在梦里。
“小哥哥,我会保护你,媚儿会保护你……”清媚说着,小手用力的抓住了被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却还偏偏惦记着那个奴卫。
傲寒将她的手从被褥上掰开,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你很怕我?”
清媚皱了皱眉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攥在手心里纹丝不动。
“我说过,在这座岛上,除了我,你就是这里最大的主子,自然是不会骗你的。”傲寒似乎全然不在意她已经睡着了,语调柔和的自言自语着,“媚儿,不管这之后你会再受到怎样的苦,但是你要相信,你所受到的一切苦,必然是会有回报的。”
他凝起了眼瞳,平日里总是浅笑着的表情,褪下来之后,竟浮出似乎是忧伤和落寞的表情。
“就如同我曾经所受到过的……”他低低的声音几乎无声,却突然止了声,慢慢的侧过头,对门外说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了,却是凤若站在门口,有些踌躇的样子,神情有些微的慌乱,却仍然镇静从容的向他施了一礼:“门主,我听说少主受了鞭刑,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傲寒扬起唇角,白衣胜雪的少年,原本已是很秀美的容颜,衬着这浅浅的笑意更显柔软无害,凤若却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哦?你倒是有心。”傲寒语调柔和的说道,“只是这傲雪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入,莫非我的话在这寒冰岛上已经不起作用了?”
凤若忙跪了下来,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属下该死!凤若不求门主恕罪,但求门主赐我速死!”
她低着头,修长温润的脖颈垂着,如同白玉一般的精细动人,乌黑的发丝挽起一个简单的斜髻,剩余发丝如青缎般披泻直下,不论从哪个角度,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倾城倾世之姿,谅是当今皇帝的后宫里,也找不出这样的女子来。
更何况,是个擅长使蛊操控别人心神的女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忠心,就算这寒冰岛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傲寒,她却绝对不会。
傲寒抬了抬手:“我不会杀对我有用的人,这里不用你帮忙,出去吧。”
凤若松了一口气,谢过傲寒之后,看着傲寒慢慢的拉开了清媚盖着的被褥,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触到了她腰间的束带。
“门主……”凤若欲言又止。
傲寒侧过头,嘴角还是微微的上扬,眼里却似乎有些淡漠。
明显的表示,她怎么还在这里。
“少主毕竟是女子……还是由属下来吧……”凤若眼里微闪,小心翼翼的说道。
似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傲寒回过头,慢慢的拉开清媚的腰间束带,将她的衣服慢慢的解开,用旁边沾了水的细软棉布细细的擦拭着伤口,然后拿过储良留下来的伤药,慢慢的抖在鞭痕上面,清媚皱起眉头,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你似乎忘了我带媚儿回来的目的,”傲寒一边给清媚上着药,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她必须要学习适应这一切,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给她挑一个少年奴卫,而不是女子?”
凤若眼里的莫名情绪慢慢的褪去,微妙得几乎难以察觉,青丝在她耳边细碎的垂落,妩媚动人。
上完药之后,傲寒拉起被子,轻轻的覆在清媚的身上,然后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
“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向别人解释的必要。”傲寒慢声说道,然后转过身来,幽黑的眸子注视着凤若,嘴角扬起春风般的柔和笑意,“但是我觉得你想要听。”
凤若的脸竟然红了,她低下头避开傲寒柔和得对她来说几乎是犀利的眼神,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弯了起来。
“是属下逾越了。”
“无妨。”傲寒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雪白的衣袖轻轻的摇摆,像流云一般,“那些孩子还剩下几个?”
凤若正了正神色,认真答道:“当日少主回来时选走了冠玉,还剩下九名,但是进入地字辈的却只有两个人,三个受重伤的,其他四个都死了。”
傲寒轻轻的抿了一口水:“这一批的资质太差。”
凤若没有作声。
“尸体处理了没有?”他随意的问着。
“门主近日都在教少主写字读书,属下不敢惊动,所以一直没有处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用再来问我。”傲寒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轻皱了皱眉,“莲池需要的是新鲜温热的血液,尸体放了这几天,血早就冻住了。”
“那属下这就让人把尸体扔了。”凤若拱了拱手,转身欲要出门,却被傲寒叫住了。
“没有进入地字辈的那三个,祭了莲池吧,寒冰岛不养没有用处的人。”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敲击着桌面,目光清雅柔和,却仅仅凭着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便定了三个人的生死。
“是。”
“告诉龙羽,下一批他带回来的孩子,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差强人意的结果。”傲寒对凤若微笑着,“暗门现在需要培植一大批有用的天字杀手,你知道,他们于我来说很重要。”
“门主……”凤若犹豫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我会办好的。”
傲寒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微长的睫毛安静的覆在眼帘上,投下稀疏的碎影,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额间,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凤若静静的退出了房,然后带上了房门。
过了许久,身边的静寂无声的漫延,除了清媚平稳细微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一片空寂。
傲寒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平日的笑意,他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傲雪居很宽敞,而且没有一个人,这里是傲寒的住处,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他一个人慢慢的在走廊间行走穿行,雪白的衣襟轻轻的摆动着,出了傲雪居,穿过平日议事的大厅,那片红梅开得正艳,点点殷红,在雪地里绽放着鲜艳欲滴的妖娆。
没有人敢上前来惊动他,都在与傲寒碰面的那一瞬间低下头去,噤若寒蝉,而傲寒对身边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恍若未闻,他的脚步由起初的从容缓慢,到后来不由自主的慢慢加快,竟似是迫切的想要脱离这里一般,足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掠梅而行,白衣拂过之处,点点殷红如雨般飘落。
一座很小的附岛,离得寒冰岛很近,约摸有三四丈的距离,这里有数十位黑衣男子把守着,见傲寒来了,都纷纷跪了下去。
附岛与寒冰岛之间的水凝起了薄薄的浮冰,傲寒足下不停,白色靴子点着浮冰,轻得像是没有重量的白羽鸿鹄,衣袂飘飞间似是缓如流云却又快似流星,稳稳的落在了附岛之上。
一股浓重的腥甜味道夹杂着清新无比的香气涌入鼻息,傲寒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才慢步向前走去。
原来这岛的中央,竟是一个巨大的莲池,池里的白莲奇异的在这严寒之季开放,与一般白莲不同,那花瓣层层晶莹,剔透得不染纤尘,几乎像是冷玉雕就而成的,而更为奇异的是,养着这白莲的,并不是澄澈的碧水,而是殷红得浓重的血液!
在这莲池的另一边,座落着一间小小的木屋,傲寒沿着莲池向木屋走了几步,忽又顿住,眸子里难得一见的迫切慢慢的恢复了清冷,他静静的盯着那小木屋看了许久,久得似乎连时间也停滞了,绵远而又漫长。
又是一个套
火盆里燃着通红的炭,桌上的香炉里熏着着馥郁慵懒的檀香,温暖与暗香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懒洋洋的。
傲寒坐在精致的小桌之前,雪白的衣袂垂落在光滑干净的地面上,面前是一案梓木古琴,丝制琴弦,琴轸子处是剔透润泽的宝蓝玛瑙,饱满纯净毫无杂质,琴身因为年月古老,上面裂开了细小的纹路。
“音律可使人清心静神,陶冶情操,即便是不懂音律之人,也必要学会听乐赏雅。”傲寒侧头对站在旁边的清媚说道,脸上是柔和的笑意,“你的手还没完全恢复,目前不能学琴,便先学听音罢。”
清媚点点头,她的手上还缠着厚厚的布,那日她替冠玉受刑后,在傲寒房里一睡就是三天,所幸储良的医术的确高明,短短的半月时间,她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留下浅浅的痕印,只是这手,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灵活自如的做事情。
自她回到烟云楼,冠玉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不过却也遵守自己说过的话,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所以即便他不怎么理她,清媚也很开心。
长指勾弦,音渐起,柔和如风拂柳扬,舒缓似溪流水漫,傲寒敛着眉目,轻抚慢捻之间,也有几分高雅之色。
清媚站着看傲寒弹琴,站着站着,便觉得两腿发麻,那琴声却似一直没个尽头,纵然这琴声悠扬舒缓,她却听得昏昏欲睡,轻轻的动了一下腿脚,清媚偷偷的看了一眼傲寒,然后别过头去,对身后的冠玉眨了眨眼睛。
冠玉倒是听得很专注,他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似乎放在了傲寒的指尖,勾挑抹拂,每一个指法,每拂过一根琴弦,都尽数收入眼底。
“小哥哥。”清媚见冠玉不理她,以口型轻轻的唤着他,冠玉移过眼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傲寒身上。
对于他的冷漠,清媚毫不在意,傲寒专注的抚着琴,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清媚便慢慢的,慢慢的向后面移去,然后将小手背在背后,偷偷的牵住了冠玉的衣角。
冠玉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移,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清媚又慢慢的移了过去,固执的拽住他的衣角。
琴音嘎然而止。
清媚吓了一大跳,忙站得笔直,作出一副认真听琴的样子。
傲寒转过身,微微扬起唇角,向清媚招招手:“媚儿,过来。”
清媚有些胆怯的看着傲寒,她来寒冰岛也有一段时日了,傲寒的性子她并不是很了解,但至少她明白一点,这个看似亲和无比的少年,手中握着这整个岛数千条性命,只要他一念之间,便可以置任何人于死地。
见她迟迟没有过去,傲寒眼底的笑容更深,脸上的表情更柔和,软声细语得像哄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清媚迟疑着,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傲寒拉住了清媚没有受伤的手,安抚似的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细碎发丝,慢声道:“媚儿不喜欢听琴么?”
清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傲寒仍然微笑着,似乎有些苦恼的颦了颦眉,俊秀儒雅的少年,在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竟也有几分童稚之气。
“但是媚儿身为暗门的少主,却不能不学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媚儿现在不想听琴,今天就到此为止。”
清媚的眼睛亮了起来,每天读书写字学琴学奕,实在是枯燥得紧,她早就想出去玩了,自从把小哥哥留下来后,还没有好好的玩过呢。
“那就改学武吧。”傲寒漫不经心的说着,清媚的小脸却垮了下来。
她以为不学琴,就可以出去玩了,谁知道,逃脱了这样,却逃不脱那样。
傲寒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看了冠玉一眼,慢慢的说道:“媚儿要是学会了武艺,就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真的?”清媚一下子来了兴趣,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傲寒笑了起来,声音很是好听,他揉了揉她的头,“只是练武却不比写字弹琴,是件很累的差事,倘若媚儿不能吃苦,不学也罢。”
“要学的,要学的!”清媚忙点头,主动拉住了傲寒白色的衣角,“寒,媚儿能吃苦,媚儿想学武,寒教媚儿练武吧。”
傲寒似乎有些为难的想了想,他做出有些带稚气的表情反而比平日里的浅笑更来得亲和,清媚只差抱着他的胳膊求他了,然后他才慢吞吞的开口:“但是我怕你坚持不下来。”
“媚儿能坚持!”清媚认真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渴望,“媚儿能吃苦,真的!寒,媚儿能吃苦,一定能坚持得下来的!”
“那好吧。”傲寒站了起来,弹了弹白色的衣襟,那枝鲜艳的红梅在衣襟处妖艳的盛放,他微笑着低头看着她,“媚儿,只要是自己选择了的路,就要走到底,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可不要怪我罚你哦。”
清媚用力的点点头:“我会坚持的!我要保护小哥哥!我要学武!”
一直沉默的冠玉冷冰冰的出了声:“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清媚对冠玉做了个鬼脸,傲寒了然的笑笑,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缠着他要学武。
不过既然她答应了他,那么就必须要做到,否则,他有许多种方法让她知道说话不负责任的后果。
“那我们走吧。”傲寒牵住清媚的小手,拉着她向外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因为傲寒为了哄她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孩子气,竟似将清媚和他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清媚偏着头,不再小心翼翼,带着无邪的天真,望着傲寒。
“既然要练武,必然要先强身健体。”傲寒对她神秘的笑笑,唇角上扬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白衣渺渺翩翩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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