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就好,有瑕疵我也喜欢。”绛月的眼神懒幽幽的,但语气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就随便公子了,娘子,去把衣服换下来。“飞墨脸上依然挂着笑,但语气却突然严厉起来。
“啊,什么?”我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命令我。
“换下来!你穿着不合适!”飞墨重复道。
“好的。”我迅速做出了决定,现在飞墨是金主,我不换的话他会很丢面子。
“百里少夫人。”绛月突然叫住了我。
“什么?”这个称号很陌生,但我还是立刻就回应了他。回头一看,他的金眸里全是戏谑的笑。
“百里夫人,你穿这件衣服非常好看。”他慢慢地说道。
“也许,不太合适。”我飞快地说完,逃似的钻进了试衣间。本来刚刚还好好的心情现在变得相当的坏,胸中涌动着莫名其妙的一团火。我想骂人,骂飞墨也骂绛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骂。反正我就是想把两人都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衣服刚换下来就被人拿走了,听服务员说绛月把这件女式的衣服也买下了。我出试衣间的时候绛月和恒舟已经离开,飞墨还坐在茶桌边喝茶,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见我出来,他拍了拍手,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手上都捧着一套衣服。
“娘子啊,今天为夫大请客,你想要几套就拿几套。”飞墨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已经提不起兴致,应付道:“你真有钱啊。”
飞墨很老实地点点头:“对啊,我有点钱,所以我的夫人今天可以买很多套衣服。”
接下来又是一阵试衣,大概是第一套衣服给我的影响太深,我对其他衣服的兴趣都不是很高,虽然它们也都非常漂亮。后来凡是飞墨看上的衣服他都让人包了起来,挑到最后,我竟然买了十多套衣服。
即使是自家的铺子,飞墨也按价付了钱,像一般顾客那样买下了衣服。大概是管理的需要吧,包好后飞墨让人先把衣服送回家,他又处理了几件事情后才带着我出了铺子。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飞墨走在前面,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我和他谁也不说话,但我知道他在得意。因为他的手很温暖,他的步子也很轻快,每走一步还不自觉地晃晃脑袋,大概是因为他在心中默哼什么小曲吧。
与他相反,我很难受,心里堵得慌,特别到了与绛月接吻的小巷时更是难受得不行,现在就算踢到一粒小石子也能让我趁势哭起来。
“你在想什么?”飞墨突然问道,但并没有回头。
“没什么。”我不太想回答他的话。
“对了书儿,问你个问题。”听声音飞墨好像没受我不良情绪的影响,语调还是很轻松。
“什么问题?”
“你知道承天有“绛”这个姓吗,绛月的绛?”
他的话像电击一样在一霎那将我击得木木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是由第三者将那层伪装揭去的感觉非常不好受,连带着皮肉都被硬生生揭了下来。
飞墨发现我不对劲,赶紧回头一脸紧张地说道:“哎呀,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道歉,一边掏出手绢帮我擦脸。
“呜呜呜——”我趁势大哭起来,不哭我觉得对不起自己,虽然我知道自己哭得很没道理。
“别哭了,别哭了。”飞墨继续哄。
“你不知道,呜呜呜呜,女人哭的时候是不能哄的吗?谁叫你哄我。”我越哭越起劲,哭起来就不想停了。
“别哭了,不对劲。”飞墨突然紧张起来。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虽然我还看不到它,但是,我能感觉到那几道冰凉得吓人的视线。也许,那种东西还不止一只。
魅杀玉离(16)《九珠三曲》雪脂蜂蜜ˇ魅杀玉离(16)ˇ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虽然我还看不到它,但是,我能感觉到那几道冰凉得吓人的视线。也许,那种东西还不止一只。
飞墨将我拉到了他身后,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喝道:“谁?”
宏亮的声音在黑夜中一波一波地散去,随后,就像在回应他一样,离我们不远处的巷子口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怪异声响。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探头探脑从黑暗中爬到了巷子口,步子很像一只慢吞吞的大蜥蜴,然后它就站在那里望着我们。等眼睛适应了小巷中的黑暗之后,我隐隐约约地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立刻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恐惧感,沿着我的后背飞快地窜遍我的全身。
眼前的东西是个人,他(她)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衣,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站着。十个精瘦的手指像鹰爪一样弯曲,牢牢地扣在地上。膝盖僵硬,就那么直瞪瞪立着,将后半身撑得老高。他的长发覆盖住了他的脸,只是从头发的缝隙中间露出了一只发着阴蓝幽光的眼睛,冷冷地望着我们。
“你是什么人?”飞墨慢慢地开口问道。
那人没有答话,而是奇怪地将身体压下了几厘米,喉咙里还不停地发着“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半分人气都没有。听到人耳朵里,让我从内到外地冒鸡皮疙瘩。
我被那人越来越凌厉的眼神看得发毛,小心翼翼地说道:“飞墨,他不会是在梦游吧?”
我的话音刚落,那人突然两腿一蹬,手脚并用,发疯似的朝这边扑了过来。就像一头猎食的饿狼,又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跑——”飞墨大叫一声,拖着我就跑。
我被那个东西的突然攻击吓得呛了一口空气,直到飞墨拖我才想到应该逃命。那是什么东西?是鬼还是人,还是怪物?不管是什么,逃命准错不了。
跑到巷子的另一头,飞墨猛地刹住了车。因为这边也有一只差不多的东西,正带着索命的寒气和咻咻咻地喘息声,趴在巷子口。一看到我们,这只怪物也将两腿一蹬,扑了过来。
前门有狼,后门有虎,该往哪逃呢?我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小巷中间有一户人家没关院门。
“有一户人家没关门。”飞墨也发现了,拉着我跑进了那间开着门的院子。我赶紧反手将院门栓了起来,将那两只已扑到我们身后的怪物给挡在了外面。
暂时安全了,但不知道这扇门能不能挡住那怪物的袭击。我和飞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秒钟后,外边传来了一片“嘁哧咔嚓”的指甲挠门声,不过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再无声息了。想必是那两个东西已经离开,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一片漆黑,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户人家大概是出门了忘记锁院门,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这难道这就是风城里的杀人妖怪?司清不是说那些人是得病死的吗?”我对飞墨说道。
飞墨刚要开口,眼睛突然瞪圆了,直直地望着墙头。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股子恐怖劲又爬满了我的全身,而且比刚才更凉。墙头上颤巍巍地伸出了两个黑乎乎的脑袋,紧接着是他们瘦如鹰爪的手,然后是他们直瞪瞪的腿。他们竟然会爬墙!而且是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爬墙!
下来的时候,由于他们的腿太硬,两只怪物用手扒住墙,磕磕绊绊地从墙头滑了下来。他们落地时发出的“咚”声,将我的意识砸了回来。我想起了我带暗器的手镯,于是抬起手镯毫不犹豫地按动暗针朝其中一只怪物射去。没想到那只怪物的身手非常敏捷,他轻轻地往旁边一跳,避开了我的暗器,像蜘蛛一样轻盈地落地。
“这种东西爬墙慢,趁现在巷子里没这东西,爬过墙头跑出去,走。”飞墨语无伦次地说道,拉着我就往身后的墙那边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跑到墙边,一跳抓住了墙沿,再一荡飞上了墙头。扭头一看,飞墨不在身边。原来他此刻还呆在院子里,正使劲地往上跳想够着墙头。不想他的功夫太次,跳了几次,连这三米高的墙头都抓不到。后面的两个东西已经像饿极的霸王龙一样冲了过来,没有时间多想了。我急忙翻身跳回院子,托住飞墨的屁股使劲往上一顶,将他直接顶到了墙头上。然后我也飞快地朝上一跳,抓住了墙头上的瓦当沿。可就在我正要荡上墙头的时候,衣服下摆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力气大得惊人。我死死地抓住瓦当不敢松手,飞墨回过神来以后也急忙伸手来够我。
还没等他碰到我,超负荷的瓦当忽然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接着我手上一松,抓着瓦当的一角四脚朝天地摔回了院子里,摔得我的后背疼得都快麻木了。随即,一只疯狂的怪物就夹着凌厉的风扑到了我身上,张开和正常人无异的口朝我的脸咬了下来。我忙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冒着恶心味道的大口挡在了我的脸上方。
那个东西被掐住了脖子后更疯狂了,他也伸出爪子掐住了我的喉咙,双脚在我的肚子上乱踢乱蹬,脑袋以惊人的速度摇摆着,想压下来咬到我,口水滴了我一脸。
我被他掐得眼冒金星,肚子踢得生疼,鼻孔也被他的口水堵住了。本想发力将它掀下去,可我被它这个怪样子吓得不行,身体有点不大听使唤,发了几次力都没成功。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那只怪物的头发突然被风掀开了一条大缝,郑大少爷那张干枯而面目狰狞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力大无比的怪物竟然会是白天那个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快变成干尸的病人!就在我走神的瞬间,另一只怪物突然出现在我的脸侧,瞄准我的一只眼睛狠狠地咬了下来。
我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一阵劲风夹着飞墨的怒吼声猛地从我身边刮过,那怪物沉闷的喘息声立刻消失在我的耳畔,接着不远处传来了两个人稀稀拉拉滚在一处的声音。
我知道是飞墨救了我,两人对战,底气足了许多。再加上现在已经知道眼前的怪物是个人,没什么好怕的,我的力气又长了回来。一发狠伸出脚死命地往郑大少的腹部一顶,再用力一推将他从我身上掀了下去,然后我一骨碌从地上滚了起来。
这时,郑大少也正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事不宜迟,我顾不上揉自己肚子,跑过去揪起了郑大少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他的脸就是一个右勾拳,随后踢脚就踢。
孟书的力气本来就很大,再加上我又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所以这一脚踹下去,我就听到了“咔嚓“一声,应该是他的肋骨断了。
郑大少嗷嗷嗷地惨叫着,拼了命似地将头从我的手上挣脱了出去,在墙边捂着肚子左跳右窜,大概是疼极了。我本来还要冲上去,可看到他这个正常人的举动到底还是手软了。于是我扔掉了手里扯下来的头发,转身去帮飞墨。
飞墨正和另一只怪物在地上进行肉搏战,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我跑过去揪起那个人的脸,干净利落地就是一拳。然后一用力,将他直接从飞墨身上提起来朝墙上甩去。“啪”地一声之后,那个人从墙上无力地滑下,在墙边蜷成了一团。分开的头发下,露出了郑大少爷书童的那张脸。
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盯着这两个暂时服软的怪人。过一会儿,郑大少爷又趴了下去,恢复成了四肢着地的诡异姿势。那个书童也晃悠悠地趴了起来,爬到郑大少爷身边。
我捏紧了拳头,以防他们再冲过来。不过他们可能是被我打怕了,没敢再往这边冲,而是伸出手抖抖地开始爬墙。可能是伤得太重,他们爬了几次都没成功,喉咙里开始发出“呜呜呜呜”的呜咽声,就像两只生了病的小狗。我有点看不下去了,他们毕竟是人,病成这样也真可怜。于是我背靠墙,小心地蹭到院子门边,将门闩打开,然后赶紧跳到一边。
地上的那两个人抬眼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晃爬出了院子门,消失在了夜幕之中。看他们爬远了,我急忙伸手关门想歇一口气。当门关到还剩足球那么宽的时候,一个鲜红的身影突然从门缝中一飘而过。
鬼!我的后背刷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又将门拉开。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但是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两丝暗香,证明刚才确实有个、东西飘过,十有八九还是女的。我想了一下,也许对方是个武林高手吧。
就算是武林高手,刚才看到我们被怪物追不帮忙,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不管她。于是我伸手把门闩上,转身一看,飞墨还坐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浑身像筛糠似的发抖。我心一紧,难道他受伤了?于是我急忙跑了过去:“飞墨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还是紧紧地捂着脸。
我更急了,伸出手轻轻地将他的头往上一抬。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的指缝间竟然在不停地渗出殷红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袖染得通红。这骇人的一幕顿时将我的脚吓软了,他不会是被毁容了吧?
“飞墨,快把手拿开,我看看。”我的声音都抖了。
“我的鼻子,鼻子没,没,没。”他痛苦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鼻子被咬掉了?”我的眼泪当时就滚了出来,要不是他跳回来救我,怎么会被咬掉鼻子?都怪我。可现在不是急的时候,我得赶紧送他去看医生。虽然刚才和那两人打斗的时候我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手在不停地颤抖。但他的头部在流血,所以我不敢图省力乱搬,只好将手伸到他的肩膀和屁股底下。咬紧牙关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别怕别怕,我们立刻就去找大夫,司清很厉害,你的鼻子掉了他也能帮你接回来。”
一说到接鼻子,我忽然想起有人说过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将掉的东西找到。虽然这个时代医术并不是很高明,但万一真的有人能接鼻子呢?
于是我将飞墨又放回地上,安慰道:“你等一下,我帮你找鼻子,能接上,放心。”说完我就趴在地上开始一寸一寸地搜索鼻子。
“书儿,怎么办?我以后怎么见人?”飞墨闷声闷气地问。
夜里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清,我急上了火,正连摸带闻,眼泪哗啦地翻草,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控制不住眼泪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因为我没了鼻子,我这辈子都别想睡安稳觉了。但现在他是最脆弱的,我不能让他激动害怕,于是我继续安慰他:“胡说什么,司清会接鼻子。”
“他不会。”
“他会,他今天告诉我,他刚悟出来的,鼻子啊,指头啊都能接。”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这谎话高不高明了,一个劲地胡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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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怎么会呢?我要赖着你混吃混喝一辈子呢。”我一边说一边已经泪流成河了。到处都找不到,怎么办?他一直在流血,不能再等了,于是我跑回他身边,伸手又要抱他。
没想到他将手一收,扬起满是鲜血的脸望着我,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我的鼻子没有大碍,娘子啊,你有手绢吗?这鼻血流的太厉害了,刚才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我立刻没了言语,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还好,虽然满脸都是血污,但是很完整。我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没错,他的鼻子还好好地长在他的脸上。
“娘子,快拿手绢,血还在涌——”他又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声。
我气得咬紧了嘴唇,抬起手就给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来了一巴掌。
夜里的巴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