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的看过,段如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直至最后他才放下手中的密信,沉声说到,“景龙的事情你我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为何会跟楚家扯上关系?”
“正在查。”皱着眉头,弦月看也未看他,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何事?”挑眉,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弦月,也将他眼中冷冽的神色纳入眼底。
“在宣威屯兵。”冷冷开口,这简单的五个字却足以让天下大乱。
“不行。”想也不想,段如风一口回绝,“这样也未必能帮到他们,还会害了璃梳。”
“只是屯兵而已。”
“但是这样会给人落下口实,若他真有心定会把握这次机会挑起事端。”
“难道你会忌惮他们?”转身,他将视线移到了段如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如今你才刚刚坐上这个位置,难道你就不顾南楚百姓的死活吗?”
“我自有分寸。”对段如风,他从不自称朕。
“那你想过璃梳吗?如今她是景龙的皇后,你可想过这样做的结果?”
他很想帮楚家,但他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亲妹妹。
“我不是说了吗,我自有分寸。”
“如此看来,你是向我下令,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眼底闪过一抹恨怒,浓眉轻敛,他冷冷的问到。
看着他眼底的怒意,弦月不由得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作为南楚的帝王,你不能……”
“这个帝王不是你让给我的吗?难道你现在后悔了?”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他冷眼看着段如风沉声说到,“立刻出发,我要大军三日后就到边关。”
紧了紧拳头,段如风再次说到,“你确定要这样做?”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这句话烙在了心中。
“好一个君无戏言,那臣听命便是。”悻悻的拂袖,段如风连礼也不行,转身便离去。
景龙皇城这几日可是热闹得紧,已经被折掉的靖王府周围经常会有人围观。这富丽堂皇的靖王府就这样被毁掉,不少人都纷纷咂舌,虽然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原因,但无一不对这刚刚册封不久的靖王感到惋惜。
在离皇城数十里的地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花园,这里还葬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坟前,三男一女并排而站,林天炎笔直的站在那里,轻声讲迷着二十年前的事情。
一脸稚气的楚云裳一直伸手拉着乔凝心的衣角,怎样劝说也不肯松开,虽然听不懂林天炎到底在讲些什么,但他还是听话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们。
看着楚云裳这个样子,林天炎不禁轻叹出声,“其实,云裳的爹娘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不过是当日你爹……不,是右相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惊讶的看着林天炎,乔凝心又转头看着丝毫没有反应的楚云裳,这才想起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精明的男子,终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别人都不知道吗?奶奶以前知道这件事吗?”以老夫人的脾气,她对楚云绝如此不待见可能是别有原因,对楚云裳却是从小到大都十分疼爱,难道她不知道这些吗?”
摇头,林天炎沉声说到,“当时就是为了应付她才捡回来这个孩子,对此事一直未向她坦白过。”如今人已离世,对此他也感到遗憾。
“哦。”点点头,乔凝心再次看了看一直对她微笑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这偌大的楚家,竟然是如此的复杂,若不是今日亲口听林叔细述,她真的很难想象。一声喟叹,她看着身前的墓碑再次鞠躬,眼底满是惆怅之意。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垂眸,楚云绝伸出手挽住了身旁的乔凝心,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在坟前站了整整一下午,他一直默默听着林叔说的话,一言不发。
“好吧!”点头,她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裳给拽了过去,“娘亲是我的,你不准抢我的娘亲。”
苦笑着,乔凝心随即转过头来安抚他,眼底满是无奈。楚云裳的状况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就连林叔也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自醒来至今,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智,着实让人头疼。自他醒来后,谁也不记得,唯独记得乔凝心,并且开口唤她娘亲,走到哪里都一定要她陪着,这样的反应让林天炎也摸不着头脑,细细为他检查一遍后,更是束手无策。
身上的伤已经渐渐愈合,可他的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无奈之下,乔凝心只好将他带在了身边。
没有理会楚云裳的话,楚云绝径直跪在了地上,乔凝心见状也再次跪了下来,楚云裳见状随即噗通一声屈膝跪下,赶在他们两人之前重重的磕头。
三人磕头过后,终于不舍的离开,借着夜色赶车离去。
回到楚家时夜已深,桔月当空星光帽凋,楚云绝回到暮函苑收拾东西,乔凝心只好陪着楚云裳回锦兰院。这些天,每到晚上她都要将楚云裳哄睡之后才能休息,在嫣红的帮助下为他换了衣服,乔凝心坐在床边温柔的哄着他,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紧抓着乔凝心的手,楚云裳好似很不舍一般,双眼睁睁合合数次,却依旧没有睡着,“娘亲,你不会又像昨天那样等云裳睡着就偷偷离开吧?”
“不会,怎么会呢!”摇头,乔凝心笑得无奈极了。曾几何时,她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前世的情人却要当作儿子来照顾,老天未免也太会开玩笑了吧!
“娘亲说话要算数哦,不可以骗云裳。”扁嘴,那薄唇不自觉的抿起,却又是那般的迷人,即便是一脸稚气,那俊美的五官仍是风采依旧,除了面对乔凝心时他会露出笑脸,平时他都冷着一张脸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一句,只要不开口,别人依旧看不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京城首富。
“好,娘亲说话一定算数,你赶紧睡吧!”手被他紧紧擦着,她也只好轻声哄他睡觉,只有他早早的睡着,自己才能脱身。
“娘亲给我唱歌吧!”
“呃,娘亲嗓子不太好,还是算了吧!”一头冷汗,乔凝心赶紧摆手。
“不行,娘亲不唱我就不睡。”侧过身,他睁大眼睛看着乔凝心,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看得乔凝心既无奈又想笑,“好吧,好吧。”唱得确实很难听,可她此时也只能豁出去了。
想了想,她缓缓开口,有些生涩的歌声渐渐响起,“我以为一个人更容易入睡,我以为亮着灯的夜晚不黑,我以为冬天的冷能冻住眼泪,只可惜一切只是我以为。如果爱牺牲以后才能永垂,如果心残缺之前就懂完美,如果我还是愿意陪你看流星下坠……”
将这段歌词来回重复了几遍,唱到她自己也找不着调的时候,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松。低头看着渐渐熟睡的男子,她忍不住轻叹一声,轻轻为他将被子盖好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偌大的房中就剩下楚云裳一个人,丫鬟仆人们也都各自回了房,直到乔凝心走远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薄唇轻启低声说到,“这些都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还是……还是想对那白越所说的?”
院中,楚云绝楞楞的坐在树下,仰头看着天空,连乔凝心走近都没有发觉。正上方那两颗星星他已经盯了很久,那里原本有三颗,虽说有两颗暗淡无比,但依旧是完整,可自从楚云裳失了心智的那一日起,有一颗暗淡无光的星星便已经消失了。
这代表什么?难道了尘所说的并非事实,或是他也无法预测!
皱着眉,看着那颗依旧暗淡的星星,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离开皇宫那日,他曾答应过不再追究此事,不管将来结果如何他都不能将自己卷入其中,他更不想将乔凝心也牵连进来,即便是那颗暗淡的星星将来也会落下,他也希望最后的那一颗依旧完好的留在空中。哪怕不再有人守护她,只要她活着,那便是他最大的希望。
宫中那人或许还在为怎样能将他们全部除掉并且不落人口实而烦恼,可他已不打算再去理会这些,过了今日,他便会将楚家的人全部遣散,带着凝心他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看着楚云绝愁眉不展的模样,乔凝心轻声走到他身边问到,“你在想什么?还在想娘亲的事情吗?或者……”或者是那刚刚离去的亲生父亲。
楚云绝将她拉到身旁坐下,摇头说到,“没什么,不过是在看星星而已。”
扁扁嘴,乔凝心低声说到,“说个谎话都不会,谁信啊!”抬头看着星空,她随即问到,“你刚才在看哪里啊?看得那么认真,连我进了院子都没发现。”
“随便看看。”抿唇轻笑着,楚云绝拉回了她的视线,“我们进屋吧,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再去一趟南郊后我们就离开。”
“可是……”被他拽着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走进屋中,她突然轻呼出声,“咦,那三个星怎么少了一个?”她记得楚云绝经常看着发呆的就是那三颗星星,不知是何时竟然少了一个,难道他刚才就是为此事烦恼吗?
心中一紧,楚云绝脚步未停,“星空变化无常,多一个少一个很正常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伸手指着星空,乔凝心还想再问却被楚云绝一把拽进了屋中,“别可是了,早不睡觉天都要亮了。”
楚云绝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疑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么多事情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事能瞒你?”不等乔凝心多说什么,他赶紧又说到,“别胡思乱想了,明日我们还要去南郊,早些休息吧!”
[VIP]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换
幽径曲折,亭台环绕,偌大的花园中不少鲜花都已经徒放,迎着暖暖的阳光展示着它们的美丽。微风拂过,一股香气随风而至,飘绕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时日,楚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家里的主子也越来越少,下人们心中自然也无法释然,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院中的草好几天没修理了,恰好这两日风和日丽,杂草疯长,不少绿绿的草叶已经窜出地面盖过了不少花枝,饶是鲜花开得十分艳丽,也有一股子萧条的意境。
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缓缓走在院中的石子路上,脚步缓沉,鞋底踩过凹凸不平的石子,每走一步都会有些细微的声音。就这样闲逛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似是都有话要说一半,却又一直迟迟不肯开口,气氛也渐渐尴尬起来。
走到银杏树下凉亭外,楚云绝终是缓缓开口,“贤王头一次来我们家,不如坐下来喝口茶尝尝我们家的点心怎样?”
“甚好。”他极为优雅的点头,抬脚朝着凉亭走去。虽说今日出门只换了一套普通的长衫,可他举手投足间无不卓显其尊贵身份,浑然天成的气势是那粗布衣衫也掩饰不了的。今日贸然登门,必是有要事相商,否则以他的性子又怎会主动上门,更何况还是来找这位刚刚被罢免的靖王。
丫鬟很快就将香茗和糕点端了上来,两个卓尔不凡的男子相对而坐,楚云绝亲自为来访的贤王沏了一杯茶,笑说到,“贤王今日来访不知有何事?
不妨直说吧!”
“靖王不愧为豪爽之人,倒是本王显得有些扭捏了。”莞尔一笑,他接过热茶轻抿了两口,也不提正事,只随口说到,“茶不错,比宫里的好些进贡的茶都要好。”
“贤王说笑了。”抿唇笑了笑,楚云绝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如今我已经是庶民,再不是什么靖王,贤王就不必拿我消遣了。”
“是吗?”垂眸,他缓缓放下茶杯,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其实这其中有些什么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又没外人,何必介意这些称谓呢!”
他一早就来了楚家,看到的却是楚家人去楼空的场面,心中也越发的担忧。原本今日来只是想旁敲侧击,可如今他不说已经不行了,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抬眼看着有些惊讶的楚云绝,他随即缓缓说到,“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皇兄吧!”这些年,他表面上不问世事,对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实则却不然,宫中那些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连楚云绝与父皇之间的事情他也知道。
“贤王真会说笑!”微楞过后,楚云绝的神色已不似先前那般温和,冷峻的面容犹如挂着冰霜一般,语气也僵硬不少。
“何必躲闪,即便你不承认,我也不会相信你狡辩之词,更何况你本来就是皇子,为何要受制于人呢!”
“贤王的话我不明白,若是贤王没有别的事你就请回吧。”冷冷出声,楚云绝下起了逐客令。
“呵呵!”轻笑出声,贤王随即说到,“你是要赶着离开吗?”
“正是。”如今楚家只剩下几个丫鬟和仆人,随行的行礼也都打了包,管家早上已经为离开的家仆们结了银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为何事,他也没必要隐瞒。
“难道你真的连亲生父亲都不管不顾了吗?”
“人已故,没什么好顾的了。”
“你想置身事外?”
“不然又能怎样?”挑眉,他冷冷一笑,“贤王怎么此时才说这些,早几天不是更有意义?”
有些愧疚,贤王顿了顿低声说到,“朝堂的局势你很清楚,我一人之力是无法回天的,当时我都被软禁起来了,还能做什么?”
“那么现在的局势对贤王很有利吗?”
“当时我不知还有你这位兄长,现在时局却已不同,虽然已经变了天,未必就不能再变回来。”
冷笑出声,楚云绝抬眼看着他,“这么说,贤王想做皇帝!”
此时,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更不想跟这个沉稳且城府极深的皇子绕圈子,他今日的来意显而易见,他更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微微一愣,贤王似是没想到楚云绝会这般直白,随即自嘲一笑轻声说到,“靖王以为呢?”
见楚云绝没有回答他,他又缓缓说到,“他若是没有这弑君夺位之举,我又怎会说出今日这般大逆不道之话,曾几何时我可想过要做皇帝?他的任何小动作我都不会去过问,那与我无关,我只要做好份内之事便好,可今日不同了。他竟然对父皇下了手,试问他有何资格做皇帝?”
“那又如何?如果能够阻止他我想你也不会等到今日吧,如今他已经称帝,难道你还想扳倒他不成。”冷眼看着贤王,他不等他回答随即又说到,“我不管是何人做皇帝,只要他能够坐得稳那便是他的能耐,这些都与我无关。”
“难道你以为他会就这样放过你?你以为你离开就能避开一切?”
“从未这样想过。”
“那你为何还要走?”
为何要走?
自然是为了他爱的人。
不管将来会如何,他都不想有何遗憾。
“做我自己想做之事罢了,对于皇权和身份,我没有半点兴趣,贤王就不必多说了。”
话已说到此处,贤王还有什么好说的,冷眼看着一脸淡然的楚云绝,他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视线落在了远处。楚云绝看了看他也不在言语,刚才还在争执的两人都已沉默,凉亭中顿时又安静起来,就连周边花丛中偶尔的一两声虫鸣都听得真真切切。
足足沉默了半晌,贤王终是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应该叫你一声皇兄才是。”
“不敢当,我依旧是楚云绝,是楚飞的长子,永远不可能是你的皇兄。”
“那你总是乔家小姐的相公,难道你连他们也可以不管不顾?”转过身,他看着依旧冷漠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