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像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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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野兽-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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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我嫌过你没有?他指着马宇的鼻子,马宇鳖,男子汉要讲义气。马宇阴沉着脸说:你莫是这样指啊。李国庆说:要指,你是什么卵朋友?马宇把拳头都拧紧了,盯着李国庆。李国庆说:你打我吧,我绝不还手。他激动地望着马宇,不是我说你,还有你们……他扫一眼黄中林和杨广,激动得哭了,呜呜呜呜,你们太太不够朋友了。
  一桌庆贺刘友斌的油画获金奖的酒宴,由于李国庆脑海里的那一大把含毒的化学分子作怪而变得糟糕透了。李国庆哭了,伏在桌上呜呜呜呜,身体由于抽泣而颤动个不休。马宇木了,杨广也呆呆地坐在那里,黄中林打开包,从包里掏出一叠钱,那是一万三千块钱,是他经常备在身上打牌或付这样那样的款项的。他把一万三千多元放到李国庆面前,说国庆鳖,我晓得你这段时间背,先拿去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李国庆把钱一拂,钱撒了一地。他哭道:中鳖,收起你的钱,我不要你可怜我呜呜呜我不要你们的同情呜呜呜呜。大家面对这种场景场都有点尴尬,因为都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黄中林勉为其难地一笑,起身把椅子抽开,弯下腰捡钱。刘友斌和伢鳖也分别弯下腰帮黄中林捡一张张百元钞票。黄中林把捡到的钱握在手上,脸上的表情当然没刚才那么善良和友好了。他感情复杂地望着仍然哭泣的李国庆,说这钱你是真不要还是假不要?你真不要我就不勉强你。李国庆说:我不要,你拿走。黄中林说:那我就收起来了。李国庆尖声说:不要不要不要……呜呜呜呜我不要,你几年前走背时,在我群艺馆的房子里住,在我那里吃,我嫌过你没有?黄中林望着他。杨广烦他提旧账说:国庆鳖,你不要提这些老皇历。李国庆正要说杨广,马上把矛头指向杨广,说广鳖,你最对我不住,五年前你从天津回来,你来找我,我马上帮你联系业务。你从西安回来,我又帮你联系画连环画……马宇一回来,你就拍屁股走人,你就是这样对我?你把我做朋友看过么?我对你意见最大。杨广的脸都白了,说那你要我怎么还你这笔人情账你说?李国庆哭着说:我不要你还,我只要你记着你对我不起,别的我什么都不要。黄中林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对杨广和马宇说:我们先走吧?刘友斌祝贺你获金奖啊。杨广忙起身说:我还真要走了。马宇也起身,脸上有些不悦,嘴里说:坨坨鳖,走咧。这还玩得下去?走咧走咧。
  
我们像野兽 三八(1)
上午十一点钟,李国庆才醒来,醒来才发现他仍睡在大汉画室伢鳖那张臭烘烘的折叠床上。茶几上有包烟,是拆开了的。他抽出一支,点上,眼睛望着窗外。十二月的天空非常惨淡。有一股奇怪的臭气从窗外飘进来,他用鼻子嗅了嗅,觉得这种臭气应该是从阴沟里飘上来的。他咳了声,站起来时觉得头沉甸甸的,又重新躺下。伢鳖走进来,看见他醒了便对他嘿嘿嘿直笑。我怎么睡在你这里?他一脸糊涂地问伢鳖。伢鳖说:你昨天呷的酒太多了。你醉得一塌糊涂,是我和刘友斌把你扶来的。他隐约想起了昨天的那一幕,望着伢鳖,伢鳖的脸上一团憨厚,他就笑着表扬伢鳖说:伢鳖,你是好人。伢鳖说:你也是好人。李国庆勉强笑了下,说我们这帮画画的里面,只有你才是最厚道的人,你会有好报的。伢鳖说:谢谢你的吉言。他说:等我赚了钱,我会还你那五千块钱的。伢鳖说:等你真有钱了再说。不要放在心上。李国庆说:走咧。他霍地起身,大步走出了大汉画室。
  十二月的天空十分凄凉,街上却车水马龙的非常热闹。他转了两趟车,回到家里已经一点多钟了。老婆高雅琴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床上吹银笛,见他回来,脸上很不高兴。你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鬼混了一晚是吧?李国庆把小堂客差点将他千刀万剐的故事告诉了高雅琴。那是他满身伤痕地流着泪向她倾诉时说的,他以为老婆会同情他因而原谅他。但他错了。高雅琴是那种女人,希望男人表里如一和感情专一的女人,既然他结了婚还跑到他的前女友家鬼混,那就证明他不是个好男人。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肯原谅他,不准他碰她的身体,甚至他伸手探望她的Ru房她都拒绝。她相信他昨天晚上一定憋不住,又跑到那个小堂客家里鬼混去了,于是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说你到底哪里去了?李国庆看着这个吹银笛的女人,深悔自己不该在脆弱时将他与小肖之间的情感纠葛告诉她,以至音乐老师现在时常用一双警惕和怀疑的眼睛打量他。他告诉音乐老师说: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醉了,醉在伢鳖床上,你不信可以去调查。音乐老师说:我不信。他冲她一笑,你也晓得的刘友斌的油画获了全国金奖,请客。音乐老师说: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鬼话呢。李国庆说:你可以打伢鳖的电话问。音乐老师冷笑道:你们肯定是串通好了的,我问有什么意思?他费了点劲才从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说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音乐老师尖声说:他们都有出息,就你没出息。李国庆惭愧地望一眼老婆,我的出息还没来,他给自己打气说,我相信我应该会有出息。音乐老师说:早晓得你这么没出息,我真不该嫁给你。他感到自己受伤害了。他盯着音乐老师,指明方向说:高雅琴,我告诉你,你可以把孩子流了,然后我们离婚。他表情很冷酷,不是我硬要娶你,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高雅琴说:算我瞎了眼。李国庆火了,嘭地一拳打在沙发上,你再说我就打人了!他大脑中那些愤愤不平的有毒的化学分子又怂恿他发宝道:你想离婚我同意,但你要羞辱我却不行。高雅琴说:那好,反正你也不在乎你的孩子,我明天就去引产。李国庆一扬头,我真的不在乎,他狠狠地说,你如果要离婚我马上打离婚报告。高雅琴说:那你马上写离婚报告吧,你以为我在乎你?离了婚,各过各的。
  李国庆写了离婚报告。理由是婚前并不了解,婚后感情不和,夫妻经常争吵,实在过不下去了,出于无奈,决定离婚以求解脱等等。至于财产,他很大度,全部给女方,他只带走他的书籍和衣裤。他把离婚报告写好,在下面签了名:李国庆。并写了年月日。他把离婚报告递给高雅琴,高雅琴果断地在一旁签了名:高雅琴。李国庆问她:下一步该怎么办?高雅琴冷笑道:下一步就是陪我去三医院引产。李国庆说:好好好,是不是今天下午就去?高雅琴说:下午我有课,明天上午去。李国庆说:也行。他说着,一头倒到沙发上。沙发是布沙发,他一倒下就很疲劳地步入了梦乡。醒来时已是五点多钟,事实上是高雅琴回家弄出的声音把他惊醒的。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只见高雅琴摔东摔西,气鼓鼓的样子。他坐起来时,却发现身上盖着床毯子,那是高雅琴替他盖上的。他问她:怎么啦?高雅琴看不起他说:一个大男人把一个下午就这么睡掉了,你也真会睡。他懒懒地打个哈欠,不睡觉干什么?又没事做。高雅琴说:你不晓得自己找事做?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地方。李国庆不想跟她吵,起身准备出门。高雅琴说:你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二十八岁的李国庆回头瞅她一眼,甩门走了。他打王军的叩机,王军回话了。他说:我现在没一分钱了。王军说:我也没钱。他说:我的设计费你什么时候付?王军说:要等钱到账我才能先付你一部分。李国庆说:我现在是贝贝托的弟弟背得死。王军回答他说:我跟你一样也是背得死。李国庆望了眼天上的月亮,月亮黄黄的。他挂了电话,我真想哭,他对自己说,我怎么就这么背呢?他的泪水涌了出来。
  王军在王总手上签了大小会议室和大小餐厅的装修业务,一共是二百二十万的业务。王总把H酒店里最肥的两团肉切给了他,但只有一个条件,这是写在合同上的,必须是广东的施工队伍做。王总之所以要把这一条写到合同上,就是拿这一条钳制王军。他相信不在合同上注明这一条,王军会请本地最差的施工队伍做事,因为王军太想赚钱了,太想赚钱就舍不得拿高薪请好装修队伍,这是可以想象的。王总从黄娟嘴里得知王军是个穷光蛋,所以事先他就明确跟王军提出条件,要他请广东的装修队伍,见到广东的队伍他才肯签协议。王总对他说:不是我不放心,是我必须对酒店负责。我这人你不了解,对钱看得并不重,但对信誉看得很重要。王总叼着软中华烟,当然就对钱看得不重,他蔑视钱说:金钱如粪土。中国人都他妈的一个个为钱动歪脑筋,真是穷怕了,傻透了。王军不敢打王总的板子,这是他在王总这里见到了很多人,除了老板们和领导们,还有法院的,公安局的,防暴队的,那些人一出动就有人锒铛入狱。王军可不想壮志未酬就先锒铛入狱,马上去了趟广州。
  
我们像野兽 三八(2)
在广州,王军走了好几家装饰公司,有的收取管理费为百分之八,有的百分之七,还有的装饰公司索性说给他百分之十的业务费,其它就不用他管了。王军最后找了家取名白云的装饰公司,因为白云装饰公司答应只收取百分之五的管理费。他很高兴,与白云装饰公司的陈总签了份收取管理费百分之五的协议,接着就领着白云装饰公司的陈总来了。陈总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脸黑黑的,额头圆圆的,个子矮矮的,走路是内八字,穿得花里胡俏,但目光却透出一种年轻人的聪明和精干。王军把他带到王总面前,称他陈总。王总看了陈总从包里拿出来的装修执照,三级,就很不屑。你是怎么做事的,王总扫一眼王军。陈总是个很乖巧的年轻人,忙强调说:装修主要是看质量,做得不好你们可以不验收,另外的百分之四十可以扣着不付,几级企业有什么关系呢?王总又打量一眼陈总,陈总又说:我们在广州做了好几家酒店和商场的装修,都受到甲方的肯定。王军忙说:他们做的装修确实不错。他们做出来的餐馆很漂亮,崽骗你。王总将一口烟吐到空中,你的施工队伍全部是广东的吗?陈总早从王军嘴里知道了王总的想法,坚决地表示:如果有一个不是广东的,你可以炒我们的鱿鱼。王总觉得这个人虽其貌不扬,但脑子反应很快,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就打电话让办公室的老李鳖把合同书和公章拿来,于是签了合同。王总瞅着王军,说你这鳖也够狠的,把朋友甩了,把女朋友送来,就是为了做这个装修。他摇摇头,我是做不出。
  王军满脸绯红。他没想到王总会这么赤裸裸地跟他说这种话。他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王总进一步盯着他说:你这鳖哪里那没看见过钱?嗯?王军低调道:都像你一样命好那还讲卵?你生在一个高官家里,你老爸出门被人前呼后拥的。我这鳖生在一个”文化大革命”中因武斗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的家庭,这内中的区别是天壤之别。王总笑笑,玩着漂亮的打火机,说命好没用的,要奋斗才有用。很多人都命好,但临了却头破血流的。王军说:我要是有你王总这样的命,现在我可能是坐在省委机关的办公室里同你说话。王总哈哈大笑,你这鳖没做过官,不懂得做官,做官卵味?一辈子为别人服务。王总说到这里,啪地打燃打火机,点上支软中华烟,说我父亲做了一辈子官,”文化大革命”中被整得要死,后来官复原职,现在离休了,在家里栽栽花看看报,不再有人来找他了,到头来一场空。他把一口烟吐到王军的脸上,你不是生在一个当官人的家庭,你不懂的。我读大学是学历史,你要是在宋朝或明朝,又在朝廷里做官的话,那你这鳖一定是个误国的贪官和奸臣。
  王军听了这话很不服气,勉强笑了下,说那不见得,位置不同我的想法就不一样了。王总谈他的历史知识说:读大学时我通读了《二十四史》,读得眼睛发黑眼晕。中国历史上,最软弱的是宋朝,经常受欺负,先是大辽,后是金国,再后来是蒙古鳖。宋朝的军队就是打了胜战都赔款。他把讥诮的目光放在王军脸上,连西厦那样的小国都敢欺负宋朝,让宋朝赔款什么的。你这鳖要是生在那个朝代,肯定是根软骨头。王军哈哈一笑,眼泪水都差不多笑出来了。有可能,他不敢跟王总争辩,我最怕枪啊杀啊的。他摇摇头,很不甘心自己做一个卖国贼或软骨头道:可惜我没生在那样的年代,要是生在那个年代我可能是带兵打仗的岳飞鳖,次一点也是袁崇焕。王总大笑,袁崇焕是明朝末年的将领,你这鳖搞错了。王军说:不,没错,袁崇焕是抗清将领,曾屯兵在宁远,与满清打仗。两个月前,王军曾听焦小红的教授父亲跟他大谈过袁崇焕,当然就清楚这个人物。又说:袁崇焕后来是被听信馋言的崇祯皇帝杀的。王军望着王总,点上王总的一支软中华烟,觉得知识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至少此刻说起话来就不像个白痴。又说:我这鳖虽然有些坏毛病,但基本上还算个好人。王总哈哈哈一笑,我会笑死去,有你这样说自己是好人的?如果把你也排到好人堆里,那是全世界的好人都死绝了。王军嘻嘻嘻一笑,说现在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王总说:没想你这鳖还有带兵打仗的抱负啊。不错吧,啊。王军笑笑:我小时候只崇拜一个人,就是岳飞鳖。王总睨着他,忽然问:岳飞的《满江红》能背诵吗你?王军不屑地一笑,说不记得了,我从不背诗的。我这鳖最大的优点就是讨厌读诗和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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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野兽 三九(1)
焦小红要跟王军照婚纱照。一家照相馆在电视台打广告,没钱,就同意给电视台的人照个人写真集或一套婚纱照抵广告费。焦小红自然也获得了这份优待,栏目制片人给了她一张免费卡,让她自己去照相馆照相,随便她照什么都成,她于是想到了与王军照婚纱照。王军一听焦小红这么说,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他说:照婚纱照?不照不照,我这鬼相样子怎么能照?要照等我精神和情绪好的时候我才能照。焦小红看着她心爱的男友,你什么意思王军?这是不要钱的呢。王军不肯走进照相馆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今天不想照。焦小红生气地望着他,说你好像不愿意跟我照婚纱照?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王军说:没有啊。只是我今天没精神,照出来一定不好看。焦小红道:你不照就不照,莫找借口。他说:你没看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吗?等我休息了两天,我们再照。
  可是两天后他仍然不肯照,他说他在忙着搞装修。他索性面都不愿意跟焦小红见了。焦小红穿得很漂亮地在照相馆前等他,等了他整整两个小时他也没来。焦小红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觉得自己的爱情像一片树叶样悬在空中,我怎么啦我怎么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她问自己。她找不到答案,自然也找不到原因。她离开了照相馆,脚步沉重地走在街上,心里告诫自己说我再也不理他了。但是没用,到了晚上,她又打他的叩机,接连打了三四个,他回话了,在电话那头说话慢腾腾的。她说:王军,我要你马上到凤凰酒吧来。说完,她挂了电话。凤凰酒吧冷清清的,只有她和一对男女坐在酒吧里。她注意到了,男的是个中年人,女的却同她一样是个年轻女人。邓丽君轻柔的歌声在暗淡的酒吧里飘荡,犹如雾在河床上飘着。焦小红感到一连串的事情都让她伤心,而最让她伤心的就是王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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