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得意的‘翘尾巴’。
瑞特唇角勾勒出一抹平和的笑容，乌黑的眼睛仿佛最明亮的镜子映射着这个世界。
“斯佳丽，你总得说老实话，不能糊弄我。爱尔兰人是世界上最不善于撒谎的。好了，还是坦率些，给我一个你突然要结婚，并且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斯佳丽抬起眼眸瞄了瑞特一眼，紧接着垂下眼睫开始思考，睫毛轻轻的扇动着，告不告诉他自己突然起意想尽快和他结婚的原因？
瑞特感觉斯佳丽瞬间紧绷的身体，还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出斯佳丽的不同来，审视她的目光也再度有了变化。
‘真的有什么事情？’
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拉进怀抱，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打斯佳丽的脊背。
斯佳丽感受着瑞特无言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些，方才哆哆嗦嗦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
瑞特一言不发的听完，紧紧地抱着她，带着一种深刻的恐惧吻了吻斯佳丽的额头，哑着嗓子问：“所以你是吓着了才生病的？”
斯佳丽默默点头。
“该死的阿尔奇，他真该被拉去枪毙。”瑞特阴沉着脸说：“以后只要我在城里，我会尽量出来替你赶车的。”
斯佳丽吸吸鼻子，很不地道的把泪水抹在了瑞特新崭崭的衣服上面。
她刚刚哭过的一双眼眸亮如繁星，原本漂亮的五官此刻看起来红红的有点滑稽，可尽管她是这个样子，却依然实实在在的触动了瑞特心底的柔软。
他心中满满涨涨的都是疼惜，坚硬的外壳犹如春雪遇上了阳光一般急速消融。
“你告诉我，你都想好了？这次你确定了以后就没有退路了，我不会给你任何退路。趁我现在……”
斯佳丽打断瑞特的说话，神情专注而凝重，斩钉截铁地说：“我确定。只要在你身边，什么事情我都不怕。”
瑞特猝然低头在斯佳丽唇上啄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刹那间闪过一道光芒，良久，他高兴地扬起眉头，嘴角弯弯，“你除了跟我结婚还想过别的没有？”
“没有想过。”斯佳丽坦率地答道，一面用她那双清澈的绿眼睛盯着他。
“你现在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真是再迷人不过了。”瑞特把头朝后一仰，粗鲁地放声大笑起来。
斯佳丽只好无奈地抬头看他，看着他距离她那么近，近的都能看到他眉角的纹路细细舒展，看着他的墨眸仿若有星子烁闪，一点一点，将她的影子映照的像是梦幻，清晰的不像是真实。
斯佳丽还没来得及写信回家告知爱伦自己的决定，杰拉尔德的信先一步到了，大意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巴特勒船长对斯佳丽的意图，作为父母他们非常忧心，需要来和斯佳丽做一下交谈，他大概在周末到达亚特兰大。
凯瑟琳盯着那张薄薄的信纸问道：“佩蒂姑妈，是你给爱伦。奥哈拉太太写信了？”
佩蒂姑妈嘴一撇，瑟瑟缩缩地辩解着：“不是我，宝贝儿，我可怕杰拉尔德先生发火了。我干嘛要写信给爱伦，上次杰拉尔德来亚特兰大的时候我就不安的在床上病了一整天。依我看，准是梅里韦瑟太太或者艾尔辛太太干的，要不就是米德太太。她们最喜欢告状了。”
玫兰妮也对杰拉尔德的脾气犹有余悸，他是个老好人，可是当老好人发火的时候才更吓人。
“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杰拉尔德先生说不定会大发雷霆责备我们的。”玫兰妮忧心忡忡开口说道，瘦削的肩膀往里缩了缩。阿希礼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坚毅。
威尔始终沉默，一言不发，然而他敲打膝盖的手终究还是暴露了此时内心真正的感受。
从收到这封信以后就有点愁眉苦脸的斯佳丽这时反而精神放松了，破罐子破摔呗，自己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告知爸妈自己想嫁给瑞特了，那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而且杰拉尔德来了亚特兰大，自己身边可有一堆人帮着、为自己说好话，要说服杰拉尔德不是应该更加容易一些？
想好这些，斯佳丽大胆一笑，平静的向围坐在一起的家人透底。
“我决定和瑞特。巴特勒结婚了。这次爸来了以后，我就直接告诉他。”
“啊？”佩蒂姑妈惊讶地睁大眼睛，心里一个劲叫苦，要怎样跟爱伦交待。她那张胖乎乎的脸庞抖动着，一只手在胸口急促地拍着，“我要晕过去了！宝贝儿，你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姑妈。”斯佳丽正正经经地回答，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你早知道的，巴特勒船长在追求我，他对我求婚了，而我，在认真考虑之后，感觉他为人还不错。”
玫兰妮蹙着双眉，诚心诚意地对斯佳丽说：“巴特勒船长当然要比许多人想像的好得多，他心地好人又聪明。不过，斯佳丽，最好不要这么仓促决定，还是考虑周到点，你说是不是？”
斯佳丽没有对玫兰妮这番话一笑置之，她需要玫兰妮以及众人的支持。
“这不是仓促决定，玫兰妮。实际上他跟我求婚好几月了，我一直在考虑。之前他的名声那么坏，我担心人们不相信巴特勒船长其实是个好人；不过现在不用太担心了，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是热爱我们联邦的。他在战争时期表现得那样恶劣，说了一些听起来刺耳的言语，都不过是他痛恨那些嘴上说爱戴联邦，实际上却在我们士兵的身上投机取巧、遇到打仗就想方设法逃脱的政客。”斯佳丽耐住性子仔细解说：“巴特勒船长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玫兰妮你也应该是了解他的，他为我们做的都是出于绅士精神，可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回报。玫兰妮，等我爸来了，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支持我，要不我爸他一发火，便会叫我离开亚特兰大，说不定还会把我送进修道院去。”
玫兰妮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彷徨和担忧，不过出于坚定的友情她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嗯，我不会让杰拉尔德先生那样对待你的。”
斯佳丽坐在那里无声的笑了笑。
周末来临，杰拉尔德如约而至。
杰拉尔德始终保持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态度，斯佳丽心里很难受，觉得还不如让他大喊大叫地咒骂一通要痛快得多。
但，杰拉尔德不慌不忙的，和威尔先去了一趟锯木厂，晚餐时又和威尔、阿希礼以及闻信赶来的弗兰克慢吞吞的享受了几杯，仿佛他压根忘记了信里提到的事情。
直到到了休息时间，大家各自回了房间，杰拉尔德才摸上门来。
斯佳丽正一心两用的在对账本，手里的笔摇晃着，脑子里却还在犹豫到底明天该怎么开口回答杰拉尔德的问询。
“说一说，斯佳丽，你和瑞特。巴特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妈妈接到信可愁怀了。”杰拉尔德皱着眉头观察女儿的神色。
斯佳丽原本见杰拉尔德来了，鼓起勇气想要先开口，冷不防被杰拉尔德这么一问，心里的气势呼啦啦一下又泄了个干净，只好先回答他的疑问：“是的，我是在和巴特勒来往。事实上，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杰拉尔德暴躁地抓抓头发，说：“你做的这件决定我很难过，这件事可不像话。你不必说他是什么上等家庭出身，那也没有用。斯佳丽，我不赞成，你不能嫁给这样一个人，一个被父亲逐出家门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你这样干。”
斯佳丽顿时来了气，觉得伤了自尊心，一下子恐惧的心情竟然消除了几分。
“爸爸，我一直希望战争结束后生活会逐渐恢复成为原来的样子，如今这希望都已成了泡影。我明白了，原来对于塔拉，对于整个南方来说，战争是永远不会结束的。最激烈的战斗，最残酷的报复，才刚刚开始。直到我们屈服于他们为止，北方佬和那帮追随他们的恶棍一定会把我们逼到他们所需要的地步。我所需要的是永远脱出这个圈套，好让我每晚安心睡觉，用不着为明天、下个月、乃至明年将要发生的事情操心。我要跟巴特勒结婚，到那时，我就再也用不着为钱操心了。永远也不必再为钱操心。”斯佳丽大声地说。
杰拉尔德惊吓地张大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激动的提高嗓门叫道：“斯佳丽，我的宝贝！你说的是什么？难道你是为了钱才想嫁给巴特勒？”
作者有话要说：有赢得了孩子的父母吗？嗯，所以，恭喜两只终于要光明正大发喜糖了。
☆、第七十八章 誓言
“才不是，虽然他是有一部分的钱，但是我真的喜欢他。”斯佳丽赶紧回答。
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杰拉尔德诉说，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的，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为了挽救灵魂而不肯撒谎的人，情愿挨饿也要维持体面的人，能够知道有个人同自己一样道德缺憾、行为不端，那真是太好了！
她什么都可以跟他说，因为这个人他自己就一向很坏，所以他不会高高在上的来审判她，而且他们俩还彼此相爱，还有可能比这更棒的么？
可这些话万万不能说给杰拉尔德知道。。。。。。
杰拉尔德点点头，然后有些迷惑地问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家伙？”
“爸，这不是以前你告诉我的，人们应该找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爱好的人结婚？我接受巴特勒的求婚，就是因为他正是爸爸你说的这种人。”斯佳丽振振有词地说。
“从你脸上的固执劲可以看到，先前我说你母亲跟我都不会准许的话等于白说。”杰拉尔德不满地嚷道，接着他又和蔼地说：“你可以再找个有共同兴趣的，比如方丹家的小伙子。”
斯佳丽生气地白了杰拉尔德一眼，也顾不上是不是礼貌了。
“得了，爸！亚力克爱的是芒罗家的迪米蒂，我不信你老糊涂了不知道；而汤尼，他——还是算了，爸，我们县里已经没有合适的小伙了。”
斯佳丽感到杰拉尔德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神情有些怜悯，也有些烦恼，好像他碰到了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解答的难题。
“我以前多希望你就嫁给塔尔顿或者卡尔弗特家的小伙子，但战争将我的愿望摧毁了，可这样你也不能嫁给一个花花公子，孩子，那会把你的人生都给毁了。”
“不会的，爸，瑞特他爱我。他绝不是人们传说的那样坏。”斯佳丽肯定地说，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等到我们的生活又有了保障的那一天，我就可以放下心舒坦地休息，成为像妈妈一样的贵妇人。我能够像从前一样可爱可亲，按照妈妈教我的处处为别人着想，处处都注意礼仪。遇到冗长而暖和的下午，我们家的老朋友来拜访我们，我会叫仆人给她们送上茶水和可口的三明治以及蛋糕等等，与她们悠闲地聊天，消磨宁静的时光。我不会再一天到晚地担惊受怕，将来我要跟我的孩子一起玩耍，听他们念课文，我会像妈妈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南方的上等女人。”斯佳丽一脸憧憬地说着，一面低头闭了闭眼。
“你可不要哭，怎么说着说着你就准备掉泪珠子？哎，宝贝儿，你就会来这一招对付你爸。”杰拉尔德说道，笨手笨脚地摸了摸斯佳丽的下巴，想托起她的脸。他觉得心疼，不由得也愁容满面了。
斯佳丽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一个劲地央求，那绿眼睛的眼角及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终于把杰拉尔德征服了。
回家的路上杰拉尔德看着他心爱的长女那张漂亮的小脸，模模糊糊的想着：“我不是去亚特兰大通知斯佳丽我绝对不能接受巴特勒那个家伙做我女婿的？怎么如今我反而答应了斯佳丽，陪着她一起回家去说服爱伦太太了？”
落日沉入地底，夜色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温度骤然降低，清冷的月光开始笼罩整片大地，为世间万物铺上一层淡淡的银纱。
这一刻的塔拉如此安静。
斯佳丽喜欢这种感觉，特别在得到了妈妈爱伦的同意之后。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如果不是父母长辈对孩子的爱，斯佳丽会输得一塌糊涂。
她此刻依旧清晰的记得，当自己和妈妈争论以后，爱伦的两眼睁得大大，透露出强烈的失望，和斯佳丽的目光短短接触了一下，便转身匆匆地朝门口走去，
爱伦打算让斯佳丽呆在房间里好好反省一下，直到斯佳丽放弃自己的坚持，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
斯佳丽痛苦地望着爱伦，明白这次谈话结束了，她失败了。
经过这一天的劳累和悲伤，加上眼前的失望，斯佳丽突然感到软弱无力，精神也一下子垮了，她大叫一声：“妈妈！”
接着她就倒在了沙发上，号啕大哭起来。
爱伦迈着犹豫不定的脚步离开屋门向她走过来，斯佳丽听见妈妈无可奈何地一遍一遍的在自己头上唤着她的名字。“斯佳丽，宝贝！”
斯佳丽充耳不闻，只管伤心地哭着。
这不依不饶的哭声让一直站在门口听壁角的黑妈妈急忙推开门闯了进来。
黑妈妈是个比斯佳丽更不妥协的现实主义者。她那双带斑点的警觉的老眼睛看人看事既深刻又清楚，有着如原始人和孩子般的直率，当她心爱的事物碰到危险时，她立刻会挺身而出，决不为良心所阻挠。
斯佳丽是她的宝贝孩子。凡是这个宝贝孩子所想要的，只要不和她的另一个宝贝爱伦的性命相冲突，黑妈妈是一定愿意帮助她去得到的。
上前一把将斯佳丽搂进怀抱的黑妈妈一边用她那双温暖的大手抚摸斯佳丽的头发，哄着：“我的乖乖，不哭不哭——”，一边扭头谨慎地劝告爱伦：“爱伦小姐，我看这事你不能太固执了，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离开萨凡纳的？”
沉默良久，爱伦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宝贝儿，你看着我。”
斯佳丽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见爱伦一双慈爱的眼睛充满了痛苦和无可奈何的神情。
“你要是非要嫁给他，你就嫁给他好了，谁让你和。。。你爸爸。。。一样固执。”
没等斯佳丽答话，爱伦一转身就走了。
黑妈妈安慰了斯佳丽一句，连忙追出去安慰爱伦。
瑞特与斯佳丽的订婚日期定在了十月的最后一天，而婚礼的时间则是准备在圣诞节。
听到瑞特。巴特勒即将与斯佳丽。奥哈拉结婚，看到眼前一齐在热闹的市中心出现的这一对，所有人都懵了。
巴特勒船长最近是表现不错，勉强是位绅士了。可尽管这样，斯佳丽也不该屈尊下降。她的父亲是爱尔兰王族后裔，母亲更是受人尊敬的罗比亚尔家族，两个妹妹也都是嫁的名门之后，在斯佳丽的婚事上，可不该如此草率。
斯佳丽知道全城太太都对她要嫁给巴特勒不满，但是她不太理解太太们忧心到了什么程度。
后来梅里韦瑟太太在众教友的催促下自告奋勇出来对她进行规劝。
“我今天来跟你谈这件事，我觉得不能不来提醒你，斯佳丽，巴特勒船长这个人，良家妇女都不应该嫁他，他是个花花公子——他一向是个流氓。”
斯佳丽耐心地听梅里韦瑟太太说完，恭恭敬敬的点头，而后认认真真地表示，人无信则不立，奥哈拉家不准备取消婚约。
宝莲姨妈和尤拉莉姨妈也从查尔顿斯的来信，令斯佳丽啼笑皆非。
她们听到斯佳丽结婚对象是谁的消息之后都吓坏了，连忙寄信来反对这门婚事，说虽然瑞特是她们的好友爱莉诺。巴特勒太太的长子，但却是个不像话的花花公子，他曾经犯过的事始终有失体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