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没有说下去,觉得难以开口,他顿了一顿,颓废地嘟嚷:“那些黑人能够做出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事,而〃自由局〃和士兵们都用枪杆子给他们撑腰,可我们不能参加选举,对此没有丝毫办法。”
这时人们又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威尔开口了,“我们怎么办,斯佳丽小姐?”
斯佳丽茫然地看看家里的每一个人。她突然感到特别乏,连骨头都酸疼了。
她为什么要那样拼命工作,拼命挣扎,并折磨自己?
每一番挣扎的结果都好像是失败在等待着她嘲弄着她。
可无论是谁听到了什么坏消息都会立即来找她的,她必须扛起来。幸好她早已有所准备了。
“我倒是有办法弄到这笔钱,可今年过了还有明年,还有后年。。。。。。税金若一直这样高,田里棉花的产量又一直上不去,我们又要怎么办?如今田里只够养家糊口的,你们觉得交这笔钱值得?把我们所有的钱交给那些吸血鬼,然后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苦苦挣扎?”
“可这里是我们的家!”杰拉尔德不甘地捧着额头痛苦地争辩:“我和你妈妈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辈子,你们也在这块土地上长大,我们实在不能放弃它!”
“那你们怎么想?”斯佳丽转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凯德和凯瑟琳兄妹:“松花怎么办?”
“松花庄园现在只有我们三人,你知道我们继母已经带着她的孩子去北方了,而且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凯德沉默了一下,无奈地苦笑着,“上次的税金也多亏你们先帮忙垫付了,靠我们暂时是没有办法经营起松花的。我原本还想能把松花留给凯瑟琳和威尔,现在。。。。。。”
凯瑟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默默低下头,泪水一滴滴落到交握的手背上,而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大伙儿,眼神坚定而明亮。“我会放弃松花庄园,只是塔拉要收留我们长住了。斯佳丽,你把钱留着用在塔拉。我只希望松花不要落在希尔顿手里,谁买下它都比他好!可是斯佳丽,我像爱松花一样爱塔拉。土地可以失去,但这个家里的人,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
斯佳丽站起身走到凯瑟琳身边蹲下,就蹲在她的脚边,伸出手擦去她脸庞上的泪痕。
“凯瑟琳,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快活的。我答应你,没有什么困难能把我们大家吓倒,笑笑吧,我的姐妹。”
玫兰妮也走过来拥抱了两个姑娘,给予轻柔地安慰。
☆、第四十六章 针锋相对
“我们要准备收拾行李了,玫兰妮。芳妮不是要结婚?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我们俩应该去祝福她的。我需要你修改给佩蒂姑妈的回信,告诉她们,我们要去亚特兰大了。”
玫兰妮怔怔地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似的反应过来:“你想去找。。。借钱。。。”
斯佳丽思虑玫兰妮可能向岔了,她不是去借钱只是去探望一个人。
她整整犹豫了一个星期,不知是要先去看望瑞特,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塔拉等着看看瑞特会不会过来。
但刚才斯佳丽突然就打定了主意:去看他!
想这么多干嘛,想要就要呗!阿希礼以前和她说过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错,大意是她斯佳丽。奥哈拉,最诱人的不仅仅只是美貌,还有活力、勇气。
斯佳丽回房去拿了三百元交到威尔手里保管,但说好暂时不要匆匆忙忙急着去付税,无论如何先拖一段时间,以免税金再度增高。
晚餐后,收拾完餐具,杰拉尔德和爱伦一起讨论明后天的准备,这时黑妈妈和苏埃伦忙着拆旧裙子的花边换上新的蕾丝,玫兰妮与凯瑟琳在缝补过后的布料上精心的修饰上一朵朵漂亮的花瓣图案。
她们都激动得像在准备一次跳舞晚会,仿佛在给自己做一件簇新的礼服似的。
凯德、威尔和阿希礼坐在房间一角抽烟,一面嘻嘻哈哈地看着女人们在忙合。
斯佳丽独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盘算着什么,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愉快的兴奋之情感染了大家。
杰拉尔德尤其高兴。他的眼睛跟着斯佳丽轻盈的体态转,每当她从身边经过时都要赞赏地拍拍她的臂膀。
虽然他们并不理解斯佳丽这种兴奋的意义,但她的笑声让大家都开心,因为他们已经一两个月没听过她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斯佳丽看着那些飞针走线的手指,听着那些笑声,一边为就快要去见某个人而兴奋,同时心里又暗暗感到悲痛。
“他们还是他们,奥哈拉家的,威尔克斯家的,卡尔弗特家的,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我们家的黑人也这样想。所有人都在以不变应万变,因为他们觉得这局面很快就会过去的。他们是不想改变的。只有我才是唯一改变了的人!可是如果我还有办法,我也不会去改变的。”
第二天的下午,斯佳丽正在大门口准备关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便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看马车道上的动静。
但是马车驶近时,斯佳丽大为惊讶,不得不停下来仔细看一看。
那是一辆新马车,擦得铮亮,鞍辔也是新的,还镶着许多闪光的铜片。
来的无疑是陌生人。
县上凡是奥哈拉家熟悉的朋友当中没有一个能买得起这样显赫而簇新的装备。
当初斯佳丽从亚特兰大驶回塔拉的马车,已经在彼得大叔探访玫兰妮的时候,交由他回程驾着车回去了。
虽然奥哈拉家现在使用的马车也是新买的,但是简洁适用、舒适却不张扬,完全符合家族身份所需,不像这辆马车,这么说来着,它相当的‘富贵’,可惜不符合世家的品味。
这时马车在屋前停下,乔纳斯。威尔克森跳下车来。
斯佳丽站在门道里冷冷地看着乔纳斯。
冷风吹动着她的衣裙,在她那周围飕飕地刮着。
‘这个恶心人的混蛋,撒旦怎么没有把他收走!’斯佳丽忿忿地咕哝了一句。
威尔告诉过斯佳丽,自从乔纳斯在‘自由局’谋到新的工作以来,他专门敲诈黑人或政府,或者没收人们辛苦劳作得来的那一点棉花,硬说那是联邦政府的。
乔纳斯因此赚了许多钱,过得很阔绰,毫无疑问,这些钱决不是他这样的人在艰难岁月里能正当挣来的!
如今就是这个乔纳斯。威尔克森,从那辆锃亮庸俗的马车上下来,然后又搀扶一个衣着鲜艳的妇人下了车。
斯佳丽第一眼就觉得那件衣服颜色亮得刺眼,艳俗到了极点,不过她还是饶有兴致地从头到脚打量了那女人一番。
战争后期以来至今,对于时髦的衣着斯佳丽甚至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今年不怎么流行宽阔的裙箍了’,斯佳丽心里默默念,同时打量着那件红色花纹的长衣。‘合拢那个黑鹅绒宽外套后,就知道现在的外套有多短了。还有,多小巧的帽子!无边帽准是过时了。’
这个女人的帽带不是像软帽那样系在下巴底下,而是系在背后那束高高的发卷下面,发鬈从帽子后边往下垂着,使得斯佳丽不能不特别注意,但帽子无论在颜色或质地上都与这个女人的头发不相配。
因为这顶带檐帽戴在那女人头顶上像个硬邦邦的大饼,斯佳丽不由恶意地讥笑了一声。
‘母鸡即便穿上了天鹅的羽衣也美不到哪去!’
那女人下了马车后,一双眼睛立即朝房子望去。斯佳丽发现她扑满了白粉的兔儿脸上有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埃米·斯莱特里?”斯佳丽提高了嗓门嚷道。
“是的,是我!”埃米回答,含着一丝傲慢的微笑扬起头来,一面走向台阶。
埃米·斯莱特里!这个狡猾的荡妇,这个粗俗而肮脏的渣滓,竟敢得意洋洋地走上塔拉的台阶,仿佛她是这里的人?
“滚下台阶,从这里滚开!滚开!”斯佳丽顿时怒了,大声喝斥。
埃米的眉眼立即丧气地垂下来,她回头看看乔纳斯,需要他给她壮壮胆。
乔纳斯皱着眉头赶上前来。
他尽管很生气,但仍尽量保持威严。“不许你用这种态度对我妻子说话。”
“妻子?你终于娶了她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斯佳丽不禁轻蔑地笑起来,这大大刺伤了对方。
“我们是来拜访的,友好的拜访。”乔纳斯竭力平和地说道:“我想同老朋友谈一桩小事情。”
“朋友?”斯佳丽的声音厉害得像鞭子在抽打一样。“我们什么时候跟你们这样下作的人交过朋友?斯莱特里家当初靠我们的施舍过活。而你,我爸因为你跟埃米没结婚就养了私生子才把你开除了。这一点你很清楚。这是朋友吗?赶快从这里滚开,免得我把家里的先生们都叫出来让你们更没脸。”
听到这里,埃米面红耳赤地挣脱了丈夫的手向马车逃去,拖着那双带有雪亮的红鞋帮和红流苏的小靴爬上马车。乔纳斯也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张松驰的胖脸几乎涨得发紫,活像一只愤怒的斗鸡。
“你以为现在还是有权有势?”
“从这里给我滚开!”
“哼,我看你这腔调也叫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完蛋了,很快我让你们连税金也付不起!我到这儿来是好心想买你的这个地方——给你出个公道的价钱。埃米巴望住在这里。可现在,说实话,我连一分钱也不留给你们了!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等你们因为交不起税金被赶出门的时候,就会明白现在在这里掌权的究竟是谁了!到了那个时候,我要买下这块地方,通通买下来,连家具及所有的一切——那时我要住在这里!”
一心想要夺走塔拉的人正是乔纳斯·威尔克森!
乔纳斯和埃米,他们用迂回的手法极力要搬进曾经让他们仰望的住所,只有把奥哈拉家的人踩在脚下才能达到报复的目的。
斯佳丽的全部神经充满了仇恨,就像某天她把枪筒对准那个长满络腮胡的北方佬开火时似的,恨不得此刻手里就握着那支枪。
“你们的脚永远休想迈进门槛,我宁愿把这所房子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拆掉,一把火让它烧光,然后遍地撒上盐。”她高声喊道。“我叫你滚出去!给我滚开!”
乔纳斯恶狠狠地瞪着她,想继续说下去,但随即向马车走去。他爬进马车,坐在那个正在抽泣的新娘身边,然后掉转马头。
他们走时,斯佳丽想啐他们一口。所以她真的啐了。
她明知这是一种粗俗的孩子气的举动,但却因此觉得心里舒畅多了。她甚至还巴不得他们看得见这一举动。
☆、第四十五章 舍弃
苏埃伦瞪着两眼望着杰拉尔德,她快要被这个消息击溃了,很快大声地哭泣起来。
“该死的北方佬!他们打败了我们难道还不够,还要把我们赶出家门?”
上帝知道,她已经吃了多少苦,那样艰苦的日子她现在是想都不要回想的,她是多么难受的度过来的!
战争已经结束,和平已宣布到来,可是北方佬仍然有权掠夺她们,仍然可以叫她们受苦,仍然能把她们赶出家门。
而她竟然那么傻,曾经以为熬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只要她能够坚持到春暖花开,就会万事大吉。
今天杰拉尔德带回来的这个可怕和令人绝望的消息,却在整整一年累死累活和苦苦盼望之后降临,这已经是苏埃伦不能承受的压力了。
“先生们,我还满以为战争结束后我们的困难也就会完了!”玫兰妮一下下拍着苏埃伦的背脊安慰着,一边问道:“他们要我们付多少额外税金?”
“我们两家,每家三百美元。”
一瞬间大伙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蒙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听起来就像三百万美元一样。
“怎么,”凯瑟琳慌乱地嚷嚷着,“怎么。。。。。。怎么,那我们要怎么筹集这三百美元?”
“是的,很不容易,塔拉加上松花那可是一笔大钱。”爱伦轻声道,这远远超过了她原先的估计。“他们是不能抢走我们的家。对不对?我们在这里住着!”
斯佳丽冷静地分析:“他们就是知道我们不可能拿得出这些钱,才把税金定得如此之高。只要我们过期不付,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这些土地,再低价出卖。我敢打赌,想买塔拉的会是被爸爸赶走的乔纳斯,而在松花庄园背后搞鬼的则是不死心的希尔顿。”
“乔纳斯和希尔顿,这是两个贪婪的豺狼!”凯德轻蔑地淬了一句。
“可是他们两个不能就这样赶我们出去。。。。。。”凯瑟琳小声反驳,神情犹豫,她也明白自己这样死撑不太可能。
“他们不能?我看,他们不但能而且会很乐意这样的!太太、小姐,国家已经完全沦为地狱了,如果你们原谅我这样说的话。”威尔那温和暗淡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仇恨和痛苦。“那些提包党和流氓都有投票权,而我们民主党人大多数没有。这个州的任何民主党人,只要他一八六五年前在税收册上缴纳过两千美元以上的税额,就不能投票选举。这个规定把像杰拉尔德先生和威尔克斯先生这样好人家的先生少爷们都排除在外了。”
阿希礼声音飘渺:“还有凡在战时担任过联军上校以上军官的人都不能投票。而且,我打赌这个州有比南部联邦任何一个别的州更多的上校。同时,凡是过去在联邦政府下面担任过公职的人也不能投票,这样一来,从公证人到法官都被排除了,而林区是到处有这种人的。”
“事实上,北方佬制造那个大赦誓言的办法就是让每个在战前稍有身分的人都一律不能投票。聪明能干的人不能,上流社会的人不能,有钱的人也不能。”凯德也撇起了嘴角苦笑。
“1865年我一个钱也没有,更不是上校或别的什么体面人物。现在我们这个家里只有我能投票,只要我履行他们那该死的宣誓。”威尔捶着他的腿,“如果北方佬行为很正当,我也许早已经立誓了。可如今已经不行。我宁愿被迫贫穷,宁愿永远丧失选举权,也决不去宣那个誓。再怎么倒霉也不去!”
接着他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摆动了一下手臂:“然而像希尔顿、像威尔克森那样的流氓,却有选举权;像斯莱特里以及像麦金托什家那样的废物,他们也有选举权,并且都在管事。如果他们要欺负人,叫我们付上十倍的额外税款,也是办得到的。就像一个黑人杀了白人而不会判刑,就像。。。。。。”
威尔没有说下去,觉得难以开口,他顿了一顿,颓废地嘟嚷:“那些黑人能够做出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事,而〃自由局〃和士兵们都用枪杆子给他们撑腰,可我们不能参加选举,对此没有丝毫办法。”
这时人们又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威尔开口了,“我们怎么办,斯佳丽小姐?”
斯佳丽茫然地看看家里的每一个人。她突然感到特别乏,连骨头都酸疼了。
她为什么要那样拼命工作,拼命挣扎,并折磨自己?
每一番挣扎的结果都好像是失败在等待着她嘲弄着她。
可无论是谁听到了什么坏消息都会立即来找她的,她必须扛起来。幸好她早已有所准备了。
“我倒是有办法弄到这笔钱,可今年过了还有明年,还有后年。。。。。。税金若一直这样高,田里棉花的产量又一直上不去,我们又要怎么办?如今田里只够养家糊口的,你们觉得交这笔钱值得?把我们所有的钱交给那些吸血鬼,然后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苦苦挣扎?”
“可这里是我们的家!”杰拉尔德不甘地捧着额头痛苦地争辩:“我和你妈妈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辈子,你们也在这块土地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