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琴……”耿德金愣了下,完全下意识地朝楼上看去。
巧的是雅间正好有人追了出来,然后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下面的情形,脸色一变转身又回了雅间。
“阿玛,咱们坐下喝杯茶吧。”
耿德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耿绿琴没上雅间,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他们坐到大堂里,雅间品茶的那些人肯定不敢出来,所以,耿同学就是故意的。
他母亲的,她为这个身体的父母做的事本来就少,今儿当面听到别人这么吼,她说啥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她吓也要吓他们一吓,让他们茶喝多了也不敢出来上茅厕。
其实,耿同学打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让人欺侮的主儿,也就是因为这场未经她本人同意的穿越事故,否则这搁现代社会,就是一“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的最佳诠释者。
父女两个也没说什么,也不可能说什么,就各自端着小二送上来的香茗品着。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耿德金对女儿那是百分百的相信,能在皇上跟雍亲王跟前站稳了脚,甚至还有几分游刃有余,并且跟其他一些爷处的也不错,让他绝对有理由信任女儿做的任何决定。
这杯茶喝的时间很久,最后要不是春喜提醒时间,耿同学真
想就那么再耗下去,看看最后是谁先忍不住出雅间。
跟耿家老爹分道扬鏣后,耿同学后悔了,她在茶楼耗的时间太久,浪费了她大好的放风机会……
回到府里,一进书房就看到某四。
“回来了。”声音很淡,表情很淡,但耿同学就是觉得某四这话里有话。
“嗯,爷忙公务,奴婢就不打扰了。”耿同学想闪了。
“不忙,过来。”
闪不成了,耿绿琴只好走过去。
“在府里呆得闷了?”
“不是,奴婢只是好久没有上街,想出去逛逛。”
“缺什么了?”
耿同学有种惊悚的感觉,某四这么和颜悦色,轻柔温和的神情实在是让她很有火星撞地球的之感,“奴婢能缺什么啊。”吃穿不愁的,除了没自由。
胤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摇头,“你头上这副首饰还是那年万寿太后赏的吧。”
“奴婢很喜欢啊。”
“听春喜说你只有三五副首饰。”
耿同学忍不住朝春喜瞄过去一眼,心说:姐妹们,咱不能这样啊,这种事你向某四有啥可说的啊。不过,某四也囧,他关心她的首饰匣子干什么啊,左右她头上有得戴不丢他雍亲王的脸也就是了呗。
胤禛当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爷还以为你今儿上街是置办首饰去了。”
耿绿琴心说:那得我财政富余,这身边的人打赏来打赏去的,兜里剩不下几个子儿啊。
啥?不打赏?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花钱免灾,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耿同学向来看得很开,拿钱让自己的生活安稳了,她是毫不吝啬的。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县官不如现官,有时候打好了群众基础,比走上层路线还TMD好使管用,这是经过耿同学实践检验的,她能从某四身边跑走那么多次,当然不会是侥幸,那都是群众们帮忙,也不需做啥艰巨的任务,只消睁只眼,闭只眼,一切搞定。
“那奴婢明儿再上街买好了。”只要你丫的批准随便出府,我求之不得,反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嘛。
“哼。”某四忍不住哼了声,心说:爷让你出去你铁定不买首饰光溜达了,说不得再一个不注意又跑了。
耿同学顺势道:“奴婢的首饰够用,不用去买了。”
想想她现在的境遇,耿同学就常常忍不住内牛满面,宅女与宅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古代的宅女与现代的宅女,更有着本质上区别,没有自由的宅女那本身就是一件大杯具。
“爷明儿让人送几副过来,你挑挑。”
耿同学觉得自己圆满了,终于混到在家让专柜送货的级别了。
不过,转念一想,为毛让人送货上门啊,让她自己出去不挺好啊,还能呼吸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
对自由的向往,耿绿琴一天不曾停止,但是如今这么个朝局动荡的时刻,她还不想找虐,老实地呆着才是最保险的。
据说某八现在还在停俸,耿同学就想不明白了,这老爷子为那么件不一定是某八做的事耿耿于怀个什么劲儿?明明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真是帝王心思如海深!
今天十五,照规矩某四是要歇在福晋处的,所以晚饭后,某四就离开了。
在帮着主子卸妆的时候,春喜忍不住就问了:“主子,今儿您真不生气啊?”
“气什么?”耿同学表现的挺茫然。
“就是茶楼上的事啊?”春喜提醒。
“哦,”耿绿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然后忍不住微微侧了头看春喜,“其实,你难道不觉得主子我应该谢谢人家吗?”
“啊……”春喜完全是真茫然。
耿同学一本正经地说:“通常被人指称能让家人靠着上位的女子,那都是美女,再不济也是一有手腕的精明人,你家主子我精明就谈不上了,这么一来就只剩美貌了,”她顿了一下,继续,“人家这不是拐着弯说我漂亮么,我挺开心的,咱这一不小心可就成美女了耶。”
春喜无语。
小翠手里端着的铜盆内的水因她不住颤抖的双肩不安分的晃荡着,大有投奔大地母亲怀抱的意思。
她们主子很强大!
这种想法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在无间纵横的情况下,耿同学这么有建设性的说辞当然一字不漏地被上报了。
于是,某天康熙看到某琴的时候就说了,“丫头,听说你把自己封成美人了?”
耿绿琴囧囧地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奴婢怎么敢这么大言不惭的把自己划归到美人的队伍里去呢,万一引起美人集体暴动,奴婢会很怕的。”
康熙当时就拍着扶手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丫头这漫不经心下的飞来神笔,一样的话她就楞能说出跟别人不同的味儿来,让人心情愉快。
几个皇子进来请安的时候,正听到康熙的大笑,不由得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一个想法:这耿侧福晋总能整出些让人想不到的乐子来。
康熙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进来,冲着某琴摆了摆手,“你去吧,太后还等你去画百子图呢。”
“奴婢告退。”
出了乾清宫,耿绿琴对着遥远的天际暗自吁了口气。
文王百子图!
老太后也是能整幺蛾子的人,说看她那院子里的墙上太空,非要她去整幅百子图出来。
这老人喜欢多子多福,是可以理解,但是——耿绿琴很想说:宫里养的那些画师是吃白饭的啊,老抓她算怎么回事么?都不给点劳务费,她最近财政又有点吃紧了。
春喜那丫头,耿同学叹气,她大手大脚也就罢了,春喜那丫头也跟着不学好,竟然也不知道替她把严了,还愣说,她觉得那些钱都该花。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有其主必有其仆那是经历历史检验证明的!
最近,太后慈宁宫里这边很热闹。
这边严格说来那就是紫禁城有名的寡妇宫,经常来往的也都是些年老的妃子,近来因为耿同学时常来这里晃荡,便有些年轻的宫妃也借势凑了过来,她们大多是讨些个别致的绣样或者借机跟一些人拉近关系。
于是,耿同学在不经意中当了把梯子过瘾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话不能乱说,有时候很容易被噎到的
夏天在不期然间来临,又到了康熙幸塞的时节,耿绿琴开始纠结。
还没等耿同学纠结完,一个消息差点儿让她惊掉了下巴。
今年康熙依然幸塞,只是皇太后要到五台山进香兼避暑,而她随驾,但随的是太后老佛爷的驾。
耿同学内牛满面了,心说:这可叫个什么事哇,不跟老康混挺不错,结果吧又跟着老康的老娘混了。虽说这不是老康的亲妈,但好歹是妈啊。只要是妈,那就让人深感压力。
做为皇家跟班,耿同学深感压力很大。
诚然,五台山凉快,比塞上凉快得多,对于这点耿同学还是颇为满意的。
再然后,虽然陪太后有压力,但她觉得两相对比,明显比伺候老康压力要小一点,于是最后,耿同学再次淡定了。
淡定了的耿同学迈着四平八稳的小步子一步步走在出宫的路上。
也不是说耿绿琴不想来个大步流星,关键是这个花盆底子鞋吧,再加上她的身份,实在大步不起来,否则绝对要引人围观的。
低调是福啊!
“小孟子,我是不是把扇子掉哪了?”耿同学想拽出檀香小扇扇两把,结果一摸不见了,不由得对身边的跟班问了句。
小孟子回话:“那奴才回去找找?”
“先等等,容我想想……”耿同学仔细回想,她的习惯向来很好,应该没有拉到太后那边,那就应该是在路上不小心掉了吧,“会不会掉半道了?”袖兜有时也不可靠啊。
“奴才这就去找。”
耿绿琴还没来得及说“不用”,小孟子已经一溜烟小跑往回找去了,让她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这个小孟子真是行动派。
一把扇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见就不见了,回头再买把就成了,结果他还回头找,又不是金贵得不了的东西,真是——
小孟子去找东西,耿绿琴也就不好随便走了,前后左右看了看,这也没个歇脚的地方啊,于是耿同学忍不住四十度忧伤望天了。
正当耿同学对天上那块大白云起了研究兴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耿绿琴一惊,陡然回神,转身,“八爷、九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某八温润的笑了笑,“刚巧从这儿走过。”
某九则带了几分戏谑地道:“今儿单飞啊,怎么也没带个人?”
耿绿琴说:“瞧九爷说的,奴婢怎么敢单飞呢,这不刚好像掉了把扇子,小孟子找去了。”然后她的目光朝他们身后瞄了眼,心说:你们才是单飞呢,老娘我如今单飞那是容易事吗?
某九看了天一眼,说:“这天儿是怪热的,”然后语音微顿,“爷这把扇子给你先用着吧。”随手就把他手上的那把递过来了。
耿同学当时眼角就有些抽,表面还是得维持着镇定自若,“不用了,奴婢家里也还有多余的。”不带这么挤兑人的啊,不就一把扇子么,雍亲王再穷他能买不起几把扇子?
某八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次是太后先启程吧。”
“回八爷,是的。”
某九跟着说了句:“五台山那地方凉快。”
耿绿琴保守地笑笑,凉快是凉快,不过,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股挥之不散的不安感,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礼佛?这皇家的人要真个个吃斋念佛,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宫廷惨剧了。
那啥,耿同学突然就囧囧地想到了《刘三姐》里的一句唱词“世上也有人一等,口吃人肉念弥勒”,阿米豆腐,善哉善哉,她不和谐了,老太后还是很善良的,至少看上去是那样。
“侧福晋还要在这儿等?”
“嗯,我想小孟子不会让我等太久的,走开了反而不好。”
“九弟,那咱们先走吧。”
“好,八哥,”某九又看了某琴一眼,“侧福晋没别的事了?”
本来是没事了,不过既然某九这么说,耿同学觉得要说没有那有点对不起某九的一番“深情厚意”,所以耿同学从善如流地道:“九爷这么一说,奴婢倒还真想到了一件事。”
“是什么?”某九很有兴致知道。
耿绿琴特善良无害地一笑,“九爷,老佛爷出行,不正是你们这些爷表示孝心的时候吗?九爷要表示多少?”打秋风啊打秋风,反正不打白不打。
某九跟某八对视一眼,某九手里的扇子差一点儿忍不住直接戳到某琴头上去,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个耿侧福晋总是一副打死都不怕他的德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还跟他卯上了似的对着干——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太坏就是了,所以他倒也挺听之任之的。
“你想让九弟表示多少?”某八笑着说。
看吧,这皇家的人上起道来那是真上道啊,耿同学心中大乐,很是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像九爷这样家财万贯的,少数也得这个数吧。”耿同学自认还是很厚道的伸出了一只巴掌演示。
某九憋她一眼,“叭”的一声收起折扇,有几分不屑地哼了声,“爷给你凑个整,十万两得了。”
耿同学很自然地接了句,“其实奴婢觉得九爷往后面凑个零更好。”
某八不厚道的掩唇侧身笑。
某九拿扇子指着某琴有点儿噎住了。
这个事实就是教育某些人,大话不能乱说,有时候很容易被噎到的。
没等某九顺过气说点啥表示一下内心的感想,小孟子的身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范围内,于是,某九彻底被自己那口气噎到了。
“奴才给八爷、九爷请安,八爷、九爷吉祥。”
某九看着小孟子手里的那把檀香小扇,挑眉,“帮你们主子找到了?”
“是,掉在刚才来的路上了。”
“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掉了东西也没看到?”
耿绿琴立马接话,不给小孟子插嘴的机会,“九爷,您那钱什么时候给?”丫想借题发挥,老娘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切!
某九狠瞪她一眼,从袖子里掏了一叠银票出来。
耿绿琴眼睛一亮,心说:这丫的身上带这么多银票啊,整一个活动运钞车么,就该找人半路打劫了他。
某九数了几张出来,递给某琴,“十万两。”
耿同学忍不住多了句嘴,“其实奴婢不介意爷在后面再加个零。”
“爷介意。”某九怒了。
某八更乐了。
小孟子一头雾水更大了。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不管这事有没有无间听了去,总之耿同学回到雍亲王府,打预防针似的就先对四四坦白从宽了。
某四当时喝茶的动作一停,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某人,“别跟九弟太随便了。”
“奴婢谨记。”
“你打算把这钱呈给太后?”某四不太相信。
耿绿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不过先往某四身前凑了凑。
某四看着她似乎要咬耳朵,不动声色,等她继续动作。
“爷,奴婢这心里老觉得不踏实,九爷这银子其实是应急用的。”
“难道爷缺钱?”某四挑眉。
耿同学半靠在某四的肩头,继续咬耳朵,浑然不觉姿势多亲密,“爷,话不是这么说,花别人的钱能办了的事咱们就不必非花自己的钱,否则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某四深表赞同的点头,只要她愿意,打理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她向来懒散惯了,最爱做的就是当甩手掌柜,放任下面的人自主发挥。
“所以,爷,这事您当不知道就好,奴婢自己会看着办的。”
“有点儿分寸。”某四意思意思地嘱咐,心里清楚得很,她向来在大事上有定见得很,替她操心多半属于白担心。
“知道。”耿绿琴顿了一下,又说,“爷,奴婢带锦秀一起去好不好?”
某四沉吟了片刻,就在耿同学以为这事没戏的时候,点了下头,“也好。”不过,想起她那句“打得跑色狼,横得过恶霸”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气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