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如女儿与娘贴心。林崇严这次来信,提到让他们母子回京的事,她征求了女儿的意见,林晓霜说如果父亲真心要他们回去,也该派人来接才对,先等等,如果那边不来接,临过年再说,一家人到那个时候总是要团聚的。
张氏对女儿的话很信服,一切便依她之言。想到瘦瘦小小,身子骨还没长开的女儿严肃认真地对她说,一切交给她,不会让人欺到娘亲头上,一脸稚气的小儿子也跟着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保护娘亲,张氏忍不住就落泪,有这样的儿女,她还求什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晓霜坐着王二宝的牛车进了城,拿了几钱碎银子给他:“二宝哥,这个拿去,给几个侄儿买点零嘴,找人帮你看着牛车,尽管多逛逛,我要好一阵才能回来。”
“晓霜妹子,你不都给了我工钱吗,这怎么好意思。”王二宝推辞不要。
林晓霜硬塞给他:“我这是托你帮我办事呢,我自己走不开,才托你买点果子糕饼什么的送给几个侄儿吃。”
王二宝只得接下,将牛拴在茶铺边的大树上,请相熟的茶铺老板帮忙看着,进了城逛去。
林晓霜斜挎着新研制的香皂,往东大街走去,与孟盛世誉的合作一直在稳步推进,她每隔一段时间,才向孟家商铺提供一次货物,而且量不会多,多了,便不是珍品了。
她做的香皂样式美观,不像这里的肥皂团子只有球形、黄黄的一团,而是有扁圆、椭圆、方形、心形,颜色也多变,白的绿的紫的,香味纷繁,深得那些富家千金的喜爱。这次她还将它们做成了各种花的形状,和香味配起来,真真是活色生香,用林念祖的话讲,看着闻着都像糕点,恨不得吃上两口,想来这一批货,应该更受欢迎。
她知道,孟家商铺甚至比着她的样式做了一批新货出来,可是做不出她那样的香味与颜色来,孟盛誉也遣人打探过她家的根底,可是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以没有人怀疑这些东西是她亲手所制,也许就算是她说这是她自己制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价钱上,虽然林晓霜与孟言欣交好,孟盛誉也没有让步太多,四六分成,孟家四,她六,很让林晓霜暗恨了一把,果然是奸商。幸好货物受欢迎,本来普通的肥皂团价格都偏高,普通人家用不起,林晓霜所做的这个,价标得更高,销路却很好。
背后的人
孟盛誉再一次地试探林晓霜香水的配方,林晓霜仍旧如往常一般,摇头说不知道,面上还带着一丝天真,三分羞涩。
“大公子,若是我们家人懂得那个东西,又何至于还让我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讨生活。”她说的没有错,林家人是不懂,只有她自己懂而已。
孟盛誉听她说得有理,只是惋惜:“供你货的那位老板,我想见他的事,你告诉他了么?”
虽然孟盛誉怀疑方子就是林家的家传,却也没有证据和线索,据他了解,林晓霜根本就很少出门,也不知道那位供货的是通过什么渠道给她这些东西。
“我转达了大公子的意思,只是他来去匆匆,让我转告大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由我转达就行,配方他却是不卖的。”
“卖配方,我们可以出高价,他可以立时得到大笔银子。”孟盛誉说道。
“他说了,不光是银子的问题,而是就算你们有了配方,也做不出一样的来。”林晓霜暗道孟盛誉想得容易,卖配方,他再出多少银子,也不会有她拿着技术源源不断供货赚得多,那是她的老本,非不得已,不到绝路,她不会卖。
“不知道林姑娘是如何与那人相识的?”孟盛誉见谈不出结果,只得不提,暂且相信有这么一位神秘人士,好奇难忍。
“这个……请恕小女子不便明说。”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孟言轲打岔道:“大哥,别说那些了,你看这次的香皂花样别致,价钱是不是再提高些?”
“你和方掌柜说一声,这次的提五成!”
“这么多!”孟言轲惊道。
孟盛誉看向面色不变的林晓霜:“便是再提一倍的价,一样卖得出去,你说是吧,林姑娘?”
林晓霜笑道:“这个我不大懂,不过大公子说是,就一定是了。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下一次,我想那香水也该有货了,提个建议,大公子不妨露些口风出去,就说数量有限,提前交纳订金预订,可以打个折扣。”
“好主意!”孟言轲赞道,手中折扇一合,俊颜带笑,“大哥,就这么办。”
孟盛誉点了点头,将上次的货款结付给林晓霜,送她出门。站在门口看着那日渐袅娜的苗条身材走远,眉心攒起,满脸不解。
“我总觉得奇怪……”他喃喃念道,“二弟,她一个女孩子家,带着银票在街上晃,没个人陪着,只怕遇到歹人,你既然有空,跟去看看。”
“大哥说的是!”孟言轲起身,往林晓霜的方向大步而去。
林晓霜怀揣着银子,打听了城中学馆的方向,一路行去,听说那里的先生皆是饱学之士,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找个人讲解一下念祖的课本,自己弄懂了回去好教他。路上忽听马蹄声声,前方有人鸣锣开道,一整严整的队伍迎面而来,她急忙随旁人站到路边。
“是元大将军和六王爷!”
“真的是元大将军!”
“那就是六王爷吗,果然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议论声中,身旁的人纷纷跪了下去,朝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拜了下去,只剩林晓霜一人突兀地站着。
这是个什么状况?她还从来没跪过谁人呢,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们跪下去?心中正自思量,却感到一束冷冷的目光射到身上,她顺着感觉看去,高头大马上,勒住缰绳目视着她的,正是春天在林中遇到的祁家兄弟之一,此时那人一身戎装,俊美的容颜中多了一股威严,头束金冠,英武非凡。
在林晓霜身边停驻片刻,队伍又缓缓前行,一个身披盔甲的武将从马上下来,走到林晓霜面前,对着她微微一笑:“林姑娘,又见面了。”
“祁……”林晓霜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还是叫祁大哥吧。”祁亮赶紧地出声,他怕这姑娘再叫他一声大叔,让同僚听到,可就丢脸了。
“祁大哥,你不是……”林晓霜才出声,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惊讶地瞪着他,祁宣与元大将军并辔前行,那他不就是人们口中的六王爷!
祁亮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随我来,正好有事情请教你。”
林晓霜被祁亮带走,人群中的孟言轲看得清清楚楚,祁亮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六王爷的心腹爱将,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回到家中,孟盛誉见他表情有异,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孟言轲拍了拍心口:“大发现,往后大哥还是别再打配方的主意了,就这样吧,她背后的人,是六王爷!”
“冷血六王爷?”孟盛誉似是不信。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了,这会儿她就在燕王府!”
林晓霜跟着祁亮一路前行,看方向是往街北走,那里住的皆是南临的达官贵人,林晓霜并未来过,那骑马的队伍早就到了前头去了。她偷眼打量祁亮,除去那身灰衣,原来此人年纪也不大,大概有二十五六的样子,他不多话,面上却一直带着笑容,让林晓霜忐忑的心安定少许。
“祁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走了一阵子,还没到目的地,她忍不住问道。
“燕王府,”祁亮笑道,“我家王爷要见你。”
“我……王爷不会是要治我的罪吧?”
“放心!”祁亮眯着眼笑,“相请不如偶遇害,只是正好有事要请教姑娘,到了王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晓霜见他不说,只有默默跟着他走。到了一处府邸,门前立着两个大石狮,还有四个门神一样的武士,一边两个,站得笔直,见到祁亮,齐刷刷向他行礼。足够两辆马车驰入的大门洞开着,一眼看得到前方的台附,两侧花木扶疏,掩映着几角玲珑飞檐。
祁亮做了个请的手势,林晓霜提裙进了王府,先就闻到阵阵幽香,她在心里默默辨识着,有月桂、有金菊……祁亮踏前两步,引着她往东,转过影壁,又是回廊,朱红的阑干,沿廊挂着一排精致的宫灯。回廊尽头,是一个开满了花的园子,上了石拱桥,再往前走,临湖矗立着一幢建筑,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进到屋子,便有面庞儿俊俏,眉眼儿美秀的丫环迎了上来,一屋子的胭粉香,丫环们端水的端水,递茶的递茶,祁亮坐下来,神色放松,看样子很是享受。
“扶渠,王爷呢?”他问一个着红衣的丫环。
“王爷在后面更衣,请祁大人与这位姑娘稍坐,片刻就来。”扶渠低眉顺眼地答道,对林晓霜没有表现出半分好奇。
林晓霜打量四周,只见桌椅几案,布置得极为妥协,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地砖由青石铺就,光滑洁净,搭配出简洁的图案。她经过了开始的紧张,此刻已然冷静下来,安静地喝着茶,神色淡然。
祁亮坐在对面,见她端坐的神态,有些恍然。明明是个农家女,往那里一坐,却让人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气派,隐隐有熟悉之感。
忽闻几声轻言细语,软帘一动,只见一位身着胡服的美貌少女娉娉婷婷地踅进屋子,帘上骨节分明的手,却是为这女子服务的,待她走前,后面露出换了一身素色常服的六王爷,湖蓝的长衫,衣袖边角都嵌了银丝,端的是玉树临风,俊逸出尘,只可惜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太过冷峻。
“你便是林晓霜?”胡服少女却是一脸笑容,好奇地打量林晓霜。
“是!民女见过王爷!”林晓霜站起身,屈膝行礼。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没到出名的地步吧,怎么乱是个人都叫得出她的名字?
“太好了,快来帮我看看吱吱怎么了。”胡服少女拉扯着林晓霜的袖子就往外拽。
林晓霜狐疑地抬头,看向六王爷,后者明白她的意思,淡然解释道:“吱吱是阿岫养的一只小狸,不知怎么病了,找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病因,你不是长在山野,稍通医理吗,所以找你来试试。”
林晓霜满脸黑线,她又不是兽医!不对,她连医生都不是,唯一治过的人,只有面前这位六王爷,就因为这个他就认为她会医动物?脑海里将狸猫的形象与眼前的男人合二为一,林晓霜禁不住肌肉抽搐。
“怎么?不愿意?”六王爷挑眉,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
林晓霜连忙摆手:“非是不愿,只是民女没有医过野兽……”
“吱吱不是野兽。”阿岫说道。
“好吧,它不是野兽,不过我没给狸猫看过病。”
“不要紧,我也是没办法了,吱吱好可怜,你试一试吧。”阿岫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祈求,看向林晓霜。林晓霜这才发觉阿岫年龄应该不大,估计和孟言欣差不多,只是身量较高,让她开始误以为这是个成年女子。
“我真不懂医术……”
“不管不管,你既然会治蛇毒,也一定能治吱吱。”阿岫扯着她就走,根本不听林晓霜辩解,她的力气挺大的,林晓霜没有反抗的力量,也不敢反抗。
“我……我只能试试看,治不好不能怪我。”
“不怪你,可是你要尽力,治好吱吱,我重重有赏。”
听到赏字,再看阿岫一身华服,满头珠翠,林晓霜不啃气了。心中哀叹一声:罢了罢了,人穷志短,兽医就兽医吧,反正是兼职。
等到了地方,她看到了趴在蚕丝锦被上的狸猫,一身雪白,只有尾端与脸部有几撮黑毛,漂亮极了,它无精打采的,看到人来,只是瞟了一眼,依旧懒洋洋地趴着。
怪癖狸猫
林晓霜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吱吱的全身都被看过了,并没有外伤。
再打听了吱吱的生活习惯,没有觉出什么特别的来,她不禁摇头苦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小东西得了什么病,其症状便是时呕吐,整日昏睡,她又不会切脉,这内科的病症哪里看得出来。
阿岫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祁亮也连连追问:“怎么样,这小家伙是怎么了?”
“其他大夫是怎么说的?”林晓霜问道。
“能说什么,一个说是天热烦躁,一个说是饮食失调,还有一个更说得离谱,说是吱吱怀念家乡,应该将它放归山林,全是一派胡言,吱吱从生下来就跟着我,就算赶它,它也不愿意离开的。”阿岫说道。
“对症才能下药,就恕民女无能,看不出吱吱得了什么病。”林晓霜起身,宣布结果。
阿岫看着她,眼睛瞪得老大,忽然一撇嘴,揪住了身后六王爷的衣袖:“六哥,你还说她会有办法,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有办法了,这下好了,我的吱吱要怎么办?若是耽搁了病情,它有个什么,我可不依!”
“若是有什么,再找一个就是。”
“不行不行,我只要吱吱,你就算再给我一个,也不是它了!”阿岫不依地跺着脚。
这是个刁蛮的姑娘啊,不知她与六王爷是什么关系?林晓霜暗自揣测,虽然她叫他六哥,可是亲朋世交的子女也可以这么叫,这哥哥妹妹的,关系复杂着呢,也不知他二人是哪一种。这个时代虽然说女子地位仍旧如几千年历史中的一样不高,但是男女大妨也没那么厉害,与隋唐时期有点想像,所以林晓霜才能够以女子之身抛头露面,而未受张氏管束。
六王爷任阿岫说着,面上并无任何不悦,却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那只揪住自己衣袖的小手,还是阿岫自己反应过来,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松开了,神色委屈地喊了一声:“六哥……”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林晓霜差点打了个哆嗦,她调开了视线,却与祁亮四目相对,祁亮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冲她眨了眨眼。林晓霜心道,我跟你又不熟,垂下眼帘,无动于衷,祁亮的笑容僵在嘴边。
“郡主,吱吱一直未进食,早上奴婢给它准备了雀肉,可它只是闻了闻,却不吃,这会子换了新鲜的蛙肉,不知它可会开口。”一个丫环提了食盒过来,屈身禀报。
却原来阿岫是个郡主,王爷的身边的人,果然也都不是常人,那祁亮的来历只怕也不会简单。
阿岫这下也不缠六王爷了,赶紧过来,亲自提出食盒中的盘子,凑到吱吱嘴边。小狸闻了闻,张开嘴咬了一下。
“啊!吃了吃了!”阿岫开心叫道。
才刚说完,吱吱悲哀地叫了一声,无力地趴下。
“咦?怎么又不吃了?”
林晓霜皱眉看着吱吱,面对美食而不动心,看来小家伙还真是伤得厉害,难道是肠胃上的毛病?也许是感应到了她的关心,吱吱抬起头,向她看过来,那双碧波一样的眼眸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林晓霜叹了口气,对六王爷福了福,轻声道:“王爷,既然帮不上忙,民女先行告退。”
那人看也不看她,点了点头:“你下去吧。”说完起身离去,祁亮也随着离开。
阿岫也顾不得她的小狸了,喊了一声六哥,提步追了过去。
“对不起了,小家伙,可惜无法帮到你!”林晓霜蹲下来,轻轻顺了顺吱吱的毛,抱歉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她记得站在身旁的丫环叫做扶渠,没有跟着主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