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哥们，这鱼肯定不好弄……如果真那么容易，悦客大客栈的那个王掌柜也不会夸口一条一两银——”
“那是……你可认识前村的李老头儿？”
“打小就秃顶的那个？”
“没错！那老头儿打了几十年鱼了，什么鱼没捉过……却也拿这些家伙没法！自从那王掌柜说一条买一两银，那老头儿馋酒得要命，说拼了老命也要弄几条换些许酒钱！天天往这里凑，半大个月了……连个屁也捞不到！”
“哥们，你瞧——这鱼偏偏扎堆瀑布下，杀千刀的……就不游出来……”
“……算了！人家捞几十年的都弄不上来，咱们也不瞎费劲了……那银咱赚不了！”
“扔了！兄弟请你喝酒去！”
“……哎哎！二耗！那网可是刚买的……”
“咱哥俩也不打鱼，弄那玩意回家看着也心烦！扔——”
“……行……喝酒去喽——”
随着两人脚步声走远，云十一才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前方断山一片，哗哗水声响亮，竟是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这水流应该是山上的泉水，她刚才待的溪流想必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云十一闪亮的黑眸一转，脚步快迈，绕过一些杂草丛，凑近来到瀑布边的一块小山石上。低头细看——
只见哗哗的流水下，水滴乱飞，水泡点点，一大群橘红色的鱼儿正欢快地游来游去，怡然自得。那鱼成群而游，亮丽的鱼鳞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微微发亮，闪出诱人的光芒。
“啊……真漂亮！”云十一忍不住称赞道。
鱼群虽大，但却一直徘徊在瀑布下，绕着跳动的水花，怎么也不游远。
“嘻嘻！还挺聪明的……”瀑布直飞而下，滚动的水流带来充沛的氧气和养分，这聪明的鱼儿肯定喜欢扎堆瀑布下。
另外，上有瀑布，飞流直下，水流漩涡一个个。下有深潭，深浅不定，普通人绝不会冒生命危险下水捕鱼。即便拥有再大的网，这瀑布的水流面积大，根本无法撒网。呆在这里安全系数高，难怪这鱼喜欢啊！
“小家伙，天时地利把握得好啊！难怪长得这么招摇还敢这么招摇……”云十一轻轻抚摸手里的弓箭，看着诱人的鱼儿，露出小馋猫的神情。
这里好山好水，鱼——肯定也是好的！养分充足，水流大，鱼肉肯定韧滑……
吞了吞口水，她把弓箭背在肩上。快速地攀爬回去，把那扔在草堆上的大渔网拿在手里。用力一甩开——哟！还好，够大！
在草堆里仔细摸一番，找出一段长长的藤蔓，她用小刀劈去叶，再把藤蔓切成段，分别系在渔网的处边缘。她仔细地观察着，脑海里把刚才瀑布周围的地形过滤一番，把一处藤蔓系远一些。
又在草堆旁拿了两块碗大的石头，堆放在渔网上。
接着，她赶紧抱着渔网回到刚才的小山石上。此地刚好凹入，高恰好在瀑布的中间段。她小心地把一条藤蔓绑在山石上。
抬头——斜对面山体笔直光滑，下方除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野草，却不见任何石块。爬也爬不过去，即便跳下水游过去，山体光滑根本就攀爬不了。怎么办？
云十一敏锐的眼神微眯，嘴角浮现一抹自信的光芒。有办法了！
她把肩上的弓箭一并拿了下来，“呵呵，还有只箭！”她留下一根箭，然后把另一条藤蔓小心地绑在两根箭上。
接着，她小心地把那两根箭上弓，闪亮的黑眸一眯——“咻——！”一声，两根箭带着藤蔓，飞过深潭，准确地扎进那密密麻麻的野草中。
云十一尝试拉扯藤蔓——很坚固。她猜得不错，那野草下的山体肯定松软，两根箭直插而下，能撑得了渔网的另一端。
此时，渔网已被撑开，留下一半在她身边。她小心地爬上一些，目测距离，站在瀑布边沿上。接着，把网放入潭中，把最后一端的藤蔓栓在手里。
拿出刚才捡来的两块大石头，抛上——立刻又往后抛上——
“咚——！”的一个沉闷声响，瀑布下的鱼群被这么猛地一惊，四处飞窜。
“咚——！”又一个沉闷声响，往另一边游开的鱼儿再次受惊，赶紧往回惊慌游来。
云十一见鱼儿拼命游进网里，她赶紧拉起栓在手上的藤蔓。有些沉，但她不敢放开，一边拉，一边往小山石走。
渔网慢慢被收起，箭撑的地方有些高，藤蔓以直角角形的位置系在渔网上，被她这么一收，鱼都慢慢集中在小山石旁边的渔网里。
“哇塞！好多啊！”
“哈哈哈！”云十一笑得格外自信灿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溪水旁，骏马仍自在地吃着青草。不远处的树荫下，火堆偶尔发出“噼啪！”声，周围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的烤肉香。
“嘀咕！嘀咕！”主人，你在吃什么？好香啊！
“咻！”一根不明的白色东西猛地袭来——嘀咕胖嘟嘟的小身连忙一闪，堪堪躲过那东西。
“啪嗒！”那东西掉在地上，可怜兮兮。
嘀咕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竟是鱼骨头！它连忙看向火堆上的简易烤架，两条金黄色的鱼正滋滋烤着，散发出一阵阵的甜香味。
“又上哪儿鬼混了？”云十一瞥都不瞥它，继续手里的烧烤动作。
“嘀咕！嘀咕！”主人，说什么呢！我只不过到处溜达溜达。
拼命地摇摇头，乖巧地停在云十一的肩膀上，讨好地用双翼扇起风来。
“嗯——真香哟！这鱼肉质嫩滑却略带韧性，味道真是好了——”
嘀咕张大嘴巴，小馋猫般地盯着那烤架上的鱼。小身板刚一靠近，鱼便——不翼而飞了！
它诧异侧头——主人美滋滋地吃起来，大口大口，眼睛微眯，脸上满足之情夸张。难道真那么好吃？不过，闻起来可香了！
“嘀咕！嘀咕！”扬起右翼，努力地扇起风来。
“想吃？”云十一瞧着小家伙谄媚十足的表情，嘴角一弯。
小嘀咕立刻点头又点头。
“有劳动才会有收获。”
嘀咕用力地扬起两边翅膀，献媚般地继续着。
“嘀咕！嘀咕！”主人，怎样？够凉快吧？
“咚！”弹指神功一记，回头指了指溪流，“还扇？冷风大着呢！给你吃也行，吃完不许乱跑，小心看守那些鱼。”
嘀咕用右翼摸了摸头，小心地确认自己最帅气的那一小撮绒毛仍笔直翘起，才飞身而起——沧沧流动的溪流中竟多出了一张网，里面游满了橘红色的漂亮鱼。
“嘀咕！嘀咕！”哇！怎么会有这么多鱼呢？这回可以吃个饱了！
云十一撕下鱼肉，放置在身旁的树叶上。小嘀咕两眼发光，直扑向前，乐滋滋地吃起来。
不一会儿，云十一打起饱嗝，从怀里掏出游弋送的丝帕，神态酣足地擦拭满是油腻的小脸。清冽如雪的气息清晰入鼻，那人优雅贵气的俊朗身影如在眼前……
不知他此时在干什么？忙么……是否也惦记自己……
卡！也？！难道自己就那么惦记……
卡！赶紧卖鱼赚钱要紧啊！银啊银——我来也！
边动手收拾餐后狼藉，边吩咐道：“嘀咕，你一定要看好这些鱼。咱们接下来的幸福生活可要靠它们了……”
“嘀咕！”嘀咕的头点如捣蒜。这鱼肉真不是普通的好吃，幸福的生活就是餐餐有肉吃。
云十一拿出包袱里面的小盒，对着自己的脸贴啊贴，瘪嘴说：“它们实现真正价值的地方可不是你那圆滚滚的肚。听说这鱼很值钱，我要去城里找人来买。等咱们有了钱，立刻找个客栈泡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晚。”
这几天风餐露宿的，她也没好好地睡过一觉。唉，没有钱，什么都是不能的……
片刻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哥快速地骑上骏马，奔驰而去。在白帝城时，她特地请流金教她易容术。尽管时间仓促，得不多。但她天生冰雪聪明，动手摸能力也强，才弄了两次，易容的手法越发高超起来。
自己的容貌还是挺爆表的，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去人多复杂的地方她会易容，平日里走偏僻道就卸下，保持毛细孔的正常呼吸啊。
骏马跑了一阵，就优哉游哉地慢了下来。山并不好走，云十一也没有勉强，边走边欣赏山景。
突然，“嘀咕！嘀咕！”一嫩绿小鸟匆匆飞来，神情慌张地大声呼唤她。
她惊讶抬头——
才离开一小会儿，鱼就看不住了？！
。。。
；。。。 ； ；
第二十四章 卖鱼有道
马蹄笃笃声响，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啊！啊！”直叫的嚎叫声。
云十一扬了扬眉头，抛给飞在顶上的嘀咕赞赏的目光。
“真棒！”
刚一靠近溪流，白鹭翻飞，鸽乱腾，一个矮胖的老头儿左躲右闪，挥舞着双手，却怎么也躲不开白鹭硬实的尖尖嘴巴。
那老头儿大概五十多岁，穿着深色的布衣，上面点点浑浊物，秃顶的圆脑袋肿一块，红一块，有些地方甚至隐约出血。
尽管距离有些远，云十一眼力好，把老头儿的狼狈模样看得清清楚楚。手一招，嘀咕飞了下来，站在她的肩膀上。
“让你那些爱妾们先离开吧。”
嘀咕乖巧点头飞向前，在空中嘀咕两声，白鹭和白鸽立刻扑扇翅膀，乐颠颠地飞起，跟在嘀咕身边。嘀咕帅气地扬了扬右翼，飞到溪流对面的石头上。爱妾们也都先后停了下来，依偎在它身旁。
云十一轻嘘一声，还好离得远，实在不敢想象满身鸟粪和鸟毛的悲催。
老头儿嘴里骂骂咧咧的，眼见进攻他的白鹭鸽飞远，他干瞪着眼无可奈何，摸了摸额头和光秃秃的头顶，哎呦哎呦地叫着。
这时，轻轻的马蹄声靠近，他本能地抬头：一匹高大黑色骏马慢慢走来，上面端坐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身材高瘦纤细，相貌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眸闪亮如星辰，格外耀眼好看。
那少年瞥了他一眼，又侧头俯瞰溪流中的鱼，没有出声。
老头儿愣了一下，惊讶地问：“这鱼……难道是你的？”
云十一点点头。这鱼是她亲手捕来的，当然是她的。她还要靠这些小东西狠赚一笔呢！
“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老头儿呆住了，手也顿住了，似乎忘了头上的伤口。
云十一淡淡开口：“老伯，你快些离开吧。”语气清冷，有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这老头儿如果是过的人，嘀咕绝不会让它的爱妾们动嘴伤人。肯定是他动手想碰鱼，不然也不会这般惨状。
老头儿嘴巴动了动，没说话。眼睛看了看溪流中的鱼，瞧了瞧那渔网，又回头打量着云十一，好半晌才开口：“小哥，你是怎么捕到这些红溪鱼的？”
“用这大渔网捕到的。”哦，原来这些漂亮的鱼儿叫红溪鱼。挺好听的名儿！
“真的？！”老头儿激动地靠近，崇拜的眼神盯紧清秀少年。
云十一点头，回答：“真的。”
话音刚下，老头儿立马跳了起来，激动得眼花汪汪。接着，絮絮叨叨地讲起来：“小哥有所不知，糟老头打小爱打鱼，靠卖鱼为生，一晃眼几十年了。这红溪鱼少见，在这整条溪流中只有那处瀑布下有。这附近的人，只有我糟老头儿才捞过一两条上来。这鱼肉……真不是普通鲜嫩好吃。前些日，有人找我到前方瀑布，拿出好些银两让我打些上来。但不知为何，越想弄上来，就越弄不了……好些日了，一直没个出处。刚才经过这水边，竟发现溪流中有渔网，里面竟……竟满满是红溪鱼！也不知为何，突然冒出好些白鹭鸽来，跟老头我拼命，害我这般……小哥，那瀑布周围险峻，你是如何捕到这么多的……能告知一声吗？
云十一咧嘴灿烂一笑：“不能。”那瀑布下的红溪鱼本来就不多，还来一个抢货源的。物以稀为贵，这鱼如此稀有美味，难怪有人出高价购买。抓鱼技巧如今也是商业秘密来着。
老头儿想不到少年一口便回绝了，挠了挠脑袋——“哎呦！哎呦！”一时激动竟忘了头上的伤口。
“这鱼……出生瀑布下，只能在猛水中才能存活。你一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带不走也放不得。小哥你可知，鲜活的鱼才美味……”
云十一嘿嘿笑起来：“我猜到了，所以才把它们一直留在这溪流里啊！”为了把这些鱼儿弄好，没少费劲。搞得全身滴水般，刚才只能边烤鱼边烘干。如今鞋里还湿漉漉的，难受得很。
“……要不这样吧？老头我给你买下，如何？”
云十一挑眉，没忽略老头眼里的贪婪之光，假装随意地问：“多少钱一条啊？”
老头连忙竖起食指，十分慷慨大方似的：“一吊钱！高价啊！小哥你可能不知，普通的鱼再大也只能卖一斤二十个铜板。这回小哥你可是赚大了……”
“不卖！”云十一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老头一愣：“为何？这……可是高价啊！”
云十一闪亮的黑眸一转，思考般地低喃：“我听说城里悦客大客栈的王掌柜可是公开出高价，两银一条……”
老头儿听得清楚，立刻愤愤打断：“哪里是两？！明明是一两！”
云十一瞄了他一眼，恍然大悟般地：“哦——原来是一两银一条。人家出价一两，你却出一吊钱，你觉得这鱼该卖给你吗？”接着，给他一记“别以为云十一我是好忽悠的”眼光。
被她这么一瞥，老头儿涨红脸，半晌也支吾不出什么来。
少年翻身下马，悠哉地走到溪边，吹着口哨欣赏鱼。
老头儿本想向前，却发现溪流对面的鸟儿先后飞了过来，停在那少年身旁，警惕地看着自己，迈出的脚步立刻胆怯地停了下来——原来，这些鸟竟是他的！
想不到这小哥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单独一人捕到如此多的红溪鱼，还能使唤鸟做帮手！
老头儿低头想了想，脸上一喜，连忙远远地喊道：“小哥，老头儿想与你商量一番。我给你去寻那王掌柜来，他常找我捕鱼，我老头儿跟他熟稔得很。我家里还有载鱼的水车，你这些鱼要猛水，又要运城里，没我那水车可不行。不过，我帮你找人找车，这费嘛——”
云十一闪亮的黑眸一转，狡黠一笑，朗声回答：“费自然亏不了你。这鱼至少有六十多条，我留下五十条，其他就当是给你的费。不过，速快些，傍晚时分一定要赶回来。”好了，正中下怀啊！心里雀跃不已，脸上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
老头儿脸上立刻笑开花，低头哈腰：“谢谢小哥！多谢……”
心里琢磨着要快去快回，“好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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