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霈阳很少谈论他未婚妻的事,心娃想藉此多了解一些。她暂时忽略沈乐成古怪的声调,好奇的询问霈阳的“风流史”。
“沈先生似乎很清楚霈阳哥的事?”
“不想清楚也难,毕竟他曾抢走我的初恋情人,继而又抛弃她。”
“你是指……马纯欣?”沈乐成点点头,“没错。从我大学时代就迷上马纯欣,没想到齐霈阳抢先一步,这点令我相当气愤,曾想当场找他决斗呢!”
“而你进入齐氏……”心娃不明白他思绪运转。
既然他恨霈阳哥,又为什么要进入齐氏集团?
“沈先生,我找遍了阿阳的房里,找不到你说的文件。”谢晓玲走下楼。
“是吗?”沈乐成皱起眉头,站起来。“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回公司好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体,看心娃那张困惑的脸蛋。
忽地,他问道:“顾小姐,那场车祸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心娃感谢他的关心,笑着摇摇头,“除了记忆力尚未恢复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想不想知道我进入齐氏的原因?”
“如果沈先生愿意说的话。”心娃很好奇。
电话在此时响起,送客的任务交给心娃,谢晓玲急忙跑去接电话。
“送我出去,我就回答你的疑惑。”沈乐成不愿第三者在场。
心娃迟疑一会儿屈服在好奇之心之下,跟沈乐成一起走出门口。
望了一眼门外的心娃和沈乐成,谢晓玲在客厅接起电话。
“妈?”急促的声音在彼端响起。
“阿阳,你在公司吗?你叫沈先生拿的文件,我一直找不到……”
在车上打行动电话的齐霈阳脸色遽变。
“沈乐成已经到了?娃娃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吧……”
“阿阳,你急什么,”谢晓玲回头再度望了眼门外一脸吃惊的心娃。“她送沈先生出去了。你要找她说话……”一声巨响吓得她弹跳一下。“妈!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声音?心娃呢?”齐霈阳恨不得赶回家中,无奈前头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几十辆车动弹不得。
他心意一定,把行动电话塞给犹自震惊的齐谷清,兀自下车,冲过好几辆停滞不动的车子,抄近路跑回家去。
他祈祷着心娃平安无事,他就别无所求。
恢复震惊后的齐谷清急忙拿起行动电话:“晓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血……谷清……我看见一大摊血……”谢晓玲奔到门上,瞪着地上的人。
齐谷清的心倏地降到谷底。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心娃脸色惨白,心中一颗心狂跳着。淡黄的上衣染上几滴怵目心惊的鲜红血珠。
但她仍然镇定的握住双拳,直视前方,四周的的景物迅速的向后移动,这种不要命的开法好几次都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车子相撞。
他邪气的笑一笑,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枪对着她。
“你不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异姓哥哥,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天闯入你屋子的人就是我吧?”心娃愕然的瞪着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忽地,邪恶的笑声扩散在小小的车子里,形成一种好熟悉、好模糊的感受……
对心娃而言,她咬着下唇,闭上眼睛,想从遥远的记忆里探索这股奇物的感受。
“还是记不起来?”他斜睨她一眼,“不过,没关系。反正就算你记起来也没多大用处,你迟早要遗忘这世间的一切。”他惋惜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心娃从他眼里看出他的企图。“霈阳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脸庞狰狞起来。“我就是要报复齐霈阳。原本当初杀死你,是要让齐霈阳痛不欲生,没想到会让人给闯了进来。我只好进入齐氏,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齐氏弄垮,让齐霈阳身败名裂,没想到会让他给发现了。不过,现在我一样报复得了齐霈阳。”他看了一眼表。“也该是时候了。”他喃道。
“你以为杀死我,不会逃过警方的追捕?”心娃冷汗直流,希望拖延时间好让齐霈阳赶来救她。
她相信齐霈阳会来救她的。
他咧嘴笑笑,“我坐下午三点的飞机离开台湾,带着齐氏集团的五百万远走他乡,而在那之前,你就必须向世界告别。想想我在加拿大逍遥,齐霈阳却在台湾痛不欲生,只可惜我没法子亲眼目睹他听到这项消息的表情,那一定令人拍案叫绝,不是吗?”
心娃注意到车子正开往山区。
一进入无人的深山,她获救的机率就等于零。
难道她当真会死在这里?
她甚至还没有等到齐霈阳向她表明爱意,而她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岭之中?
突然之间,她想见到齐霈阳的念头凌驾了那股由心而生的恐惧。
她必须先自救,否则就只有死路一途。
最多……同归于尽!
她深吸口气,微微发颤的嘴唇在启口之后,忽地冷静下来。
她一直笃信她会见到齐霈阳。
“你一定很恨霈阳哥。”
“他毁了我的前途,我能不恨他吗?如果你想拖延时间,就是白费心机了。”
“你不怕霈阳哥发现是你主谋的吗?”
“那时我早已远在国外,他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
她凝视着那手枪,眼眸逐渐朝上移向他的侧脸,慎重的说:“他会追到你的,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会追到你,为我报仇。”她很笃定的说。
他不安地瞄了一眼她认真的脸孔。他相信齐霈阳的确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他不会放弃他的报复,如果不是齐霈阳,今天他不会搞得如此的狼狈。
忽地,他感到身边心娃位置朝后倾倒躲开枪的威胁,吃惊之余他怔了一下,其间不过一秒钟的光景,心娃趁此机会抢夺了他手上的那把枪。
“该死!你在干什么?”他放开方向盘跟她抢夺那把枪,没想到一时滑了手,枪飞到后座。
“该死!”他用力掴了心娃一巴掌,想伸手去捡,没料到心娃反而志不在此,她想控制方向盘。他见状,连枪也来不及捡,又回来跟她争夺方向盘。
“你不要命了!快放开手!”车子朝一棵大树开去,他吓出一身冷汗。
“要死就一起死。”心娃发狠了似的说。
她知道一旦她放手,她必死无疑……倒不如赌一次机会……也许幸运之神是站在她身边的。
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车子眼看就要撞上大树。
心娃紧闭着眼眸,不敢睁开,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的耳边响着不知是他或她的尖锐叫声,在死亡逼近的刹那,温暖的黑暗里浮出齐霈阳的影像。
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但奇异似的,她感到好满足、好幸福。在她死前,能看见齐霈阳,是她的唯一的期盼,有他陪着她,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车子撞上大树的瞬间,心娃因为冲力撞向车门,她的头部感到剧列疼痛,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
模糊的意识迅速将她带领到深沉而温暖的黑暗之中,她无暇细想,一股怀旧、熟悉的意识紧紧的攫获了她,将她笼罩在令人愉悦的温暖之中……
那一刻,她唯一的意识只占据着一个男人。
齐霈阳。
齐霈阳赶到家中,正是救护车刚离去的时候。穿越一些好奇围观的邻居,他找到惨白不安的谢晓玲。
“妈!娃娃呢?她在哪里?有没有事?沈乐成呢?”一连串的问题让谢晓玲招架不住,最后是由站在一边驱散围观者的马绍儒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是救护车来过……”他的衣领被齐霈阳揪了起来。
“娃娃受伤了?”
“不,受伤的不是顾小姐。”马绍儒急欲安抚他的情绪:“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分钟齐伯母才放了我和沈小姐……”
“我不要听废话,我要重点。娃娃在哪里?”齐霈阳几欲发狂。
马绍儒吞咽一下,迅速答道:“顾小姐不见了,齐伯母已经报过警了。”
齐霈阳一怔。“门口的那摊血是……”
“沈小姐的弟弟被人击中了一枪,送往医院,沈小姐不放心,也跟过去了。”
“阿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娃她有没有危险?”谢晓玲担心心娃的安危。
齐霈阳乱了方寸。一切都不在他预料之中,难道是他误会了沈乐成?
目前他无暇顾及这点,重要的是心娃。
他必须先找到心娃。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娃娃她……
他不敢再想。
他的不安愈来愈深……他该到哪里找心娃……
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三人一跳。
谢晓玲不安的抚着心口,“老天!今天的电话总给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她低喃着。
马绍儒一马当先跑去接,他不住的答着单调的字言,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他挂掉电话,转向齐霈阳。
齐霈阳心寒地望着他的表情,难道这通电话是要通知不幸的消息……
该不会是心娃……他没了呼吸,晕厥的前兆迅速蔓延过全身,仿佛站不住脚似的,他依凭着沙发而站,他的痛苦如同上回心娃出车祸一般……
马绍儒这回连时间也不敢浪费,快速的说道:“有人在近山区的路道发现一件车祸,车丙一男一女全送往医院,他们在伤者身上发现齐先生的地址、电话。”他说出一家医院,然后注意着震惊、心痛的齐霈阳,严肃的说出这对男女的名字——“出车祸的一男一女,女的是顾小姐,男的是李知凡。”
“你必须休息了,齐先生。”女声十分慎重的响起。
“你可以出去了。”他根本不理会她。
“该出去的人是你。”她坚持:“如果你再不休息,你会病倒的。”
“我不在乎。”
“我们可在乎。”熟悉的声音在心娃耳畔响起:“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累倒。”
那是她三毛哥的声音,她想,只是向来开朗的风鹏这回似乎有些心焦、有些急躁。
“风鹏说得没错。娃娃由我们照顾,我保证等她醒来,我会第一个叫醒你。”
这是她二毛哥的声音,他们似乎相当担心……担心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女声再度响起:“齐先生,我们允许你待在病房三天三夜,并不是要让你也成为病人,如果你再继续坚持下去,我会找警卫赶你出去。”
齐霈阳恍若未闻,一迳地凝视着心娃苍白的睡容。
“齐先生!”护士小姐生气了。
齐霈阳忽然见到心娃漆黑如夜的一排睫毛动了动,他怀疑自己是神智不清,一时错看,他再定睛一看,不禁失望了。
他好担心娃娃就此昏睡,再也醒不过来。
他悄悄地握紧她的小手,喃喃地祈祷。过去他是个无神论者,但如今他把所知的一切神明全搬出来,只求他们让心娃睁开眼睛。
他深爱心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他根本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念头。即使在此时此刻,望着她昏迷不醒的脸孔,他一颗心揪痛了起来。
他诅咒着自己过于自信的猜测,让心娃受到莫大危险,他诅咒自己曾发誓要永远保护心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到伤害,他根本不配作她的哥哥,更不配成为她的爱人。
“霈阳,瞧瞧你自己这副尊容,你想让心娃愧疚吗?”行云说道:“你想让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为她搞成这副样子,让她心生歉疚吗?”
哎,原来守在她身边三天三夜的是她的大毛哥,她拚命的想从黑暗里挣脱出来,但虚弱的眼皮仿佛沉重如铅……
齐霈阳开口了,他的声音落寞、萧索,甚至还有一股苍老、凄凉的味道:“拜托你们,让我静一静,好不好?就让我一个人陪着娃娃,不要来吵我。”
“齐先生!”
“哎!你们一定要吵得我睡不着吗?”
细若蚊绳的声音模糊地响起,若不是齐霈阳把整颗心都放在心娃身上,他根本不会听见。
他狂喜的抬起头,看见苍白的容颜上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正望着他。
她吓了一跳,印象中的齐霈阳似乎不是这么落魄的。
“大毛哥,你怎么弄成这样?”她担心的问。
“娃娃!你醒了!你醒了!”齐霈阳掩不住脸上喜色,她对他的评语全没放在心上。
他一心一意只停留在她醒来的事实上。
为此,他感谢所有诸神。
从今以后,他会保护着她,不再受任何伤害。
行云微笑着,丢了一个眼神给看得呆楞的风鹏,两人一同架着吃惊的护士小姐出去,小心地掩上房门。
“我醒了……”她轻喘了一口气,藉着齐霈阳的帮助,半坐起身子。“大毛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在山区出车祸的事吗?”
怔了怔,齐霈阳的提醒让她想起那场心惊动魄的车祸。
“大毛哥,他想杀死我。”她睁大眼睛,叫道。
齐霈阳心疼的迅速搂住她。“你放心,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些时候发现,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他轻触她头上的纱布。“痛吗?”
她乖乖枕在他温暖的胸膛前,很开心他如此关心她。
“只有一点刺痛。大毛哥,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亲闯进我屋子杀我不成,还想杀我第二次?”危险过去了,现在心娃开始好奇。
再说,她相信齐霈阳会保护她的。
说到这里,齐霈阳就懊恼自己的大意,“他叫李知凡,曾经是齐氏集团竞争的对手,最近两年来,他们经营不善,好几家厂商将庞大订单转给齐氏负责,没想到今年他们宣布破产,由齐氏购进来,他怀恨在心,认为全是齐氏从中搞鬼,所以才会有一连串事情衍生而来。”齐霈阳想起当初为了照顾娃娃而忽略齐氏,连李知凡的背景都没有调查清楚,才会搞成现在这样。
“他呢?”心娃突然抬起头看他,“大毛哥,他没事吧?”如果她害死他,她会难过一辈子,虽然李知凡曾两次加害于她,但经由她的手害死他,他仍无法接受。
齐霈阳看出她的想法,心疼的朝她白皙的脸颊上一吻。
“你放心。他还活着,只是没有你幸运,他可能要住好几个月才能康复。”他很庆幸心娃除了额上一点小伤之外,就只有一些擦伤而已。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天娜姊怎么办?她不是和李知凡……”
“昨天她来看过你了。”齐霈阳摸摸她的脸颊。“她很后悔这些日子让李知凡给利用了,他利用她套消息,结果非但感情受骗,还让你受到伤害。”
“天娜姊一定很痛苦。”心娃决心出院后去安慰天娜。
“娃娃,天娜会没事的。她要难过,至少得先把我交给她的工作给做完。”齐霈阳让天娜埋在工作之中用忙碌来忘却被骗的感情。
她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另一件事:“沈乐成呢?我亲眼看见他被打中,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好得很。”齐霈阳解答她的疑惑:“子弹只是擦过他的手臂而已。”
“不是你叫沈乐成来拿文件的,是不是?”
他点点头。“是李知凡假传圣旨。我们设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没想到他相当聪明,早发现了,所以他才趁我留在齐氏时,企图伤害你。”
“就像那天晚上,他想勒死我一样。”她喃道。
他皱起眉。“他告诉你了?”
她心一慌,点点头,“他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遮住她咬指甲的动作。
他没察觉她的异样,“娃娃,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就连当初撞你的凶嫌也抓到了。”
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