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东西，我朝他们走去。
“可有结果了？”展昭着急地问道。
我摇头。
“招魂不成功？”白玉堂亦问道。
“这里根本没有一个鬼魂。”我解释道，“这伙盗贼可不是一般人，不但把人杀了，连那些人的魂魄都收走了。”鼠猫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我只好接着解释，“恐怕抢夺财物是其次，那些人的魂魄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多半是利用这些魂魄修练某种法术，若是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群术士或是其他修道之人。”
这次怕不能想之前那样轻松解决了，麻烦啊——
第十三章 最讨厌圣母了
鉴于那些盗贼留下的痕迹我看得到，经过商议，决定让白玉堂回静江府等候包大人，而我和展昭去追踪那些神秘的盗贼，沿途做好标记。，
我双手抱膝坐在火堆旁，看着在火堆上被烤的的吱吱响的野兔发呆。还有三个月就到鬼节了，那时我会怎么样呢？若是可以回去该多好！
“快好了！”专心烤兔子的展昭突然说道。
“嗯。”我随口应道。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若是——”展昭顿了一下，接着说，“她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听到这样的问题，我猛地抬头看着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展昭被我看得有些赧然，将头偏向一边，不敢看我。
我轻笑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若是段无盐回来了，我会怎么样？就连玉儿也从未问过这个问题，或许在她看来，灵魂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这个壳是她的小姐就可以了，单纯如她是不会计较其他事情的。
“我当然是回我该去的地方了。”我轻声地说，或许是成为孤魂野鬼，或许阎王发善心让我投胎，更或者上天怜我，让我回家——
“是静江府你现在的家中吗？”
我笑了笑，低声道：“展大人还不知道吧，爷爷是我半路认来的，并不是我的亲爷爷，我不是这的人。”
展昭听了诧异看着我，“那你家在哪？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我还不能回去。”那是一个远到我穷尽此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说到后一句声音有些飘渺，思绪开始游离。
之后展昭不再询问其他事情，认真地烤着野兔，时不时往火堆里加些柴。我则静静看着看光出神。直到展昭将烤好的兔子腿递给我，才回过神来，我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开吃，虽然没有配料，但还是十分美味的。
晚餐过后，展昭让我休息，他会守夜。我靠着一棵树沉沉地睡去。
我从梦中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上盖着展昭的外衣，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展昭抱着剑靠在离我不远的树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起身地走过去，小心地将手里的外袍盖在他身上，见他没有醒来，暗自松了口气，拿起水囊，朝林子里的小溪走去。
展昭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确定她已走远，这才缓缓地睁开眼，事实上，他一夜都醒着，看着一整夜都在梦魇的她，听着她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的名字，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吧。
用有些冰凉的溪水洗过脸后，清醒了许多，甩甩头，抛开混沌的思想，看着水里的倒影，发起呆来，话说这段无盐明明长了一副好脸孔，为什么偏偏看上展昭那根木头呢，居然还用那么极端的方法，虽然我承认展昭的确是不错的丈夫人选，但是她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费解啊——
想着不由失笑，这是段无盐的破事关我什么事？拿起身边的水囊，灌满水，起身真要往回走，却听到远处的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而且似乎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躲到矮树丛后，透过缝隙朝外看。
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水袋。那两人走到溪边，边逐一往水袋里装水，边交谈。
“二哥，大哥快练成了吧？”其中一个漫不经心地说道。
“快了——”另个人答道，“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成功了。”
“那就好了，躲在这种深山野林来，真是无趣。”前一个人不满地抱怨着。
“大哥自有他的打算，他莫要让他听到你抱怨，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等挨过这一阵，大事一成，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后一个警告道。
“知道了。”
……
隐在树丛中的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由一惊，这两人必是那伙盗贼的成员了。看到他们手上那个红色骷髅头的印记，心不由沉了下来，这是传说中死灵术士，我曾在家中楼阁的先祖的记录中看到过，死灵术士虽然和除魔师一样是修道之人，却是完全不同。死灵术士修道是为了长生不老，获得更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更有甚者试图用术法来控制人，已达到某种目的。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我总觉得他们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想着，忽然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一低头看到一条蛇正在朝我吐着杏子，我张口就要尖叫，不料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但是还是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闷哼。
“什么人在哪？”那两个黑衣人放下手中的水袋，朝我这边一步步走过来。
我紧张地抬头看着捂住我嘴巴的展昭，用眼神示意怎么办？
展昭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扣住我的腰，脚尖轻点地面，我直觉身体一轻，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等我反应过来时，展昭抱着我已经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那两人在我藏得地方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回到溪边，拿起水袋，朝林子深处走去。
展昭发开我，低声地说：“我去看看——”说完就要走。
我拉住他，将脖子上挂件拿下来，递给他，“把这个带上。”见他满脸困惑，补充，“回来再和你解释，小心点，我在营地等你。”
展昭点点头，将东西挂收入怀中，使轻功朝那两人走的方向追去。
就在我快要望穿秋水的时候，展昭终于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我上前询问道。
“他们在林子里扎了营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如此便好。”我说着，坐到一旁的倒地的树干上，不知为何，心情却越发烦躁和不安。
“先吃些东西。”展昭伸手将用帕子包好的野果递给我，我接过，道了声谢，心不在焉地吃着。
“你似乎很担心？”展昭坐到我身边问道。
我苦笑地点头，“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或许是我多虑了。”
“头一次见你那么没信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展昭安慰我道。
我点点头，心中的不安稍减。
“对了，这个还你。”展昭将我之前给他的挂饰递了过来。
“不，你拿着，这是镇魂石。”我指着红色绳子挂着的墨绿色菱形石头说道，“跟那些术士接触时会有用的。”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自保，好歹我也是一个除魔师，那点本事还是有的。”
“你原就是除魔师吗？”展昭问道。
“嗯。”我笑着回答，“我们家世代都会有一个除魔师，到我一代原本应该是哥哥的，可惜他不愿学，你不知道……”说道前世的事情，我居然没完没了起来。从自己抓周时的乌龙，到第一次见鬼怪时的恐惧；从爷爷的严厉到父母的宠爱；从训练的枯燥到捉弄哥哥的精彩，前世的点点滴滴，我在那个树林的早晨，尽数告诉展昭，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等我知道时，似乎有些迟了。
展昭是一位很好的听众，除了偶尔点头，他一直微笑着听我叙述遥远的往事。
我和展昭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死灵术士的动向。白玉堂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若无意外今夜就会到达，到时就可将他们一举擒获。虽然他们只有五个人，但在没有探知对方虚实的情况下，我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是夜，五个术士忽然有些奇怪的举动，所有人都盘膝坐在地上，形成一个奇怪的模式。其中四个人分别守着玄武、青龙、白虎、朱雀的方位上，而剩下的那人则坐在当中。
我心下一惊，抓着身旁展昭的手，说道：“百鬼阵，他们在炼制百鬼阵。”处于震惊的我并没有发觉身边的那人，因为我的举动僵直的身体和微微发红的脸。
“那是什么？”
“一类厉害的邪术。”我紧盯着中间那人，只见他拿出已黑色的罐子至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果然那罐子里飘出许多亮点，落到阵法中变成被黑气包围的鬼魂。，耳边顿时传来鬼魂们凄厉的喊声。
“糟糕，这百鬼阵，怕是要练成了。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才行。”我看着那边的情形略微思索了半响，对展昭道：“展大人，照现下的情形，怕是等不了白大侠他们了。展大人看到那四个人了吗？一会儿，大人想办法将他们引开，我想办法破坏阵法。”
展昭点点头，“好，万事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
展昭带着我落到阵法附近，朝我点点头，而后拔剑飞身上前，很快就和负责护法的四人缠斗起来。我看准时机，手执斩魔剑直奔阵法中心。
“除魔师？”作法的术士看着道，“我们与你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与我等为难？”
“就凭你们，杀人炼制百鬼阵，作为除魔师，我就有理由为民除害。”我冷笑道。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我这百鬼阵刚好却已鬼王，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哼，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放完狠话，掏出随身携带符咒摆阵，将斩魔剑插入阵法中间，而后盘膝坐在旁边，双手结印，默念咒语。与那术士对抗。
双方僵持许久，我余光看到以一敌四的展昭，已经挂了彩，心中暗道糟糕，若是这样拖下去怕是不妙啊。现在只好冒险拼一拼了，将灵力发挥到极致，让灵气瞬间充满整个百鬼阵，所有鬼魂定住。
那术士面色大变。
我忽然跃起，拨出斩魔剑，刺向他。
那术士难以置信地看着刺入他胸口的剑，看着我满是愕然，“灵体和躯壳居然不是同一个人！”
将剑拔出，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段无盐，得意看着他说：“恭喜你答对了，虽然迟了些。”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我大笑起来：“哈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哈哈——”笑声戛然而止，那人已气绝身亡。
百鬼阵也在瞬间消散，众鬼魂以跟着消失。
手中的斩魔剑落地，看着逐渐透明的身体，我苦笑，灵力用尽，等着我的怕是只有魂飞魄散了。
“无盐——”
“大哥——”展昭和那四人已然察觉这边的情形，罢手，往这边赶来。
展昭抱起倒在地上的身体，口中不停叫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告诉他我在这，可是意识却已模糊，真的没希望了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答应他们让段无盐回来的，看来要食言了，所以说我最讨厌圣母了。
第十四章 这样就够了
展昭看着怀里的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股莫名的恐惧蔓延全身，他从未恐惧过，即使在面临死亡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感觉某种东西在一点一点崩裂，那个扬着明媚笑容，滔滔不绝地跟他诉说家人的女子是不是——离开了？他甚至没有勇气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此刻的终于知道他在看她微笑时，她神采飞扬时，她恶作剧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那是——喜欢。
希望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喜欢，可是——
他拥紧怀里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迟了——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问那个那个叫钟无盐的女子——你可否愿意告诉我你的家在哪？
后来呢？
我魂飞魄散了？舍生成仁了？成为圣母了？
当然，没有。
白玉堂带着爷爷及时赶到，爷爷用聚魂阵将我救回，然后用镇魂石将我的魂魄锁入段无盐的身体。
当知道没有当成圣母，我很高兴，是非常高兴，果然是活着好啊——可是现在——我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单手托着腮望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昨天，包大人压着那剩下术士回了开封，展昭自然同行，而白玉堂亦跟着走了。我与他们约定在鬼节的时候在开封府见。
至于我为什么会烦恼，是因为在他们离开的前一晚，展昭与我说的那些话。我有些懊恼地叹气，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麻烦啊——
“那晚你与展昭说了些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无奈道：“白大侠麻烦你下次出现的时候提醒一下，不然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的。”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那天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两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
“与你无关。”我随口回了一句。
“他很喜欢你——”我有些烦躁地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白玉堂的话，然后定在原地，“我认识他那么久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在乎一个人，那天我们赶到，看到他抱着你，露出那样表情，那么地绝望，我从来不知道御猫展昭会露出那种表情——”
“那是段无盐——”我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出残酷的事实，“他抱着的是段无盐的身体，而我是一个游魂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来着千百年后的游魂。
“那有什么关系呢？”白玉堂追问道。
“那就注定我们之间没有结果。”说完这一句，我快步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试图将一切的烦恼关在门外，但是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的掩盖罢了。
其实那天，我和展昭并没有聊很多。
那晚他问我，当我做回我自己后，能不能带他回家见见我的父母，然后和他一起，永远呆在开封府。
而我的回答是，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远到你穷尽此生也无法到达。
是夜，毫无睡意的我拿着梯子爬到屋顶之上，将一惊一乍的玉儿赶去睡觉后，我独自一人微微仰着头看着夜空尽情地发呆。周围十分安静，除了虫鸣，只是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但是我却感到异常地烦躁，这样的情形从未出现过的。以往的我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总是能够淡然处之，可是眼下面对与展昭之间的纠葛，我无法同往常一般。
从开始占用段无盐的身体，我就决定不与这里的人发生任何牵扯，因为我一直坚信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而段无盐会回来。一直以来，我总是以局外人，旁观者的心态与他们相处。始终认为我与他们不过是一个路人甲而已，所以当展昭说出那种类似于表白的话时，带给我的冲击可想而知。我必须承认从那一刻起原本平静的心不再保持平静。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跨越历史长河的千百年，所以，虽然很伤人，但是那却是事实。
耳边忽然掠过一阵劲风，我微微偏头，看到白玉堂已然站在屋脊之上。
看着他万年不变的冷脸，思起他白天的那一番话，不由失笑：“白大侠怎么还没离开，莫不是怕我鬼节时不去开封，所以决定留下监视我。”
“其实你也是喜欢展昭的吧？”白玉堂完全不理会我的调侃，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
听到他的话，我微愣，却没有否认，只是恍惚间回了一句：“那有如何？”我对展昭或许真的有着不同于别人的情感，不然不会在面对他时能那么坦然地说起前世的点点滴滴，不会在看到他害羞时，心情舒畅……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