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颐喜欢什么,就算是抢,我也会送到她面前。”凤镜夜抬起头,夜色般的眼睛里一派沉着,深静如海,波澜不显。语气也是极平极淡的,听不出什么,更不可能从他的眼睛里抓住丝毫的端倪。
幸村精市点头:“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的想法和感受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景颐喜欢什么?”
凤镜夜没有说话,就是在默认了。
“恩,我知道了。”幸村精市没有丝毫生气,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景吾,我今天就住在这里了,能帮我准备一下客房吗?”
迹部景吾点点头。幸村没有再理会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在跟随迹部景吾出去前,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景颐一眼,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
屋内重归平静。
“景颐,还要装下去吗?”凤镜夜忽然开口,“他们走远了。”
床上躺着原本昏睡的景颐闻言张开了眼睛,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凤镜夜:“镜夜哥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她在凤镜夜给她敷冰毛巾的时候就醒了,可是一直没睁开眼睛,也没有动哪怕一点点,他是怎么发现的?
“你睡着的时候,呼吸会更浅更缓慢一点。”凤镜夜随口答道,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他说的是真的?他向你告白?”
“……恩。”景颐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还有别的吗?”
“精市哥哥他……吻了我。”满是灵气,漂亮的无与伦比的银灰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突然沉默的凤镜夜,像是在搜寻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素雅的被单在手中被攥出细密的印痕,凤镜夜默然片刻,松开手,平淡地问:“你的回答呢?”
“我不知道啊……”银灰色的眼睛沮丧的垂下来,显得蔫蔫的,很是苦恼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装睡的。”
“你对他有感觉吗?”
“感觉?”
“恩,就是没有看到他的时候会想念,看到他的时候就会很安心,接触到他的时候会无法控制的脸红心跳。”
“好像,没有吧……”景颐回想着,皱眉,“我还是不太明白。”
“没关系,你只要听从自己的心去做就行了。”凤镜夜也没再问她,摸摸她额前的发,“别想了,顺其自然就好。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我就在你隔壁,有事情的话打内线电话叫我。”
“晚安。”俯身在她额上印下温柔至极的吻,凤镜夜头也不回地慢慢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景颐躺在床上,看着天边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树屋
“景颐。”
“……精市哥哥。”景颐回过头,长身玉立的少年正站在身后,静静微笑。
“听管家说,你吃过早饭就坐在这里了。”幸村精市好像没有看见景颐脸上的不自然一样,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草坪上,侧头看着她。
“啊,想透透气。”景颐感觉得到他盯着自己的视线,不自觉地想到昨晚的一切,还有……那个吻,脸颊微微的红了。
幸村精市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愉悦了:“这样啊,那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早上的风还是很凉的。”
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身上。
景颐的脸更红了。蜷起腿,双手环抱着膝盖,脸埋在自己的怀抱中,只剩下眼睛露出来,却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美丽的红晕。
好可爱。幸村精市暗笑,她这样子把自己缩起来,高领的咖啡色风衣就像是整个把她裹起来一样,白色的驼绒领子将她半张脸都遮挡起来,只露出银灰色的发丝和精致的眉眼,好似一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小老鼠,极度娇小惹人怜爱。
景颐脸颊发热,根本不敢去看他,即使知道他在偷笑也毫无办法。她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晚上,在漫天星火下,那双满溢着深情和真挚的蓝紫色漂亮眼睛。
幸村精市是上天的宠儿,被赐予了神最精心的眷顾。景颐从来不知道,火树银花的胜景竟比不过他那时唇角宠溺的一抹笑弧。漫天花火,生生沦为陪衬,被她面前的少年横空夺去整个天空的艳色。
她忘不了昨晚心都在颤抖的惊艳;忘不了他看着自己,满是期待的眼神,有一点点紧张,一点点羞涩;更忘不了直接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的,紧贴着自己唇瓣的那一抹温暖。
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景颐想不明白,她和幸村一起长大。他宠她,护她,带她出去玩耍,帮她想一些有趣的恶作剧来企图捉弄镜夜哥哥,和她一起因为镜夜哥哥无奈又头痛的表情抿嘴偷笑。
是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有了这样的感情?
景颐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会直接说出来。
刚张开口,纤长的手指抵住了唇,幸村精市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然地摇摇头。
景颐闭上嘴,重新将自己埋起来,幸村精市的风衣包裹着她,为她挡去清早还有些寒冷的风。清茶的苦香弥漫在周身,是幸村精市的味道,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周围,还有衣服上还残留着的他的体温,会给景颐一种被他温柔地搂在怀里的错觉。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片静默中,只有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
高大茂密的榕树下,被风衣包裹起来的女孩子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天边的云朵出神,蓝紫色的漂亮少年含笑看着她,眼中是不容错辨的专注和温柔。
温馨宁静的氛围,在早晨清爽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景颐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枕在自己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咖啡,蔫蔫的,看起来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
“景颐,怎么了?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须王环关心地凑过来问道。
景颐恹恹地看看他,点点头:“恩,有点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须王环一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很困扰?为什么不去找镜夜,他会教你怎么做的吧?”
“我也很奇怪啊,”景颐坐起身,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壁,皱着眉,“镜夜哥哥这些天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我,每天打电话也很敷衍,匆匆几句就挂了,反而有点躲着我的样子……”想到凤镜夜从未有过的回避和冷淡,景颐有些难过。夏日祭那天晚上凤镜夜就回家去了,从那以后就再没看见他。
“恩?”须王环倒觉得奇怪了,凤镜夜居然会躲着景颐?“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些主意。”
景颐犹豫了一下:“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
“放心,景颐,你要相信我啊。”
许是他温暖的笑意打动了景颐,景颐垂下眼睛,慢慢地说:“你还记得幸村精市吗?”
“啊,就是那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你的表哥?”
“恩,夏日祭那天,他向我告白了。”
“噗……咳咳,”须王环飞快地拿起一旁的纸巾捂住唇角,一边还摆手解释,“抱歉,我只是……有点惊讶,咳咳。”
景颐白他一眼。
“这么说来,就是这件事让你很苦恼?”
景颐点点头,昏黄的灯光流泻在她脸上,映出一种细腻的光晕。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景颐又趴下来,沉默一会儿,轻轻地说:“我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陪我说话,陪我种花,带我出去玩。这么多年,他已经是除了镜夜哥哥以外我最亲近的人了。突然之间,他说对我是这样的感情,我根本就什么都来不及想嘛!”
“景颐,”须王环手指点着下巴,问她,“你看到他会不会脸红心跳?看不到他会不会很想念?”
“这些镜夜哥哥问过我了,我也想过了,好像没有脸红心跳,但是我会想念他。那这要怎么算?”景颐皱眉,“我这段时间都不敢怎么面对精市哥哥了,一想到那天晚上就很不自在。”
“你首先要搞清楚,”须王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难得一脸严肃地说道,“无论幸村精市怎么想,他告诉你这些,都不是为了打乱你的生活,而是想要照顾你,让你能够快乐幸福。
“所以,无论你到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既然现在还没有想清楚,那就当做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用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他。时间会给出答案,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你收到了这份心意,并且会用心去做出选择。”
“更何况,”须王环忽然笑了,一汪海水一般的宝蓝色眼睛熠熠生辉。食指伸过来,轻点着景颐的额角,动作里满是温情,“在我看来,你还是个没开窍的小丫头呢!”
景颐捂住额头,有些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对面,须王环笑看着她,满目温柔。
“迹部同学。”
“恩?你好。”景颐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叫住她的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女生。穿着女生的校服,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交错扭动着。
“有什么事吗?”
“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想找你谈一下。”越说到后面,女孩子的声音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可以,”景颐看了看窗外,校园里的人并不多,“我们去喷泉池那里好了。”
女孩儿点点头,跟着景颐朝喷泉走去。旁边一间教室里,幸村精市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起身慢慢地踱出教室。
“好了,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了,”景颐停下脚步,转过身友善地开口询问身后像是快要煮熟了一样的女孩子,“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真令人担心啊,景颐担忧地打量着女孩子通红的脸颊,她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可以这么红?番茄美少女大变身了么?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平地一声雷。
“迹部同学,我,我喜欢你!”
啊,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经常听到这句话?
这是景颐的第一个反应。
女孩子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吼完了这一句就猛的再次低下头,杵在那里,浑身僵硬地动也不动。
景颐为难了。
你好歹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让我连回答都没个开头的称呼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生校服,景颐发愁地想,又不能告诉她我是女生,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太伤人了?
没等她想太多,一道温润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精市哥哥?!”
幸村精市从树后走出,脚步徐缓,周身都带着一股优雅的贵气。来到景颐身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面对着已经惊呆在那里的女孩子,很认真地说:“景颐已经有了婚约者,可能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女孩子哭着跑开了。
“精市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她都哭了……”景颐有些担心地看着女孩子远去的背影。
幸村精市没有回答她,倒是笑眯眯地揪揪她的脸颊:“终于正常了,不再躲着我了,恩?”
景颐一愣,随即沉静下心,直视着那双温柔的蓝紫色眼睛:“恩,我想通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我只能说,幸村精市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的对待这份真心,在我真的明白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我会好好地给你一个答复。”
“在那之前,你是我的精市哥哥。”
女孩儿笑靥飞扬,那是青春年华独有的张扬明艳。
幸村精市没有说话,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淡去。忽然,他牵起景颐的手,拉着她向外跑去。
“精市哥哥!还有课……”景颐猝不及防,只能跟着他向前跑去。
“景颐,不要管那些,跟我去一个地方。”
竟是夏日祭那天晚上,幸村精市发现的“精灵”那里!
景颐看着幸村精市几步爬上那棵粗壮的树,听他语带期待地叫她:“景颐,上来。”
景颐走到树下,照着幸村刚刚踏的地方踩上去。一只修长的手拉着她将她拽了上去。
别有洞天。
目之所及全是木头。木质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有一个小小的书柜,斜斜的摆着几本书。木质的小床上铺着柔软的被毯,可爱的毛毛虫抱枕横躺在上面。袖珍的茶几,椅子,还有书桌,一应俱全。地上还有白色的地毯,毛茸茸的,让人想躺在上面肆意的打滚。
这是一个树屋。
“喜欢吗?”幸村精市笑着扯扯她的手,语气里掩不住的自豪,像是炫耀自己成果的小孩子,“这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
景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走到书屋中间,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件东西,欣喜地轻轻坐在小床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精市哥哥,这些真的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么?做了多久?太厉害了!”
“整整一年。”幸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近乎享受的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轻轻地附在她耳边说:“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简直太棒了!”景颐还在兴高采烈地东看西看,开心地像个孩子。
“那就好,”幸村精市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专注地看着她,“景颐,这间木屋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为你而建造的。”
景颐呆住,怔怔地望向他。
“为我?”
“恩,在我的精灵国度,为你建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
幸村精市展颜微笑,漂亮的无与伦比,那双蓝紫色眼睛里干净得纤尘不染的真心真意,深深地刻进景颐心底。
此景,此情,此心,让人如何能忘?
景颐忽然有流泪的冲动,到底是怎样的奇迹,让我在得到你悉心陪伴整整十年之后,又拥有你这般刻骨铭心的深情?
☆、友谊赛
人声鼎沸。
冰帝和立海大的友谊赛早在比赛刚开始筹备的时候,就已成为冰帝学生之间最热门的话题了。比赛当天是周六,可是冰帝学生几乎全员到校,配合网球部的部员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侑士,跟本大爷一起去迎接立海大的人。”
“嗨嗨~”忍足还是那副雅痞的模样,一手插兜,准备跟着迹部大爷出去。
正要迈出部室,忽然被拉住了胳膊,酒红色妹妹头的男孩子八卦兮兮地凑上来:“侑士侑士,迹部怎么会这么积极啊?以他的一贯作风,不应该是待在球场等专门的接待人员把他们领过来,以彰显自己的主场霸气么?”
忍足侑士摸摸凑上来的酒红色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你想知道?”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向日岳人谨慎的退后一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关西狼。奈何级别相差太远,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小狼仍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脸人畜无害,甚至鼓励地朝他眨眨眼睛。
野生动物纠结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抵御住八卦的诱惑,无视本能的示警,点了点头。
忍足笑了,勾了勾手指。
向日岳人咽了咽口水,不祥的预感更胜,却还是乖乖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就不告诉你。”
预感成真,向日岳人石化当场,内牛满面。
忍足笑嘻嘻地戳了戳他,摇头叹息:哎,这记吃不记打的孩子……转头尾随迹部出门去了。
校门口早已经挤满了冰帝的学生,所有人都等着看立海大叱咤风云的网球部的到来。
“听说,立海大的部长超厉害的,别称是神之子哦~”
“啊~真的?!”
“还听说,这个部长不仅球打得帅,人也超好看的!家世也是一流!”
“还有还有,不光那个部长,听说其他人都很优秀呢!”
“啊~”
迹部景吾眉头越皱越紧,听着那些花痴女生叽叽喳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