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欢- 第46部分

　　　　见到那些个伙头兵，孟矛那小心灵难免有些打怵。只是，那些人没招惹他，也不跟他搭话，才让他好受了些。

　　　　待孟戈将火头营里头的三口大水缸全都灌满，另外六个大木桶也都没空着之后，天才将将暗了下来。

　　　　此时，营房里边的五个大灶台上头，也都放置了一盆盆冒着烟气的饭菜。

　　　　火头正招呼那些伙头兵将所有盆子端走，根据各自的负责区域，给送到那些人跟前。

　　　　虞扬他们依然还在劈柴。孟戈瞧了一眼，发现厨房里没她什么事儿了，就出去接了虞扬的斧头，道：“你去跟小矛儿一起堆柴。”

　　　　孟戈跟虞扬不同。她力气大，一块柴禾不经她几下子，就已经劈好了。

　　　　赵磊正拄着板斧喘气，见状就道：“就你这样的，来劈柴担水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孟戈继续手上的活计，回道：“也是我愿意来劈柴担水，否则我此刻应该在某处山里边逍遥。”

　　　　赵磊听了这话，就笑了，道：“还真是忘了，当初你可是做好了逃离的准备来着。后来，你怎么就想通，来当这个伙头兵来着？”

　　　　孟戈刚刚好劈下一块木头，闻言就道：“自然是因为觉得这里好玩了呗。反正，外头到处都乱。当个伙头兵，至少不需要替自己的三餐担忧。”

　　　　赵磊却不大同意孟戈的话，道：“这里，也不一定有吃的。当粮食短缺，后续跟不上的时候，伙头兵就变成了军营里头的过街老鼠。到时候，我们不仅要想法子找吃的，还要被那些个人责怪或打骂。”

　　　　孟戈一听，就觉得不可思议。军粮又不是伙头兵自己种的，也不是他们去征收的，凭什么要遭受那些责难。

　　　　“凭什么？就凭咱是管着那些个饭食的。到时候，那些个人就会责怪我们平时大手大脚，或许还私自开小灶，粮食才会后续不上的。”赵磊讽笑一声道。

　　　　孟戈突然就不说话了。她突然对赵磊产生了好奇，觉得赵磊对军营里的事情了解甚多。

　　　　“赵磊，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难不成你们家有人当过伙头兵？”孟戈忍不住问道。

　　　　赵磊盯着手上的板斧，昏暗的光线，使得他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不是伙头兵。我们祖上，六代人全是当兵的。军营里头的事情，我打小就听我那些爷爷叔伯们说，自然就懂了一些。”赵磊这话说得有些哀伤，听得孟戈都有些鼻酸。

　　　　六代当兵的，也就意味着有许多的亲人牺牲。孟戈正待要安慰赵磊几句，那边火头就招呼他们进去吃晚饭了。

　　　　这是孟戈他们到军营之后吃的第一餐，首次尝到了军营里大锅饭的味道。孟戈咽下第一口菜的时候，不禁感慨，这年头的盐可真是稀罕物，竟然只能用来借点儿味罢了。

　　　　还有这些个高粱饭，里头可是掺了不少的糠一起煮的。

　　　　所幸，这些个糠磨的细，也不影响嚼头。

　　　　大白菜跟大豆一起炖的大锅菜里边，半点油星子也看不到。更别提肉了。

　　　　孟戈想着军营四周的莽莽密林，跟延绵向北的那一片小丘陵，突然觉得这些个人浪费了资源了。

　　　　吃过饭，孟戈他们被安排去洗碗洗菜盆。待洗好了，火头检查过后，孟戈就问了一句：“头儿，咱不能进那林子里头打些猎物出来加加餐么？”

　　　　火头闻言，诧异的看了孟戈半响，才道：“我们不是猎人，费那劲也抓不到什么，别瞎耽误功夫。”

第一百一十章　想吃肉了（）　
听火头这么说，孟戈才意识到，这军营里头的猎人有限。

　　　　哪怕有猎人，那也都被安排到前营，当先锋去了，谁还来当伙头兵呀。

　　　　伙头兵里头，大部分都是一些老残。剩下的青壮年，那是为了在拔营的时候，能有人收拾搬运东西。

　　　　“头儿，我是个小猎人，打点儿东西难不倒我。要不，你跟上头说说，让我们的人出去打点儿东西？”孟戈就跟火头商量。

　　　　火头没料到孟戈还有这本事。“瞧你一身的力气，还以为你就是这样罢了。原来你小子还有这门手艺呢。不错不错，我明儿就去跟参将大人申请申请。”

　　　　参将？孟戈心下一跳，突然觉得军营生涯有趣无比。

　　　　次日，孟戈他们依然还是负责担水劈柴。不一样的是，他们早间卯时要去参与操练。操练一个时辰回来动手做个简单的早饭。

　　　　也就是稀饭加高粱面掺麦面的窝窝头，外加他们自己腌的咸瓜菜。

　　　　“头儿，我瞧着东面那一大块地挺好的，也肥，咱开出来种点菜呗。离霜降还有一阵子，咱还能种一季白菜苗跟萝卜秧子。就是葱蒜也能种上一些。”收拾碗筷的时候，孟戈提议道。

　　　　火头手头上的动作顿了顿，道：“我们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就怕那些个东西没长出来，我们就该拔营了。”

　　　　火头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这个队伍驻扎在大梁城西六年，一次也没拔营过。怎么现在火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

　　　　难不成，大将军决定要主动出击，去跟那些个乌合之众拼上一拼？

　　　　“那你先去问问，要是还能在这过年，我们就种一些。”孟戈就遗憾道。

　　　　说实话，这里环境挺好的，外头的密林子里头资源肯定也多。到时候她出去一两天，再回来又是一顿好吃的。

　　　　“头儿，咱军营里头大豆多的话，不如晒点豆酱吧。咱将军，不能多弄些盐么？要是能要到多些盐，咱倒是能多做些风干肉留着，以后就算拔营了，也不能缺了肉吃。”孟戈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火头跟其他伙头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老兵就说：“虞飞，你小子管的有点宽呀。咱就是伙头兵，上头给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瞎胡搞那些东西，不是给自己找活干嘛。”

　　　　这个老兵的话，立即引起众人的响应。他们都是安于现状的人，觉得孟戈提出的那些事情，都是徒增负担，坚决不同意。

　　　　火头也不甚满意，瞪了孟戈一眼道：“还真是个初生牛犊。行啦，你甭费那些个心思，好好的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就够了。”

　　　　虽这么说，等众人散去之后，火头还是叫住了孟戈，跟她说待会中饭之后，就去找参将商量进林子开荒地的事情。

　　　　孟戈一听，就知道还有戏，便感激的应了一声。

　　　　“那些个人，都是不愿多做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被挤兑到咱火头营里头来。你平时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私下里跟我说，别当着他们的面说。”火头说完，就拍了拍孟戈的肩头，走了。

　　　　孟戈放好了手上的碗盆，甩了甩手上的水，也出了灶间。

　　　　这火头营，总共分为三个营区。孟戈所在的这一处，负责九千人的饭食。加上他们才到的四人，就总共有三十六个伙头兵。

　　　　这么些人要做九千人的饭食，倒真是累了一些。幸好饭食都是很简单的，旨在填饱肚子，工序倒也不繁琐。

　　　　早饭过后，孟戈他们有半个时辰的放风时光。回到帐篷里头，孟戈翻出来肉干，给孟矛他们都吃上一些。

　　　　“咱先将就着些，等过两日，我进林子里头给你们打新鲜的。”孟戈劝了劝苦巴着一张脸的孟矛道。

　　　　“哥，这里的饭食，还真是难以下咽。”虞扬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他们跟随孟戈，当初在大山里头，也没吃过糠。后来出了深山，他们更是吃得好。

　　　　不说顿顿细粮，倒也是能吃上有味道有调料的饭菜。更别说，孟戈从不让他们断了肉。

　　　　如今才两顿没吃上肉菜，虞扬跟孟矛就有些受不住了。

　　　　孟戈自是知道两人的想法，所以，她才会提议进山打点东西出来加餐的。顺便采集一些调味料。

　　　　天天白水炖菜的，实在败胃口。

　　　　赵磊甩了甩头上的水滴走进来，见孟戈几人都在嚼肉干，遂不满的抱怨道：“你们不仗义，趁我去洗澡就躲着吃小灶。”

　　　　孟戈没好气的抓了一个纸包往赵磊身上砸，道：“吃你的吧。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虞扬笑呵呵的，对赵磊道：“磊子哥，我们就这么些肉，你可千万别到外头乱说。”

　　　　赵磊接过纸包，毫不客气的拆开，拿出一块狍子肉干，细细的嚼了起来，含糊不清道：“你当我傻的啊。放心，你磊子哥我嘴可严了。”

　　　　看到一身清爽的赵磊，孟戈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痒痒。

　　　　还没到深秋，洗个冷水澡也不错。孟戈这么想着，就叫上孟矛，打算一起去洗个澡。省得晚间的时候太凉，他们不愿再去洗。

　　　　带着贴身的衣物，孟戈三姐弟往大江边走去。毕竟是去洗澡的，孟戈就选择了河道的下游。省得别的火头营打水打到洗澡水。

　　　　孟矛二人一直都负责给孟戈放风，早就习惯了。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就在河湾边上快速的洗好，就一人一边替孟戈放风。

　　　　孟戈也不敢含糊，大概洗搓了一遍，将头发也清洗透，便带着湿的亵衣裤隐到一块大石后面换了干净的亵衣裤，再穿上原来的外衣，也就洗好了。

　　　　上岸之后，孟戈就拿出一包皂角粉，简单的搓洗了三人的亵衣裤，就带着孟矛他们回了军营。

　　　　路上，虞扬突然对孟戈说到：“哥，我见那江中有不少的大鱼。要不我们捞点上来炖菜吃？”

　　　　闻言，孟戈心念一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再看孟矛那渴望的眼神，孟戈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成，咱捞点儿鱼炖菜吃。你们多吃鱼，对身体也好。”孟戈说着，就开始筹划待会来打水的时候，就趁机捞几条回去。

　　　　“幸好咱的挂网跟鱼篓子没丢。”虞扬庆幸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次打鱼（）　
吃鱼，就得有调料，省得鱼的腥气太重，败了胃口。

　　　　孟戈一路走，一路寻找那些能用的材料。

　　　　别说，这一片地方能用的天然香料还是很多的。可能是那些伙头兵都不专业，也没人懂得捡些回去调调味。

　　　　孟戈一边走，手上就多了许多的花花叶叶、根根果果的。但是这些东西，都不适合炖鱼，倒适合用来炖肉熬骨头汤之类的。

　　　　孟戈越捡，就越偏离大道。最后，倒是找到了一些山茱萸跟花椒。

　　　　眼看孟戈还要往林子里头去，虞扬不得不出声劝到：“哥，咱马上就要做饭了，再不回去该迟到了。”

　　　　孟戈经虞扬提醒，才意识到他们不过是出来洗个澡的，待会还得做午饭呢。

　　　　“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走吧，再不回去，咱几个又得吃眼刀子啦。”孟戈笑着看了孟矛一眼道。

　　　　今早他们到校场参与操练的时候，就被那个百夫长给刮了眼刀子。大体上是因为孟矛太过年幼，还总是怯怯的。

　　　　孟矛知道他的表现拖了后腿，就挺起小胸膛，用小手拍得啪啪直响的。

　　　　看着孟矛一脸的坚毅，孟矛心下又是叹息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大霉运，穿越到这种地方来。

　　　　许是前生的时候，缺德事干多了。孟戈心想。

　　　　回到营区，其他的伙头兵也才刚刚从帐篷里头钻出来。瞧样子，全都是睡回笼觉去的。

　　　　孟戈看了一眼水缸跟水桶，发现已经去了大半了，勉强能做个饭洗个菜。她还是得去打水。

　　　　说实话，才打了两次水，孟戈就觉得腰酸背痛的。就算她力气大，但她那一身，可都是肉体凡胎，劳作过度依然会累。

　　　　孟戈看了一眼柴垛子，就跟火头争取道：“头儿，不如让我们到河边去洗菜吧，把晚上用的菜全给洗了。”

　　　　火头看了一眼柴垛子，发现还能烧个两天的，也就没反对。不过他要求孟戈必须在饭后将所有水缸水桶都填满。

　　　　“今儿下午，咱都得去校场参与排兵布阵，傍晚没功夫打水。”火头道。

　　　　孟戈清脆的应了一声，用空的水桶装了火头指出来的那一堆萝卜跟老芥菜，就招呼了孟矛他们往江边走去。

　　　　孟矛他们提了水桶、盆子以及菜篮子，亦步亦趋的跟上。

　　　　赵磊看了一眼那些各司其职，压根没他插手的伙房，干脆也提了个大木桶跟上。

　　　　孟戈出营房之前，让虞扬跑回帐篷找出来鱼篓子跟挂网，这才浩浩荡荡的往江边走去。

　　　　带孟戈他们走远，伙房里头才渐渐传出了说话声：“我说头儿，虞飞那小子，只怕没有十五的吧。你瞧他那个子，那个身板，真的是……”

　　　　火头也觉得孟戈太嫩，看样子至多十三出头，哪里就有他所说的快满十六的模样。

　　　　“兴是他月份大，碰到了腊月了。”火头替孟戈辩解道。

　　　　“我管他们多大，即是加入了我们营房，就得给我做事情，你们瞧瞧，那几个孩子，这一会还不就是去玩儿的嘛。头儿，你怎么也不管一管。”一个没了右手的粗汉子哑着嗓子道。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立刻做出了回应，都开始讨打孟戈几人偷奸耍滑来了。

　　　　“他们哪里偷懒啦？要不是有他们几个，你们刚刚不是去打水，就是去劈柴呢，哪有功夫让你们回去躺腰？别整天盯着人家孩子不放。他们昨儿下午才来的，干的比你们一整天干的都多。你们要是不满，就给我滚蛋，这大营里头不缺伙头兵。”火头放下大铁勺，虎着脸指着声音最大的几人道。

　　　　火头讲的也没错。这大营里头，伙头兵是最安逸的了。虽说每日过得单调而繁琐，却比起那些整日整日经受操练的小兵们好多了。

　　　　那些人无可反驳，就闷不吭气的继续手上的活计。该烧火的烧火，剁菜的剁菜，淘米闷饭的淘米。

　　　　火头看了一眼早上就开始闷的大豆，思量着待会该怎么配菜去了。

　　　　孟戈他们对伙房里头的事情完全不知晓。此时，孟戈已经卷起了裤脚，站到江边，往深水区撒了网。

　　　　孟矛他们洗白的时候，掉落的易碎菜叶，引来了不少得鱼儿。孟戈就在一处水湾那下了网。

　　　　赵磊站在江岸上看了看，就提着水桶往一处乱石细沙堆积的江岸走了过去。

　　　　孟戈连着撒了三四网，才捞到两条稍微大一点的鱼来。她无奈的看着滔滔江水，深知在江岸边撒网，是不能打到大鱼的。

　　　　只不过，他们也没办法扎筏子到江心去打渔。不说那样极其危险，就是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们，还得干许多的活计呢。

　　　　“要是有点诱饵就好了。有了诱饵，就能引来大鱼。”孟戈放下挂网，叹息一声道。

　　　　“哥，你把网子下到那边的沟里边试试，待会回来再起网子。”虞扬就指了孟戈身后不远处，那一条从林子里头流出来的溪流道。

　　　　孟戈一想也是，就过去下好了网子，才扛了一大桶水回去。

　　　　回到营房的时候，火头语带警告道：“虞飞，你们可别玩忘了正事儿了。”

　　　　孟戈一听就知道她这一次回来得慢了些，遂做了保证。

　　　　待孟戈打好了营房里的水，虞扬他们也都洗好萝卜芥菜之后，赵磊才提了大半桶的河蚌回来。

　　　　此时的孟戈，正站在齐腰的江水之中，撒下最后一次网子。

　　　　这一次，许是孟戈站对了位置，这一网就捞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一扯网子，孟戈就知道这一网收获颇丰。仗着自己力气大，孟戈就一人拖着网子往江边走去。

　　　　网子给没出水，就能看到再期间跳跃的大小鱼儿了。

　　　　“哥，好多鱼呀。我看看有没有鲫鱼。好久没喝鲫鱼汤了，我都馋了。”虞扬拉着孟矛蹦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