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这话说的倒是真的。那么多的军士,最后能成为将领的,并不多。而将领的军功,则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战役给挣出来的。
冷兵器时代,哪一场战争不是由死人堆积出来的。
就算真有本事的人,在战场上,也有双手难敌四手的时候。想要挣得军功,简直是太难了。
孟戈知道,虞扬是个冒进的人。他急于想要闯出一片天地,挣得一分荣耀,报了仇,然后衣锦还乡。
孟戈自己何尝不想要大干一场,闯出了名头,报了仇,带着父母的遗骸荣归故里。
然,孟戈知道这世上的事,全没一件是简单的。
为了能顺利报仇,她都只能选择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军队里边。
“我们就当伙头兵吧。伙头兵不用上前线,倒是适合我们小矛矛。”孟戈就道。
整个军队里边,也就只有这么个地方,能够安生一些的了。
“伙头兵?你?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些?”王冉转头,问道。
孟戈摇摇头道:“我答应过爹娘,一定要好好的带着弟弟活下去。我不想要上前线挣军功,却想着为军队献出一份力量。伙头兵,无疑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孟戈不能说,她是个女的,就是挣了军功,也不敢领。就怕将来新皇上位,她会被削。
直到这时,孟戈突然觉得好笑。她凭什么以为,这个队伍所拥护的人一定就是登上那个宝座的人。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
“你笑什么?”孟戟在一边看着孟戈失笑摇头,就问到。
孟戈也不隐瞒,道:“我就是觉得,将来这大宋,肯定是我们这一边的人拿下的。这种自信,我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于是就笑了。”
王冉听了这话,倒也是嗤的一声笑了,却没说出打击的话来。
孟戟却是很认同孟戈的话,附和道:“没错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天下大道,终归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虞扬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也插言道:“就是就是,将军最厉害了。”
孟戟跟王冉闻言,都笑开了。
孟戈揽着孟矛的小肩膀,看着他也微微露出笑意的双眼,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就怕孟矛不同意留在军营,跟着她闹。那样,她的复仇计划又得泡汤。
孟戈身后,小厮幽幽道:“那我也当伙头兵。”
孟戈诧异回头,问:“你不是讨厌战争,想要离开这里嘛?”
小厮紧了紧手上的包袱,道:“我爹希望我能保家卫国。”
既然定下了参军的决定,孟戈就没再想着如何离去。因为还没正式收编,孟戈便站在城墙上,跟着王冉等人一同研究战况。
“瞧他们的势头,只怕是想要撤兵了。看,他们开始有意的往南边撤去了。”王冉指着攻城的人道。
孟戈定睛看去,果见那些人正在零零星星的散去,往南边跑。
他们并未后撤,而且以一定的安全距离,绕着城墙跑。
“南边是不是也有城门?”孟戈问道。
她不过就是顺嘴一问,觉得那些人后撤的方式有些奇怪罢了。
然,孟戈简直是一语惊醒了王冉跟孟戟这俩梦中人。
“不好,他们这是打算要去攻打南城门。”孟戟喊道。
“好一个化零为整。秦逸有点意思,不是个单纯的莽夫。”王冉背着手,赞许道。
孟戈看着城下越来越弱的攻势,突然觉得前途有些不太美妙。
第一百零五章 分析()
倘若秦逸不是孟戈所想的那般草包,那么她的复仇之路只怕艰险万分。
但她一想秦逸那些所作所为,就觉得这人除了残暴、顾前不顾尾、野心太大之外,竟没什么可怕的。
哪个城府深,深谋远略的人,会做出那等杀鸡取卵的事情来。
符南州境内,那么多肥美的土地,就因为他的短视,今后几年必定是荒芜无人耕种的。
那些个耕地种田的人,都被秦逸赶的赶,抓去充军的充军。
不知那么些人,今后的粮草打哪儿来。即是没有了可供军队所用的粮草,那秦逸的队伍能维持多久。
再一想,最近正是即将秋收的时候,符北州境内不少的人家,都开始收割粮食了吧。
而秦逸此时,竟然带人来符北州打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秦逸打的正是粮食的主意。
“秦逸手上大约得有多少人?”孟戈问道。
王冉跟孟戟否不明白孟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却没隐瞒的答到:“之前只有不到十万,后来利用极端手段收编了十几万,总共得有二十几万人。”
孟戈看着城下那些明显不足五万人的队伍,道:“将军上当了。这一次攻城只是顺带的,做做样子的。秦逸真正的目的,怕是咱州的粮食。你看他带来的人,才有多少。”
经孟戈这么一提醒,王冉跟孟戟突然就慌了。
“原来如此。当初遇到秦逸的人时,他们正在一座村庄外头徘徊。当时想不明白原因,如今倒是能想透了。”王冉恍然大悟道。
“秦逸就不怕临州的人把他老窝给端了?”孟戟不解的问道。
孟戈摇摇头,分析道:“你们忘了,如今的符南州是个什么景况啦?那样一个空了的州府,谁人愿意去占呀。哪怕就有人捡了符南州去,秦逸领着二十几万人,又抢了我们符北州的粮食,到哪儿不能占山为王。”
“对,我们符北州虽说有三十万的兵力,但少了粮草,依然不能跟秦逸他们硬碰硬。谁知道别的队伍,会不会趁机分割了我们。”王冉背着手,双目灼灼的盯着马背上的秦逸,一种讨伐的决心浮现在他面上。
孟戟听着分析,突然就慌了,道:“我们赶快去告诉将军,不能让秦逸得逞了。这个奸诈暴虐的小人。”
孟戟这话说得急切,也有点咬牙切齿。尤其是说到秦逸的时候,孟戟那表情,简直就跟想要生吞了秦逸一般。
“将军肯定是知道秦逸的目的的。你忘了,将军昨日就让连副将带着十八万人走了。只怕,就是去截粮食的。”王冉依然背着手道。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许多事都瞧不透彻。要不是有孟戈提醒,他肯定不能往这方面想。
他一直以为,将军是想要打算里外包抄秦逸呢。谁知道,他还是年轻了点,世面见少了些。
“南门是谁在守?可不可靠?”孟戈又问了一句。
没有哪个将领,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是不想出其不意战胜他的。哪怕,秦逸此时只是为了引开将军的关注点。
“南城门守将是杨铁。那人虽说有些耿直刻板,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守将。”孟戟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是相当自豪的。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一方的人,都是可用之才吧。
当然,也有例外的。
“那余参将,跟他带来的二十几人,简直就是异类。他们简直就跟那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太令人看不惯了。”孟戟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有些不屑,有些纠结。
孟戈偷眼瞧了王冉一下,发现他眉眼间也是纠结。只怕,他们觉得那个余参将也是个人才,只是看不上他手下那二十几人罢了。
“那个余参将什么来头?”孟戈试探着问道。
“什么来头?我说就是那匪窝子里出来的。要不是那余参将救了我们将军,后来又带着他的人,把我们带出了祁丰山,我们铁定不会容下他们。”孟戟冷哼一声道。
“为何?他们不是挺有本事的嘛。”孟戈不解道。
“是有些本事。不过他们做人有问题。初来军营的时候,他们不仅动手抢同僚的吃食衣被,还拉帮结派,到处欺凌那些老实的军士。”王冉道。
这倒符合他们土匪的出身了。孟戈心想,那些个人干惯了打家劫舍,欺凌弱小的勾当,只怕是不能改过来了。
再说了,他们如今是兵丁,可是能光明正大拉到人前的好名头。不借着这个名头做点啥,都对不住他们的出身。
“只怕,他们私底下还对百姓用强吧。不知道那些事都是怎么解决的?”孟戈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虞飞,你小子眼睛可够毒的。别说,他们还真惹了不少事情。初入伍的时候,那些人私底下还出去欺凌百姓,强抢民女来着。后来,将军直接当众杖毙了那七个带头惹事的,还把余参将以及他的人都关进了思过小黑屋一个多月,他们就乖了不少。至少,这两年没听说他们有惹过事。”孟戟讥讽的笑着道。
孟戈这才知道,那些人原来是吃了苦头,才成就了今天的模样啊。
就不知道,他们是真乖巧,还是假意逢迎。尤其是那个食人狂魔二大王。
据说吃过人肉的人,他们此生都不能忘记那些口感,甚至变态的一遍遍的回想,继而再次出手,找人肉吃。
孟戈突然很期待今后的军营生活。她很想看着那些人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
说不定不需要她出手,那些人就能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就是那个余参将有些棘手。能坐到参将的位置,不仅在身手上占了优势,就是智谋上,只怕也不低。
就不知道,他能带着那些乌合之众走到哪一步了。
“别担心,他们今后会生活得很精彩。相信我,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孟戈噙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诡笑道。
虞扬在一边听了,就疑惑的顺着孟戈的视线望过去,刚好看到那个余参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孟矛靠在孟戈身上,盯着余参将眼不错珠的看着,两簇小火苗,在他眸中熊熊燃烧。
第一百零六章 退兵()
余参将跑过来,直接忽视孟戈几人,朝将军那边匆匆而去。
王冉看着余参将的背影,再看看城墙外头秦逸的那帮人,突然笑了笑道:“走吧,回去吧,只怕今晚秦逸就得走。”
孟戈听了王冉的话,又看了看下边马背上的秦逸。
秦逸正蹙着眉头,听着一旁两个小兵说着什么。那两个小兵每说一句,秦逸望向城墙上将军的眼眸又幽深几分。
再看秦逸身边那几个领头面上的不可置信,以及不甘的神情,孟戈肯定,秦逸这是知道他们的人没能顺利劫走符北州的粮食。
原本正在对城门进行最后一次强攻的那些个小兵,怕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俱都停下了攻势,眼巴巴的看着秦逸。
秦逸直勾勾的看了将军半响,才朝等在一旁的领头下了命令。
只见那个领头给吹号兵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吹号兵面上立刻露出喜悦,跳上战车,吹响了号角。
听到号角声,那些愣在原地的士兵立刻欢呼雀跃,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路跑去,竟连排队布阵都省了。
“那些人该不会都是被强行拉来充数的百姓吧?就这样不顾后脑勺的跑了,不怕我们乘胜追击?”孟戟惊呆了,张着嘴问道。
王冉拍了拍孟戟的脑袋,道:“秦逸原本不过是个山里的猎人。能当上守城官,不过是碰巧救了当地知府的家眷。那知府提拔他的时候没少受排挤。他如今能带动那些人手,就算很不错的了。”
孟戈看着催马离去的秦逸等人,听着王冉的话,总算知道那秦逸为何总是做出这些个不合时宜的事情来了。
一个完全没接触过正统培训的空降守城官,还是被那些正统将士排挤的守城官,他要不是靠着野心支撑着,只怕走不到今天。
看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就知道他们当中,真正领过兵的没几个。只怕那些领过兵的将领们,早就让倍受排挤的秦逸给干掉了。
一个无知山野猎人,带领了一群没有规矩的散兵,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孟戈倒是佩服秦逸,真的就能指挥这么一群人,围着大梁城打了一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
倘若不久之后,秦逸摸出了门道,把那些散兵全都操练起来,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相当难缠的。秦逸这人,不仅记仇,还睚眦必报。最主要的是,他非常暴虐。之前那些跟他作对的将领,全让他给五马分尸了。那些将领的家眷,也全给祸祸了。他的后院里头,收了不少将领的女眷。”孟戟道。
果然,孟戈就知道秦逸不是个善茬。
“他要是真把队伍操练起来,以后必定是个劲敌,有些不好对付。”王冉道。
“那就不让他操练呀。那些人不都是被他欺凌的百姓嘛。只要让那些百姓反了他不就好啦。”虞扬听孟戈说过不少民反官的事例,这时倒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来。
孟戟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虞扬,笑着捶了捶他肩膀道:“哪儿那么容易呀。先不说,秦逸的军队那里,不容我们靠近不说。单说秦逸对那些人使的什么手法,才能令他们乖乖听的话,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虞扬就睁着无辜的大眼回道:“不是说让他们的亲人喊话嘛。那些人难道就一点儿不听家里人的话?”
于是,孟戟闭了嘴。王冉嗤笑一声,拍了拍孟戟的肩膀道:“咱们想事情总是喜欢往复杂里想,倒是局限了咱的思路咯。”
孟戈在一边沉默着。她正在思考接着来的从军生涯。她的责任,便是护着孟矛,一起好好的活着。
参了军之后,许多事都由不得孟戈做主。到时候,她该怎么将孟矛时时带在身边,这是个问题。
再有就是训练。即便是伙头兵,每日的新兵训练还是不能免的。到时候孟矛又能不能受得了。
想到这些,孟戈就有些头疼。最让她头疼的是,今后她每次要做的,将是上万人的饭菜,那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好在伙头兵有自己单独的帐篷,又占了厨房这个便利,倒是不必担心他们的卫生问题。
就怕哪天,突然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战争,他们这些伙头兵必须披甲上阵。到时候护着孟矛又是难上加难。
“虞飞,你在想什么?刚刚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见孟戈神游天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孟戟便撞了撞她的肩膀道。
孟戈被撞回神,赶紧道:“啊~我刚刚想事情去了。对了,你问我什么?”
孟戟见孟戈终于回了魂,就又问了一声:“你的身手,是谁教的?我瞧着,跟我们孟家枪法倒有些相似之处。”
孟戈看着孟戟那与孟朗有几分相似的脸,道:“我爹教的。我爹说,这是他们的家族枪法。就是吧,我觉得这世间的枪法套路,基本都是一样的,说不上是谁家的。”
孟戟困惑的看了孟戈良久,才不得不赞同道:“你说的也对。枪法刀法这些,大的路数基本都是一样的。就我们家的枪法,跟王家的枪法,有近半的招数都是一样的呢。”
王冉在一边突然插言道:“我们两家枪法套路相同,那是因为我们都是从赵家军那里学来的。”
说完这话,王冉便率先往城墙下走去。孟戈跟孟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
小厮见两人这副模样,就撇撇嘴道:“之前,这天下都是赵家军罩着,学了赵家枪法,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于是,孟戈跟孟戟豁然开朗了。是啊,以前这大宋都是赵家的,他们一同习了赵家枪法又有何不可。
“孟公子,我们今后住哪里?还有,我们的东西,能不能还给我们?”孟戈突然想到这么一茬,问道。
孟戟被问得一愣。他之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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