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莲香楼到了。」
乔淇看着窗外想事情,想得正出神,听见一旁的绿苗提醒,这才回过神。
马车在莲香楼大门前停下,她在绿苗的搅扶下下车,穿过那条熟悉的小石径,在入门前,她抬头看了看门上崭新的御笔区额,书着「莲香远播」的四大字充满王者霸气,这是她当日向皇帝讨来的恩典,想起换上新区额的仪式那日,莲香楼聚满道贺的人群,她嘴角忍不住扬起笑。
一进门,小伍欣喜的过来要将她迎往二楼的雅间,她却说不用。
「我想在这前堂里寻个角落坐就好,看看咱们酒楼里热热闹闹的景象。」
小伍点点头,依言带着她入座后,又转往厨房去唤莫香。
莫香随即出来,边走手边抹着腰上的围裙,她菜做到一半,听到乔淇来了,赶紧先出来。「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你说要给我惊喜,我不来怎么行?」乔淇拉住她的手,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又忙问莫香她说的惊喜是什么。
「呵呵,惊喜晚点再说,我先让人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菜都上齐后,莫香指着其中一道说:「尝尝这道准山闷肉丸,益气血、补脾胃,还能减缓孕妇疲劳。」
「我看看你这一桌,鲜蔬红军用绘鸡丁、当归枸杞虾、夜苓云吞……这么多的菜,我们才几个人,会不会太多啦?」
「你如今一个人抵得上两个人了,当然得吃多一些。」莫香笑咪咪地又介绍其他菜,「还有芥蓝炒羊肉、八宝菜、山药鲍鱼鸡汤也得尝尝,这些菜最适合孕妇吃,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将来可以在咱们的分号推出。」
「好主意!京城贵妇多,肯定会对这有兴趣。」乔淇动着吃了一口羊肉,吃得满口溢香,啧啧赞不停。
「你这丫头真是没用,庶女就是庶女,永远成不了气候!」
冷不防听到这一声怒吼,大厅里用餐的众人不禁往二楼看去,乔淇使了个眼色,几个小二连忙上去探视情况,不过隔壁桌的客人倒是已经讨论起来——
「哎哟,陈姨娘又在教训女儿啦。」
「其实我觉得龙二小姐很不错了,琴棋书画样样通,气质出众,据说绣活也是好得很,不知陈姨娘不满她什么。」
最先说话的黄衣客人道:「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这是望女成凤。陈姨娘很得龙员外宠爱,但龙夫人死后,她至今无法扶正,听说是顾虑龙大小姐,龙夫人是户部吴大人的堂妹,得罪不起啊,陈姨娘处处讨好龙大小姐,反倒不顾亲女儿了。」
同桌另一人插话道:「没办法,从来嫡贵于庶,嫡女重要多了,我听说那网锻铺蔡东家近来正和龙员外商议婚事呢,想讨龙大小姐给儿子做媳妇。」
那同情龙二小姐的客人惊讶道:「你消息可真灵通,这桩婚事要是成了可不得了,天凉城这一半产业都在这蔡龙二家手中了。」
「是吧,这就是嫡女的好处,庶女可没得比!」黄衣客人说得得意,又大口喝酒。
「话也不尽然如此,你没瞧人家靖王妃即便是庶出,后来还变成认的,照样嫁得亲王,成了皇眷,被靖王爷捧在手心疼呢,至于那个乔大小姐,却至今还愁嫁不掉。」
他一说完,两人都笑了。
乔淇翻翻白眼与莫香相视一笑,满足又感慨的笑道:「其实身为庶女又怎样,小穷女、小乞儿也无妨,只要肯努力、有好运气,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全书完】
番外一 月下的师徒俩
夜已深,可在丐帮总部里依旧灯火通明,如今丐帮扩大,他们改建原本那间破庙,又在一旁的荒地上增建几排矮房,为了保有丐帮精神,这些房屋并未修建得华丽,而是以茅草、黄土和木头搭建,实用大于美观。
墨尽日独坐在月下,看着朱角留给自己的信,那张信纸经他一揉再揉,几次险些撕成碎片,早已面目全非,上头用黑炭写的讯息糊成一团,他最后还是没有丢。
对于朱角这个师父,他有时虽对他气得牙痒痒的,但其实打从心底敬佩他,并且深深感激。
「帮主。」阿龙过来唤了他一声。
一听这叫唤,他楞了楞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顿时心头怒火又起。「什么事?」
阿龙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上心志地上前向他禀报帮务要事。
「知道了。」他淡淡答了一声,语气中的愤怒不灭,又低低咒了一声,「可恶,尽是丢这种烂摊子给我扛!」
阿龙知道他在气什么,连忙缓颊道:「帮主,老前辈这也是看重你的能力……」
「看重是假,偷懒推托才是真吧?」
他再度揉烂那张信,随手一丢,阿龙见状上前帮他拾回来,这回他却不接。
「连见我也不敢,这不摆明了他心虚吗?」
昨夜副帮主柳先生先派人送来这封信,说朱角不耐俗务要去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将帮主之位传给他最看重的徒弟。
墨尽日当时气得脸都黑了,今早立刻去找柳先生询问,并想说服他接受帮主之位,他一点都不想担起这个重担,但不论他怎么说,柳先生都不肯答应,一个劲地说完全遵照前帮主的吩咐。
「想不到柳先生也跟那老头一个样,都是怕麻烦的。」他愤愤起身,不经意看向被自己丢在一旁,那代表丐帮帮主身分的翠竹棒,气忽然全消了,露出一笑。这是七儿的主意,说是丐帮帮主就得拿着这项信物,他们嘲笑说一根破棒子有何用处,她却搬出一堆道理,说什么书上都是这样写的,问她哪本书,她支支吾吾的说是个姓金写的书。
望向天上的明月,他想起与那对姊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七儿与八儿,那阵子他听那个成天无忧无虑,只对美食上心的师父,开口闭口都离不开这两个名字,还向他赞道七儿多懂料理、八儿做菜多有架式。
他一连听了几天,忍不住好奇,向其他小乞丐询问,才知是一对贫户姊弟。
他一开始不太相信,穷苦人家吃饱都有问题了,谁还有闲情逸致讲求吃的花样,再说家里都这么贫穷了,又有谁会如此好心替个老乞丐做饭,至少这种没报酬的事他就不会做。他不禁怀疑起那对姊弟接近师父的动机,开始暗中观察他们,意外恰巧救了这对姊弟被那赌坊的恶汉欺负。
那个时候,他根本想不到这对姊弟会和他们师徒有这么深的交集,更想不到自己竟对那个看似平凡的小丫头,有了特别的感觉。
这十几年里,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报复靖王府与皇帝,替家人讨回公道,过往的伤痛让他无法轻易信人,为人孤僻,习惯独来独往,然而对于七儿,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过往独善其身的态度,主动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她爽朗直率,想骂就骂,想笑就笑,爱恨分明的性子令他觉得很舒服,不需防备,他很讶异自己竟然就这样让她一点一滴地入侵心底,但就在他犹豫着是否先报仇雪恨之后再来想成家之事,谁知她却已和那家伙走得这般近了。
早知结果如此,他当初铁定不会将偷来的钱袋塞给她,将她推向别的男人怀里。
他们离开后,不远处树林里一棵高耸的杉树上,传出一阵轻轻笑声。
「小墨子,别怪师父啊,师父这是让你靠忙碌治疗情伤……」笑说着,朱角喝了一口酒。
他望着月亮,邀月一敬,影孤,人也单,往事如风扬起。
那年,同样是这样有着一轮明月的夜,浑身是血的他,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七岁男孩,小家伙没有哭,但紧咬的牙关看得出他的忍耐,他睁大眼,一副失神的模样,带他到了河边想让两人先洗洗身上的血污,他的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说什么也不放。
他干脆抱着他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墨尽日被河水呛了几口,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破口大骂,「你这疯老头干什么?可恶!咳咳可恶,气死我了,混蛋……」
小家伙用最恶毒的字眼辱骂他,边骂眼泪也涌了出来,他似乎是不想承认自己哭泣,头一低埋进河水里,哗啦啦的水渍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那一夜后,他没看他再哭过,习武再怎么苦,他从无怨言,沉默寡语,一出口就是伤人的恶毒话语。一日日过去,他长成伟岸坚毅的男子汉,时时想着如何为父母复仇雪恨。
皇帝下诏为镇南将军平反,对墨尽日恩赏连连,他没有笑,只是不屑地退回那些赏赐金银,完全不怕此举会触怒龙颜。
他哭了,在靖王成婚那夜,他和沈天洛在屋顶上说了几句话,沈天洛离开后,他远远的望见这小子用袖子不甘心的往脸上一抹。
「小墨子,你如今长得够大了,万般出色丝毫不逊当年你的父亲,老头我也算是对得起故友了,如今是到你该出师的时候了。」
至于他自己,想起八儿……今后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
又喝了一口酒,朱角才摇摇晃晃地直起身,脚下一使劲,身影瞬间从树上消失,只留下凄迷的月色依旧。
番外二 你要幸福
「小淇,我们要去给梅梅庆生,一起去好吗?」
放学的钟声响起,邻座女同学问向乔淇。
乔淇还在振笔疾书地抄着黑板上的笔记,头抬也没抬就说:「没空,我很忙,抱歉了。」
女同学扁扁嘴,自觉讨了没趣,转身叫他喝其他同学就走了。
乔淇读的这所高中是贵族学校,同学都是来自政商名流的世家,彼此交往除了兴趣相投,也有些家族合作目的,此时的乔淇对于这样的应酬相当反感,总是兴趣缺缺。
她抄完笔记,收拾好书包起身走出教室,迎面一个同学对她挥挥手,笑道:「小淇,今天也没跟孟学长一起回家?」
「没必要每天都跟他腻在一起吧?」她说完,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糟,和那同学转移话题地说笑几句后才道别。
她和孟晨风最近陷入冷战,正确来说,是她单方面不理孟晨风。
可是,这绝非她无理取闹,晨风近来总是不陪她,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更可恶的是,为了使他注意到自己的不满,她也故意对他不理不睬,然而他似乎不在意,依然没什么反应。
难道,他对她再也不关心了吗?
难道他们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乔淇很骄傲,她才不想低头,当初是晨风先说喜欢她的,现在刚交往不到几个月,竟然就把她陈在一边,还常常让她找不到人,这么过分的行为不能轻易原谅!
「从前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乔淇委屈地噘起嘴,柳眉轻蹙。
她和晨风是青梅竹马,乔淇早习惯有他的陪伴,因此对于交往之后,他突然改变态度,让她觉得很生气也很不安,不知该怎么办。
来到校门口,等候的司机立刻为她打开车门,她刚坐进车里,就看见晨风走出校门口。
乔淇心跳渐快,他看到她了吗?他会走过来吧?司机正要驾车驶离校门口,她不禁急叫道:「等一下……」
司机已敏捷地停下车,向她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没有……快开车吧。」见孟晨风并未朝车子的方向走来,而是转向一旁的公车候车亭,她的眼光顿时变得黯淡。
他是没看到她,还是故意不跟她一起回家?乔淇想得心烦意乱,降下车窗吹风,不想再去思索这个问题。
回到家后,那聘来教导她钢琴的名师已在等候,她简单吃了点心就进入琴房练琴。
「乔小姐今天的琴音有些混乱,这首曲子该柔和些,不能急躁,也不能弹得这么用力……」
乔淇暗叹了一口气,连老师都注意她失常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继续被晨风扰乱思绪,她的生活步调都要被打乱了。
或许,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就算她十分不舍,但该斩断时就该断得彻底,否则只会深陷泥掉。
三个小时后,钢琴课结束了,她今天怎么弹都不顺,老师索性让她复习旧曲目,乔淇对此也不满意,她不喜欢失去原本的步调。
紧接着是法语会话课,等到课程结束之后已是十一点了,她假装不经意地向孟管家询问,得知晨风竟还未回来,不由得又生起闷气。
「孟叔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她忍不住问出口,孟叔应该知道儿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才对。
孟叔却只是耸耸肩,「他只说有事,也没仔细说。」
孟叔虽然故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样,但孟叔从小看她长大,她同样也十分了解他,察觉到异样,这对父子到底瞒着她什么秘密?
难道,晨风劈腿了,孟叔怕她知道会伤心,所以帮忙隐瞒?乔淇再也无法抑制脑海中狂冒出的这个想法,骄傲的柳眉紧皱,心里的醋意一股股往上冒出,她甚至觉得怒气让自己的眼睛快喷出火来,因为她的眼眶热热的,好像有雾气侵蚀她的视线。
撇过头,打算回房去洗澡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再去找孟晨风说个明白,要分手就分,不要拖拖拉拉地浪费她的青春。
楼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孟晨风回来了,女佣正殷勤地问候他,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孟晨风上楼,微喘着气来到她面前。
「有事?」她故意冷着脸,也不看他,但她听见他低笑了一声。
她都气成这样了,他还笑得出来?乔淇忍不住瞪他一眼,手却被他轻轻拉起。
孟晨风唤了她一声,见她没回应也不在意,径自在她手上套了一个东西,她低头看去,见是一只设计典雅的镶宝石银手镯。
「小淇,该是再见的时候了,你要幸福。」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乔淇顿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和她分手吗?见他脸上的表情竟是微笑,她更加生气,可在下一瞬间,他的脸忽然变得模糊。
她的眼眶湿了,很不甘心,但不知为何,哭着哭着,她的不甘心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她莫名其妙地痛哭不止。
感觉到晨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又瞪向他,可眼前的晨风却不再是高中时期那张稚气的脸庞,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脸颊更加瘦削,神韵也成熟许多……
「晨风……」她感到怀念,不可思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小淇,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该忘记了,将孟晨风这个名字尘封起来,再不要想起。」
他遮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微微发凉,乔淇不断流泪,她知道那股莫名悲伤来自为何,他要离她而去了……
「我走了,你要幸福。」
感觉到遮在眼上的手撤去,乔淇慢慢地睁开眼睛,她试着动动身子,但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人紧紧困住一般。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一道低沉的男音往她颈边凑近,稳定了她的不安。
她微微转过头,透过窗外撒进来的月光,看清楚这紧抱自己的男人,光看这张紧闭双眼、安稳祥和的睡颜,根本看不出他平时的狂傲。
打量着沈天洛的面容,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全和晨风一模一样,唯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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