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李大嘴狞笑道:“可惜了这身好肉……”
他咂咂嘴,垂涎欲滴地在垂死的少女身上嗅来嗅去。
欧阳小姐的身体仍在缓缓下降,而她如水的秀目已然模糊不清,已经是弥留之际。
黎明时分,欧阳府上下奔走竞夜,已经疲惫不堪。
忽然有人叫道:“血!血!”
众人立即围了上去,只见庭前的大树上,印着一道长长的血迹,顶端消失在枝叶间。
两名汉子攀缘而上,沿着血迹的来路直攀到树巅,入目的情形使两个胆大的汉子差点儿跌到树下。
色动一方的名门闺秀欧阳小姐斜斜悬在枝间,她身无寸缕,娇美的玉。体在初升的阳光下纤毫毕露。
一根树皮未去的粗枝贯穿了整具娇躯,将她挑在半空。
欧阳小姐两臂被扯得笔直,左右钉在树上。
由于树枝完全没入体内,从一旁看来,整个人就像一只飞翔的玉燕,在绿油油的枝叶间凌空飞舞。
这样的姿势使欧阳小姐挺起胸膛,身上刻着七个血字:“不吃人头李大嘴。”
迫不及待的吃完早饭,楚江南的吃相一向很豪放,在家里习惯了。不过这种纯天然不做作的表现进一步加深了白芳华对他的认识。以往那些男人,就算没有追求她的心思,在她面前也正襟危坐,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生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而那些没安好心的男人,更是在每个小细节上都不放过,装出一副完美圣人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想吐恶心。反而是楚江南,给白芳华一种朋友间平等对待的感觉。锦屏掩嘴轻笑,感觉楚江南这个人真的很有趣,虽然他貌不惊人,比起那么公子哥远远不如,但是正因为如此,却更让人容易心生亲近。
锦屏撤去碗碟,奉上香茗,楚江南和白芳华并排而坐,中间隔了茶几那种,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两人闲聊一阵,楚江南妙语连珠,逗得白芳华咯咯娇笑,当然也不排除她曲意迎合。要知道,楚江南可是讲了几个冷到不行的冷笑话,白芳华真的能听懂?他持怀疑态度,但是既然佳人笑了,楚江南也就不尴尬了,否则笑话若是不能引人发笑,那才真是笑话。
此时,锦屏复又回来,敛身施礼,张穆铁醒了,邀楚江南一见。
经过楚江南的运功疗伤,张穆铁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还是比较虚弱。
不过片刻,楚江南随着锦屏来到客房,看到身穿淡蓝长衫,正卧床休憩的张穆铁。
张穆铁看着楚江南,眼神一亮,一身淡蓝色的武士服,腰间挂着奇形长剑,另外一侧挂着一方雕龙玉佩,貌似平常,却气宇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看不出一丁点的杂质,出尘脱俗的独特气质,果真和李神通还是周全形容的一样。看似普通平常,实则深不可测。
面对救命恩人,铁血硬汉张穆铁对着楚江南声音温和道:“谢谢楚公子救了我家小姐。如此大恩,真是无以为报。”
鬼王府铁血卫乃是由战场退役的军人所组成,完成任务乃是最重要的,战场上下来的人,生生死死看的很淡,张穆铁不谢楚江南救他性命,而谢他保护了白芳华就是这个道理。
楚江南淡淡道:“其实,我和你家小姐也算旧识,遇上了自然责无旁贷,袖手旁观的道理。”他在小姐两字上加重了读音,有心人自然能够听出来。
张穆铁闻言,眼中精芒暴涨,脱口而出道:“公子是说……”
“你自己知道就好。”楚江南虽然张开了天魔场,不虞声音外泄,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回去后,帮我带句话,我不日将前往应天府,到时候自然会去府上拜会。”
最后,楚江南帮张穆铁解释了一下,自己救他的经过,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又不是美女,楚江南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张穆铁听了楚江南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他和小姐是相识的人,对楚江南愈发亲切了,而且对他能救回当时生机全无的自己,而感觉佩服。天下之大,除了毒医烈震北外,竟然还是楚江南这么一号精通医术的年轻奇人。
楚江南倒是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他只是仗着内功玄妙罢了,对于医术只是半吊子,甚至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白素香传承了毒医烈震北的衣钵,他这邪医的半吊子徒弟总算可以功成身退了。楚江南可不会窝囊的让白素香被塞外三大宗师之一的“花仙”年怜丹给杀了,非但不会,他还要强人家的花妃呢!只是听说年怜丹的花宫里美女如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一下,也就是随便烧杀抢掠一番。
离开了张穆铁的房间,楚江南感觉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和男人说话真没意思,还是去找白芳华吧!
想到这个勾人的魔门小妖女,楚江南嘿嘿偷笑,向着后院走去,打老远便看见了站在花园中,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白芳华。
楚江南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矜持,矜持,楚江南,你要懂得矜持明白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嗯,该用什么方式出场才显得比较酷哪!嘿嘿……”
这时,箫音响起,轻盈地穿越楚江南的灵魂,滑翔在波平如镜的涟漪上。
楚江南脚步一滞,凝神细听,箫音袅袅,如泣如诉,所过之处,静如心海。
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痴男怨女的情事,那一夜,是她的箫声牵引着他,才跌进这一场醉意濛濛的烟雨之中的。
依稀是梦里,一树一树的桃花开,随风,飘摇着脉脉的淡香。
男子默默地端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女子。
飘忽不定的炉火把男人映衬得那般英俊、那般儒雅,微微传递的柔情散漫在女子的周围。
女子已不记得那个男子是怎样的衣袂飘然、浅笑款款地走进这一春的烟雨中的了,耳边回荡地只有男子系在剑柄上的玉佩儿叮叮咚咚,任风儿吹过,声绝而倾城,女子的心便随之溶醉。
心,如期盼多年的结。公子,你便是盟约千年的少年郎。
低眉含羞,不敢抬眸,怕只怕眼波流转处,男子温暖的笑容,虔诚的眼神,还有男子柔柔如水般的深情会乱了那个弄萧女子满腹的心事,喃喃成歌。
二十四桥下,波心微漾,纷纷落花如雨的桃花,袅袅生香,那一缕一缕的箫声,缠绕在女子的指尖,浅浅生情。我的郎,你可知?所有的箫音收束于一个指势,而随细雨悄然的夜里,公子你是否还能一一拾起那个女子情窦初开的美丽故事?
楚江南慢慢跺步走上去。顺便还把张卫健版的韦爵爷的口头禅搬了出来:“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亏我思娇……”
啸声顿止,“噗”地一声,却见是白芳华被自己搞怪的样子逗笑了,那清脆的声音和带着笑意的眼神,却仿佛迎面春风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楚江南便是已经看的发呆了,之前准备好的一切说词都是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了。
白芳华被逗笑后又看见楚江南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俏脸微红,娇哼一声道:“楚公子,看够了没?”
楚江南正近距离欣赏佳人,又听的白芳华问自己,便点头说道:“还没看够。”
白芳华一听,几乎又要笑出声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发笑。
楚江南回过神来,看到白芳华只是笑一笑便让自己出了这么大个丑,不由得暗自恼怒,同时也暗恨自己没出息,区区魔门媚术,竟然敢在修炼了天魔神功的大天魔正宗传人面前卖弄?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若非看你长得漂亮,以后将成为我第三十八房小妾的份上,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你。这笔账给你记下了,将来一并算过。
“嘿嘿,这不能完全怪我,谁让你那么漂亮的。”若说前一句是无心之语,真情流露,那这一句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我真的很漂亮么?”白芳华被人夸赞自己的美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那些道貌岸然之人,要么引经据典,要买含蓄婉转,没一个像楚江南这般直白的。虽然心里觉得对方言语还是有些轻佻,但只见他眼神并无邪意,只是单纯欣赏,白芳华只觉芳心怦怦跃跳,竟然有些羞燥。
失败,真是太失败了,虽然化了妆易了容,但是本性却是怎么也改不了,还是见了美女就忍不住口花花。楚江南懊恼得意,心想:既然装不成翩翩公子,那么本公子还是做本色的流氓演出比较有前途吧!嘿嘿,这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职业流氓啊!嗯,还是一个有文化会武功的超级流氓。
第620章 狐假虎威
楚江南对着白芳华口花花了一阵,除了占点口头便宜,什么也没捞着。真的说起来,长袖善舞那是白芳华的长项,和她打嘴仗,楚江南自然有输无赢的。而且就算输了,凭她魔门妖女的强大承受能力,自然能应付,除了真正身体的接触,在魔功上克制她之外,想要凭借外力使白芳华降服,千难万难。
得知白芳华明日就要返程了,楚江南邀请她同样锦城。因为担心路上还会发生意外,李神通和周全直接调来了城里的卫营官兵。现在大明开国,可谓兵强马壮,没有什么强人敢和军队过不去,大师级人物虽然能在千人阵中杀入杀去,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但是这种级数的高手轻易可不会出手。比如说,庞斑是那么容易出山的吗?还是你老人家有天大面子,值得魔师出手刺杀?朱元璋当年能安安稳稳的当皇帝,坐龙庭,也是因为庞斑见族人纸醉金迷,朝廷机构腐败不堪,军队全无斗智,用力全消,这才不愿意出手。而是任由元朝破败,让他们一切从头来过。否则即便庞斑能杀了朱元璋,可是却杀不尽中原有识之士,将来会有更多的张元璋、李元璋、周元璋……
原来不错的兴致,可是上街之后,却完全被破坏了,天杀狗日的李大嘴,还自封“不吃人头”,竟然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楚江南一打听,差点气炸了肺,采花贼本来就是高危高风险高折损率的工作,你不但采花竟然还辣手摧花,而是手段如此残忍,简直令人发指。街上虽非兵荒马乱,但是事情传开,闹得大伙儿都人心惶惶。其实这个时候楚江南估计那李大嘴早已经溜了,暴戾淫行向来就不受人待见,何况他还是十大恶人。留名于此,无疑于挑战整个南粤白道武林。干一票就扯乎,才是王道。若是此时还留在城市,楚江南就要怀疑李大嘴的智商了,是不是不想活了,还是鼠目寸光,匹夫之勇,傻傻认不清眼前形势了。但是这只是楚江南的推测罢了,他总不能振臂一呼:“没事了,采花贼已经溜了,大家该干啥干啥,店铺开门做生意,各家的小媳妇们也不要躲在家里不上街了……”
大好兴致就这样被败坏了,楚江南就算花言巧语能把天上的太阳说成恒星,地球围绕太阳转,月亮围绕地球转,地球是圆的,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地球公转一次是一年也抵不过美女的多愁善感,感同身受,作为女儿家,最不能忍受和害怕的就是采花大盗了。尽管楚江南知道,若是真有采花大盗来采白芳华的花,多半是有命来,没命采花的。
两人意兴阑珊,游兴大减,楚江南其实还有兴致的,只是白芳华没有了。
他们还没走出两条街,却遇却见了不少查路引的衙役。
路引,是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制度,百姓凡离家百里必须去官府开具路引以备沿途查验,这路引就相当于后世的通行证加身份证。
永乐之后路引制度日趋废弛,不过一旦社会形势混乱就会加强严管,万历六年的荆湖地区白莲教骚动,各地卫所兵、锦衣卫、巡检司乃至民壮马快严加戒备,往来路人必须查验路引方能通行。
如果普通人没有携带路引,只是暂时关押等待原籍补办了便可获释,但没有路引的,只要被抓住,而官府一查又是查无此人,那么铁定会被当成白莲教逆匪开刀问斩。
“缇骑来了!”一声惊呼好似半空里打了个炸雷,城熙熙攘攘的南市登时混乱不堪。
老弱妇孺唯恐被奔马撞上,互相招呼着小心走避,要知道缇骑奔驰如飞,寻常人等被撞了也是白撞,前些天就有个不长眼的货郎被撞断了三根肋骨,若不是好心的李家医馆免费收治,只怕早已见了阎王爷。
乍着膀子横着走路的青皮光棍,跟老鼠似的吱溜一下缩回了角落里,他们这种今天从豆腐摊儿敲三文铜钱,明天从醉鬼腰包里摸两钱碎银的货色,还不配和锦衣校尉扯上关系。
街市两边摆摊的小贩们忙着收拾挡路的玩意儿,担儿、钵儿、锅儿、炉儿,打泼的汤碗,弄翻的蒸笼,闹了个稀哩哗啦。
就连南市那些有头有脸的牙行爷们也不例外,刚才他们还把折扇插在脖领子后面、不紧不慢的沿街心踱四方步,对满街小商小贩谄媚的笑脸眼皮子都不夹一下,此刻也赶紧的寻个店铺站进门槛里边,微微躬身,堆起笑脸冲着马蹄声响的方向。要是碰巧撞上哪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锦衣校尉,在马背上冲着咱这笑脸略略的点点头,那面子可就给大发啦!
当此时节,惟有和本城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大商铺掌柜、青楼东家、赌馆管事、恶霸地痞们行若无事,甚至神色间隐隐带着点儿得意,他们要么和本城的百户所关系匪浅,要么背后站着荆王府的人,借着百姓对锦衣卫的畏惧,更加彰显了他们的高高在上。
楚江南和白芳华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被人拦住,盘查路引。都是美色惹的祸啊!街上那么多人不查,偏偏来查自己?那些官军哪里见过白芳华这等倾国倾城模样的美女,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换了楚江南是当差的,也要上来盘问几句。
居然遇上了以冷血、残酷闻名的锦衣卫?锦衣卫楚江南不是没有见过,在燕京见过燕王朱棣的锦衣卫,但那是冒牌的,山寨的。只在燕王管辖地界作威作福,遇见正主,那是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虽然倒也不如何畏惧,因为罩着他们的乃是燕王勇武天下,铁骑精锐无双,能不得罪那是谁也不愿意招惹的,但是他们却也不敢招惹锦衣卫。
从北城欧阳山庄的方向,如雷的马蹄声着地滚来,渐渐近了南市。
锦衣校尉们身披飞鱼服,腰系鸾带,挂绣春刀,胯下健马身高腿长,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只不过三十余骑,奔驰起来竟有大军云集的气势。
当头穿着百户服色的统领是位虬髯大汉,见南市人仰马翻满街人乱窜的场面,他浓眉微皱,遥遥喝道:“锦衣亲军出城缉拿独行大盗李大嘴,寻常百姓休得惊惶!快快给俺让开大路!”
永乐年间锦衣卫本有十四个千户所,到这万历年间已增设到十七个,除了拱卫京师,还有诸千户所分驻各承宣布政使司辖地,诸百户所驻各府州厅通衢要津。
锦衣卫驻于城中,军饷从经历司发到千户所再到百户所,层层盘剥七折八扣,到手的所剩无几,加上外放的锦衣校尉们自知远离京师升迁无望,便免不了搜刮些陋规钱常例钱中饱私囊,与市井无赖、土豪恶霸相勾结,百姓当真畏之如虎,“缇骑”二字实能止小儿夜啼。
直到听说这队缇骑是出城搜捕独行大盗的,南市的百姓们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其实锦衣卫和官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这种缉拿盗匪的事情根本不用他们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