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柏卿月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不敢问？”
突然，想到了自己此前看到卫泫时产生的异样感，她赶紧追问：“是不是她的想法很难琢磨，情绪也很难预测？”
方靳宗连连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知道，是刚才那么几句谈话里，我也看出来她大概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说实话……她这样的女子做帝王，确实好，能压得住臣子，控制得了朝廷势力。但是，如果是平日里相处……很辛苦吧？”柏卿月压着嗓子小声说着。
方靳宗佯装自然的笑容，但是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是啊，有的时候特别好说话，有的时候又特别情绪化……我毕竟不是女人，你应该懂吧！”
柏卿月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来，“喂，正经点！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家顶头上司啊！”
方靳宗笑叹：“其实，她对我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对待其他大臣啊，可基本都是严苛到了极致啊！”
“那她手下那群大臣不会逃走吗？”“这倒不会，卫泫很有人格魅力，做事果断决绝，但是对人非常厚道，也讲义气。她用人的手段也很有一套，在琏国的朝堂之内，无论文臣武将，各个都是直肠子，哪怕说话太直太冲，她也能够包容。但是，如果有谁作奸犯科，或者是怠慢朝政，她可就会下狠手对付了！”
“哎，我就是这一点完全做不到！”柏卿月仰天看着这里湛蓝的天空，“司寇安和嵇玉书都提醒了我，让我知道了自己到底还缺在哪里。在央国，我就是想好好休养生息，重新历练一下自己的心智。而至于那纯粹属于帝王的杀伐果断的能力……看来我是需要好好练一练才能够拥有的了。知道吗？这次那个打算杀我的女人临死之前，我竟然还会有恻隐之心……”
“什么？有人要杀你？到底怎么回事！”方靳宗冲到柏卿月面前，一把抓着她的双肩紧张地问了起来。
“说起来也简单得很……就是有个女人见我进了央国皇城就吃醋了呗！”
柏卿月不痛不痒地简短地说出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更多的，却是提到了尚云初的伤势。方靳宗走在一边默默听着，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158。第158章 突然刁难
直到方靳宗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居所，柏卿月四处观望着，“这就是你的国师府吗？还真挺气派的！对了，你这个国师在琏国算是几品呀？央国似乎没有这么个位置的官员呢……”
“是啊，其他国家都没有，只有这里有，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就我一个人是个国师。而且，还是一品国师！”
“哟，瞧你这小样儿还挺得意啊！”柏卿月扬眉调侃着，“你家女王大人这么照顾你，好好报答是必须的啊！”
“你呀，一出皇城就开始没个正经了……”方靳宗听着她完全与之前不同的语调，无奈笑道，“除了前些日子的事，还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呢？都来与我说说吧！”
方靳宗坐下身，招呼着柏卿月坐在自己身旁好好谈一谈心。
“我被急召回来，都没能与你有几番畅聊的机会。卿月……你有没有觉得，眼下你的决定，做得实在太快了些呢？”
柏卿月喝了口茶水，没有马上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什么决定啊？还好吧！我都是有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决定的。毕竟我不想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包括成为央国的天后吗？”方靳宗望着身边这女子的容颜，口吻之中，带着些许不悦，不满，以及期待。他很希望柏卿月在此刻，能够开始重新考虑这个决定。
柏卿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完全没有犹豫：“是啊！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草率决定了！”
谁知，话语刚落，方靳宗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卿月，你们才认识多久？才经历了多少事？你也说，这是重要的事情，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决定，难道还不是草率吗？”
“你先放开我吧，你把我抓疼了！”柏卿月扭着手腕，她意外方靳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方靳宗听了她的话，不得已只好松手。
柏卿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低着头继续说道，“其实在梦国的时候，我答应的不过是一次合作协议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当什么央国的天后……”
方靳宗双眼一怔，迅速回头，看着柏卿月，似是有些欣喜，“这么说，这些都是假的？”
“倒也不是……”柏卿月身子微微向另外一边仰靠着，小声回道说，“这不是经历了那么多的麻烦和苦难，尚云初一次又一次救我，有一天我突然觉得——其实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是真的可以得到安宁，可以放下心里的担子，可以过的很轻松……这不就是最正常的感受吗？”
再看方靳宗，失望瞬间又回到了脸上。
“靳宗，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一般看待——而且，我们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相遇了，那时候我就一直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个哥哥在身边多好。既然兜了这么个大圈子，过了那么些年，我们还能遇见，那么……”
“那么我们完全也可以有其他的可能啊！”方靳宗打断了她的话语，情绪显得略微激动了些。
他试图平复自己的语调，压着调子，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哥哥看？难道，你就从来没有一点，没有片刻其他的感受吗？”
柏卿月看着方靳宗，摇了摇头，“我把你当亲人看待啊！”
方靳宗仰了仰头，长叹一口气，唏嘘而道：“好吧……反正，我们在这里都是无牵无挂没有亲人。既然你铁了心……我就做你娘家人吧！”
“噗嗤”一声笑，方靳宗回头看了看柏卿月，“笑什么？”
“不是笑你……我想到嵇玉书……他说泛国也算我娘家，还送来了一堆东西说算是给我的嫁妆！”
柏卿月笑逐颜开的样子，让方靳宗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卫泫突然派来了人，把柏卿月接到了宫中，并且说让打算让她留宿皇城之内。
方靳宗也有考虑过卫泫是否会有这般的打算，因为如果柏卿月真的成为了央国天后，那么两国作为邻国，也可以从这一刻开始新的外交。
但让方靳宗意想不到的，是卫泫唤柏卿月去皇城的真实目的。
这时候的方靳宗，也不得不接待另外一位客人。
回到皇城，卫泫穿着一身素衣，此刻的她与身着锦袍时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来，卿月，坐我身旁。”卫泫像是招呼自家姐妹似的说着。
柏卿月没有多想，应着卫泫的要求坐下身来。
卫泫亲手泡了一杯茶，递给了柏卿月，柏卿月双手捧着茶碗，说道：“多谢陛下！”
“私下就不要叫我陛下了，就叫我卫泫即可，方靳宗平日里也是这般称呼我的。”
“这……不太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反正没别人听见。”
卫泫俏皮的笑容让柏卿月瞬间放下了心里的防备——这卫泫虽然是女帝，但不是也与其他女子相同吗？
“卿月，告诉我句实话，你到底是喜欢央王多一点呢，还是方靳宗多一点呢？”
卫泫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柏卿月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她赶紧忍住了嘴里的烫，咽下了茶水后回道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呀？我都已经从梦王候选变成待定央后了，自然是……”“所以我要听你一句实话。”卫泫手一托腮，笑容再一次显露出了让柏卿月觉得寒凉的意味。
“还有，你来琏国，真的只是为了看那些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同僚们吗？只是同病相怜？就没点别的目的？”
“琏王陛下，我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也就这么简单！”
“自从方靳宗从梦国回来之后，私下再也没有叫我过卫泫。”
卫泫突然坐起了身子，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当时，我觉得奇怪，所以追问了许久。而后，你知道吗，方靳宗那家伙竟然敢对我扯嗓子了！呵……十年了，我都没见过他能为了别人而顶撞我——柏卿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实在好奇！”
卫泫那女帝的霸气再一次流露了出来，柏卿月听着她的语调转换，一时间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了起来。
☆、159。第159章 如何称谓
卫泫站起身来，点燃了几盏蜡烛，看着黄昏后的天色越来越暗，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柏卿月意识到，原来在卫泫的眼里，方靳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她颔首轻言：“在我们都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确实曾经见到过方靳宗一次。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叫方靳宗，更不会猜到……未来我们还能以这么奇特的方式重逢。卫泫，知道吗？我失去家人孑然一身也有十多年了。在我回忆起曾经还有那么一个人，与我的过去有着些许交集时，我打心底觉得，他就是我的一位亲人——似是失散了许多年的亲人一般。”
她抬起头，走到卫泫身边，“我一直都把方靳宗当做是自家兄长一般看待，至于男女之情，我本就愚钝……怎么也不会往那里去想……”
“你是没有，他有。”卫泫站在原地，微微侧过了些脸庞说着，“他看你的眼神，我从没见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能够快些放下。”柏卿月帮着一起点起了蜡烛，边点边说着，“虽然我不确定，我对央王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但是至少就现在而言，如果央王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抛开一切马上回去。但方靳宗的话……我恐怕我还做不到如此关注……”
柏卿月苦笑，“这话可真不能让他听见……”
卫泫看了看柏卿月此时的模样，“你在意他的心情，不是吗？”
“既然把他视作兄长，就不能什么都不在意吧！毕竟，他也有恩于我。”
“报恩？”“算是吧……”
卫泫的口气依旧有些冷淡，与刚刚见面时完全不同。柏卿月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又不想惹得卫泫不高兴。
“柏卿月，既然如此，干脆你拿出些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下你的说法吧！明天就离开琏国，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让方靳宗见到你了。你赶紧回央国去与央王成婚，让他断了念想吧！毕竟，你一天不属于别人，他就一天不能好好专心为琏国效力。”
“他……他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还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他最近做什么都会惹我不高兴。”卫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走近了柏卿月，说了句：“你平日里都是这般与人客客气气的吗？”
“这倒不是……”
“什么时候不是？”“遇到我觉得很讨厌的人，或者在打仗的时候吧！”
“还好。如果你一直这般，我就会觉得你很惹人厌。”
离开了卫泫的屋子后，柏卿月独自一人留在了安排好了的住处。小九现身了，团在她身旁，静静望着她。
“卿月，想什么呢？”
“小九……人这种东西，我自己也开始越来越搞不明白了。或许是因为，过去那些年，我和人正经接触的机会太少了吧……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力了。”
柏卿月仰望着星空，靠在窗口，呆呆地看着。
第二天清晨天才亮，梁诚与尔勋就已经启程去往琏国都城。他们一共十人，快马加鞭地敢向那玉琅城，希望能够在入夜之前可以到达城内。
梁诚一路上都板着脸，让尔勋很不习惯。过去的梁诚总会显露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状态，而现在，总觉得他像是如临大敌，严肃得让尔勋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得他生气。
休息时，尔勋忍不住问道：“梁诚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梁诚看了看尔勋，回道说：“我真是有些失策，应该问陛下借用神兽前去琏国才好……我们这般赶路，速度实在太慢！”
“怎么，琏国那里有什么问题吗？”“琏国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位需要我们相助的姑娘或许会遇到些麻烦……希望她能在我们赶到之前可以应付得了！”
尔勋细细一琢磨，想来，梁诚的本事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必定是他预料到了些事情，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天的朝堂之上，卫泫当着琏国诸臣子的面，要求方靳宗将那些天外来客们一起带去琏国的矿山——这个决定，方靳宗知道，倘若被柏卿月得知，势必会觉得卫泫不可理喻！
“臣有异议！陛下，这些人已经受尽了苦难，为何还要让他们再去矿山呢？”
“他们也只在矿山做过事，让他们做别的，他们会吗？毕竟连语言都不通，去矿山做事，已经是最容易的！”卫泫冷着脸说道。
“可是，陛下！如今的秦国中妖兽的动向依旧不稳定，若是我们的矿山附近也出现了妖兽，那么这群人……”
“二十年来，妖兽都不曾靠近过我琏国。如果他们去了就能遇到，只好说是他们的运气太差了！”
卫泫似是漫不经心，但是话语之中句句带刺。
这是卫泫第一次如此明着违背方靳宗的意愿为难他，也是方靳宗第一次如此明晰地感受到卫泫的敌意。
下了朝，方靳宗直冲向了卫泫所在之处。
“陛下，此事就不能再行商议吗？如此安排这群人……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方靳宗，你还记得最后一次叫我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吗？”
卫泫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这是在说那些天外来客的事，他们等于是一群难民啊！”
“我在问我们的事——回答我的问题！”卫泫瞪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等着对方的答案。
方靳宗回过头，试图寻找出应对现在卫泫这种态度的方式。
“方靳宗，别想了。你只有正面回答我的一切问题，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卫泫伸出手去，拿起了雕刻着神兽图腾的磨块，从水洗中取了些水放到了砚台上，开始细细地磨墨。
一双玉手缓慢优雅地在砚台上研磨着，速度均匀富有节奏，方靳宗看着如此安静的卫泫，想着她的提问，语塞了许久。
“我……不记得了……”
听到了这个回答，卫泫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她继续开始旋转着手里的磨块在那砚台上打转。
“果然，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是，你肯定记得，柏卿月叫过你几次‘靳宗’吧！”
☆、160。第160章 救兵赶到
方靳宗呆呆站在原地，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卫泫会突然之间对那群人做出了如此安排。
磨好了浓稠的墨水，卫泫的笔尖沾了下墨后，在纸张上书写起了令书。
写完之后，她递给了方靳宗，说道：“即刻去办吧！我们的矿山并不会苛待任何工人，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明白的，不是吗？恰好那里也需要人手，你让那些人养好身子之后就去干活吧。”
拿着这张墨迹未干的令书，方靳宗如同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地。
卫泫似乎并不顾忌他的感受，直接离开了书房。
本打算一等到消息就马上离开琏国的柏卿月，一直都没有等到方靳宗的回音。无奈，只好差小九去找人一问究竟。
可是，小九看见的却是一脸落魄坐在台阶上发呆的方靳宗。它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马上回去禀告情况。
“陛下……”侍女来到了卫泫身边说道，“那柏卿月早早就准备好了行李，看起来确实是打算马上离开。只是，她好像一直在等什么似的……”
“嗯，等消息呗。继续看着她的举动，有什么异样赶快来报。”
卫泫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