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归靡要是迫于压力接受贺礼,选择跟扶玛和好,就无疑是一巴掌打在了她刘烨的脸上。反之,翁归靡若是不为所动拒绝这门亲事,就等于是与乌布吉家族作对,以后休想得到乌布吉家族的支持。
上次对质虽说全身而退,但显而易见,军须靡压根就不相信他们,思来想去想出这种招数试探翁归靡。送出一件宝贝就能收服乌布吉家族和左贤王,怎么看都是划算的,如若不然,他也没有任何损失,翁归靡与乌布吉决裂,这件宝贝也省下了。不管结果怎样,军须靡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刘烨面无表情,军须靡心里开始得意,最起码这个倔强的女人笑不出来了。而翁归靡一脸为难的表情,也极大程度地取悦了他,这场戏注定很精彩啊!
翁归靡与扶玛闹不和的事,乌布吉长老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所以才尽职尽责地配合军须靡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完全没意识到他也被利用了。
乌布吉始终以为翁归靡深爱着扶玛,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再无变数,哪能想到翁归靡和刘烨的那些事,更想不到军须靡的阴险用意。
“臣惶恐啊,臣的家事怎好惊扰大王,这份厚礼受之有愧啊!”即使乌布吉想要这件和田玉,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军须靡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乌布吉长老不用跟本王生分了,就凭你这些年来的功劳,这份礼也是受得起的。如今乌布吉家族与左贤王联姻,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本王还担心出手寒酸,两位看不入眼呢!”
“哪里,哪里……”这番话听得乌布吉心花怒放,军须靡这么给面子,不就是肯定了他长老之首的地位么。
军须靡搞定了乌布吉长老,对付翁归靡就更有信心了,他看向一言不发的翁归靡,调侃道:“即将迎娶长老的孙女扶玛,你是不是开心地说不出话了,哈哈,好啊,好得很呀,王室又要办喜事了,你们别再拖拖拉拉了,就下个月初十成亲吧,算一算还有二十天,来得及准备啦……”
“大王!”翁归靡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容道,“臣弟以国家社稷为重,儿女私情暂不考虑,眼下扩建赤谷城才是当务之急,怎能为了私事延误国事呢!这件宝贝价值连城,理应充入国库,如此一来,开支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军须靡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笑起来:“本王知道你为国为民的心意,但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啊!男子汉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本就不冲突嘛!再说了,赤谷城的扩建还在考量中,具体需要多少花销还在计算,没有这块玉,国库也能应付得来,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呀,就准备好做新郎官吧!”
“臣弟为国效忠,绝非只为一己私利,扩建赤谷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难道大王不记得先王的嘱托了么!臣弟今日若是收下这件厚礼,他日再有王侯娶妻长老嫁女,大王又将如何是好?难不成要将国库里的珍藏都拿出来送礼吗?臣弟在此提醒大王,如果无法保证一视同仁,就不要开此先河,以免让人认为大王厚此薄彼处事不公!”
翁归靡将军须靡送礼提升到清正廉明的高度,就算军须靡不服乌布吉不满也不能当众反驳,他这些话说到了其他人的心坎里去,纷纷点头称是。
军须靡再也笑不出来了,咬咬牙沉声道:“贺礼一事暂不说,本王给你和扶玛定下婚期不为过吧,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现在也该把婚事办了啊!”
翁归靡狠下心,道:“臣弟的私事不劳大王过问!”
军须靡再次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声,扬长而去:“好,算本王多管闲事了,你的私事跟乌布吉长老说去吧!”
众人送走没捞到半点便宜怨气难平的军须靡,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乌布吉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喜怒不言于表的翁归靡,眼里闪过一丝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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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狼狈为奸
西域诸国境况贫寒,即使匈奴国力最强,还是得靠侵略过活。勉强能与匈奴抗衡的乌孙国也是如此,除了昆莫脚下的赤谷城尚有盈余,其他部落仍在温饱线上挣扎。
草原某处的蒙古包整洁光亮,数步之外就能闻见诱人的奶香,隐约混杂着花草的芬芳。掀起刚刚换过的崭新门帘,精致的鸾凤刺绣金光闪闪,五彩丝绳编织的流苏尽显奢华气派。
足以容纳几十人休息的蒙古包,正中央的毛皮毯上只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他们在玩丢沙包的游戏。沙包是用最上等的缎子缝制的,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小孩攥在手里用力丢向女人,女人花枝乱颤地笑着躲闪,砸倒了身后的白玉花瓶,花瓶表面生出几道裂缝,女人只是看了眼,丝毫没放在心上。
“娘,沙包不好玩,我们不如玩刀子吧,你让她们都进来,看我这次能不能丢中她们的脑袋!”
“哎呀,儿子喂,你上次打瞎了人家的一只眼,娘还赔了不少钱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么,拿刀子丢脑袋会死人的。人都被你弄死了,以后谁来服侍我们啊!”
“死就死呗,她们都是贱民,瞎一只眼算什么,死了也白搭,死一百个也白搭。大不了……”小孩粗鲁地将沙包撕破,取出里面沉甸甸的金子,“大不了,给她这个还不行么,她们见了这个眼都直了,拿这个当眼睛岂不是更好!”
“哈哈,我儿子好聪明啊,这都被你想到了,拿金子当眼珠子,只怕她们做梦都得笑醒吧!”
“那就这么说了,你快点让她们进来陪我玩,我正闷着呢,还有,我那把刀,父王赏给我的那把刀。”
“好哩,好哩,你别着急,娘这就去把她们叫来,你父王赏你的刀,我找找看,应该是放在这里了……”女人转过身看到近在眼前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笑逐颜开,甜腻地唤了声,“大王……”
军须靡下朝看到须其格陪泥靡玩耍,原本想换个地方休息,听见他们的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须其格像得了软骨症,整个人瘫倒在军须靡怀里,看他脸色不太好看,斟酌着开了口:“今儿个早朝说什么了?是不是那些缺心眼儿的又在唧唧歪歪……”
军须靡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恨声道:“你才是缺心眼儿的,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听你说的那些混账话!”
说着,军须靡弯腰捡起被泥靡踩在脚下的金子,在须其格眼前晃了晃:“这是金子啊金子,不是泥巴让你们踩来踩去,一块金子能换一匹天马,足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四口一整年衣食无忧。”
军须靡将金子丢到须其格身上,气呼呼地直奔那个白玉花瓶而去:“这个花瓶是贡品,虽说没有和田玉那么值钱,却也能抵得上几座蒙古包。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泥儿砸了,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吗?你靠自己的双手赚过一个铜板吗?”
须其格不用再问,也知道军须靡心情不好,昨晚军须靡还说想出法子教训翁归靡和刘烨了,今早上朝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怎么回来就变了个人呢!
军须靡在气头上,看见泥靡不以为然地比划着手里的刀,一把夺了过来,冲他咆哮道:“不争气的东西,都被你娘娇纵惯了,对下人们非打即骂,长大以后还得了么,要是你继承了王位,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昏君,乌孙就要毁在你的手里……”
闻言,须其格硬着头皮也得出面说几句了,她笑嘻嘻地拉住军须靡,偷偷踢了泥靡一脚,示意他说些好话哄军须靡开心。
泥靡阴鸷的目光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装作不懂须其格的意思,拍拍屁股径自走出了蒙古包。
“看哪,看他那幅样子……”军须靡怒火攻心,剧烈地咳了几声,指着踹开门帘大摇大摆走远的泥靡,“连本王的话都听不进去,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啊,本王怎能放心将乌孙交付给他啊……”
须其格黑着脸,她最见不得有人骂她儿子,包括军须靡。泥靡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现在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将来的辉煌,要不是认定了泥靡是昆莫继承人,她又岂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话虽如此,须其格又不得不讨好军须靡,她们娘俩要想在乌孙混下去,还不得仰仗他这个昆莫么!
“大王……”须其格拖着腻死人的腔调,一如既往施展媚功,不管军须靡心情好不好,她都有自信让他服服帖帖。
一国之君又怎样,回到家里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照样需要女人的安慰。就算在外面受了不得了的气,只要躺在女人怀里就啥事都没有了。
须其格媚功了得,对付男人自然很有一套,她跟军须靡多年夫妻,依然独享宠爱跟她炉火纯青的功力是分不开的。
然而,此时的军须靡像是冰封了似的,任她如何献媚都不理睬,眉头越皱越紧,夹死几只苍蝇都没问题。须其格投怀送抱他懒得搭理,须其格双手其下他无动于衷,总之须其格怎样努力都无功而返。
“大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给臣妾听听嘛,自个儿憋着多难受啊,臣妾给你出出主意啊!”
军须靡看也不看她,兀自想着心事,当须其格是个透明人。须其格撅着红艳艳的唇,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似是能滴出水来,她也想学儿子拍屁股走人,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陪她的靠山。
过了好半晌,军须靡猛地拍了下她的大腿:“翁归靡跟解忧公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他们现在不知道怎样嘲笑本王呢!”
须其格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想你不舍得拍自己,拍她就使那么大的劲儿。但听他说了这句话,好像明白了什么,嬉皮笑脸地应和道:“谁说不是呢,他们两个就是有一腿啊,以前臣妾说的时候,大王还不相信呢,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大王呀,是不是他们两个贱人又给你添堵了啊!”须其格试探着问道,看军须靡没有吼她,放心说道,“嗨,他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卑贱无耻下流,给大王你提鞋都不配,哪有资格嘲笑你呢!”
军须靡长长地吐口气,心里感觉舒坦些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有人帮他骂出来倒也痛快。
须其格除了媚功了得,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寻思着这回马屁拍到地方了,接下来说话就更放得开了。
“要我说呢,对付这种贱人,绝不能心慈手软。把他们当人看,一个个非往驴群里钻,大王你宅心仁厚,做事不想做绝,总想给他们找个台阶下。可你这番苦心,人家根本不领情啊,反过来还要埋怨你多事……”
“是啊,那个不识好歹的翁归靡居然说本王多管闲事,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恶气吗!”军须靡啐了声,额头直冒青筋,拳头握得咯咯直响,“这要不是在朝上,我非得把他抓过来揍一顿不可。臭小子翅膀长硬了,不把我这个大王放眼里了,他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个下贱牧女的种么!要不是左贤王家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八辈子也轮不到他跟本王共处一朝!”
须其格笑得谄媚:“大王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像他那种贱种,做出这种丢人的事也是情理之中。既然他不仁,你也不用再留情面,干脆就来招狠的,让他和那贱人从此再无立足之地!”
“哦?”军须靡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来招狠的?你的意思是……”
须其格附身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军须靡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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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笑里藏刀
须其格没有辅佐君王的能力,也没有教导孩子的本事,更没有治理国家的学识,她有的就是害人的馊主意,通常脑瓜子稍微一转,就能想出个置人于死地的法子。
她恨刘烨入骨,以往顾忌军须靡和翁归靡,所以没敢下狠手。但如今军须靡和翁归靡闹不和,看刘烨也不顺眼,巴不得将他们两个都打进阎王殿。
有军须靡默许,须其格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到来,这次她一定要让刘烨永世不得翻身。
须其格满脑子龌龊念头,她想出来的主意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段俗不可耐,却又相当有用,还能娱乐大众。一般人的心理都是这样,嘴上嫌俗气,但越俗气的事就越想看,边骂边看,看得不亦乐乎,骂得津津有味。
正是抓住了这个普遍的心理,须其格深信她的计划会成功。军须靡在朝上逼着翁归靡就范,翁归靡非但不妥协,反而将他一军,根本没把这个王兄放在眼里。刘烨也是,那张嘴犀利地要死,人家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她早就搬出了一大堆狗屁道理。
他们之所以如此嚣张,不就是看准了军须靡没有真凭实据么!就算他们已经好上了,没人看见也是白搭,反正没人有能耐撬开他们的嘴,就算有人怀疑也休想问出来什么!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这就是须其格的计划!如何制造证据那就不用别人操心了,对她这个情场高手来说,平时研究的就是让人如何发情,军须靡被她收拾地服服帖帖,对付他们自然也有一套!
当然,她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什么时间部署整个计划,她有个直接而有效的好方法,不仅能让他们暴露现行,还能让他们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为此,须其格特意派人去了趟匈奴,找她的亲信讨了瓶秘制的宝贝,有了这件宝贝,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将翁归靡和刘烨操控于手掌心。
从乌孙到匈奴,往回不过两日,须其格拿到那件宝贝,喜得合不拢嘴,接下来,就看军须靡安排这场好戏了。
军须靡找来乌布吉,说是要为上次那件事跟翁归靡讲和,表面上这样讲,暗地里又将乌布吉刺激了一把。
“朝上逼婚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应该事先问清楚左贤王有没有成亲的打算,直接就给他和扶玛定下婚期,还当着众位长老的面送了贺礼。结果却被左贤王义正言辞地拒绝,本王颜面尽失也就算了,只怕影响了兄弟间的感情哪!”
军须靡只字不提乌布吉长老受到的屈辱,把自己说成最丢脸的那个人,他这虚招耍得不错,乌布吉长老不仅没有怀疑他,反而对翁归靡怨念更深。
“大王言重了,大王体恤臣民有目共睹,何谈颜面尽失呢!左贤王为人耿直了些,您突然提到成亲这回事,他没有防备,所以才会冒犯您啊!还请大王莫要放在心上,兄弟俩尽释前嫌!”
“长老说的是啊,本王心想左贤王对扶玛情深意重,他们的婚事确实不用本王操心。这样好了,今晚设宴把他请来,就由长老当回和事佬,帮我们兄弟讲和吧!”
“老臣领命!”
“那好,你这就去跟他说一声,务必让他晚上过来!哦,对了,让扶玛也来吧,你看合不合适呢?”
“这……”
“好了,你看着办吧,都交给你了,你觉得谁合适过来就让谁来,今晚的酒宴主要是为了本王与左贤王和好,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乌布吉百感交集地回到家,自从上次早朝不欢而散,他就格外关注扶玛的一举一动。这一看可不得了,好端端的草原之花竟好似凋零了,原先青春健康的脸庞变得枯槁憔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怎么看都像是老了好几十岁。
看到扶玛这幅样子,乌布吉不用问也知道她和翁归靡之间发生了什么,翁归靡在朝上的表现让他寒心,就算想要抛弃他的孙女,也不至于公然反对军须靡,让他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很明显的,翁归靡反应如此激烈,恰好证明了他心虚,他辜负了扶玛,惟恐有人提起他们的婚事,哪怕那个人是昆莫,他也全然不顾。
那么,翁归靡改变心意的原因是什么呢?扶玛虽说脾气骄纵,对他却是真心实意的啊,他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怎么能说变就变哪!
这时,扶玛起身朝他走过来,双眼无神形容枯萎,就像是个游魂漫无目的地游走,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祖父。
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