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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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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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他,她唯一的愿望便是一生都与他在一起。

  她记得当时他的神情那么温柔,话语却是坚定无比,他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宝婳,对不起。”

  “对不起,从第一次看到你,我便将你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我以为,只要你开口说话,像普通的女子一般,我能为你做的,便一定尽量帮你做。可是,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是我背弃承诺,是我不好,但若我答应了你,你不会快活,所以,我更不能如此。”

  “因为,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你明白么?而且——”眼底浮上朦胧的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她跟从前不同了,她真的很在乎你,以后,你不会再寂寞了,她也会经常陪着你。”

  是啊,姐姐与从前不同了,她也会陪着她,照顾她,然而,他知不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人能取代的?

  她仰起头问:“四表哥,你喜欢的,到底是从前的姐姐,还是现在的?”

  他一怔,似乎想了想,黑眸如雾一般迷离,半响无奈地笑了:“傻瓜,都是一个人呀,只不过——以前或许大家都太小,不懂得怎么相处,而现在她,让我觉得很自然,很……舒服。”

  良久良久,她凝视他,轻轻地道:“是不是我对姐姐好些,不像从前那样,四表哥也会高兴?”

  那一刻,她以为,是因为姐姐的改变,让四表哥对姐姐更好了些。

  他拍拍她的肩,笑了:“嗯。”

  那么,便让她对姐姐好一点,接受姐姐,不再心存芥蒂,从心里接受她,这样的她,她是不是会更喜欢一点?

  她的心分明那么哀伤,却带着一点点卑微的期盼。

  直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发现姐姐与四表哥的关系似乎又不对劲了,只是与从前不一样,他们不再争吵赌气,反而渐渐疏远。四表哥甚至很久都没再来顾府。

  姐姐说,宝婳,过去的终是过去了,我们都要有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是代表姐姐已经决定放开四表哥了么?

  七夕之夜,她终于鼓起勇气约了他赏月,他竟也同意了。

  原本渐渐熄灭的希望在心底又一点点燃烧起来,直到阮府来提亲那日,那簇火苗几乎要飞出她的心脏,真的要实现了么?她心底那么多年来的愿望。

  他终于放下了姐姐,到了她的身边,她将做他的妻,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几日,她宛若在梦中,幻想着新婚之夜,幻想着日后能守在他身边,以另一种全新的身份。

  贝齿在唇上咬出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宝婳闭上眼。

  然而,为什么,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等了那么久的一天,她憧憬了那么久的情景,却是——如此。

  “四表哥,原来你从未忘了她,姐姐……你也在骗我是不是?”她的身子慢慢地靠在阮素臣的胸口,泪水,一点点熏染开来,融化了脸颊上那明艳的妆容,只剩一片苍白。

  

  壹佰拾捌、新婚夫妇

  流光飞逝,深秋的九月,季节越走越荒芜,风轻轻一吹,满枝的树叶便泱泱落下。

  宝龄托着腮,坐在青云轩里看连生算账。连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宝龄静静地看着,不觉一笑,她从未觉得,原来算账也能怎么好看。

  虽然因为连生,顾家的商铺总算是稳定下来,但连生却比从前更忙了,幸好他似乎很习惯这种忙碌,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每一笔账目,也都亲自过目。

  “城东米行的新米没有原来的那批好,让伙计验米的时仔细些,不能让人说我们顾记米行卖出去的米,都是以次充好。”

  “还有,过几个月就快换季了,过几日,约几位绸缎庄的掌柜聚聚,看看要进些什么料子。”

  ……

  宝龄看着连生跟几位伙计说完话,才扑哧一笑。

  “笑什么?”连生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的。

  宝龄摇摇头:“你的样子看起来跟祥福叔越来越像了。”

  连生脸颊飞快地一红,宝龄才低声道:“谢谢你连生。”

  连生蓦地抬起头,宝龄展颜一笑:“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爹走了之后,那些铺子,我都不知要怎么办。”

  现代人又如何?她前世学的并非金融经济,虽然有些新潮的点子,但基础的事,她是一窍不通。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连生垂下眼帘,注视着算盘,轻声道:“我不会让那些铺子出纰漏的。”

  “那是自然!”宝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有你这个大掌柜跟祥福叔在,咱们顾记的生意肯定越来越好!”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连生,铺子的账簿,这几日你是不是还交给娘过目?”

  自从那日阮氏见过几位顾记的老客户之后,顾记的生意来往、收支情况,阮氏都叫祥福叔一一交给她过目。

  连生顿了顿,点点头:“是干娘吩咐的。”

  宝龄暗叹一声,嘀咕道:“娘的身子不见好转,每天还要看账簿……”

  连生黑眸中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不这样做,她怎么放心……”

  这是什么意思?宝龄眉头一动,随即想到连生毕竟不是顾家的子女,阮氏这样做,是不是让他觉得阮氏不够信任自己?

  她拍了拍连生的肩膀:“连生,娘不是不信任你,她是怕你经验不够,所以才……”

  “我没事。”连生仰起下颔,鲜红的唇勾起来,漆黑的眸子里流动着一丝别样流光,“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我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她。”

  那是为了谁?宝龄的画几乎脱口而出,随即心却被一种满溢的温暖所包围,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连生,你所做的一切,娘一定会明白的。”

  连生凝视她,半响,淡淡道:“她不明白也无妨,但——”他顿了顿,垂下眼帘,只有那密密的睫毛蝶翼般纷乱地翕动,遮挡了眼底那丝清冷的光芒,“若有人要伤害你,无论她是谁,我都不会答应。”

  她原本不属于这里,但她却坚持要留下来,她那么在意这个家,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替她守住这个家。

  心忽地一跳,仿佛闪过什么,片刻宝龄才笑了笑:“哪里有人要伤害我?你在说什么连生?”

  连生眉心一簇,却听门外传来祥福叔的声音:“连生少爷,城西的许老板来了米行,要看看咱们的新米。”

  连生站起来,朝宝龄看了一眼,对祥福叔道:“你先过去,我这就来。”

  宝龄朝他笑笑:“去吧,过一会儿宝婳也快回来了,我等她。”

  宝婳大婚之后,便随着阮素臣回了南京,一晃好几日,今日,便是三朝回门之际。

  连生点点头,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半响,宝龄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本书,胡乱地反着,几行字映入眼帘,正是李白的那首《长干行》,那叶枫叶所制的书签还停留在那一页,宝龄指尖轻轻一顿,一阵风吹过,那枚火红的枫叶便随风飘落在了地上。

  宝龄一惊,飞快地起身,正要捡起那枚书签,却看到一角素白的衣袂,一人已蹲下来,将书签拾起来。

  四目相对,她一怔:“你来了?”

  修长素净的手指夹着红若火焰的枫叶,阮素臣静静地望着宝龄,复杂的神色流水般从那黑色的瞳仁深处不停溢出,良久才将枫叶递给她。

  她伸过手去接,他的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上,眼底那丝怅然如梦境如烟雾。

  她已将那串红豆珠取下,连同逝去的那段千丝万缕的过往,随着他的目光,她亦是凝视自己的手腕,有片刻恍惚,忽然间,她眉头一蹙。

  那只手镯呢?那只宝婳送给她的手镯,竟也不见了!难道是那一天在阮府……

  “怎么?”阮素臣见她忽地凝住,问道。

  “没什么。”她飞快地摇头,笑一笑道:“宝婳好不好?她在哪儿?”

  “在姑母房中陪她说话。”阮素臣转身走向书架。

  “你怎么还叫姑母?”宝龄在他身后笑了,“应该叫娘了。”

  猝不及防的,他拿书的手顿在空中,指尖微微一颤,才缓缓地抽出几本书,转过身来:“习惯了,很难改。”

  有些习惯,像是罂粟之毒,一辈子都很难改掉,深陷其中,若强行去改,便若气血倒流,痛不欲生。

  四周陷入一篇静默中,只有他衣料轻轻摩擦的声音。

  忽地,身后有人道:“姐姐!”

  宝龄转过身,便看到宝婳站在门口,顿时一喜:“宝婳!你不是在娘屋里么?”

  宝婳的青丝已高高挽起,不再是昔日那少女的发式。原本素净的脸,化着淡淡的妆容,黛眉红唇,不过几日,那份少女的娇羞,已带了一丝少妇的成熟,却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她此刻正静静地看着阮素臣,片刻才移过目光,渐渐一笑:“素臣说要来拿几本书,我见他久不回来,便来看看。”灵动如烟岚的水眸流转,“原来,他遇到了姐姐,在与姐姐叙旧呢。”

  宝龄一怔,望着宝婳的眼神,心底忽地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她随即上前拉住宝婳的手:“宝婳,你好么?”

  触手一片冰凉,宝婳的手轻轻一动,随即却反握住宝龄,笑得明眸流动:“自然是好的,姐姐,咱们姐妹好久没说说话了,走,去娘屋里,娘叫厨子准备了许多香喷喷的糕点呢。”

  “你说的我都要流口水了!”宝龄拉着她朝外走去。

  瑞玉庭里,阮氏那张紫檀木百龄圆桌子上已摆满了各式的糕点、蜜饯,见了宝龄,她柔柔一笑,朝宝婳道:“你丫,都嫁做人妇了,还要跟姐姐撒娇么?”

  宝婳笑笑,整个身子贴在宝龄怀里:“嫁人了又怎么了?姐姐还是我的姐姐啊。”然后,又从身后抱住了阮氏,“娘永远都是娘啊!”

  宝龄发觉宝婳这一次回来,仿佛有些不一样了。即便是她们姐妹俩“冰释前嫌”之后,宝婳与她多了许多互动,但每一次她拉着她,或抱着她的时候,她总归还是有些含羞与无措的,但这一次,她的举动竟是那么自然,一笑一嗔,眉目含情,带着从未有过的甜腻。

  特别是对阮氏的态度,更比之前亲密了许多。

  阮氏也是怔了怔,漆黑的眼眸中闪动一丝惊喜,拍了拍宝婳的手:“傻孩子,你当然永远是娘的女儿。”柔软的眼神化为春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这种眼神,曾几何时,宝龄亦在顾老爷看着她时看到过。

  一时间,宝龄竟是凝住,心中陡然间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阮氏与顾老爷一样,对她也很好,目光总是带着慈爱,但那丝慈爱与刚才她看宝婳时的相比,竟仿佛少了什么。

  究竟少了什么呢?

  宝龄思绪一瞬间竟是烦乱起来,半响,她才在心底自嘲道,这是怎么了?宝婳已经出嫁了,出嫁的女儿,总是让母亲别有牵挂,不是么?

  而宝婳,她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自然是幸福的,所以,性格变得更为开朗了,这不是她一直希望看到的么?

  一念至此,她笑道:“宝婳,你肚子饿不饿?吃东西吧。”

  母女三人才坐下来边聊天边吃东西,阮氏闻着宝婳这几日的状况,贾妈妈在旁笑着,不一会,阮素臣也来了。

  “素臣啊,宝婳说你喜欢吃新鲜的毒菜,我叫厨子准备了时新的莴苣,待会儿你尝尝。”阮氏招呼阮素臣坐下,微笑着道。

  “谢谢姑母。”阮素臣淡淡一笑道。

  阮氏的神情变了变,宝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宝龄心底咯噔一下,朝阮素臣看去,阮素臣却已轻轻一笑:“谢谢娘。”

  阮氏这才笑了,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刚才宝婳已经告诉我了,你们要留在苏州,是不是?”

  宝龄蓦地一怔,抬起头来,却正好撞到阮素臣的目光,如水如烟岚,潋滟波光流转,只一瞬,便不着痕迹地移开:“是,娘,暮晓书院是爹生前所建,书院的大小事务,一直由我处理,我不想半途而废,况且——”他看了宝婳一眼,目光温柔如水,“宝婳也不习惯南京的生活,搬来这里住,对她的身子更好些,我已同父亲说过,他也赞成我的决定。”

  阮氏笑了:“这样自然好,你们能住下来,娘是求也求不来。不过——”阮氏顿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书院的事固然重要,但你也知道,你爹走后,只剩下咱们母女三人,生意上的事,女人出面总归不好,如今虽连生亦能帮些忙,但多个人总是好的。素臣啊,你是咱们顾家的女婿,若能帮着料理斜生意场子上的事,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宝婳,你说呢?”

  宝婳看了看阮素臣,柳叶一般的黛眉微微一挑,柔声道:“一切听娘的吩咐,素臣,你说是么?”

  阮素臣搁下茶盏,淡淡一笑:“这是素臣应该做的。”

  “对了,姐姐。”宝婳忽然从怀里取出什么,笑靥盈盈,“姐姐真是不小心,怎么把咱们一人一只的镯子掉了!”

  镯子?宝龄一惊,看向宝婳手中,不正是自己那只不知掉在哪里的景泰蓝镯子么?心头微微一颤,宝龄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笑:“我刚才发现镯子不见了,正在想掉在了哪里了呢,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阮素臣漆黑的眼眸轻轻一动,若有所思地望向宝婳。

  而宝婳看着宝龄,眸底不知闪过什么,不一会却笑了:“是下人收拾大厅时,在桌子底下发现的,我一看是姐姐的东西,才拿了回来,喏,戴上,可别再掉了。”

  大厅桌子底下发现的么?宝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一笑,将镯子重新戴上手腕:“不会了,是宝婳送的东西,姐姐下次一定小心。”

  “嗯,这是代表咱们姐妹情谊的东西呢。”宝婳手指摩挲着自己腕上的手镯,柔婉地笑了。

  吃过饭,阮氏命人将宝婳的云烟小筑整修、打扫了一番,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几箱行李也叫下人一一搬进院子里,一直忙到入夜,阮素臣与宝婳才住了进去。

  

  壹佰拾玖、木桶中的男人

  南京的夜很静,夜凉如水,月光倾泻了一地,空气中隐隐飘来丹桂冷甜的清香,幽沉地散落在阮家别邸的每一处角落。

  随着最后一枚黑子落下,身着家常袍子的元帅呵呵一笑:“三局两胜,小邵啊,看来你是输了。”

  “输赢乃兵家常事。”邵九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呵呵,的却如此。”阮克看起来心情不错,笑道,“暂时的输赢并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的赢家。”

  邵九的眼中飘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浅笑,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听说四公子大婚后没有留在南京,而是与顾家二小姐一道回了顾家。”

  阮克搁下茶盏,笑道:“四子素臣与长子文臣不一样,从小便不愿牵扯到政事中,若可能,他宁可不要我为他打下的大好河山,不要阮家四公子的名头,情愿守在苏州,做一个小小的书院掌印,相比南京,或许还是苏州更让他感觉自在。”

  提起阮素臣,阮克眼底流露出一丝为人父才独有的柔和,又夹杂着一丝无奈,随即双眸又变得往常般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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