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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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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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间的中间人与润滑剂。

  顾老爷身为商会会长,虽说是过年,但也少有清净。譬如今年开春阊门外一带的商户招收一帮年轻女工去分拣茶叶,聚集众安桥,一些小小混混便乘机揩油,不断滋事,弄得那些女工与商户叫苦不迭。

  宝龄跟着蒋氏到花厅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些商户与顾老爷说起此事。蒋氏见厅内说的火热,便没有立刻进去。

  一人道:“如今那些帮会是愈发厉害了,手下那批人不断生事,白吃白拿,说是年结,可这年都快过了,人倒跑的无影无踪,若是不给,便将摊子都掀了,咱们本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另一个附和:“的确如此,可又有何办法?莫说青莲会,就连大和帮手里,也都握着几十个码头呢,咱们的货物往来,若不靠他们,不就断了么?”

  听到青莲会三个字,宝龄不觉怔了怔。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正文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此事似乎说到了各大商户的心里,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顾老爷摆一摆手道:“早在青莲会的老会长手里,大帅便与他签订了契约,青莲帮的各路码头供官府所用,所得利益五五分,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待我问过大帅的意思再做定夺。总之,商会是大家的商会,不会叫你们吃了亏,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顾老爷一席话,底下终于稍微平静:“顾老说的极是,咱们就仰仗顾老给做主了!”

  在宝龄眼里,顾老爷就是位慈祥的父亲,如今见他处乱不惊、大局若定,又甚为百姓着想,不觉会心一笑,很为有这样一位老爹而骄傲。

  此刻祥福叔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了宝龄与蒋氏微微欠身,蒋氏也瞄见那封信,道:“祥福叔,谁的信?”

  祥福叔朝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回二姨奶奶,老爷的信,是……青莲会叫人捎来的。”

  真巧,刚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祥福叔回禀之后便进了屋,凑在顾老爷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顾老爷浓眉一挑,拆开信来,良久,微微一笑,将信放入怀中。

  蒋氏见厅里的人又开始各自说话,便带了宝龄进去,招呼那些女眷去偏厅坐。一直到吃过午饭,那些商户才携家眷陆续散去。待厅里只剩下顾老爷一人,祥福叔走上前去低声道:“老爷,无事吧?”

  顾老爷摇摇头:“是致谢信罢了,青莲会对我们送去的新年大礼很是满意,还附上了连生的卖身契,从此连生与青莲会再无瓜葛。”

  祥福叔笑笑:“连生是个聪明的少年,如此一来,他定能体会老爷的苦心,对老爷与小姐忠心耿耿的。”

  顾老爷原本明朗威严的神情变得有些深沉,若有所思道:“信上还说,若商会有疑难之事,青莲会愿意出一臂之力。”

  “怎的青莲会好像早已知道那些商户被滋扰的事。”祥福叔蹙蹙眉,“老爷……您可是想……”

  顾老爷道:“你觉得如何?”

  祥福叔眼中略微有些担忧之色:“这般好是好,只要青莲会出面,那些小罗罗定会安安分分的,不敢再闹事,只不过,老爷与青莲会一向从无往来,若是扯上关系,恐怕……”

  顾老爷神色不定,半响笑笑道:“祥福,去将这张卖身契交给大小姐吧,就说随她处置,我想歇息一会儿。”

  宝龄拿到那份卖身契的时候,刚与蒋氏分开,在回拂晓园的路上,她从祥福叔手中接过,略微诧异的神情变得释然,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殷媒婆虽是将连生赎了出来,但连生的卖身契还在青莲会手上,如今连生总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她手指夹着那张卖身契,只见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地写着连生何年何月被卖到胭脂弄,何时头次开的“局票”,最末处,按着一个人的印章,那人似乎姓骆,叫平野。而印章之下,是一朵宛若雕刻般栩栩如生的墨青色莲花。

  瓣长而广、青白分明。宝龄忽然想起前世一位虔诚教徒的博客上的一句话。上堂云:青莲视瞬已多繁,迦叶微微笑自谩。

  那朵青莲仿佛也在笑,笑容分明从容纯净,却又叫人感到无形的压力,仿佛是一抹嘲笑,妖娆、洞悉一切。

  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甩掉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错觉,谢过祥福叔。祥福叔缓缓道:“大小姐可以放心了。”

  她是放了心,只是祥福叔的话像是别有深意似的,如同每次顾老爷与她提到连生一般,她觉得有些古怪,抬起头祥福叔却已转身离去。她吐了口气,回到拂晓园,经过下房时,听见里头隐约传出拨算盘珠的声音,便伸手叩门。

  只是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连生探出半个脑袋,本是谨慎的神情,见了她,竟是稍显放松。他似乎刚起来不久,脸颊上枕头的红晕还未消除,却仿佛更红了些。长长的睫毛掩盖下的那双眼睛,露出一丝柔润,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紧绷起来。

  宝龄朝里头一看,便看到桌上的纸笔与算盘,微微一笑:“没打搅你吧?”

  连生摇摇头,飞快地垂下眼,目光落在宝龄手中那张契约上,微微一愣。

  宝龄有些迷惑,那日夜里连生分明像是已接受了她,怎么此刻又变得那么拘谨?她不明白连生,其实连生的拘谨是为了另一件事,可他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宝龄此刻并不能体会,于是她索性将契约递过去:“呶,给你。”

  连生接过去,半响才蓦地抬起头,目光里情绪复杂无比。

  “怎么了?从今往后,你真正自由了。”宝龄扬扬眉,“看来你真得谢谢我,要不是那天那玉面虎来了我房里被人捉住送去青莲会,青莲会也不会卖这个情面给我爹。”

  连生怔怔的,动了动唇,有些无措。宝龄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开个玩笑而已,你若真的感激我,等你发了工钱请我吃饭吧。”

  连生显然愣了一下,手指不安的交错,半响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芒,亮的叫人睁不开眼。

  宝龄盯着连生,心里忽然暖洋洋的,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少年呢?他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受尽苦难,所以敏感、倔强。他有自己的骄傲,却又不得不隐忍。分明是个纯真的孩子,却有同龄人没有的成熟。

  宝龄稍作休息,吃过饭便去了青云轩。今日她约了筱桂仙。筱桂仙自从大年夜之后,这几日也会到家中看她,除了与她说说话,还让她将那日那首《被遗忘的时光》抄写下来,教她唱,宝龄反正也无事,她想着前世电影里这个时代差不多的歌,便教了她好几首。譬如《花好月圆》、《凤凰于飞》、《蔷薇蔷薇处处开》等。她也希望筱桂仙能将这几首歌唱红。

  虽然她一开始对筱桂仙如今的工作场所有些担心,但好像去了胭脂弄之后,筱桂仙反而变的清闲了,脸色也红润许多,整个人出落地更美了。有时在她身上,总会出现一两样新的首饰,样样看起来不止价格不菲,而且别致。宝龄每次问起,筱桂仙总说是那位管事给置的装,宝龄想起大年三十那一日,筱桂仙似乎也是坐着管事的车来的,不觉暗自一笑,难道,筱桂仙与那位管事日久生情?她见筱桂仙脸颊上恬静愉快的神色难以掩饰,看来真的过的挺好,也就渐渐的放了心。

  至于今日去青云轩,是筱桂仙的主意,本来宝龄是叫她来拂晓园的,可筱桂仙说,青云轩地方宽敞,又有那么一股子书香气,她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要沾染一些回去。其实宝龄也知道,这并非全部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位善解人意的桂仙姐知道,大抵午后,阮素臣都会在青云轩,所以想给她与阮素臣制造机会。

  果然一进青云轩,宝龄就看见阮素臣坐在园子里的软榻上。宝龄走过去,阮素臣正巧抬起头。这是大年三十那一日之后,宝龄第一次见阮素臣。阮素臣偏过头,乌黑的发随意的垂下来,望着她一步步走过去。目光相撞,宝龄点点头:“桂仙姐来了么?”

  阮素臣道:“和宝婳在屋里。”

  宝龄朝屋里望去,筱桂仙则正与宝婳说话,也许是由于筱桂仙天生温柔可亲,宝婳对她并不排斥,两人似乎相处的不错。

  宝龄刚想走进去,便听得阮素臣道:“胃舒服一些了么?”

  他怎么知道她这几日胃都不太舒服?她侧过脸,瞬间恍然,那一日她喝醉了,他在她身边。宿醉的人,胃难免会不舒服。于是道:“睡醒之后就没那么难受了……那天,你什么时候走的?”

  “你醉得不省人事之后。”阮素臣淡淡地道。

  宝龄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米酒后劲那么足,我还记得在和你说话,后来就看到连生,连宝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有,你跟我说了什么,一觉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素臣眉梢微微一扬,并不说话,宝龄便有些无趣,扭头看到阮素臣脚下那片花圃里,有一株仿佛新栽的幼苗,便随口道:“咦,从前没见过,是新种的?是什么?”

  “红豆树。”

  红豆树?宝龄看向阮素臣,阮素臣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园子里本来也有一株是么?后来……被我叫人拔掉了?”

  她见那红豆树苗鲜红圆润,煞是可爱,也不知顾大小姐为何要拔掉那株红豆树。只见阮素臣抬起头,凝视她片刻,道:“你说那株红豆树太高大,会遮住视野,还会勾住风筝。”

  这算什么理由?宝龄愣了一下,只得笑笑道:“从前我太胡来,怎么舍得拔掉这么美丽的树。”

  阮素臣抬起头,湿润的眼眸如雾气在眼底散开,笑一笑:“你若喜欢,什么都可以重来。”仿佛心情不错,见宝龄正细细地咀嚼这句话,眼中露出一丝迷惘,于是耐心地解释道,“譬如,树拔掉了也可以再种一株,有些事也一样。”

  又是那种温柔的神情,仿佛什么都可以融化一般。宝龄记得大年夜那天深夜,似乎也见过这样的阮素臣,只是她喝多了,不太清楚罢了,此刻那种感觉又浮了上来,叫她有些怔忡。好像每一天,阮素臣对她的态度都在隐约的变化,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自己这几天表现好了些,所以阮素臣对她“回心转意”了,只是有些迷惑,转念一想,又好像不过是在讲一棵树罢了,于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笑道:“也是,什么都不会太晚。”

  修长的十指正轻轻地触摸那可幼苗,阮素臣笑一笑:“走吧,进去看看。”站起来,自然不过地往宝龄腰上轻轻一搭,宝龄一怔过后,倒是笑了。看来,她与阮素臣兄妹一般的相处,也并不是那么难。

  青云轩里,筱桂仙正与宝婳猜字谜,见宝龄进去,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会心的一笑,宝龄拿她没办法,见她们玩的热闹,便叫阮素臣一起参加。经过大年夜那一晚,四人之间似乎少了陌生与隔阂,气氛渐渐融洽。

  宝龄在走出青云轩那一刻,心情还是好的。直到经过瑞玉庭门口,却听到有人说话,嗓子尖尖的:“太太,您大人有大量,碧莲也是没办法。”

  居然是白氏房里的碧莲,正对着阮氏说话,而阮氏跟前的翠镯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丝缎是老爷送给咱们太太的,除非是老爷的吩咐,否则,谁也不给!”

  阮氏又咳嗽起来,柔弱的身子像要被风吹倒似的:“算了翠镯,既然三妹喜欢,你就由她拿去吧。”

  “太太!”翠镯愤愤不平地喊了声。

  宝龄见阮氏咳得厉害,赶紧过去扶住她,朝翠镯道:“怎么了?”

  翠镯瞟了碧莲一眼:“早上一位绸缎庄的老板送了几匹丝缎来,老爷选了一匹送给太太,可三姨奶奶却非要看中太太的这匹,这不,差人来要了。”

  宝龄看向碧莲,碧莲小声道:“三姨奶奶有了身子,穿正红才显得的喜庆。”随即一笑,“太太肤色白,穿什么都好看,照奴婢看,那宝蓝的与粉色的都挺好……”

  贰拾肆、周旋

  正文 贰拾肆、周旋

  古来大红只有正房太太才能穿,一般的小妾姨太只能穿粉红、橘黄等颜色,白氏唱这么一出,意图也太过明显了些,不像她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作风,可此刻宝龄已无暇顾及许多。果然是应了蒋氏的那番话,这些日子对阮氏的担忧到底变了真,她必须要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碧莲说话声音细细的,边说边偷瞄着阮氏,面上仿佛极为乖巧,又颇为无奈,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分明是一种有恃无恐的神情。宝龄见阮氏咳得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瞬间升起怒火,冷冷地道:“闭嘴!”

  或许是自打大小姐醒过来,便一直和颜悦色,低调过了头,此刻宝龄的一声呵斥,碧莲还未反应过来,反而朝阮氏道:“太太……”

  “我叫你闭嘴!”宝龄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此时不止碧莲,连翠镯也是愣住。

  宝龄盯着碧莲,忽然放柔了声音,笑一笑道:“你说得对,太太穿什么都好看,瑞玉庭里绸缎真丝也多得是。什么大红缎子,给你们三姨奶奶也无妨。碧莲,将太太的缎子取来。”

  碧莲急道:“大小姐!”

  “碧莲,听大小姐的吩咐。”此刻,阮氏停了咳嗽,低声道。

  碧莲咬着唇、跺一跺脚,终是转身进了瑞玉庭,拿来一匹红缎,递给宝龄。

  宝龄接过,笑意融融地伸出手去,碧莲一喜,正要接过,却听大小姐冷不丁哎呀地唤了声,不知是不是大小姐的指甲太尖太长,勾住了一缕金丝,手指一绕,那红缎上的牡丹图案便瞬间如凋谢般没了半朵,一匹上好的丝缎,便顿时走了样。

  碧莲一惊,抬头便见大小姐眼底有一抹促狭的神情一闪而过,惋惜道:“真是可惜,放在瑞玉庭好好的,怎么一要送人就不争气了。”

  丝缎从宝龄手中滑落一半,宝龄朝碧莲笑笑:“真是对不起,我赔一匹给三娘吧,不过大红的倒是没了,碧莲,去我房里,叫招娣拿那匹藕粉绣花的塔夫绸送去三娘那儿。就说宝龄弄坏了她要的料子,给她赔罪了。”

  碧莲一怔,随即笑着应道:“这就去。”

  碧莲一张俏脸已变了颜色,张了张嘴,到底也不敢再说什么,嘀咕了一句:“谢大小姐。”扭过屁股转身就走。

  宝龄沉默片刻,朝阮氏柔声道:“娘,女儿不小心弄破了你的缎子,明儿我便叫人再去买一匹送给你。”

  阮氏摇摇头温婉一笑:“娘哪里会舍不得那匹缎子,娘是担心你。那些缎子不过是身外之物,娘平日也穿不了那么多,何况那颜色也实在太过艳丽,既然你三娘喜欢,何不做个人情送了她,省得多事罢了。如今这么一来,叫你三娘心里定是不好过,娘怕她气了你。”

  宝龄笑笑,上去搂住阮氏的胳膊,如孩童撒娇般道:“只要娘不气我就好。”

  谁愿意为自己树敌?宝龄当然也并不想。穿越以来,她只希望能尽量融合到这个新家中,处好所有人的关系,不再走顾大小姐的老路。可是,偏偏有时事与愿违。

  说实话,她刚才的举动是有些意气用事的孩子气,可当她看到碧莲的神色时,心里也的确痛快得很。

  她已不再是从前那骄奢跋扈的顾大小姐,但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的古代女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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