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色么?
她动了动,发现除了捆绑处有些硬伤,其余并没有什么异样。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心中的不安却更深:到底……怎么回事?
壹佰玖拾陆、莫名其妙的绑架 3875
宝龄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她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身后的应该是一面墙,因为比起树杆或者乱石什么的其他东西,它比较平坦。可是,是哪里的墙呢?这里是一栋空屋、一间仓库、或者说是一座破庙?电视里看过的情景不断在她脑子里闪过,但她无法确定。因为眼睛被蒙住,她只能靠耳朵去感知周围的一切,捕捉那些细小的声音。
但很失望的是,四周仿佛是空无一人,又或者,就算有也离得很远,被门或什么东西阻隔住了,所以听不到任何可以抓到信息的声音。
折腾了一阵,她有种被人抛弃了的荒谬感,原本紧绷的脊背渐渐瘫软下来,随即,饥饿与困乏接踵而来,她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恍惚听到些许异样的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吱呀一声,她蓦地惊醒,睁开眼,那一瞬间,她发现,虽然眼睛还是被遮住,但随着那声声响,眼前的一片黑色一点点地变作了淡淡的灰白,仿佛有一束微弱的光线打在脸上。
只一瞬,她便重新靠回墙上,歪着头,如同睡着了一般。
是脚步声,而且,从轻重前后来听,来人不止一个……宝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方才那一刻,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出声,但随即却立刻克制住了这个不太理智的反应,对方的底细她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她更不清楚,她想,此刻装作昏厥,或许能听到点什么。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她想得很清楚,倘若这些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了她,她彼时毫无知觉,他们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她,根本用不到等到这个时候。
既然他们将她带来这里,便有他们的理由,也暂时不回对她如何。只是,那个理由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她身体虽尽量保持一种毫无知觉的放松状态,但精神却告诉集中,整颗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步、两步、三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忽然在她身前停下。然后,是一片长长的沉默,那种死一般的寂静让宝龄禁不住要发狂。
终于,在她快要控制不住絮乱的呼吸之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好像睡着了。”一个人迟疑地道。
这个声音极为陌生,宝龄几乎确定是她从来未听见过的。
又是片刻的沉默,宝龄几乎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她身上,宛如毒蛇爬过一般,在她肌肤上烙下刻骨的寒意。
无奈,她是在想不起来曾经得罪过谁,或让谁有过这样的仇恨。
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响起。
先是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冷哼,然后道:“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睡得着。”
千金小姐?
宝龄心蓦地一沉,这个人是知道她身份的,她的马车纵然华丽些,也无法叫人单从马车便判断出家底。
只听前一人道:“此刻改如何处置她?”
那人仿佛在她周围来回踱了几步,才道:“不用处置,放着就好,不过……不准泄露任何消息。”
宝龄越听越糊涂。
放着就好?
放着做什么?她是人,又不是一样货品,紧接着,更叫她惊讶的是,脚步声竟然渐渐远去,又是吱呀一声,眼前重新恢复一片黑暗。
这下,她完全懵了。
她原先以为这些人来总要对她做些什么,但此刻看来,竟真的是“放着就好。”
直到周围真的死寂一片,她才慢慢地松懈下来,将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无疑,那是两个男人,而且,年纪应该都不大。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先开口说话的那个级别应该比较低,譬如帮手或者小喽啰一类的,而后面说话的应当级别高一些,只是,却不知道,是主谋还是只是另一个档次比较高的帮凶,或者,真正的老大并未出现?
可是,单从两人少得可怜的对话来看,根本抓不到任何信息,听了也等于白听。
——不用处置,放着就好,不过,不准泄露任何消息……
等一下,下一秒,她忽的凝注。
刚才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只集中精神在说话的内容上而并未深究,但此刻回想起来,那个声音……宝龄皱紧了眉:仿佛——像是刻意压着嗓子说话。
为什么要压着嗓子说话?是为了怕她记得她的声音?可前一个虽然放低了声音,却显然没有这么做。
那么……是怕她记得或是——认出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她听过的?这个人是她认得的?
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认得什么样的男人,这个年纪,又与她有过纠葛以及至于要将她绑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被饥饿与疲倦折磨得受不住时,忽然又听到了脚步声。这一次,她来不及反应过来,便感觉那人已走近她,伸出手来。
她身子猛地一僵,感觉那双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她努力闪躲,却伍佰动弹不得,顾不得许多,她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没声音。
“你想要做什么?”
继续沉默。
“你要钱?我可以写信叫人送来。”虽然她所拥有的钱财并不算多,但也至少不是穷光蛋,到了此刻,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然而,眼前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答,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来。
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她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那只在她身上到处走的手,动作并不重,而且,也没有任何暧昧的举止,仿佛是像在……
手上陡然间一松,她蓦地怔住,手居然自由了,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了!
那人的手仍未空着,但有了方才的事,宝龄心中虽然有太多疑惑,却也不再挣扎,只是一动不动的僵直着身子。
最后,那只手来到她的脸上,不知撕下了什么,颜浅忽的一片刺眼的亮光。
蒙在脸上的黑布被解下,宝龄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片刻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出乎她的预料之外的,这里并非什么空屋、山洞、仓库、破庙,而是——一间规规矩矩的屋子。
屋子不华丽,却也挺整洁,便是那种普通人家的厢房,桌子、床铺一应俱全。慢慢地,她的视线在眼前这个人身上锁住。
又一次出乎预料,眼前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老式的碎花袄子,头发盘着发髻,布满皱纹的脸,望着她的眼神里,亦并没有一丝不寻常,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妇人。
这是……怎么回事?
但这样一个妇人,却叫宝龄的心平静下来,至少谁也不会害怕这样一个人,她玉树慢慢站起来,久跪的腿有些酸麻:“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那妇人摇摇头。
“那是谁?”
“这里是哪里?”
“你们有什么目的?”
接下来的几句话,宝龄连串的问出,妇人却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连脑袋也不动了。
宝龄皱眉:“你为什么不说话?”
妇人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伸过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笑着摇摇头。
哎?
片刻,宝龄才明白过来,这妇人的动作是个什么意思。
怪不得方才她出声得不到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原来这妇人是个——哑巴。
看来,刚才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叫这个妇人来看着她。
既然走了,怕是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宝龄眼珠子转了转,飞快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却顿时站住。
在她眼前,横了两支木枪,黑乎乎的枪眼就这么直直的对准她。
门口有人。
她慢慢的后退,深吸一口气才砰的关上门,直直的站定。
不能出去,她其实早就想到那些人既然将她劫来,便不会那么掉以轻心,只留一个老妇人,让她可以逃出去,但没有试过,她到底不能死心。
宝龄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刚才开门的时候,她虽未看到门外的人,但门外的是个什么样子大致也看到了些,好像是一个园子,厢房外是个园子,很普通,就是间普通人住的院子,也没多少信息。
而朝南有扇窗,但此刻不用说,她也知道,窗口必定也有人守着。
忽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她回头,见那老妇人看着她,动了动唇,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然后,又指了指肚子。
接着,那老妇人便朝门外走去,不一会,端了一些饭菜来。
饿了好久,宝龄闻到那饭菜的香味,肚子便发出了咕咕声。她望着那一叠青菜豆腐与白米饭,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如今事情什么都不明朗,她根本搞不清所以然,正式因为如此,更要维持体力才行。此刻出不去,就算她不吃不喝也还是出不去,吃亏的总是自己。
何况,既然那些人留下她,便必然不会再这饭菜里做什么手脚,要想解决她,根本无需下毒这么麻烦。
一念至此,她索性大口的吃喝起来,直到一菜一饭、一盏茶都见了底,才吐了口气。
抬起头,那妇人正望着她,目光里倒不见任何算计与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接着,妇人指了指那张床,又指了指天色,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经过几次的打手势,宝龄现在大致能猜出老妇人的意思,是叫她累了就睡觉。
身体自由了,有吃有喝,还有个像模像样的地方睡觉,语气说被绑架,倒不如更像是是被软禁了。
只是直到此刻她还想不通,软禁她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
度过了一个不眠夜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不能出去,其余一切都并没有什么异常,那两个男人也再没来过。
而门外的那几个人,宝龄看不见模样,第二天她曾试着与他们说话,但屋外并没有人回应她,好像那两支枪只是个摆设罢了,倒比那哑婆更像哑巴。
渐渐地,无计可施之下,她反而平静了下来,该吃便吃、该睡就睡,左右她无法做什么,只能等着那些人来告诉她,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此刻,哑婆见她吃完饭便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哑婆,你说,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她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与其说是在问哑婆,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哑婆对她并无恶意,甚至,还挺照顾她的,她相信,哑婆也只是被那些人雇来照顾她的,并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果然,哑婆望着她,眼中有一丝无奈,又一次摇摇头。
她唇边扬起一抹苦笑,不再说话。
关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她倒像是生活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无论她怎么说话,回答她的永远是空气。
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在莫园日子。虽然,那个尝尝坐在竹林中的少年欺骗世人的清雅背后,叫人捉摸不透,但至少他会应她,跟他说话。
有时分明知道他说的话并不可信,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他如春水般的笑意,听到他的声音,她便会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还有阿离、拾巧、招娣……
这么一想,她心头又不觉有些难过……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祥福叔与招娣是不是急疯了?
那么他呢?他又会如何?
随即,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又怎么会晓得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晓得,如今她对他来说,早已没有利用价值,就算他说过答应了姑老爷照顾她,怕也只是“顺手”罢了,如今她自己要走,他又怎么会在自寻麻烦?
壹佰玖拾柒、奔腾的河流
华夏十九年。冬。
阮克风光大葬后不久,阮家出了一桩怪事。
阮家的大少奶奶、阮文臣的妻子马宛琪,不知怎么,失踪了。
然而阮文臣在焦急地派人之时,很快又安排了祭天祭祖的日程。按照古代的惯例,新一任帝王登基仪式内容必须包括祭天,前朝虽然覆灭,帝制也已不存在,但就连普通老百姓都晓得,阮文臣这趟的祭天仪式已无疑等同于继任阮克的大帅之位。这些消息在军中,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只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吉日,由阮文臣继位,统领三军。
祭天只是一种形式,但凡是与神扯上关系的事,古往今来都是颇为严苛,容不得一点差错。所有成员与祭天的物品都必须通过严格的“除秽仪式”,保持祭天族群的纯洁性与神圣性。
祭天的地点在南京城外十几里的神坛,祭天前七日,阮府中人已对神坛各种建筑与设施,进行了大规模地修葺,并将从阮府通往神坛的官路封路,不得闲杂人等出入。前五日,阮文臣安排亲信亲自监督牲口所为祭天准备的牲畜,前三日,阮文臣前往祠庙斋戒、写祝文,由神庙安排好神排位、供器、祭品,乐队陈设等等。
所以此刻,阮府正处于一片忙乱之中。
而在一片来来往往的下人中,西边的一间厢房里,却格外的静谧,只有几个下人在门口来回晃着,屋内,一个少年站在窗前,白衣如雪,清润如玉,素手慢慢地掀起帘子的一角,当看到那些下人抬着祭祀用的玉帛、器皿等物经过时,眉心不觉微微一凝,而当目光转向门口那两人时,眼底却稍纵即逝一丝厌恶的神情。直到他看到阮府的家庭医生许怀康大夫正朝他这里匆匆走来,才飞快地躺回床榻,闭上眼睛,不断地咳嗽起来,那样子仿佛病入膏肓。
许怀康到了门口,那两个下人便晃了上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许大夫,又来给四公子看病啊?”
许怀康好脾气地说道:“是啊,劳烦两位引路。”
那两人有些不耐地挥挥手:“许大夫是老大夫了,不用引路,自行进去吧。”
许大夫微微一笑,朝里走去。
那两个目光自许大夫身上移回来,颇为不满地道:“听听,又咳了,咱们这位四公子可比个姑娘都不如,受了一点点刺激就一病不起,我前日还见他咳嗽得厉害,我看,少帅这次是多心了,这么个人物,何必咱们哥俩看着?”
另一人切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就想待在这里?若不是四公子,咱们日后便可以跟着少帅祭天去了……”随即压低了声音,眼底却露出一丝兴奋之情,“这次祭天可不比平时,说不定少帅就在那里昭告天下继位了,咱们要是能见证那一刻,不等于开国功臣?多威风?比起在这儿看守个病痨子强多了!”
这两个人是阮文臣的手下,前几日阮素臣不知是不是因为阮克病逝之事而突然一病不起,他们便被阮文臣派遣来阮素臣的院落伺候着,说是伺候,实则是看守,每日都要将阮素臣的动静向胡旅长汇报。
说罢,两人又自感慨一番,而与此同时,许怀康已穿过院子推开了阮家四公子的门。
床榻上的阮素臣仿佛听见了响动,微微地睁开眼,脸色苍白而憔悴。
许怀康余光朝门外瞟了一眼,才道:“四公子,老夫来看看,您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阮素臣并没有坐起来,仿佛连撑起身子都是吃力的,然后,用剧烈的咳嗽做了回答。
许怀康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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