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嫉妒,他嫉妒谁了?
这边不提永璇跟永璔奔驰在西山弛道上,慈宁宫里的晴儿一想到那个风度翩翩的尔康变成了瘸腿就难过,她暗暗发誓要照顾福尔康一生一世。
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出宫。西江月。乾隆指婚。
永璔被从侍卫处开除让永琪觉得皇阿玛还是更疼自己,全然没有想到永璔虽是嫡子,却是幼子,按例是继承不了多少爵位的。永璔又是个有心气的主儿,乾隆担心永璔因为这件事情被某些人加害,干脆就将永璔丢到西山大营去了。西山大营的职责是拱卫京城,基本上不会打什么仗。以后再随便在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永璔提一下位置,日后也好给个还看得过去的爵位,省得和亲王没事就在那说自己的幼子什么都没有。
不过让永琪没有想到的是,福尔康在康复后也被提出了侍卫处。永琪无法理解,他悲伤,他愤怒,他在乾隆面前哭诉,“皇阿玛,福尔康做错了什么?为何被和亲王赶出了侍卫处?”
乾隆有些不解地看着永琪,心想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如果要调走一个侍卫是要朕批准了才可以的,你如今来质疑弘昼,那不就是质疑朕吗?平日看着你还好,但凡牵扯到福家你就糊涂了。不过乾隆不想面斥这个自己最看好的儿子,只是淡淡地说:“福尔康的腿脚不大利索,留在侍卫处也是不好。朕决定给他一个散佚大臣,去内务府当差吧。”
什么叫散佚大臣?其实就跟现代政治结构中的“候补委员”差不多。这散佚大臣不同于员外郎,散佚大臣是清朝官僚体制里有具体等级的官职,数量也不多。之所以有散佚大臣这样的人,主要是担心皇帝临时想起了要干什么,需要马上抽调官员组成诸如“庆祝老佛爷七十大寿”或者“恭贺令妃娘娘诞下阿哥”这样临时的工作团队。所以基本上,散佚大臣是个只拿钱不怎么干活的职位。但是这个职位容易露脸,俸禄也算不错,所以散佚大臣这个职位也还是个让人挤破头的位置。乾隆自认为将尔康放到那个位置上也是全了令妃跟五阿哥的脸面。
“皇阿玛,理太偏!”永琪侃侃而谈,“谁说散佚大臣位置好?尔康本是个有抱负有想法的人,如今屈就在内务府,让他如何一展抱负?皇阿玛!儿臣为尔康感到难过,感到不平。”
“内务府就屈就了福尔康?”乾隆鼻子冷哼了一声,“那朕的五弟,大清的和亲王在内务府就不去就了?福尔康一个奴才秧子也敢说‘委屈’二字?永琪,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永琪知道乾隆这样子说法就已经是很愤怒的表现,只得低下头。来日方长,永琪相信福尔康这般优秀的男青年一定会在内务府干出一番天地,到时候自己的皇阿玛也不好意思拒绝自己的要求了。
永琪告退,出了乾清宫便去慈宁宫请安。福伦提醒他道:“五阿哥,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老佛爷对皇上还是有影响力的。趁着皇上将景阳宫赐给了您,您就要多多去慈宁宫走走。若是老佛爷对您依旧喜爱的话,那满朝文武也动不了你的。”
永琪陪着老佛爷说了会话,便告辞离开了。正要出慈宁宫的门,便看到一个小宫女过来道:“五阿哥,晴格格说要见见您。”
永琪一愣,但随即猜到了什么。福伦跟永琪商量过,晴格格必须要拉拢过来。有了晴格格的支持,那么老佛爷跟蒙古那边就都有了助力,而让晴格格心动的任务就交给了尔康。那晴格格虽然是个知礼的,但到底是个小女孩又是蒙古来的,于是老佛爷也不愿拘了她。平日里只让她御花园去玩,看看花儿,扑扑蝶儿什么的。于是福尔康就趁着当差的机会,经常在御花园里闲逛。若是见到晴儿在那,福尔康就会仰着自己的鼻孔潇洒地走过,偶尔还会在御花园里抒情地朗诵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那晴儿是蒙古来的格格,对唐诗并不是很熟悉。听到福尔康在那抑扬顿挫地念诗,便觉得他好有才华。于是晴儿就时不时地丢个小手帕或荷包什么的,福尔康自然捡了去放在床头日日欣赏。
永琪在偏殿见到了晴格格,晴格格一见到永琪,眼眶便红了,压低声音说:“他可好。”
永琪叹了口气,“他不好。”
“我就知道。”晴儿捶胸顿足道,“受了这般的委屈如何能好?只恨我不能出宫去陪着他,安慰他。这皇宫就是个可怕的囚笼,哦,长生天啦,你为何要将我这样美好的姑娘囚禁在这个金色的鸟笼里呢?我的心渴望着自由,向往着热情,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发疯了。”
晴儿也开始甩动起自己的长发,根根青丝在微风中飘荡。永琪看得心都醉了,原来皇宫里还有这般美丽动人的姑娘。晴儿甩了会头发,觉得有些头痛,便扶着胸口坐在地上,“我好难过,这里难过,那里难过,全身都难过。我想着他,念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看他。我要抱着他,亲着他,让他感受到我全部的爱意。”
永琪忽然觉得自己被感动了,他扶起了晴儿,“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尔康,尔康也一定会被你感动的。但是出宫之事,还请不要再提。如今你留在老佛爷身边,就有机会帮尔康说好话。尔康能不能回到宫里,就还要看你了。”
晴儿听闻永琪的话仿佛醍醐灌顶,满点头,“是的,是的。我要在老佛爷身边为尔康积福,只有我这里做好了,尔康才能再出人头地。”
对于金寓的研究人员来说,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似乎帽儿胡同又搬来了一位新的邻居,而这个邻居似乎还是个曲艺艺术爱好者。其实这些来中国研究的洋人对中国的艺术都很好奇,几乎是一脸崇拜地去看中国的各类戏剧。但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啊,那位住在帽儿胡同的民间艺术爱好者天天都在唱: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伴随着这哀怨悠长的演唱就是一个男人在那不断抒发自己有多爱你的感叹。洋人可能不明白,但是在金寓里的国人都明白了,这敢情是个暗门子啊!于是大家纷纷向管着金寓的金镛投诉道,这顺天府莫非不管事了?你要卖身卖艺请去八大胡同,没事在帽儿胡同闹什么闹?
金镛也被这成夜成夜的《西江月》弄得快要精神衰弱了,于是便承诺去打听打听。结果一打听不打紧,这个小院子的主人居然是皓祯贝勒。金镛的主子是永璇,宫里的事情也知道很多。这皓祯据说是兰公主的额驸,皇上赐婚的旨意都要下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包了个外室!金镛不敢怠慢,连忙抽空去了趟内务府,将事情跟永璇说了。
其实永璇在玉泉酒楼事件之后就让人盯着皓祯跟白吟霜,只是自己事情忙都快忘了这一对痴男怨女了。如今听到皓祯跟白吟霜已经同居在一起,永璇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这就是他们日夜歌颂的“爱情”,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虽然永璇身为现代人对守孝二十七个月有点不在意,但是你在一年内不谈嫁娶还是应该要做的吧?你父母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这么快想嫁出去跟你的情郎双宿双飞?永璇听完金镛的回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笑着。随后道:“那个院子你别管了,顺天府我估摸着也不顶用。如今那皓祯可是我五哥跟前的大红人,硕王爷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奴才明白。”金镛磕头之后便走了。
永璇不喜欢将人变成奴才,但是在自己的利益共同体还没有形成之前,一群奴才还是最好控制的。永璇想了想,决定将这个事情跟弘昼去说,既然皓祯牵扯到五阿哥,永璇就不那么好动了。否则动辄得咎,谁知道自己那个皇阿玛会怎么处理。
弘昼听完永璇所说的事情,又听闻永璇对牵扯到五阿哥的担忧。弘昼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个皇帝哥哥变得越来越糊涂了,上回在御花园玩“刺客”让整个宗室都愤怒了,几个老王爷差点没联名上折要皇帝去太庙反省。亏得弘昼四处斡旋,将事情给压了下来。否则皇帝脸面不好看,大家当臣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明白了。”弘昼叹了口气,“八阿哥的担心的确有道理,如今皇帝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揣摩了。这事情且这么搁着罢,只要兰公主一日没下嫁,事情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那若是皇阿玛下了指婚的旨意又该如何?”
“下了还是可以撤的。”弘昼淡淡地说,他如今管着协理宗人府,如果永璇所说的事情属实,自己跟履懿亲王大不了拒绝操办婚礼就是。“皇上的旨意虽然不可违,但是牵扯到宗室婚丧嫁娶之事,宗人府的那位老王爷还是有点影响力的。况且兰公主又是皇后娘娘的心尖子,这事如果有确凿证据,第一个起来反对的就是皇后娘娘。”
却说这一日下了朝,乾隆有到延禧宫坐坐。如今延禧宫的令妃已经有了当年高氏独宠后宫的趋势。连逝去的嘉贵妃跟还在的纯贵妃都比不上万一,更别提舒妃、庆嫔等刚得宠的妃子了。
“皇上,听说兰公主的好事要近了?”令妃已经知道皓祯是永琪的门人,而永琪要登上皇位必须要有自己的得力助手。所以令妃决定暗暗帮一把手。
“是的。”乾隆笑呵呵地说,“咱们的兰儿也长大了,该下嫁了。”
令妃故意擦了下眼角,“唉,孩子们都大了啊。”
乾隆其实没有听出来,令妃这句话是无礼之极。令妃再得宠她也是个奴才,兰公主可是正经的和硕公主,乃是主子。满皇宫除了皇后能说这些公主阿哥是自己的孩子之外,哪个妃子说了就是逾礼,轻则反省,重则就是个“大不敬”的罪名按上来了。不过乾隆现在沉浸在自己的粉红泡泡世界里,对令妃的话并没有太在意。
“也差不多该下旨赐婚了。”乾隆道,“宗人府跟内务府准备起来还需要些时日。”
“那奴才就替天下有情人多些皇上的旨意了。”
次日,乾隆颁下了兰馨册封和指婚的旨意。自然硕亲王忙地出来谢恩,他是满心感恩地叩谢皇上,有了这个婚事,自己也终于从一个外姓王爷变成了宗室姻亲了。
只是乾隆没有察觉出弘昼跟永璇交换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而永珹却抓到了这个眼神。永珹毕竟跟永璇是一个娘生的,在阿哥所里永璇跟永珹的关系是极好的。永璇这样一个眼神,永珹立刻察觉出异样,况且永珹在刑部也当差了几年,对旁人的眼神什么的格外敏感。
下了朝之后,永珹拽住了永璇,小声道:“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永璇对自己这个哥哥还是蛮喜欢的,毕竟一奶同胞的哥哥也是一个助力。永璇想了想,道:“不若去哥哥的衙门里坐坐。”
永璇其实打的算盘是,这件事若是在外面跟永珹说了,日后乾隆搞不好会牵连一番。但是在刑部衙门说了,乾隆就管不到了。永璇也算告案了,永珹也算接案了。就算日后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永璇永珹二人撑死就是办事不力而不是“欺君”。
在刑部衙门里,永璇将事情的经过跟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
永珹想了想,“你跟永琪不对付是皇阿玛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也难怪你有这忌讳。不过这事按理应该是同宗人府去说,不过既然牵扯到一个卖唱的姑娘,哥哥就替你盯着那帽儿胡同。不过,虽然皇后当年跟咱俩有些嫌隙,但是兰儿可是无辜的,你别祸害了她。她好歹也算你姐姐,委屈了她,你个当弟弟的就舒服?”
“横竖皇阿玛只是下了指婚的旨意,兰姐姐不是还没嫁过去么?只要没嫁过去,大不了咱们悔婚就是。若是旁人知道那皓祯跟热孝期的姑娘无媒苟合的话,谁会将自己的姑娘嫁过去?宗人府那边也不劳哥哥操心,和亲王是打算能拖就拖,兰姐姐一时半会还嫁不过去的。”
永珹听完,点点头。
而那永琪则请了旨意出宫,顺带到硕王府坐坐。皓祯特意出来叩谢永琪的帮忙,让他能娶上公主。娶了公主才能有身份,才能让吟霜过上更好的日子,皓祯的算盘还是打得不错的。
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晴儿。屋里人。贸易谈判。
“你说的可是实情?”老佛爷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嬷嬷。
“奴婢所言俱是实情,若有一丝一毫的假话,便让老天降下个雷好了。”那嬷嬷磕头道。
老佛爷想了许久,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在我身边伺候了四十年,想来你也是忠心的。——只是,我就不明白,那晴儿何苦为了个奴才秧子糟践了自己?”
那个嬷嬷停了会,方试探着说:“奴婢听御花园伺候的小丫头们说,那个福家侍卫成天在那吟诗作对的炫耀自己的才华,晴格格又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他蒙蔽了也是有的。如今横竖二人也没传出什么闲话来,老佛爷大可将事情摁下去。”
“摁下去?”老佛爷笑了笑。虽然老佛爷最喜欢的孙子是永璂跟永琪,但是不代表她就不喜欢永璇了。何况永璇也是个会说话的,他亲生额娘也是个知礼的,老佛爷自然也对永璇高看了几眼。哪怕就算老佛爷真的不喜欢永璇,也绝不会将个“不守妇道”的女子给自己当孙媳妇。老佛爷抿了口茶,“这永璇制的茉莉香片味道倒不错,赶明儿要他再上一些罢。”
嬷嬷有些惊讶,不明白老佛爷为何忽然转了话头,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了声,“是。”
老佛爷搁下茶杯,想着晴儿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也算是尽心。原本自己想抬高她的身份,未曾想她居然看不上自己挑中的阿哥。福家?老佛爷心中冷笑了一声,便以为哀家看不出你们的心思,无非是想借着晴儿抬旗不是?可惜这晴儿不过是个蒙古台吉家的女儿,蒙古台吉是个位置比辅国公还低的爵位。哀家当初让人唤她为格格,可并没有打算册封她为格格,没曾想居然被个奴才秧子看上了。若是这晴儿聪明的话,哀家在指婚给八阿哥之前自然要给她个体面。但如今……老佛爷将茶杯的盖子盖上,慢慢站起身,那我便随了你的心罢。
午膳后,老佛爷不得安睡,便将皇后宣了过来,笑道:“过些日子便是大选了,如今永璋跟永珹已经有侧福晋了,想来也该指个正福晋了。那永瑢跟永璇也该挑下了,若是有何意的,先定下来。”
皇后一听,有些纳闷,不是说老佛爷属意八福晋为晴格格么?怎么又提要替老八找福晋了?不过皇后嘴上却说:“是媳妇怠慢了,都快忘记这些个阿哥都该长大了。”
“不算你怠慢,”老佛爷笑笑说,“我也没想到,这些孙儿都大了。唉,我也老了。”
皇后听这话,不敢接,只能笑道:“皇额娘说什么呢!赶明儿永璇进宫谢恩的时候,您还要喝一杯孙媳妇茶呢。”
老佛爷没有说话,只是拍拍皇后的手,“你那可有今年秀女的名单?”
皇后听闻,忙命人取了来,笑道:“这倒是她们的福气了,若是被老佛爷看中指给哪个阿哥,也是她们一辈子的福气了。”
“那也是你的福气。”老佛爷道,“有个可心的儿媳妇,你个当额娘的也顺心不是?”
皇后忙应了。
不多会便有人将秀女名册取了来,于是老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