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那什么九尾大狐仙的力量!”
“以他那仅有百年的修为功力,定然会死在那冰雪覆盖的幻境了!到时他死在那霜月幻境漫天漫地的大冰雪里……你这疼爱么弟的哥哥,但这一次一定是连为他收尸都做不到!哈哈哈……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岚煌兀自笑得畅快开心,一颗断头在凝聚成人形的紫雾之上狂肆大笑,这样的情景可怕无比,诡异万分。
“收尸?”
幽伢重复着岚煌方才的话语,忽而重重一哼,那张雍容如昔的脸上隐约便透露出狰狞的迷人神色,“那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现在非但不需要我替他收尸,而且业已变得十分强大。”
幽伢答着,身侧的大掌却忍不住攥起了拳来。
“什么?!”
岚煌陡然一惊,“莫非……那该死的杂种终于得到了九尾大狐仙的修为与精元?!”
“不……”
幽伢却也不瞒他,只是低声道:“他……现在暴戾无比,变得,很像从前的你。”
语气之中惋惜者有之,纷乱者有之,更多的却是担忧之情。
“……嗯?”
岚煌明显地对兄长这样的回答有些不明,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便倏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得意畅快,竟是像得到了什么希冀已久,盼望已久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又像是经年积怨的愤恨终有一日的得到发泄的途径,同时流泻而出一样,让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半晌之后,待他笑够了,忽然抬头对面前的兄长道:“太好了!哈哈……你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哈哈,那么前些日子这火隐洞震动得十分厉害,定是那该死的小杂种回来找你报仇雪恨呐!”
“你!”
幽伢动怒,一语既出却忽而点头承认道:“不错,我几日前确实同他在这片竹林里较量了一番,若非我用‘灵召之术’唤得‘六尾’出来相助,定然那日便死在了小九的利爪之下。他……入魔了。”
“哈哈、哈哈!”
岚煌得意狂放的笑声蓦地响起,在这狭窄的洞穴里来回翻腾着,回荡着,令人生厌。然而那笑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听来带了数分的恶毒快意之感。
“入魔、入魔好哇……哈哈哈!我真是太欢喜了!”
幽伢恼他如此幸灾乐祸,飘逸的脸庞上透出狰狞却又万分迷人气质,他忽地闪身上前,动作快速诡异得如同魅影,五指暴长而开,如同一道蛛网一样巴住了岚煌苍白可怖的脸颊!
“你、你做什么?!”
岚煌忽然有些慌张,邪美的魅脸上闪过惧怕的神色。
“告诉我,如何才能脱离魔道。”
狐君的脸上袭满了清晰可见的冰冷杀意。
岚煌一呆,继而那灰败的脸上竟然突然露出了胜利一样的喜悦笑容,“噢,原来,你还是想要救他呀……”
“不错,我确是要助他脱离魔道。”
狐帝的话说来字字分明,在空旷的洞穴里有着隐约的回音。
“真是伟大的兄弟之爱,手足之情啊……”
岚煌龇牙笑着,“可是幽伢,你这个蠢货,当年你明知那个杂种半妖留着养大一定是个祸害,却仍是一次一次将他救回!当年他谷口的幻界里迷失,你将他带回;他在云梦泽里几乎淹死,你又将他救回……如今幼虎长大,反咬一口,你痛也不痛?”
“……废话少说!”
那从来温文闲适的狐帝闻言,浑身迸发出的灼热怒气,让眼前的岚煌微微变了脸色。
“告诉我,如何才能脱离魔道!”
幽伢执拗地问着,语气森冷无情。
“呵呵呵,你就是捏碎我,让我再死一次,也没有用哦……”
死去的头颅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便在这不见天日的‘火隐洞’里等着,等着你最疼爱的弟弟,化为飞灰齑粉的那一天!”
“不会的。”
灿金的双瞳里燃烧着不可忽视的决心,幽伢却出乎意料地放开了笼罩在弟弟脸上的大手。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来时的黑暗甬道。
“我绝不会让他像你一样。”
十二支牛油巨烛齐齐地熄灭了,火隐洞里再次幽暗下去,那团紫色的雾气也不知何时消散殆尽,唯有那盏美丽的碧纱宫灯,在石洞冰冷而潮湿的地上,缓缓地燃尽了最后一丝余光。
……0
洞外的天色已经隐隐露出了一丝灰白的黎明之色。
幽伢步出那片歪倒的竹林,负手在那石桌之旁定定地站了,紧蹙的眉头不展。不一会儿,便有轻浅的脚步之声响了起来。
“君上,您一夜未睡,可要小沁为您打理房间去歇上一歇?”
侍女询问的话语在身后轻轻响起。
“不,不用了。”
长指揉弄着眉心,幽伢的脸上有着罕见的疲惫之色,“小沁,苍梧可已经起身了?”
“嗯,他早已等候您多时了,一直吵嚷着今日出谷。”
“好。”
幽伢短短地应了一声,转身向竹林之外行去,行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身形,狭长美丽的眼眸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轻声道:“小沁,若是小九死了,你可愿随他同去?”
“……!”
小沁闻言浑身剧震,螓首猛地抬起,那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眼前的君上,似是不解他何出此言。
“呵呵,本君随便问问,你莫放在心上。”
幽伢摆手,转瞬间便已消失了身形,然而那独立在竹林中的少女,半晌之后,才忍不住垂下头来——
“他的身边早已有了那最最珍贵的一人,我愿意与否,又怎样呢……”
66。毒计
苍梧回到熏风仙谷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谷外是初春景象,而熏风仙谷之中仍旧是百花竞放的繁荣模样。今日清晨之时,他借故支走了幽伢的侍女小沁,以一张“腾云符”驭动祥云回到了熏风仙谷。
没有办法,身上的伤势并未大好,他实在无力自行四处寻找珑夜……幽伢那个坏家伙,用了各种“卑鄙”的方法罗里叭嗦地阻止他一个人出谷,虽然……他是好心,不过谁知道找到珑夜之后幽伢会不会因为弟弟的关系而突起发难……
苍梧越想越是纠结,他纵然是修行了六百年,性子却真如少年人一般冲动易怒,索性一个人祭起了“腾云符”,珑夜若是无事,定会回到熏风仙谷。
这样想着,苍梧便迈开大步在偌大的谷中寻了一圈,直走得他开始气喘吁吁,才在树林密处的温泉之旁发现了他那一同修行多年的同伴!苍梧欢叫一声,忙奔上前去。
“珑夜!珑夜!”
少年兴奋的语声并未让池畔的高大男人回过头来,苍梧几步奔上前来,一把扯住珑夜的衣袖,“你无恙吧珑夜?我一直都被软禁在狐之谷,那狡猾的大狐狸就是不肯放我出来,还有他那个狐狸精弟弟居然入了魔,我们快去……”
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情形,少年喋喋的语声渐缓渐停,他转身站在那黑衣术师的身前,疑惑地打量着——
一身玄色衣衫依旧的术师珑夜,英俊如昔的脸上,却是一副木然呆滞的模样,怔愣愣地坐在泉畔。不言不动……甚至,对他这样聒噪的吵闹都未有任何的反应!
苍梧心下疑惑,忍不住蹲下身来,一双明眸瞪住珑夜,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少年的面目之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珑、珑夜,你……”
苍梧伸出手去,轻轻地在男人的肩头推搡了几下,“我是苍梧,你可……记得?”
他问得犹犹豫豫,生怕珑夜当真是不记得他这个相伴了数十年的老搭档,然而一语出口,眼前的男人却竟然是真的毫无反应!苍梧有些慌神,倏然站起身来,因为心神激荡而颤抖的双手揪住珑夜胸前的衣襟,“喂!珑夜!你莫吓我!”
那从前一同仗剑寻仙的第一术师如今变作这样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苍梧当真是又惊又怒!过往的岁月里,那冷漠寡言的珑夜,便是他倾力崇拜之人,战无不胜的世间第一术师!然而两人分别的日子里,不知何故,珑夜竟然变作了这样一个痴傻之人,叫那沉香木精怎能接受?!
“喂喂!我警告你莫这样吓我,当心我发脾气!”
尽管心中早已知道珑夜绝非会开玩笑之人,但少年仍旧不死心地摇撼着木偶一般的男人,“快!快给我站起来说话!快点!”
少年兀自叫嚣着,鼻中猛地嗅到一丝女子的香气,耳畔忽然便有熟悉的语声,悠悠凉凉地响了起来——
“没有用的,他这样痴痴呆呆的模样,即便你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回应。”
“什么人——”
苍梧一惊,继而猛地转过头去,却见那一袭绛红衣裙的绝色女子,笑盈盈地倚在树干之旁。
“荧若?!”
“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荧若美艳绝伦的脸上绽出一个甜美却并不温柔的笑靥,“沉香精,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当是我问你才对!”
少年放开了懵懂之态的珑夜,“我将你留在狐之谷外的殊途亭中,你如何又回到了这里?珑夜又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这几句问话又急又快,苍梧口中说着,忍不住又上前一步,灼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厉色,然而面前的美人却未露出丝毫的焦灼之色,只是施施然走上前来,俯身在珑夜面前。
柔软馨香的柔荑抚在男人刀凿斧刻一样的俊脸上,悠然道:“你可真是吵闹得很,不过,若是你这样乱喊乱叫能让他清醒过来,我当真还要感谢你呢……”
“你什么意思?”
少年面上倏然变色,探手之间想要扯住女人的衣袖,但那绛红的袍服却宛若一丛暗色的红云,飘转之间避过了苍梧的手。
荧若转过身来,芙蓉面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温柔之色,取而代之的竟是让人望之胆寒的阴毒之色。
“荧若,当初无论如何要同我们回到熏风谷,你……到底是什么人?!”
耳中听得少年厉声的质问,荧若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语带讥讽地道:“沉香大人,你到现在才来问我……不会觉得太晚了么!”
话一出口,狂肆邪风平地而起,竟将那一池温泉搅弄起一道急速的漩涡!张狂的笑声里,那拥有绝代妩媚之色的女人,红艳尖利的蔻丹闪着点点寒芒,攫住了苍梧的脖颈,而后竟将他的头死死按在那池泉水之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苍梧只觉一股大力钳制住咽喉之处,无论如何却也挣动不开,大惊之下,他挥手之间幻化出那柄碧绿的细剑,剑锋扫过堪堪割下了荧若的一副袍袖,剑势未歇,裂帛声中,那柄碧青剑紧接着便在荧若那只皓白的手臂上划下长长一道血痕!
“哼,当真是自不量力!”
荧若痛哼一声,讥诮之声未变,手下施里将少年的头脸死死按在泉水之中,苍梧只觉得的口鼻瞬间便被泉水倒灌而入!胸肺间传来一阵阵窒息的痛意,他忍不住大力挣扎着想要脱开荧若的钳制,奈何那女人竟不知为何气力大得惊人!
“珑夜,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说一句话么?”
荧若回过头去柔声问着,但与那温软语声不符的,却是她脸上阴毒冷血的笑意,“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伴被我杀死,你竟真的可以无动于衷么?”
荧若这几句话问得轻轻巧巧,威胁之意却是满满,然而但那曾经的第一术师,却依旧木然着一张脸,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似乎那被泅困在池水里的少年,并非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伴挚友,而仅仅是个无关同样的蝼蚁蚍蜉。
“珑夜啊珑夜,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荧若一语未毕,“哗啦啦”一阵水声之中,少年已经被大力掼在一株粗壮的树干之上,五道细细的红色光芒如同五根细绳一样紧紧将苍梧绑缚在其上,那细绳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竟然将少年苍白的肌肤映得火红骇人,紧紧地勒进了他的皮肤之中!
“王八蛋!死婆娘!”
被绑缚在树上的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有本事跟小爷堂堂正正地打!偷袭算个屁!你这恶毒的丑女人!臭娘皮!”
那该死的五根细绳勒得他几乎要断成一截一截的了,苍梧身上越是痛,叫骂得却越是厉害。他修行六百余年,听过的污言秽语骂人的话当真是多如牛毛,这下痛得狠了,便口不择言乱骂一通。
因为阵阵疼痛苍梧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咽喉之间方才被荧若掐住之处火烧火燎地热痛无比,骂到最后,却连自己在骂些什么都已不知,只是翻来覆去地叫喊着。
被细绳勒住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已然开始痛得麻木起来,眼前绛红身影一晃,竟是荧若复又上得前来,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小小匕首,通体雪白晶莹,乍一看上去竟如冰雪雕铸一般剔透。
“你这丑女人要做什么!”
少年怒叫起来,奋力挣扎妄图脱离细绳的桎梏,奈何他越是挣动,那绳子勒得却是越紧。
“做什么?沉香精,你在我臂膀上划下一道,我也要在你身上讨还回来,这才公平呀……”
荧若咯咯笑着,美丽的脸上满是欣喜之色,竟似找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珑夜呀,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将你的好伙伴、好兄弟,一刀、一刀凌迟而死的……”
荧若言毕抬手,苍梧只觉一阵冷意刮过身体,他忍不住倏然便打了个寒战,眼睁睁地看着那明莹剔透的小小匕首飞快地割下了他的臂膀上的一片血肉!
痛!真他娘的痛!
少年的身体因为疼痛忍不住哆嗦起来,然而口中却还兀自叫着:“死婆娘!这点皮肉之痛还算不得什么!有本事你今日就生生将老子活剐了!”
“哦?”
柳眉挑起一个让人心惊的弧度,荧若将匕上的血肉甩了开去,淡然道:“活剐了你?沉香大人啊,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么?”
又一片模糊的血肉随着荧若的话语斜飞而出!
“呸!老子要是讨一声饶,就是你生的!”
一张俊脸只痛得面目扭曲,苍梧似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着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珑夜求爱不成,恼羞成怒让他变成这副痴呆的模样!你这死老太婆,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给我闭上你的嘴!”
荧若闻言直气得柳眉倒竖,手上的小匕首却放缓了动作,刻意慢慢割掉苍梧的血肉延长他的痛苦!
濡湿发上的颗颗水珠,滴落在他被荧若毫不留情割出的一道道伤口之上,少年龇牙咧嘴地怒叫着,匕首上甩落的浓稠鲜血与碎肉飞溅在那呆坐在池畔的男人脸上,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倏然发起抖来。
“终于有些反应了,是不是?”
荧若欣喜地掷下那小小匕首,蹲跪在珑夜身前,细细地打量珑夜,然而珑夜方才的反应似乎只是那样一个瞬间而已,他的脸复又木然起来,黑瞳伸出仍旧一片懵懂朦胧之色。
“死女人!滚……滚开!离珑夜远、远一些!”
少年怒骂着,却见荧若重新抄起了那柄匕首——
“你真是该死!”
当胸腹与两臂上似乎再无一处完整的血肉,那被绑的少年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一次次痛晕过去又醒来,原先的衣袍早已破裂成碎片,沾满了殷红滚热的鲜血零落在脚下。
气力随着鲜血渐渐流失,苍梧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地发起冷来,身体不可遏止地开始颤抖,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发冷……他想紧紧地环困住自己的身子,可是手脚却依旧不可动。视线模糊起来,他努力眨了眨眼,却发现睫毛早已被血水糊住,黏黏地粘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