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呢……”幽伢笑得无辜又无害,“放开了你,我上哪再去找个你这样惹人爱怜的小妖精?”
“你你你……无耻!”苍梧支起身子大声叫着,许是因为怒气,俊秀的面庞悄然染上一份晕红。“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
“……”苍梧气苦地抿紧了嘴,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能怎么样。
“哎呀,你越是这样泼闹,我越是喜欢。”
幽伢的笑声轻松惬意,金发的少年却恨得几欲挠墙,“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了我?”
“唔,这个嘛……”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幽伢“呵呵”笑了起来,“也许,等我哪天厌倦了你,也许就会放了你吧……”
“混帐!天杀的臭狐狸!”沉香木精闻言怒声骂了起来,可是六百年的道行,翻来覆去也不过是“混蛋”“混账”地乱骂一通。那被骂的狐君却似完全不生气,反而抱臂靠坐在香软的高枕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杀千刀的……你……唉……”
骂到最后,苍梧明显气力不济地重新瘫坐回床榻,幽伢噙着笑起身倒来一杯茶水,将杯沿抵在少年的唇畔,“喝吧。”
苍梧竟也不客气,低头就着幽伢的手,咕嘟咕嘟将那一杯清冽甘甜的茶水饮尽,末了呼哧呼哧地坐在那里喘气。帐中的香气被他吸进又吐出,等思绪渐渐浑眩的时候,苍梧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甩了甩头,叫道:“你、你又搞什么把戏!”
“我好好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呀。可是今日我在这房中点的,却是巫山神女赠我的‘帐中香’呢……”
紫衣的帝君这样笑说着,却凑了上来,琥珀眼盯住少年薄红的唇角那颗欲坠未坠的水珠儿,“来,乖乖告诉我,那个珑夜……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才不会告诉你……”少年不再大声的叫喊,气力不济一般酥软了身形,却有异样的热潮从身体的最深处缓缓腾起,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唇瓣,“你现下欺我辱我,改日、改日定叫你尝尝天罪……天罪的厉害……”
“哦?天罪么,那可真是太好了……”眼前这只危险的兽浑身散发着阴霾华美的味道,他俯首,大手按住少年扭过来的颈子,自言自语一样的轻声却清晰地传入苍梧的耳朵,“我一直想要试试,那样的神兵利器,到底……有多厉害。”
他口中说着,修长的手却动作轻薄地将那白色的衣带轻轻扯住,“现在,我却是真的要‘欺负’你了……”
“你!唔……”徒劳的叫嚣还没有出口,狐君的热烫的唇便猛然贴了上来,他灵巧的舌舔弄他的唇角,而后竟然大胆地探入他的口中纠缠挑弄……苍梧惊惧地睁大了双眼,奋力地想要挣脱,然而这样的角度让他的脖颈酸涩难受无比。他鼻中哼出声来,幽伢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却在苍梧张口欲骂之时迅速探手,扯下了少年身上唯一的白袍。
44。问前路
那件纹绣了暗锦的菲薄白色中衣被狐帝毫不怜惜地扯下了少年的身体,苍梧瞪大了双眼,看着男人欺上前来的精壮身体,徒劳无功地拼命挣动着双腕,然而那“缚仙”却只发出淡淡的微弱光芒,任由少年使尽了全力也挣脱不得。
“你乖乖的,我便不用‘缚仙’绑住你。”
帐内的狐帝微微笑着,语气里满含着宠溺之情,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紫色帝袍,幽伢倾身,金黄的眼睛对上少年难掩惊慌之色的大眼,“你在害怕?”
“胡说!我哪里有害怕?我苍梧又什么时候怕过任何人?!”这声叫嚣里包含的气势很足,无奈那“帐中香”的香气醺得他的头又昏又重,说出来的话,软软绵绵,竟好似情人吵闹间不经意咕哝出的软语清芬。
“哦?没有在害怕,为什么你抖得这样厉害呢?”
三分邪肆已经在那张清俊雍容的脸上泄露而出,大手褪下自己的衣袍,幽伢修长结实的身体贴上少年尚且细瘦白皙的背,他有力的臂膀拦住他的腰肢,强迫他那原本弓起的背脊向后,少年的身体便不可避免地贴上他的火烫。
“你、你你……那那那是……”
恍惚间他似乎知道那是个危险的存在,苍梧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开,然而嗡鸣的耳中却听见幽伢带着戏谑之情的低哑语声——
“那是我呵……”魅惑低哑的声音在少年的耳壳旁响起,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侧,苍梧几乎要因为那样的勾撩而呻吟出声。
幽伢这样说着,大手微微拢顺身前的少年散乱的淡金色鬓发,“小沉香精,难道你修行了六百年,竟然还不知道床 笫之欢的味道么?”
“谁说我……”
少年习惯性地想要反驳,却猛然被身后的男人再次扳过脸来,薄唇欺了上来,稍显急迫地吞没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半晌之后,狐君放开他身前的少年,一缕淫 靡的银丝在在两人的唇间牵扯开来,苍梧觉得身上有些发冷,然而脸上却是烧灼一样的感觉。
“淫、淫狐……”
他急急用手背揩去唇上的濡湿,虚软的双腿却仿佛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身后的男人大掌一捞,箍住无力的腰肢。幽伢的气息有些许杂乱地将额头抵在苍梧肩后,而后,那修长的指竟然轻巧地在他隐秘的一处触弄着,感觉到再无力挣扎下去的少年因为他安抚似的轻柔的动作而绷紧了身子,幽伢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
“狐性本淫,妖精,你不知道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是贴在苍梧的背上,温暖潮湿的唇瓣随着他说的话,一下又一下轻触在那片敏感的脊背上,就像一个又一个动作轻柔的吻。有细碎的呻吟从少年的口中逃逸而出,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理清,“你、你在做什么……”
“猜猜,我要对你做什么……”
情人似的语声才毕,苍梧却因为他毫不温柔的动作痛呼出声!
“放手死狐狸!我、呜……我好痛……”
那疼痛而异样的感觉让他的身体霎时出了一层冷腻的汗,跪在床铺的双腿虚软地轻微颤抖着,幽伢却再次俯下头去,灵舌舔弄着他弓起的脊背,强硬的大手却一次次将他缓慢却坚定地拉向自己。
然而渐渐的,那种说不清到底是疼痛还是罪恶的快感,在他的身体里试探地放肆奔腾流动起来,苍梧紧闭的眼角渗出温热的液体,和着脸上、身上的层层薄汗,沾湿了他淡金色的长发。
身后的男人在舔舐他的背,酥麻的感觉一次次冲刷过他的身体,之后,他听见了那个叫做幽伢的男人在他自己羞耻不已的呻吟中恶质地笑了起来,“来,试着放松点……”
“我不……”
他胡乱地摇头,眼前的视线是时远时近不停来回着的床柱与金色的帷幔,“呜呜……嗯……”
少年汗湿的金发散乱地贴在背上、额上,他转过头来看着顶撞着他的男人,朦胧混乱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水雾,他这样无辜的样子让幽伢忍不住想起巢中初生的雏鸟,湿漉漉的无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扼住它们细小的脖颈。
他这样想着,便伸出了手去,扼住了少年那纤细美好的脖颈。
“呜嗯……”
几欲窒息般的痛鸣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苍梧用力的甩头想要避开幽伢着魔一般的手,然而身体里那奇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地刷遍全身——
狂风般的激烈快 感席卷而来,原本呜鸣的暧昧声音终于转而拔高,而后,那筋疲力尽的沉香木精便被抛入了浓密的黑闇里。双腕上的禁锢不知何时已经被撤去,紊乱的呼吸与甜腻潮湿的气味充斥在这一方床帐之中,美丽的灿金色眼眸微微阖起,幽伢俯下身去,将覆在少年红晕脸颊上的发轻轻拂开。
垂眸注视着他昏睡过去的脸,灵狐之君沉沉的目光里,竟然漾出了怜爱的温柔之色,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只是……刚刚开始呢。”
……0
珠儿动了动,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丛干燥温暖的草堆上,身上覆着一件男人的黑色大麾,而那原本属于她的衣裙外褂,却被扔在洞中的那燃烧得十分旺盛的火堆之旁。
珠儿偏过头去,越过火焰之上扭曲灼热的空气,看着背向着她站在洞口的珑夜。
那个男人的背影很好看。
他就那样立在石洞口,双肩沉稳而宽阔,还有那袭不变的黑衣,更衬得他高大挺拔得如同参天良木。洞外还在下雪,银白白的一片,雪地映出的光照进了石洞,珑夜逆光的身影黑沉沉的,寒风吹拂他的衣袍和那把鸦色的发,他浑身所散发的气息却仿佛比冰雪还要再冷上数分。
是珑夜救了她。
是这个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男人,再一次救了她。
极轻、极轻的叹息在石洞里若有若无地慢慢荡开,然而那洞口的男人却似乎听到了,他转过颀长身躯,脚步声响之间便已掠了进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在石洞中响起还带着嗡然的震动。
“我们还在霜月幻境里?”珠儿开口,喑哑的嗓音里有着些许的颤抖。
“不是。”
他摇了摇头,慢慢坐了下来,拾起一根粗长的枯枝拨弄着劈啪作响的火堆,“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我……”
她的长发披散,紧紧拥着那厚重的男式风麾坐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满是黯然之色,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狐狸胁你去幻境?”
珑夜冷哼一声,却不去看她,“那妖孽不除,终归是个祸害。”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珠儿听了却默然不语,火堆里跳耀的火星突然爆出“啪”的一声脆响,珠儿骇了一大跳,瘦弱的身子怕冷一般地缩了缩。
“珑夜……”
她似是第一次唤他的名一般,低低的语声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柔软与惶然,“你是去霜月幻境寻我的?”
听见她的问句,静坐在火堆旁的术师转过头来,深邃无比的黑眸牢牢盯住瑟缩在他的风麾下的小人儿,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扫过她低垂的脸。
然后他略略颔首:“嗯,我确实是去寻你的。”
闻言,她心中似有所动,轻敛下长长地眼睫,将软软逸息咽回了肚中。男人的大手却忽然伸了过来,强硬地抬起她的脸儿,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陷入对方的眸底。半晌之后,似是忍受不了他携带着侵略意味的突兀眼神,珠儿咬了咬唇,道:“你寻我又做什么呢?那个时候,你若是不来……我一人在雪地里冻死了,也是、也是好的吧……”
那双好看的剑眉拢了起来,珑夜紧紧地盯着她,研究着这个孱弱苍白的少女脸上每一分每一毫的表情,他不懂她,他不懂眼前的她。
“你不能死。”
他口中这样说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便隐隐透出了迷茫的神色,“……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疑惑从那张檀口里重复而出,她睁大了温润的眼眸,忽而又了然一般地笑笑,道:“我是‘珠儿’啊……不过,除却这两个字,我却也不知道我自己,还能是谁。”
“我问的不是这个。”
珑夜摇了摇头,忽然发现面前的少女打着细细的寒颤,雪白的小脸竟然透出了淡淡的红,眼瞳如浸在水雾里一般的湿润。
“冷么?”
薄唇淡淡询问之间,他便已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衣,覆在她拥盖在身上的大麾之上。“以后,你要去哪里?”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无法回答他,唇瓣嚅了嚅,她不知该怎样同他说话,终究只是垂下头去,低低地说:“我不知道。”
那样茫然仿若游魂的微茫语声,在空旷的石洞里一层层轻轻地荡漾着。
她垂着头说,我不知道。
45。凋朱颜
即便石洞之中有那燃烧得十分旺盛的火堆,冷冽的空气却仍充斥珠儿的周身。珑夜的大麾包围着她娇小的身躯,她的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起冷来。
珑夜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那张只称得上清秀妍丽的脸庞略瘦了些,她低垂下头去,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小小的尖巧的下巴,白皙的脸上升腾起两片彤色云彩。
玄色的眼睛里闪过莫可名状的神色,他转过头去,看着洞外飘飞的风雪,低沉的语声在石洞里隐隐低回着,“我已经活了一甲子有余,自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这副样子。”
他突然开口说起这个,珠儿禁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倚坐在石壁旁的黑衣男人,怀中冰冷的黄金剑散发出淡然的光芒,映在他轮廓刚硬的俊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凝的线条。
“我时常……会做一个梦。一遍一遍,重复着同一个梦境……我总是拼命地想要看个真切,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永远是我一个人。到现在,那个梦……快将我逼疯了。”
珑夜收了声,石洞中便良久地安静下去,洞外呼啸的霜雪之声一阵阵地传来,夹杂着一声极低的叹息,他不再说话,那原本深邃黝黑的眼睛却似被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色。
“很孤独,是吗?”
少女的声音在洞中飘荡开来,带着轻微的颤抖,风麾下的热烫双手交握在一起,身上却是一阵一阵地发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如潮汐一般涌动奔腾,充满隐秘的喧嚣,又好似昭示着一个奇异而不祥的秘密
“珑夜,原来、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轻柔的话语在洞中幽幽地徘徊,她竟然在术师迅速投来的惊异的眼神里低低笑了出来,笑得苍凉而清寂。
他明白的,他一定都明白,这样不生不死的身体,这样长久到几近永恒的生命所带来的一切,他一定都明白的……
但强悍如他,一定不会同她一样柔弱可欺,只知避世而居。人类的言语对她来说,是最最锋利的带毒的刀刃,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将她剖解开,让那一腔的悲辱与伤心奔腾地流泻出来……
从来避而不谈的往事,就这样仿佛轻而易举地被珠儿自己重新揭开了愈合的伤疤,那之下,不是愈合的完好血肉,而是依旧淋漓模糊的伤口。
她从风麾里探出细白的胳膊,将额上的刘海儿轻轻拂过一边,露出那道因为年久日深而变成浅浅白色的伤疤。
“我不记得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和我无辜的娘亲一起被赶出了李家村。因为我在李家村住了将近廿年的时间,竟然一直都是女童一般的模样……我看着身旁的伙伴们一个个长大,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也从最初日益变得怪异而扭曲。”
唇角忽然扯开自嘲的笑,“我错了,怪异的不是旁人的目光,而是我自己。”
少女的眼睛像黑色的水银一样灵动,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比天际飘落的雪花更加无垢的眼眸却被酸涩的悲哀填埋。
命运是只翻云弄雨的手,珠儿从没有像今时今日一样痛恨它的反复和无常。她总是逆来顺受着,毫不反抗地去接受那所谓命数里既定的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去尝试着反抗。
是她自己太懦弱,太无能了吧。
抬起头来,她向他莞尔一笑,然而那一朵笑容里所包含着的意味,却如同一柄重重的锤击打在了黑衣术师的心上。
“既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那么,从此以后,同我在一起吧。” 他的眼底有纷繁错杂的神色,又仿佛有两簇美丽且耐人寻味的黑色幽火,牢牢地锁住她。
“……?!”
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她茫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人,感觉珑夜的声音里有某种力量正一分分的侵入心里。
从此以后,同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