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簪。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这身装扮,既显出家世,又淡雅无双,好一个娇俏美女。我微微一笑,对阿萝道:“走吧,我们到前门大街上去转转。”出了门,看见阿泰已经等在那儿,巴鲁就挂在她的身上,不觉好笑起来。阿泰和侍卫们就住在官驿旁边的客栈里,一直等到我选秀完毕,才能回去。巴鲁的个头又长大了不少,街上的行人纷纷叮着我们看,我一扬手:“巴鲁,跟着我们就好了。”它扑扇着大翅膀,愉快的冲到天空中,旋转了几个圈后,便一直盘旋在我们的头顶上。
前门大街上热闹非凡,虽然小摊贩很多,可大多数的东西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过了一会儿,我怏怏的说:“找家地方歇歇吧。”阿泰、阿萝点头同意。路左边有一家名为“迎客居”的茶楼,装扮的十分典雅,我们要了一壶茶,几盘糕点,便坐在这里休息。茶楼里有一个唱小曲的姑娘,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小,可是衣着简陋,面上有淡淡的倦色和一股风尘气息。想是奔波在外,讨生活不易所致。
只见她在一张桌上唱罢一曲后,环视四周,向我们款款走来。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姐,想听小曲儿吗?”我点点头:“拣你拿手的唱一支吧。”她想了一下,手拿琵琶张口唱了一曲江南小调,音色婉转,哝哝细语,到是让人忍不住拍手附和。一曲完毕,我示意阿萝给了点散碎银子,她忙推辞道:“这太多了,用不了得。”我摇摇头:“物有所值。”她感激的弯了下腰,又起身向另一张桌子走去。看着她的背影,我不仅想到,一个弱女子为了生计,尚且敢在这里抛头露面。我又为何不能鼓足勇气,陪在玄烨的身边呢。
正在思索间,空中传来一阵阵的嗷嗷声,听这声音,是巴鲁在叫唤。我们三个起身来到店外,只见不远处有几个蒙古男子正拿弹弓射巴鲁,前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打的尤其来劲。我怒火中烧,巴鲁从小到大也没有过这种遭遇,我一直当心肝宝贝的疼爱着,此时竟被几个蛮人打的嗷嗷直叫。向阿泰要来马鞭,我快步向前,冲着那个少年就是凌空一鞭,直直打在他的身上,他顿时倒地不起。没办法,我从小练的功夫,手劲很大。那几个蒙古人连忙把少年扶起,只见他疼的吡牙咧嘴,一阵蒙语脱口而出。也许是以为我们听不懂,他竟然用脏话在骂我们,我眼中射出一道厉光,用了全身的力气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顺着他的脖子划到腰间。现在是盛夏时节,他们穿的衣服很薄,一道血痕瞬间便出现在脖子上。甩过后,我亦用蒙语回敬了几句。他们诧异的望着我,想是没有料到我也会蒙语,又或以为我和他们一样是蒙古人,不敢再有所作为,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路两旁围满了人,大概从来没有人在街上打过蒙古人,所以他们的兴致明显比我们高多了。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蒙古打扮,方形脸,一双眼睛颇有威严,直直的向我扫来。虽然我心里惊了一下,料到他不会像那几个人一样好对付,但是,决不能在气势上有所减缓。想到此,我依然高昂着头,斜着眼瞟过去,眼神亦不退让。
第二十五章
那大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用蒙语说:“你不是蒙古人。”我撇撇嘴:“我又没说我是。”话一出口,那几个男子和少年狠狠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撕碎了般。他又问:“为什么打他?”我一伸手,巴鲁已落在了我的手臂上,我不看他答:“他们打我的巴鲁。”那男子发现巴鲁后眼中一抹喜色:“你有海东青?这只算的上是精品。”我望过去,定定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不要打它的主意,否则,我连你一块打。”他呵呵一笑:“没想到北京城还有你这等女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想了一下,灿烂一笑道:“我住在紫禁城,叫什么名字,你去问皇上吧。”他猛的一睁眼:“你是宫里的妃子?”我嗤笑出声:“哼,为什么要告诉你。”不想再与他纠缠,带上巴鲁,转身离去。
一瞬间,手臂被人拽住,回头看去,这男子紧紧的盯着我说道:“就算你是皇帝的的女人,我也要把你带走。”说完,一挥手,身后几个壮汉大步向前走来。我的心里不住的惊慌,一直用蒙语交谈,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如果他真把我带走,该怎么办?我又不能大声叫喊说我是秀女,这样的话,即便得救了,也会造成流言绯语。
我急的头上直冒汗,忽然鼻子吸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熏香味,不禁咧开了嘴角。又是一瞬间,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向上望去,来人正是玄烨。几年未见,他依旧俊朗,星星般的眼眸仿佛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宝石,散发着光芒,让人深陷其中。
玄烨就这样笑容灿烂地看着我,那种笑容,比阳光璀璨,比星晨闪耀,比四月的春风更加和煦舒心。我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根本就忘了理会旁边所发生的事情。正在沉醉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走。”转过头,这个男子眼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我不禁有点惊慌。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紧张,玄烨把我护在身后,亦用蒙语答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身后的侍卫如雨后春笋般的将他们一行人等团团围住。男子见状,哈哈大笑:“你们满人就会以多欺少吗?”玄烨眉眼一扫,不屑的答道:“随你怎么说。”话毕,牵住我的手走出人群。头一次看见他有点无赖的样子,十分可爱,我的嘴角大咧。他皱皱眉:“我的表现很差吗?”我摇摇头,重重的说:“我很喜欢你保护我的样子。”
听完我的话,他的脸有了一层红晕,连耳根都红了,我又是哈哈一笑。他带着我来到一间安静的茶室,坐下休息,我问:“你怎么会在那里?”他答:“你阿玛上折子告诉我你已经来了京城,我派人在你身边保护着。刚才到了大街上,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巴鲁还在天上飞,料想你一定也在其中,所以就过去看看,果然见到了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你也看到我拿鞭子抽那个蒙古人了吧,会不会觉得我有点野蛮。”他摇摇头:“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而且那一鞭子也深得我心啊,很有我们满族女子的英勇风姿。”我不禁灿烂一笑:“玄烨,你真好。”他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我点点头:“其实几年前我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会将我不愿进宫的意愿当面说给你听。我想,你如果怜惜我,也许就不会让我进宫了。可是,阿玛告诉我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感动了,不想离开你了,这才决定来参加选秀。”他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我:“伊人,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我好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你不知道,我在划掉你名字的时候,心里有多不舍得。想着你以后可能要嫁人生子,心里有多痛。”
我微微一笑,眉眼一挑,瞟过去说道:“你和阿玛是一伙的,利用我的心软骗我进宫。”他的脸有些微的尴尬,我继续开口:“这几年,你没有来看过我,只是借阿玛的手给我送些精致的小物件。你料定我知道后,一定会感动,会舍不得你。阿玛就在一旁游说,这样,我就不得不来了。是不是?”他摸摸我的头:“伊人,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赌,我赌你的心软,赌你对我的不舍。现在,我赌嬴了,不是吗?”
第二十六章
我笑靥如花的说道:“是,你赌嬴了,我想要永远陪在你身边。玄烨,进了宫,我就得称呼你为皇上了吧,宫里有那么多的规矩,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我有点怕,怕你不会喜欢我太久,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抬头看他一眼:“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那么就放我出宫,不要让我在这冰冷的宫城里呆一辈子,生不如死的活着。好吗?”他紧紧的搂着我说:“伊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只有你一个。还有,即使在宫里,你也要叫我的名字,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是你在我身边。”
甜蜜的气氛弥漫在茶室里,我们静静的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外面一个声音响起:“主子,奴才办事不利,那几个蒙古人被同伙救走了。”玄烨轻轻的说:“知道了,你下去吧。挑几个身手好的保护好小姐,不许出任何差错,知道吗?”外面人连忙称是。玄烨看看我说:“伊人,我得回宫了,再过几天,选秀开始,我在宫里等你。”我微笑的点点头。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大选的前一天,玄烨每天都会派人给我送来精美的糕点和好玩的小东西。我挑了一些送给济兰,她既开心又疑惑的问我从何处得来的,我微笑不语。望着窗外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淡黄色的颜色,周边晕染着迷朦的光芒,煞是好看。看着看着,鼻子里闻到一股花香味,我的头晕了起来,倒在桌子上时恍然间看到有一个人跳了进来,然后失去了意识。
一辆马车上,两个少女并排躺在上面,坐在车厢里的男子对旁边的人说:“怎么把丫环也带出来了?”有人答道:“大汗,我背小姐走的时候,那个丫环正好进屋,我怕她大声叫囔,所以也把她迷晕,带了出来。还有,我在小姐的包裹里发现了一封信,是写给驿馆官员的,说是这位小姐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不必参加选秀了。于是我就把这封信放在了桌子上,这样他们就会以为这位小姐带着丫环先走了,也不会有人再追问了。”被称为大汗的男子哈哈大笑道:“做的好,阿古拉,回到了准噶尔本汗要重重的赏你。”
乾清宫西暖阁里,灯火通明,一个人影正在案子上疾笔书写。只见梁九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皇上,侍卫总官满都来报,说郭络罗家的小姐失踪了。”“什么?”玄烨猛的站起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宣满都进殿。”“喳。”梁九功急忙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地上跪着一个男子,正是侍卫总管满都,只见他满面慌张,语调急促的说:“皇上,刚刚奴才去驿馆巡视,发现保护小姐的侍卫们都不见了,探查过后,才找到他们,只是都被人迷晕,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奴才连忙派人去小姐的房间打探,结果仅在桌子上找到一封信,人却不见踪影。”说完将信递了上去。
玄烨打开信一看,是一封告知馆驿官员郭络罗家小姐已被划掉名字,不必参加选秀的信。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信纸,不敢置信。伊人,难道在最后的一刻你才发现,你不愿进宫,所以连夜走了吗?你不是答应要陪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他面色惨白,眼里的伤痛让人不忍看见。
满都见状,吱吱唔唔道:“皇上,奴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因为按说派去的侍卫们武功都是大内属的上的,即便是小姐带来的家丁,也不可能将这些侍卫们挨个儿迷晕,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另外,奴才进小姐房间的时候,隐约闻到一阵迷香的味道。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有人将她迷晕后带走了?”
闻言,玄烨眼里射出一阵厉光:“既然如此,你还不赶快去查探,看看今晚有没有人出城,人和马车都要仔细的查。如果找不到她,你也不用回来了。”满都接旨后,急忙出宫。看着灯光,想起伊人的俏脸就好像在眼前闪现,玄烨心痛的难以自己。伊人,你到底在哪里?忽然,眼睛一亮,吩咐梁九功将九门提督招进宫来。过了好一会儿,九门提督进殿,跪在地上道:“臣九门提督吴六一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起来吧,吴六一,朕要你即刻协助满都搜查全城,全力寻找一个人,至于是什么人,他会告诉你的。切记,有关此人的一切不可泄漏出去,明白吗?另外,去查一下近期蒙古有什么人来过京城,他们一行应该有十余个人,听口音是准噶尔方向的,速去办理此事吧。”“喳,臣告退。”吴六一退步出殿。
第二十七章
被一阵晃动惊醒,阿萝慌张的说:“小姐,我们被那群蒙古人抓了。”我这才反应过来,马车一颠一颠的,晃的人头晕。看了一下四周,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装饰简单,窗户和座位都很新,像是一辆新车。想了一下安慰阿萝说:“放心吧,玄烨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话音刚落,帘子被人掀开,跳上一个人来,定睛一看,是那个被我用马鞭打过的少年。
只见他满脸怒色,不屑的说道:“长的也不怎么样,真不明白大汗哥哥为什么非要带你回准噶尔。”我神色微变,难道那个大汉就是被玄烨灭族的准噶尔首领噶尔丹吗?见我表现的有些不自然,他以为我害怕了,继续说道:“哥哥的女人可多了,他只是对你有点好奇,等新鲜感过去了,我就向他要你。到时候,天天拿鞭子抽你,哼。”听完他说的话,我不仅又好气又好笑。他刚刚下了马车,噶尔丹就来了,我没猜错,他承认自己就是噶尔丹。
一路上,我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过话,也没有计划逃走。因为他行进的多是山间小道,丛石杂林。即使我与阿萝侥幸逃脱了,外面也不见得更安全。而且我相信玄烨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与他们一行人在一起,目标大些,容易被人找到。就这样走了四五天后,我开始焦急起来,他们从不留宿客店,只是买些食物与水,吃在野地,住在车上。这样,很难被人发现。秀女大选已经开始了,初选过后就是复选。如果我不能赶在复选结束之前到,就还得再等上三年。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
叫来噶尔丹,对他说:“我要住在客店里,好好吃点东西,洗个澡。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呆着,身上的衣服都有味道了。”起初,他不允许。我又开口道:“你以为我会找机会逃跑吗?我没那么笨,自讨苦吃。我保证,只是去吃点热饭,换身干净的衣服,就乖乖的跟你走。这一路上,我不是很老实吗?”他考虑了一下,相信了我说的话,说:“到了前面的城镇,我就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吃饭、梳洗,然后就得尽快赶路。我点点头。
终于来到了个小镇上,我与阿萝在一家衣店挑选衣服,借着试衣服之际,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翡翠挂件交给店主说:”我是待选的秀女,被几个蒙古人劫了。你马上去报告这儿的官员,让他派人来救我们。“那店主似有犹豫之色,我又将手上的玉镯摘下交给他:“事成之后,会重重的赏你,去吧。”店主看到镯子的成色,想是相信了我的话,急忙从后门离去。我与阿萝又故意在里面多呆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这儿的官员会来救我们。即使来了也未必是噶尔丹他们的对手,但是只要让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玄烨就可以顺势找到我了。
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烦,开始催促起来,我与阿萝只好先离开。来到了对面的一个酒楼里点了几个菜,慢慢吃着,可还不见有人前来。难道是那店主拿了我的首饰没去官府?还是官员不相信他的话,故而不来?噶尔丹走到我的面前说:“你不是还要洗澡吗?快上楼吧,我已经让店主准备好了。再给你半个时辰,不管洗没洗好,我都要带你走了。”说罢,转身离开。
我叹了口气,只得和阿萝上楼,用最快的时间洗梳完毕后,阿萝对我说:“小姐,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如果我们真的被带到了蒙古怎么办?”我眼中一抹厉色:“倘若噶尔丹敢对我动粗,我必定会要了他的命。”转而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