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让他坐在镜前亲手梳理他的发。他扬着嘴角,之前有过好几次,都是她亲自服侍他起床。他轻咳一声,握住她的手。
“青青,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像,还像是老夫老妻呢。”
她调侃地说,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当初的羞涩都不见了,剩下的是淡淡的温情。她从来不做多余的事,自从和他交往开始就把他当成结婚对象。这样的交往在别人看来也许不够浪漫,但是在她眼中,却是安稳地让她放心。她一直盼望这样简单的开始,平稳的进行,再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现在,她也许得到她想要的了。煜平对她的话语见怪不怪,她有时会羞涩,一旦混熟了,她的言行会大胆起来,也会跟人亲近得多。
“府上都忙完了吗?”他关心地问,转头看向她。
她点点头,之前她说要忙小姐生辰的不能来看他,在青楼献艺的事,她不敢跟他说。
“前几天青山碰伤了头,意外的,他的病竟然好了。以前的种种他都想起来了,也不会再粘着我了,说不定过些日子他就会离开。”
煜平握紧她的手,她的神态略带落寞,他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青山却可以,那个孩子虽然会闹别扭但是很紧张青青,她们相处了那么久她一定会舍不得。心里有些酸涩,他轻握着唇,淡然地看着她。
“你不想他离开吗?”
青青歪头想着,“如果他要离开,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陪我一辈子。”
“我陪你。”他柔声说,将她搂在怀里。
她扬唇笑着,她知道他会陪她一辈子的,这一生,有他陪着她就满足了,至于绝杀,他不过是过客而已。
屋外,绝杀透过门缝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抹伤。他的心在痛,或者说青山的心在痛。他对这个女子没有感情,他们的记忆不过是一段过去,那些感觉,青山留给他的感觉,他会忽视。他是绝杀,不是青山。
[正文:第四十八章 盛夏别离]
又过去了几天,青青做好青山离开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有提起要离开的事。他不提,她也当没有这回事。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他睡床,她睡地。青山的影子在他的身上越来越淡,青青甚至不知要怎么跟他相处,他的话好少,她不是钻子,没办法把千年寒冰融化,不过大热天的,有冰块降暑也不错。
“冰,青……那个绝杀,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练习新曲的青青觉得无聊,转头问干坐在床边的绝杀。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她耸了耸肩,不说就不说了,她也是随口问问。她拨动琴弦,弹着《红颜》,冷不防身后传来不带感情的声音。
“杀人。”
琴音乱了,她转过头,不确定他真的有说过话,他的目光也不知看向哪里。青青皱眉看了他许久,傻傻一笑,“哦。”
这算什么反应,绝杀在心里暗吼。他抬眼看向她,如果是平常女子应该会尖叫或者露出惊恐的样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他什么也没有说过。他想起青山和她相处的情形,知道她有点迟钝,但是现在不是迟钝能形容的。青青抚着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他身上有那么多伤,怪不得有人追杀他,怪不得他冷冰冰的,原来他是杀手。她淡然地想着,她又不是正义感超强的警察,他杀过什么人跟她无关,只要不杀她就好。
“绝杀,我唱新曲给你听。”她淡笑着回头,眼中闪着期盼。
“好。”他笑着应道,宛若青山的模样。
青青开心转头,刚要弹琴忽觉得奇怪,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是青山,再转头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绝杀。她狐疑地皱了一下眉,收下心中的疑惑,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她弹琴唱着《红颜》,这首曲子很适合江湖儿女听。绝杀松了一口气,竟然不自觉地流露出青山才有的表情,他真是大意了。她的曲子带着苍茫,勾动他的心事,他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悸动着,至少从这个角度看她是美的,现在的她是美的,在青山心中她是美的。他困惑地皱起眉,不知为了什么他会留下,是舍不得吗,舍不得的是青山不是他。
“好听吗?”她微笑着问。
他的心雀跃着,脸冷了下来,别开脸恼怒地看向别处,“难听死了。”
青青的笑僵了一下,回过头,生气地嘟起嘴,小声嘀咕着,“青山真的可爱多了。”
他听在耳里,又好气又好笑,青山,应该很幸福吧。青青捏了捏手指,重新开始练习,这首曲子要弹出神韵来要费些功夫。她练了没一会儿,芳姨身边的小丫头来找她,现在才是中午,会有什么事。
“芳姨说,要青山一起去。”
“到底是什么事?”她不解地问,难道是芳姨嫌他呆在楼中没事做。
“有位漂亮的小姐来找芳姨,之后芳姨就派我来叫你们了。”小丫头挑眉说着,朝青青使着眼色,好不容易青山的病好了,如果被外面的女人抢走岂不是丢了倚红楼的脸。
青青懵懂地点点头,漂亮小姐,她好像不认识什么漂亮小姐,最多就是煜平的那位未婚妻,名义上的、别人强加的、其实不算数的未婚妻。她看向绝杀,绝杀微一皱眉,起身和她并肩去了芳姨的房间。一路上,绝杀都沉着脸,青青并未察觉他的不同,他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小丫头推开门,青青走了进去,福了福身,一抬头目光就让芳姨身边那位女子吸引住了。她很美,或者说是媚,精致的锁骨、樱红的唇、飘飞的发丝都带着媚惑人心的美,男人看到这样的尤物都会甘心臣服。青青痴迷地盯着她,她的目光带笑,也打量着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谑,猛地让青青回过神,她很危险,就像成世琮,他们都是美丽又危险的人。
“青青,这位是花舞衣,江南醉花楼的老板。”芳姨加重声音介绍。
“青青见过花老板。”她行了一礼,动作恰到好处,总不能丢了倚红楼的脸。
“客气了。”宛若莺啼的声音酥酥的。
青青很庆幸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她一定扑上去。甩掉乱糟糟的念头,偷眼看着绝杀的反应,她分明看到舞衣看到他时眼光的闪烁。他们认识,青青暗想。
“青青,青山真的是你义兄的弟弟吗?”芳姨忽然问。
青青略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加了一句,“是捡来的弟弟。”
“这就难怪了。花老板说她有一位失踪的兄弟跟青山长得很像,我才叫你来,让花老板认一下。”芳姨解释着,转头看向花舞衣,“花老板,他是你失踪的兄弟吗?”
“模样倒像,但是神情……”
他就这表情,青青在心里吼道,明明是认识的,还要在这里演戏,无聊到极点的女人。她略带不满的神情,被芳姨看在眼里,她微微皱眉。
“既然模样像,两位好好聊聊,说不定能想起什么。青青,你跟我出来。”
“是。”
青青不甘心地跟着芳姨开门出去,青山的表情她看不到,不用猜了,看到这样的绝色美人一定乐疯了,她鄙夷地嘟起嘴,又一个以貌取人的男人。芳姨带着青青走到一间屋子,淡淡地打量着她,青青知道她有话说,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过了良久,芳姨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青青,我看青山就是花老板不见的兄弟,你留下他也是没用,他,总会找到好的女子共渡一生。”
“嗯。”她应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知道他会离开的,至于跟什么人一起,她才不管。
芳姨不想再跟她说什么,她太迟钝了,等他离开了,她才会想到他的好。她早就知道青山不是她所谓义兄的弟弟,他们那群人都是孤儿,哪里会有什么兄弟。青青想留下他,芳姨看他听话便没有说什么。刘武官的事,她也当不知,为了青山得罪客人不值当,如果他现在离开,对楼里也好,要是一直留下来,刘武官找上门她也不知怎么应付。花舞衣远在江南都来找他,可见他的身份不一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任他去吧。
紧闭的房间,花舞衣的脸上不复初时的妩媚,她冷冷地打量着青山,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回去。”
“记忆才刚刚恢复,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冷冷地回答。
她冷笑一声,“总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人吧,就她的样子。”
“跟她无关。”他面无表情地说,微有些恼意。
舞衣的脸色缓和下来,“我不是管你的事。一直不见你回去复命,她活得好好的,我以为是你在途中出了事。前几天听说你失忆了留在倚红楼中,我才来找你。你,有什么打算?”
“跟你回去。”
“你不杀她,她的任务还没有取消。”
“她救过我,我不想欠她。”
“不如我动手……”舞衣试探地看着他,盯着他的反应。
他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取消她的生意,不准动她。算是我还她的,以后,我和她各不相欠了。”
“嗯。”她应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离开的事,由你来说,我不想多做牵扯。”
“是……”她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打消心里的疑惑,扬着嘴角应道。她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环着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绝,你回来就好了。”
“嗯。”他微皱一下眉,目光复杂。她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合作伙伴,她把他当成依靠,他把她当成泄欲的帮手,他不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却想要排斥。
她扶着他的腰,亲吻他的唇,丁香小舌描摹他的唇型,他冷着眉,将神情迷乱的她冷冷推开,“舞衣,你动了情!?”
“没有。”她惊醒过来,连忙否认,“我以为,你有需要。”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这是两人之间的协定,长相守,就不能动感情。舞衣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动情,她以为她可以,谁知还是输给自己的心。她自嘲地笑笑,出门找芳姨商量带青山离开的事。楼中别的人都替青青不值,青青倒无所谓,少了一个人跟她抢床,她还能自在些。送他到了门口,他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样子,青青迟疑着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鞋子递了过去。
“本来是做给青山的,你穿着也是一样,拿着吧。”
她把鞋子塞到他手里,怅惘地笑笑,如果是青山不知会怎么开心。绝杀拿着鞋子,心里竟有一丝欢喜,那是青山的感觉不是他的,他告诫自己,别过脸不去看她。青青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车子越来越远,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其实是害怕离别的吧,她想,嘴角挤出一抹笑,幸好离开的是绝杀不是青山。马车消失在尽头,她落寞地回到房间,呆呆地坐在琴前,忽然觉得屋子大的可怕。养个宠物吧,她想,她有些不习惯一个人,或者嫁给煜平,至少她不用再担心嫁过去青山没有人照顾。她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回去也好,只是不知,那个世界,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盛夏的热流肆虐着,拉扯刺目的光亮,灿烂的夏花炫目地踏过一季炙热。来年,不知会不会看到,同样狂放的花儿?
[正文:第四十九章 平地起波澜]
炎热的夏季,光是抵抗折磨人的暑气就要花一番力气,青青无暇去理清自己的思绪。当秋季来临,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她习惯了青山的消失,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大约到了冬季,她忽然发觉这半年来成世琮来了得少,漫雪抱怨过几次,有了新欢后便没有再提起,她也懒得去管,恍惚中听说他和醉花楼的花蝶衣原是相好,她觉得有些复杂,一个答案盘旋在脑中,解答的人一直不出现她的问题也渐渐消失了。煜平的病反反复复,她不放心他,几次有了赎身的念头,她的银子也攒得差不多,不知芳姨会不会放她离开。
芳姨知道她的心不在焉,也知她想要离开。午后,青青教得顺畅,早早就回去,她想趁着有空去看煜平,青山走后,她巴不得时时刻刻看到他。芳姨正巧碰到她,见她走得匆忙,不由微皱双眉。
“青青,你最近出了几次门?”
脚步停了下来,青青不安地回头,应付地笑笑,她也知道自己太常出去了。芳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跟我来。”
青青苦着脸,怯懦地跟在她身后,如果芳姨生气,后果是很严重的。她故作镇定地瞪大眼睛,跟着芳姨进了房间,以为会有一顿臭骂。芳姨瞟了她一眼,暗暗觉得好笑,她这副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坐吧。”她瞄了一眼桌边的凳子。
“哦。”青青松了一口气,急忙坐了下来,连行礼都忘了。那些礼仪,她还是不习惯。
她本性如此,芳姨也不多作强求。她坐到青青旁边,淡笑地打量着她,“青青,你到楼里快两年了吧。”
“差不多。”她说着,暗暗算了一下日子,不由感慨时间飞逝。
“你可想过要赎身?”芳姨淡淡地问。
青青愣了一下,微一皱眉,看着芳姨的反应轻轻点头。芳姨微微一笑,也不气恼,只是轻叹一口气,“你可知对青楼女子来说,最好的结局不是赎身……”
“那是什么?”
“是有自己立身的根本。”
青青目光微颤,不觉惭愧,跟她相比芳姨更像是穿越过来的人。轻抿着唇,她暗暗叹气,她何尝不想要自己的事业,但是有了事业,还是会想要爱情。煜平对她很重要,将来是他们两个人的,即使成了亲,她也不会当依附男人的小女子,在骨子里,她仍是有现代女性独立的一面。芳姨见她不出声,扬唇轻笑。
“当初我开倚红楼的时候,孤身一人,每日应酬搞得身心俱疲。后来我和常来楼中的一名侠士在一起,原以为他会真心相待,可惜呀,到倚红楼来的男人怎又不被花迷的。男人,不过就是如此。”
“总会有意外……”青青忍不住辩解。
“你若这么想,芳姨也不强求。一千两银子,我想你也攒得差不多了。赎身之后,如果你能继续留在倚红楼教曲,我会包吃包住,每月给你二两银子。你年纪尚小,有些事还是等大一些再打算。”
青青点点头,“谢谢芳姨,我马上去准备钱赎身。如果赎了身,这里……”
“赎了身,你就当是楼中请来的教曲师傅,只要下午教琴就是。”芳姨见她一脸兴奋,不禁沉下脸,“关于你赎身的事,最好不要跟楼中别的姑娘说。还有,将来你要离开,至少要在十天前通知我,我也好安排人手。”
“是,芳姨。”
她开心地说着,回去准备银两。一千两银子,她一早准备好了,迟迟不赎身的原因,也是怕离开了倚红楼无法安身。蛋糕店现在算是狗子的产业,他成了亲,老婆看得很紧,小三和蚱蜢颇有微词。她不可能马上就住进煜平那里,前些日子,她问起过赐婚的事,煜平面露难色,她就知道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件事始终是她的隐忧。选择留在倚红楼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这里的钱来得容易,教琴赚钱,也算是一份正当工作了。有了自由,也有了空余的时间,她几乎天天去看煜平,他的身体也一点点好起来。
又一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