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什么?好了?”尖锐的声音,伴着一声“砰”,桌子上的水自茶杯洒了出来。
“是啊。眼见着已经成了,不知怎么着又好起来了。”一个宫女说道,“奴婢猜想,多半是关太医医技不精吧!”
“……”又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竟然失败了。”
“是啊,皇子好了之后,越发娇贵了,奶妈宫女们,都是片刻不离地在他身边。”
“哼。此次不行,下次再想办法。只是这事古怪,关太医是老办事了的,不可能医技不精,想是恰巧又拉又吐,把那药性给解了吧!”
“也许是。”
“罢了罢了,再侍机而动吧。”
第八章 喜脉:
第八章
喜脉(上)
夜静。
一轮弯月挂在星空,朦朦胧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又是月尾了,来到越宫,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月有余。
冰尘侍寝后不久,韩霁便晋她为国夫人。那些秀女们,亦相应地册了封;叶未央册封才人,当晚便被皇帝召了侍寝。
冰尘那晚愣愣如有所失,虽不言明,她也知道,冰尘心里兀自难受,正在吃醋呢。可是,在后宫之中吃醋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慢慢地往未然湖的方向走,这儿静谥,每到愁烦之时,她便来这儿走走,舒爽的凉风迎面吹拂,听着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听湖里面鱼群咕嘟冒泡之声,心情顿时会舒缓不少。
坐到未然湖边的草地,忽的想起他。他,应该还没有进宫吧?在她的心里,已经‘八年’没有见过他了呵!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呢……
正在发呆之时,突的未然湖中,一个人浮上来,又沉了下去!云舒大惊,那个,是人还是鬼?
什么人这么大胆会到未然湖来游泳?见那人沉下去,上面涟漪不断,云舒惟恐出了命案,立即甩了绣鞋,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朝那身影游去。
很快凭着声音的来源,她接近了。自后面托住那人,可是他不断地挣扎。
云舒冒出水面叫道:“不要动!再这样扭下去,两个人都会死。”仿佛是她说的话有了效果一般,那个人果然不再挣扎了,任由她拖上岸去。
云舒一边把他扯上岸一边嘀咕,“不会游泳还半夜来游,是不要命了吗?”她一边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边问,“是哪一司的太监?”
突的,韩霁的脸,跳入了她的眼中。躺在草地上,睁着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云舒吓了一大跳!他这个样子,好像……好象个鬼!正想站起来逃跑,他却伸出手来欲抓住她,好在她身手敏捷,飞快地躲过,并且风一样溜了!
湿答答地飞奔回瑞雪阁,一边跑一边郁闷:看来以后不能轻易去救人!谁知道这韩霁为什么半夜三更地在未然湖里,难道装水鬼不成!这么深夜漆黑地,想到‘鬼’,不禁打了个寒颤。刚刚韩霁那模样,真的有点像鬼——
不禁失笑,要是皇帝知道他在她眼里竟成了‘鬼’,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把她毙命。希望这半夜三更地,他不要看清她的面孔才好。不过刚刚披头散发,想是也看不清吧?飞快地把衣服换了,洗晒了,去看看冰尘。
她倚在床榻上,望着某个定点静静出神。见她进来,淡淡地问道:“上哪儿去了?”
“见天气炎热,出去走了走。”云舒揉了揉半干的头发,“夜很深了,主子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那在枕边放个薰衣草香囊吧。”
“不了。”冰尘看着她,“真是好奇呢,你好象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却真的有效果。”
云舒笑道,“难道公主忘了云舒最爱花花草草吗?打在家里就喜欢,还拜了师父特意学的呢。”想起彬师父,云舒出了会儿神。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好多年没见到,当年一声不吭地进了宫,也没来得及去拜会告别。
云舒九岁跟着彬师父进山,学的不是医术,而是——毒药。
跟在彬师父身边,虽然天下间的毒药和偏僻药物没有学个十成,七成却是有的。不但形色,就是毒物的味道也要一一掌握。所以她只闻味道,就知道皇后的茶里加了凤碧螺;知道大皇子是被下了什么药物而引起的呕吐哭闹不止。
彬师父不但喜欢毒物毒药,也爱这些花花草草,云舒对花木的喜好,想必就是从他那儿潜移默化来的吧。
冰尘道,“为你这喜好,我也获益不少。皇后说那香囊的确有效果,今儿还赏了我几件金饰。”
“那是主子的福气啊。”
冰尘起身,把枕边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云舒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几支金钗,“主子留着自己用罢,又给我?在深宫之中,我也用不着呀。”
冰尘笑,“我还有很多呢,你收下吧。”
云舒只好收了。从跟在冰尘身边,她已经不知给了她多少东西了……冰尘有时当真的把她当成姐妹一般,从不摆弄公主的架子。
正在谈天之时,外面刘安激动难以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奴才,参见皇上。”
云舒和冰尘皆吓了一跳!这个时间了,皇上怎么会来?云舒则是更加地慌张,难道那样黑漆漆的情况下,韩霁居然看到她了?
冰尘紧张地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好见皇上——”
“主子什么样都很好看啊。倒是我在这儿不便,先走了。”说罢飞一样从窗户翻了出去。
冰尘看得目瞪口呆。舒儿她,为什么有门不走,要翻窗户?
云舒才出去一会儿,韩霁便进来了,她忙从床上下来行礼,“冰尘,参加皇上。”
韩霁的目光在房内飞快地转了一圈,没见别人,便过去扶起冰尘来,“勿需多礼。”冰尘穿着件白色肚兜,外罩着红色纱衣,头发松松地披散着,此时睡意朦胧,更添妩媚。
冰尘红着脸道,“皇上怎么半夜来了?”头发还湿漉漉地。
“哦,太闷了,随便出来走走。”
身后竟没有跟着随从?冰尘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没有跟着随从,头发又湿湿的,并不像是刚沐浴过后的样子……
突的想起刚刚云舒慌乱的模样和她半干的头发。难道,她和皇上……
皇上伸手抚了抚冰尘的脸,她脸颊便飞红起来。冰尘还以为皇上今夜会在这儿过夜,正欲请皇上就寝的时候,韩霁却道:“夜深了,冰尘睡吧。朕还要回明镜殿。”
皇上大半夜地来这儿,就是闷了出来走走,然后顺便来瑞雪阁看她么?冰尘疑惑。他既来了,也不留寝,还要回明镜殿……这是不是太怪了点儿?虽然说不清怪在哪儿,却温柔地道,“皇上,外面夜黑风高,不如让刘安侍候您回明镜殿吧?他在后面打着灯笼,也亮一点。”
“不用了。”韩霁摆摆手,出门去了。
冰尘送他至门口,才折返回来。到云舒房中,只见她已经睡下了。冰尘见她睡了,又不好特意将她拉起来问话,便也回房,心内惴惴不安,以致整夜未眠。
次日云舒替冰尘梳洗的时候,冰尘一直盯着她看。
云舒摸着自己的脸笑道,“奴婢今天脸上长花了吗?主子这样盯着看。”
“虽没长花,却也如花儿一般好看,”冰尘抿着嘴儿笑了笑,“不然皇上也不会特别留意你了。”
云舒的心跳漏跳半拍,“主子,上次都说好不再开这种玩笑了,今天怎么——”
“我不是玩笑。”冰尘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昨晚,你是不是和皇上在一起了?”
云舒听了吓一跳,“哪有在一起?!”
“皇上急匆匆地进来,想必是来找你的吧?”冰尘微眯了下眼睛。
云舒忙说道,“奴婢说了,公主可不许生气。”
“说吧。”冰尘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难道舒儿真的和皇上在一起了吗?他们做了什么?一同的头发湿答答的,难道……
云舒红着脸,“昨晚我到未然湖去散步,突然看到湖中有人浮浮沉沉,我还以为有人溺水了,所以就跳进去救人——”
“哦?”看来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救上来,我还问他是哪一司的太监。结果发现,是皇上——”云舒吓得打颤,“奴婢哪还有胆留着啊,飞一样跑了。后来听刘安说皇上驾到,我还以为他是来拿我的呢,所以就翻窗逃跑了。”
第八章
喜脉(中)
冰尘哈哈笑了起来。
云舒被她笑得满脸通红,“主子笑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把握呢?”冰尘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我看皇上对你颇有意思,如果你随便那么一将就,说不定……”
“主子!”云舒正色地打断她道,“请主子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舒儿是怎样的人你知道的,一心只服侍主子,从未有过攀高枝或是别的念头!”如果她真的想飞上枝头的话,她有的是机会!她不需要花费心机将她一张过目难忘的美貌丑陋地掩饰起来,更不需要总是远着韩霁!
冰尘点了点头,“我信你。你若存这心,早就已经册妃册嫔了。”接着笑道,“你问皇上他是哪司太监时,他是什么表情?”
“他瞪着奴婢,奴婢知道闯了大祸了,就赶紧逃跑。”云舒拍拍胸口道,“希望皇上不要追究起来,不然奴婢完了!”
冰尘笑道,“应当不会。只是他大半夜地,跑未然湖去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云舒也郁闷呢。
“想是在未然湖总能遇见漂亮的姑娘,所以常去那儿走走。”冰尘拿着韩霁也开起玩笑来,“你看每次都有所获,让人当成太监,应该是他长这么大头一遭吧。”
云舒红了脸儿,“你还拿着皇上开起玩笑,也不怕隔窗有耳,落人口实。”
“哦。”冰尘这才收敛了些儿,她突然皱眉,拍了拍胸口道,“这几日胸口堵得慌,也不知怎么了。”
“哦?”云舒有些意外,“我看你近来也是乏乏的,也没什么胃口,不如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没事不需要看吧?”
“还是让太医瞧瞧。万一是有喜了呢。”云舒笑笑。
“有喜?”冰尘不可思议地看着云舒,“应当不会吧……”
“请来看看总是好的。”云舒做主,打发小宫女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
“哦?有了身孕?”皇后素净的脸上,看不出来情绪变幻。
“是。才刚诊断的。”宝菊说道。
“嗯,传旨好好照顾罢。”皇后懒懒地,也不知是否因为这么多年无所出,面上有些黯黯。当下命人送了打赏的物品去。
“皇后,没别的事情要吩咐么?”
皇后瞪了她一眼,“有什么需要吩咐!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宝菊讪讪地,只好走出房去,才转身,皇后又问道,“慢着。上次那粒铜板,查到是谁了的没有?”
“没有,天下的铜钱都是一样的,所以……”那日茶杯裂得奇异,之后只在院子里找到一个铜板,虽然并不一定有关联,皇后还是让她们查了一查。
“下去吧。”见没结果,皇后脸上浮现嫌恶的神情,甩了甩手。
瑞雪阁内,冰尘一脸闷闷的,问云舒道,“有喜了?”
“是啊,整个宫里都传遍了。”
“真好……”冰尘美丽的眸子有些黯沉的光芒。她身子乏乏胃口不佳,云舒请来大太医诊治,还以为能怀上龙裔呢,没想到只是消化不好。这个结果差点让两人当场昏阙。
冰尘显见的很失望,也许并不是出于对宝宝的渴望,而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没有受孕吧!她自己就是个公主,自然很知道后宫之中,能产下龙裔代表着什么。
云舒安慰她:“主子也很快就会有了啊,快别多想了。”
“嗯。”冰尘靠到鹿皮的抱枕上,望着某处,仿佛若有所思。
第八章
喜脉(下)
刘贵妃细白的手指,在梨花木的茶几上轻轻叩着,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她脸容美艳,风华无双,一双含水秋眸万种闲情,长长的睫毛,衬得更显大眼明亮;只是脸上显得有些疲惫,苍白的嘴唇,没有血色。
素明打着帘子进来,“娘娘,您要的药熬好了。”
“嗯。”刘贵妃膝下有一公主,已有五岁余。自产下小公主之后,身体更显虚弱,所以长年吃药调理,却未见十分效果。
这边药还未吃下,素玉走进来道,“娘娘,肖才人晋见。”
肖灵儿自有身孕之后,便晋为才人,身边有人专门料理,唯恐薄了她腹中的胎儿;刘贵妃听她来,便道:“请她进来吧。”
肖灵儿穿一身浅蓝的宽大衣衫,腹部未见隆起,整个人却丰满了,更显得皮肤白如凝脂,眼如水杏。她正欲对刘贵妃行礼,刘贵妃过来扶道:“妹妹勿需多礼。又是有身孕的人了,以后这些礼节,该免的就免了吧。”
“这如何能免。”肖灵儿很认真地道,“若不是娘娘,灵儿岂能有今日呢。”
刘贵妃淡淡地,“都是妹妹自身条件好,又这么快怀有身孕。若是生个皇子,本宫也有靠了。”
肖灵儿低头垂目,“还望娘娘栽陪。”
刘贵妃笑道,“可曾害喜了?”
“近日没什么胃口,想呕呢。”肖灵儿道,“娘娘是过来人,以后还有许多事情向您请教呢。”
刘贵妃笑道,“一旦怀了龙裔,身边多的是为你答疑解惑的人呢,你也不消勤快地往本宫这里跑。还是身子重要。若有了差池,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又如何受得起。”
“灵儿承蒙娘娘抬爱,每日来请安却是少不了的,此礼不可废。”她在宫中,一切还仰仗着刘贵妃呢。她受孕地太快,此时恐怕还未成为刘贵妃的左右翼,却反而成了他人的眼中钉。
刘贵妃在宫中,可谓权指皇后,又有强势的娘家做后盾。她是承相刘卓的大女儿,在皇帝大婚的第二年进宫,连续多年都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到如今虽然青春渐逝,身子也不大好了,皇上仍然隔三岔五便来一趟。此次肖灵儿,完全是因为肖灵儿的父亲曾经予刘卓有恩,如今送了女儿进宫来,不希望女儿深闺寂寞,所以拜托刘贵妃照顾照顾。
刘贵妃进宫多年,身边一直未有心腹,所以便想收肖灵儿为左右所用,日后也有个可以计议的人。所以便小助她成功侍寝,谁知她的肚子竟这么灵通,不消两月便怀上了身孕。
“那你自己小心些儿吧。”刘贵妃道,“皇上近来可曾来看你?”
“不过一两次。”肖灵儿温顺地道,“婢妾虽年青,却哪里比得过娘娘。待过个三五年,皇上只怕连肖灵儿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
刘贵妃安慰道,“不会的,你现下是有身子的人,不要想那么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本宫身子不好,也要躺躺了。”
肖灵儿便站起来道,“娘娘要保重身子。那灵儿先行告退了。”
肖灵儿的侍女丝缕扶着她出来。她小心翼翼,慢步走着。
宽阔的石子路,两旁是高大的灌树丛,小丛小丛的花朵儿,红黄白紫,开得格外灿烂。肖灵儿见这景致优美,不禁生了随意走走的念头。
丝缕后面的小宫女道,“主子还是回去保养吧!万一有个什么事,奴婢们担待不起。”
肖灵儿怀了身孕,连脾气也变得有些暴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