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都是幻想,烽火连天的时候,她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她不敢想两国是不是还会再开战。如果真的开战,她要怎么抉择?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夜赫!
可是他曾答应过她,永远不再上战场……这,可能吗?
魏长歌的一声呼唤把她从思索中唤回,她努力笑笑,心想,不去想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了!说不定战争不会再起,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你还好吗?”
云舒看了看魏长歌,“嗯。”
“还是没有消息?”
“是啊。”云舒叹气,“这样下去,只怕一个月也找不着了。”
“那可怎么是好。”魏长歌蹙了蹙眉。
云舒摇摇头,也不知该怎么办。此时是午后,没什么事可做,二人同坐于门槛,像从前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他们的心境。二人坐着,竟是好一阵沉默。
魏长歌看她的侧脸,白皙的脸容,干净得毫无杂质,嘴唇显得很苍白,似乎因为清瘦的关系,她的鼻子看起来更挺了。翘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这双眼睛,这个人,却已经离他很远。
第五章
毫无讯息(2)
“魏大哥,”云舒别过头来,“你怨舒儿吗?”
“不怨。”他怎么会怨,怎么舍得怨!
云舒的嘴角有笑意,“对不起。”
魏长歌的视线投向远处,“并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未曾许诺过我什么。”
云舒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她听得魏长歌道:“我已向上面提出,因为身体的缘由,要离开皇宫。”只有说身体出了问题,离开皇宫的手续才会简单许多。
“同夜将军一起开酒楼么?”
“嗯。”
“这样也好,”云舒点着头,“创一番事业,再娶个美娇娘。过一两年再生个胖嘟嘟的宝宝,生活便圆满了。”
魏长歌笑了,心里却是无边的无奈和痛楚。
“倘若找不着你娘亲,怎么办?”
“那就出宫去。”不能违背与夜赫的约定啊。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女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让她不能呼吸,她不想再卷进政治与阴谋,哪怕负了师父对她的期待……
那晚程力又来御膳房找了她一次,一再吩咐她要快些对韩霁下手。云舒却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公公……”
程力压低了声音叹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肯定会犹豫。可是如果你不下手,这些日子来的埋伏与准备不都白费了吗?你想想,公主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为了韩霁!”
云舒知道他是在激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程力半晌摇头:“唉,依靠你,北魏真的没指望了。”
刹那间,云舒好想说,为什么要将北魏压在她的肩头?!她又不是为了北魏而生的,难道不可以有自己的命运吗?但最终她还是隐忍着,什么也没说,半晌才问他道:“公主之死,你有通知那边吗?”
“不用我通知,也会有别人通告的。”
云舒点了点头。也是,北魏安排进来的线人,又怎会只有一个程力。
“公公,你说会打仗吗?”
程力的眸子黯了一下,“我不知道。”
是啊,他又怎么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回到御膳房,天已漆黑,一个熟悉的小宫女过来道:“云舒你在啊,麻烦你把这个送到露荷殿去吧。”说着递过一盒茶叶来。
云舒并不接过,“不好意思,这不是云舒分内之事,所以还是麻烦妹妹自己去吧。”
那小宫女被拒,脸上有些下不来,皱着眉道:“我赶着去如厕,所以才麻烦你的。露荷殿又急着要,好姐姐,你帮帮我罢!”
云舒只好接过来,那小宫女高兴地道:“一定要送到露荷殿哦,要是上头怪罪下来就不好了。谢谢姐姐。”转头一溜烟就跑了。
云舒回到御膳房之内,见四下无人,飞快地把那盒上好的乌龙茶取出来,在鼻间细细闻了闻。清淡的茶香中一股奇异的草香,在油灯下细看,在茶叶里混了一点淡黑色的,已经炒干,并捻得像茶叶的断肠草。
是想用这个嫁祸给她,说她欲对刘贵妃下毒吧?真是阴毒!
她将断肠草挑出,才将茶叶回复原状掩饰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
瞬间功夫,眼前突然的出现了六七个人,虎视眈眈地盯视她。
那个为首的内务府长官,正是从前怀疑冰尘对肖灵儿下毒,想要抓住冰尘那位。此时他冷冷地看着云舒道:“接到线报,说你鬼鬼祟祟地在御膳房中,想在茶叶中投毒对贵妃不利。来啊,快去搜!”
云舒蓦地面色一变。
一个女官上前来,就欲对云舒搜身。云舒的面色紧了又松,忽然张开了双臂,随女官去搜。
女官搜了半天,里外检查了个遍,才对那内务府长官说:“什么也没有。”
那长官不大相信的样子,“搜仔细了么?”
“搜仔细了。”
“那必是藏在这里了,将这里仔细找找。”长官指挥道。
跟来的一群人忙去搜寻去了,将茶叶盒翻来覆去的研究,将每个角落都翻遍。那长官拿眼瞄着云舒,仿佛怕她凭空消失了似的。云舒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要是让他们找到那些断肠草,她就死定了!
“报告长官,什么也没找到。”有人汇报。
长官完全不信的样子:“必是你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云舒回道:“大人,御膳房就这么大,你们找也找过了,这位女官大人也已经搜过我的身,云舒确实没有什么毒药,能藏到哪里去?大人可要查清了再说啊。”
一群人从云舒身上和御膳房里都没有查到线索,只能悻悻地走了。云舒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在他们来之前她跳上房梁将断肠草放了上去。这东西又黑又不显眼,他们估计一时也没想着她会将东西放房梁上,所以她才逃过了。
刘贵妃果然还是不死心,想着法子想让她死。上次把她弄出宫去想是已经下了不少工夫了,没料到她竟没死成。再以同样的方式来一次只怕不可能,所以只好栽赃陷害了。
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不配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
第五章
毫无讯息(3)
皇后倚在窗边绣着一个明黄色的荷包。宝菊走进来,“娘娘,这事儿真古怪。”
“怎么?”她微抬了抬头。
“在正殿的窗上竟有封信,还是用匕首钉着的。”
“哦?”皇后讶异,接过宝菊递过来的信,迅速看完,面色微变,紧接着又笑起来。
宝菊虽好奇,却不敢问。只听得皇后道:“备辇,去长乐宫。”
“是。”宝菊忙下去吩咐人准备去了。
到长乐宫时,韩霁还在床上休息。侍女正准备给他喂药,皇后忙上前去将药端来,亲自喂。
韩霁见她来,不咸不淡的,“皇后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皇上。”她微笑,一勺一勺喂他喝药,“这几日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韩霁抬了抬手,虽然还不大使得上力,但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次多亏夜将军,否则……”她轻轻地叹。
“嗯。”喝完了药,他欲坐起来,皇后拿了个枕头枕在他的身后,“皇后有话要说?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后点头道:“今儿侍女宝菊在永惠宫的正殿里捡到了一封信——也不知该不该交给皇上。”
“哦?”永惠宫中有匿名信?“那想必皇后看过了?”
“是,所以才不知该不该交给皇上啊。”
“拿来朕看看。”韩霁淡淡地道。看了皇后递来的信,他面色顿时变了。就算这次他有心包庇,但皇后也知道了这件事,只怕拖不得了。
只好命人:“传关太医。”
关太医平日带着一个学徒,帮他背着箱子。此时要进皇上的寝宫,他便自己背了箱子进来,见皇后也在,请了安才问道:“皇上身体不适么?”
韩霁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信摔在了他的面前,“你自己看。”
关太医见皇上这样子,心已凉了半截,急忙跪下来,一目十行看了那封信,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现在知道怕了?”韩霁严厉道,“想害大皇子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怕?”
关太医立刻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臣知错,臣有罪!”
“哼!”韩霁恨恨地道,“明知有罪还甘愿去犯!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朕打小儿起你就替朕看病,看你平日忠厚老实,何以年迈了要做这样的错事!你可知谋害皇子要诛九族?!”
关太医不停地磕头,“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韩霁生气地道:“将事情始末一一地告诉朕,兴许朕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敢隐瞒半分,立刻让你人头落地!”
“是……”关太医颤着身子,遂将刘贵妃如何找到他,他又如何给皇子韩豫下药一事毫无隐瞒地说出来,最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说着,“臣不敢有半点隐瞒,请皇上开恩啊!”
“你怎么会与贵妃合谋的?”韩霁微眯起了眼睛。
关太医跪在地上,好半晌,才说:“臣有罪……”
“朕知道你有罪,罪可致死!”韩霁怒道,“现在朕问的是为何贵妃会与你合谋加害皇子!”
关太医的老眼里盛了泪:“罪臣该死。”接着述说有一次刘贵妃请他到露荷殿去诊脉,谁知在偏厅等候时喝了宫女奉上的茶,之后竟昏迷过去了,醒来身边就有一个叫做素玉的宫女裸着身子啜泣,说是他将她强暴了。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大殿,刘贵妃却在气定神闲地喝茶……
关太医叹道:“都怪罪臣一时糊涂……”
“于是刘贵妃就以这个来威胁你?”韩霁的心越发凉了。与灵珊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直至现在才知道她原来是那般恶毒!
“是。”关太医泣道,“秽乱宫廷罪名不小,臣家中又有父母幼子,所以……”
“所以她让你害大皇子,你就真的动手了?”
“臣是留了余地的……”关太医泪道。
“就算留了余地,你也对皇子下手了!”韩霁怒道,“就算你被人诬陷玷污了宫女,也不该一错再错去害皇子。现今先将你关押,待得查清整件事,再治你的罪。”
关太医哭道:“请皇上念在老臣照料皇上十几年的分上,对老臣从轻发落……”
韩霁什么也没说,福祥光在外头看得明白,叫来几个侍卫,先将关太医给拉走了,随即命人去传刘贵妃来。
刘贵妃的眼线早就通报她关太医被传走的事情,她心下已经不安,而今只能将韩熹带来,脸上笑盈盈地朝皇帝请安,又见皇后也在,笑着道:“姐姐原来也在。”
皇后脸上淡淡的,不怎么理会她。
刘贵妃心里有些惶恐,这次可不比上次,可以随便就搪塞过去。她脸上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皇上召臣妾来,不知有何要事商议么?”
“关太医已经全招了,你还有话好说吗?”韩霁冷冷地看她。
刘贵妃心中打鼓,脸上装作疑惑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说的话,关太医招了什么,与臣妾可有关系?”
“不必再装了,”韩霁冷冷地道,“上次龙须酥事件,朕已经警告过你。那时朕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为不让熹儿没有母妃。可是看起来你并没有意愿悔改,反而一次又一次做出让朕寒心的事来。”
刘贵妃慌了,忙跪下道:“臣妾并没有……”
“行了,朕都已经清清楚楚,不必多狡辩!”韩霁道,“谋害皇子乃是头等罪行。皇后,要如何处置?”
皇后缓缓地道:“按后宫律法,凡是谋害皇族,当诛九族。”
第五章
毫无讯息(4)
刘贵妃彻底害怕了,哭将起来:“皇上饶命——求皇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服侍的分上,饶了臣妾。臣妾想是糊涂油蒙了心,被鬼上了身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啊!”
韩霁心中虽不忍,但这次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纵容包庇了。他回头对皇后道:“虽刘贵妃有大错,但好在皇子无碍。不如就发配冷宫,从此不得走进朕的视线半步,将熹儿交给无双抚育——”
皇后淡淡的,心内却是不满:“皇上太仁慈了。”
刘贵妃顿时泪流满面:“皇上,熹儿不能给别人抚育,熹儿是臣妾的……”
“难道你想把熹儿教得和你一样狠毒吗?”
刘贵妃抽噎不止:“可是……”
“没有可是,朕没有赐你死,没有追究你族人的错已经是开恩了!来人——”
刘贵妃大声哀求,可是韩霁心意已决,立时叫人将她拉下去,送入冷宫。从小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冷宫的日子可想而知,再加上她平日里做人阴狠,得罪了不少人,那些被她欺压过的人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韩霁果然将韩熹交与无双抚育。姬无双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再加上为人谦和,所以将熹儿交与她抚养,韩霁十分满意。
刘贵妃被贬入冷宫的事情传进丞相刘卓的耳朵里,他少不得来求情。韩霁却冷着脸无论如何不答应,并且完全隔断了让他们派人来照料刘贵妃的可能。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那么狠。”云舒知道刘贵妃下场之后,还是止不住叹息。她虽然不能理解刘贵妃,但却不是不同情的。
凡是嫁给皇帝的女人,在她看来命运都很悲惨,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处心积虑地去讨好皇帝,到头来还不是年华老去,恩宠不再?如果可以,她但愿不用背负任何东西,与她的良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良人……夜赫,会不会是她的良人?在她背负的这么多东西,而又有着不同的身份背景的情况下?
风声没那么紧之后,她从房梁上拿下那些断肠草,碾碎了再混到厨房垃圾里扔了出去,这些东西最终要运出宫外。
夜赫隔三差五便来看她。“还是没有消息吧?”他问。
二人在城门附近,随意漫步,这里人来人往,倒也没人觉得他们不妥。云舒摇头,“还是没有。”
“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夜赫叹道,“只怕想要找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你放心,”她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会听你的话,尽我的努力在这一个月之中找。若真的找不着,我会出宫……一切,再想办法吧。”
“嗯。”他凝望她,“在宫里吃得不好吧?大病之后,也没有好好调理就急匆匆地进宫来了。唉——你啊!”
无数的关怀,尽数化成一声“你啊”。云舒心里暖暖的,“你们是不是已经选好店面了?魏大哥不日就要出宫了吧?”
“是,酒楼地址已经选好,”夜赫道,“待魏兄弟出来,再商量些细节,便可以开始装修了。”
“嗯。”云舒想到未来时就茫然。在相隔两个月后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确实忘记了所有的事,忘了她在北魏长大,忘了师父师娘,她知道的只是,夜赫在她身边。
但是回到宫来,现实又残酷地逼着她往前看了。她喜欢夜赫,可是,她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与敌国的将领,与伤过师父的人——尽管她现在被告知她是越国人,可是她在北魏长大,吃北魏的水和米,与她最亲的人,都在北魏。她真的可以抛弃他们,罔顾良心的责备和他在一起吗?
她心里隐隐有些慌乱,夜赫却浑然不知她的心情,“我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