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心中也知道谋反的主使不是虞子儒,所以对虞美人也格外宽厚,并不计较。
恰巧云舒来飞柳院看冰尘,冰尘叹道:“没想到皇上真的是仁义君子,这样的谋反大罪,竟还能对虞美人宽容以待。”
云舒知道内中真情,淡淡不语。如果虞子儒当真谋反,不知道他会放过虞美人吗?冰尘拉着云舒道:“如果有一天北魏和越国真的又打起来,我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云舒微笑着安慰,“主子别想太多了。纵有那么一天,我相信皇上也认得清是非。战争根本不关公主的事啊。”
冰尘蹙眉,不言不语。话是那样说没错,可是如果真的战端再起的话,纵是韩霁不说什么,整个后宫又岂能容她?
云舒又说了些许安慰的话,方才离开。才回到聚依殿,陈惠儿就带着几个宫女冷着脸立在她面前,在云舒还在吃惊的时候,陈惠儿却一挥手,指挥身后的宫女上前把云舒抓起来:“把她带到黑屋子去!”
第四章 厌胜者:
第四章
厌胜者(上)
云舒大骇,“惠儿姐,您这是做什么?”
陈惠儿冷笑道:“能做出那样的事,难道就没想过有今天么?带下去!”
接着众人不由分说用麻绳把云舒的手捆了,押送到柴火间去。云舒飞快地思考着,她究竟做了什么,她们要把她捆起来?
“惠儿姐,云舒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证据俱在,你还能抵赖吗?”陈惠儿瞪她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心内竟如此恶毒。想用压胜之术害死皇上,真是其心当诛!”
云舒睁圆了眼,“什么?厌胜?”厌胜是一种巫术,用草扎成人状,在上面写上诅咒对象的生辰八字,就可以对其下诅咒了。这是很阴毒一种术法,在皇宫中,明争暗斗的手段很多,诬赖人家行厌胜之术早就被淘汰了!因为它起不到实际作用,往往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这类东西,“我根本不会这个啊!”
“在你床下找到草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惠儿道,“总之要先将你扣下,等待上面的发落。”
说完她带领着宫女出去,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屋子里顿时黑漆漆一片,只有墙上那扇小窗户透进来几线光芒。云舒蹙起眉,淡定地坐到干燥的稻草堆上。有人陷害她对皇上施压胜?
会是谁呢……既然是在她的床铺底下找到的,那人应该可以经常出入聚依殿吧?是同寝室的宫女吗?云舒不自觉地啃了一下食指的关节,可是同屋子的宫女们和她虽说不上格外要好,但是关系交情都还不错啊。她们之中又有谁要害她,有什么理由要害她呢?
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
她咬了咬指甲盖,尚未想出办法来自救,忽地门又开了,她心上一喜,莫非有转机了?面对她的却是陈惠儿冷漠的脸,“把你交给上面的主子们发落。带走。”
云舒忙道:“惠儿姐,你容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带我走好不好?我平时是怎样的人你知道的,若是别人陷害我,因此而耽误了皇上交代我给太妃绣的凤袍,到时上面追究起来,是不是更严重?”
陈惠儿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你要弄清楚什么?反正东西是在你床底下找到,证据确凿,你逃不掉。”
云舒突地想起虞子儒来,心中一颤!可怜的虞子儒不也是被人完美设计,之后命丧九泉吗?!她是不是也将面对这样悲惨的命运?
“我想回屋子去看看,还有你们说我行压胜之术,那草人呢?”
陈惠儿冷声道:“你果然知道压胜的做法,必是你做的无疑了!我们从你床底下拿出草人,还不知道这是做啥用的呢!”
云舒急道:“那是我从前在书上看过的。”
“草人已经交到上头去了。”
“惠儿姐,可否让我回屋子里一趟?”
陈惠儿想想,便应允了她。虽然自己平时与云舒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她的口碑不错,宫女们也愿意和她交好,再加上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她乐得做人情。
云舒回到屋子里,几个宫女皆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但碍着陈惠儿在场,不好说什么,个个都在角落里不言不语,只拿眼神望着她,有焦急也有疑惑。
云舒朝她们笑笑,走到自己床铺,细细观察一了一下床铺上面,又看了看下面,只下面留了几星草屑,再无别物。
她有些失望……找不到别人陷害她的证据,她可能会和虞子儒一样的下场。从床底钻出来的瞬间,她忽地看到地上有一个山楂的小核,上面一道鲜红的痕迹。她忙捡起来,陈惠儿在旁边说道:“可以走了吧?”
云舒只好跟着她去,“你要把我交给哪个主子?”
“问那么多做什么,到了自然知道了。”陈惠儿不耐烦地道。
云舒被几个宫女押出了聚依殿,走了没多远就在御膳房附近遇到魏长歌,他诧异地过来,“这是怎么了?”
陈惠儿道:“她犯了欺君之罪,要交上去查办呢。”
魏长歌蓦地一惊,云舒摇头苦笑,正想说话,却被他们拉走了。魏长歌急地追过来,“惠儿姑娘,这事情查清楚了没有?欺君之罪可不能乱说啊。”
“我们这不是正送她去审吗?”陈惠儿脚步不停,把魏长歌抛在身后。
她们把云舒带到锦绣宫,云舒暗想,她们为什么把她带到锦绣宫来?要说她欺君,也是交给皇上或是皇后处理啊……忽地,她明白了。所谓厌胜,不过是他们随便想出来对付她的引子!
正想着,只见青衣从前头走过来,着急地瞥她一眼,又像没事人般擦肩而过,出锦绣宫去了。不久她被带到殿上,华昭仪坐在正位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对陈惠儿道:“人带到,你就先走吧。”
陈惠儿行了礼,带着同来的宫女散去了。
气氛有些诡异,整个大殿只有华昭仪与她一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陷害她的竟是华昭仪的手下吗?她平时与华昭仪根本毫无往来,怎么会得罪了她?
云舒还未开口,华昭仪先发话了:“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下厌胜害皇上!来人啊,大刑侍候。”立刻就有宫女拿了拶子,不怀好意地朝云舒走来。
云舒心慌,“娘娘,奴婢没有!请查明了再……”
华昭仪大力地拍了拍桌子:“大胆贱人,竟还敢还嘴,给我掌嘴二十!”
云舒咬着红唇。怎么办?反抗吗?反抗只会让她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可是不反抗,掌嘴二十,她会变成猪头的!
“娘娘,这事儿交给桂枝。”突地,云舒听到一道女声,循声而去,却是一个上了年纪嘴巴颇大的宫女,平日有过几面之缘,但没有太多交集。
云舒深呼吸,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眸光扫到桂枝指上的蔻丹,忽地心如明镜!原来……长睫垂下,眼神忽地闪过一抹光亮。她暗想,桂枝,我也是只为保命,你别怪我。云舒把手垂下来,中指与食指从袖子的暗袋中夹出一个冰凉细小的东西来。
“啊!”桂枝突然间惨叫一声。
第四章
厌胜者(中)
华昭仪正在喝茶,被桂枝杀猪般的惊叫声吓了一跳,差点把茶水都泼出去了。她冷冷地看着桂枝道:“没事瞎嚷嚷什么?快掌嘴!”
桂枝的大腿疼得快要站起不来,她瞪着云舒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云舒惶恐:“我何曾做了什么?姐姐和娘娘在这里,有目共睹啊!”
“那我的腿为什么突然间像针扎了似的疼?”桂枝手按着腿,疼得龇牙咧嘴。待得疼痛缓和了一些,她扑过来检查云舒的手,可惜云舒手中什么也没有。桂枝有点想不透,怎么自己的腿突然间就疼起来了?仿佛觉得腿间有什么东西刺入,可是竟摸不着是什么东西。难道已经扎入皮肉之中了?!
此时不管别的,先将云舒打二十巴掌再说!这桂枝平时对魏长歌就有些心思,见他对云舒好,心里早就恨得发痒。此时逮到机会,还不狠狠地掌掴她。一巴掌就要落下,突地桂枝又是一声尖叫。
华昭仪怒了,“桂枝你究竟在做什么,叫你掴她,你倒像是被掴了!”
桂枝举着右手,脸痛苦地扭曲,“手疼,手疼……”
“你倒是矜贵,又腿疼又手疼起来了。滚下去!小红,你来。”华昭仪命道。
“且慢。”忽地,熟悉的轻柔细语飘入云舒的耳中。她心下一喜,是冰尘!
只见冰尘披着白色鹤氅,穿着白貂的上衣,下面是淡紫撒花的棉裙。她进来,仿佛连连屋子也亮了几分。
华昭仪见冰尘来了,脸上讪讪地,不过还是迎上去笑道,“妹妹怎么来了?”
冰尘笑笑,“路上听说了些新闻,所以来姐姐这里看看。”她看了一眼云舒,不大热络的模样,“不知道她哪里惹恼了姐姐?”
“她行厌胜之术,想害死皇上!”
“哦?”冰尘讶异道,“这事可通报了皇上皇后了吗?”华昭仪的笑僵在脸上,她正欲说话,冰尘抢白道:“依我看,不如把她交给皇后处置吧?皇后可是六宫之主,如果让她知道发生了这事,云舒也没交给她发落,我看不大好吧?”
华昭仪的嘴角牵了几下,冰尘接着说道:“刚刚外头有人正在议论这事儿,这事儿迟早得传入皇后的耳朵里……”
华昭仪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听得她这么说,也有点犹豫了。皇后毕竟还是六宫之主……漫长的思考之后,她才百般不愿地道:“好吧。”
冰尘欠了欠身,“既如此,冰尘就带她去皇后娘娘那儿吧。”
“也好。”既然要交给皇后处理,那她就不必跟去凑热闹了。华昭仪心下有些不安,万一刘贵妃怪罪……叹了口气,反正刘贵妃现在还不如皇后,也不能把她怎样。罢了!如此想着,她竟安心了。
冰尘与云舒别过华昭仪,忙走出锦绣宫来。冰尘见四周无人,大大地喘了口气,拍着胸口道:“真是吓死我了,生怕她不放人。”她看着云舒道,“若是她不放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云舒亦接道:“舒儿也吓死了,差点就成猪头。”她握着冰尘的手,“你怎么来了?”
冰尘小声地道:“是青衣过来告诉我的。”
“哦……”云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青衣还是对她颇为感激的,从前青衣胆小怕事,哪里能够以这样的诚意待她。
冰尘皱眉道:“她说你行压胜之术,究竟怎么回事?”
云舒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才从外头回来就被人逮起来了。只怕是哪个人看舒儿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吧!”
冰尘咬咬红唇:“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的要把你交给皇后吗?只怕交给她,也是差不多下场啊!”
“落在皇后手里,总比落到刘贵妃手里强。”好歹上次皇后欠她一个人情,说不定她能念着。若是不能,用一点消息来换自己的平安,皇后应当也会觉得划算吧。
“啊?”冰尘不解地扬了扬眉。
“这事儿,必是刘贵妃嘱咐华昭仪所为。”云舒叹道,“由于上次我们作证,使得刘贵妃现在还在关禁闭,多半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怀恨在心,欲陷害我吧。”
冰尘的掩着胸口,“这样说来,那她岂不是也要来对付我了?”
“所以主子还是小心为妙。”
冰尘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到皇后那儿,然后再去请皇上来——若有什么,皇上必能保你。”
“这样好吗……”还要惊动皇上,只怕这事就越闹越大了。
“不然如何是好?”
“且看皇后的态度。若是实在不成了,主子再请皇上来。”
二人正说着,只见桂枝一瘸一拐地追出来,“我们主子说了,让我跟你们去。”那意思明显得很,怕冰尘不把云舒送到皇后那儿,私自便了。
冰尘没说什么,与云舒先到飞柳院,备了车辇方到永惠宫去。
皇后正在偏殿百般无聊地看落花,宝莲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方才懒懒走出来。
那桂枝是个不懂事的宫女,行过礼还没待皇后问就嚷嚷开了:“这个宫女云舒,是御膳房的,竟然想害死皇上!”
皇后讶异地看着她,“可有此事?”
云舒跪下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从外头回来,就被人安上了这个罪名!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求娘娘给奴婢做主啊!”
皇后冷笑了一声。她是不是求错人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也很想置她于死地吗?皇后漆黑的眸子没有半点温度,那桂枝抢着道:“明明证据确凿,哪里还能冤枉了她。”
“真的不关奴婢的事,”云舒不卑不亢地道,“草人上面肯定有生辰八字与针线缝法,拿出来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奴婢的笔迹了!”
“草人呢?”
那桂枝忙将草人拿出来,“就是她的字,错不了。”
皇后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命侍女磨了墨来。云舒看了一眼草人上的字体,果然有点像她的笔迹,也不知是出于谁手。她心中暗叹,自己不过一个宫女而已,却这样被人处心积虑地诬陷。
云舒左手拿毛笔的时候,皇后与桂枝都愣了。皇后道:“你惯用左手?”
“是的,奴婢一直都用左手写字。所以字体往左偏一些。”因在宫中较少写字,所以并无几个人知道。云舒看着草人上的字体道,“虽然这字体有些像奴婢的,但是它很明显往右倾斜。娘娘若觉得奴婢这是临时用左手写,大可以到奴婢的箱子中翻以前练的字进行对比。”
冰尘在旁边亦说道:“云舒确实一直都是用左手写字的。”
那桂枝愣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从她床底下拿出来的,怎么还会有假!”
“可是奴婢为什么要害皇上呢?”云舒望着皇后道,“再说了,像厌胜这种东西,根本就是迷信,岂会对着它扎针下咒,就应验成真了?”
第四章
厌胜者(下)
皇后也是不信厌胜之术的,不过厌胜倒是从前后宫之中拿来陷害诬蔑最常用的手段,因为它方便好用,往往还屡试不爽,能让诬蔑者得到好处。只是现在皇上不相信这个,用这个的人也慢慢地少了。
皇后道:“除了字迹之外,你又有什么能证明这个不是你做的?”
“奴婢在床底下捡到了一粒山楂核。”云舒道,“我们屋中的小宫女皆不喜食山楂,山楂核必是那个人将草人放我床底下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说着她拿眼睛去看桂枝。
那桂枝最是没脑子的一个人,顿时就叫起来:“你看着我干什么?凭一粒山楂核就能证明是那个人陷害你,你当人家都是傻瓜吗?”
皇后见她言语粗俗,形容不雅,皱眉喝道:“不识规矩!退一边去!”目光转向云舒,“单凭一粒山楂核,确实不足以作为证据。”她缓缓地说,眼中有一抹狡诈的笑。
“普通的山楂核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山楂核上有凤仙花蔻丹的痕迹。”云舒伸出纤纤十指,指盖粉嫩润泽,完全没有染过蔻丹的痕迹,“奴婢从不染蔻丹,我们屋中的宫女亦无人染。皇后娘娘若不信,可以召她们来检视。而奴婢恰巧看到一名宫女尾指的蔻丹有一丝划痕。”
那桂枝站在皇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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