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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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完结)-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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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早料到的。

    谁让那天……申世媛思来发笑、苦笑。这世上之事果真局局相套,就象沈世雅请求父亲邀沉香公子入东宫作陪读一样!前有自己冲到沈府的‘试探’,后有沈世雅这样体贴人心的‘安排’,事情往哪里做哪里想都似乎是应该的。可……沈庭太狠了!

    那天之前,不管各人心里打的怎样的算盘,起码表面上看来,东宫这四个人处得很好。沉香公子陪伴太子读书,申首辅的女儿与可能上位的太子妃交往甚密,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会那样嗯?十月初八是沈世雅的生日。十三岁的生日!初时,叶世沉和申世媛都是那样想的,也各自都准备了礼物。可是在看到太子驱了锦东阁院内的所有下人,领着沈世雅来到那株花露珍的珍贵山茶树下时……味道变了。那棵茶树的树干上同样裹着锦红的大绸,树下香案供品林立,亦有一方雪白的绒毯。单看情形而言,确是佳景。毕竟那株花露珍开得极美!

    可……

    沈世雅居然今天不是十三岁,而是十五岁!

    悄悄藏了两年的岁月是为了什么?这般公然让叶世沉和申世媛看到,又是为了什么?本便有些忐忑的心思,在听到太子拈香祷告,说什么天佑沈家,请恩余沈门唯一血脉沈世雅一生平安顺遂……

    沈家唯一血脉?

    申世媛听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亏得叶世沉从旁扶了一把。可是沉香公子的脸色也很难看!世人都晓得沈家不但有个沈平雅,还有一个沈效忠。这会子出来一个唯一血脉?只能解释成沈平雅也好,沈效忠也好,都不是沈庭的种。既是这般,沈夫人这十数年的‘委屈’便成了真正的一场大戏!

    瞒天过海哄骗世人倒还算是轻的,其中真正的蕴意却让叶世沉和申世媛同时冷寒。皇上在算计沈家,沈家何尝又乖乖的被摆布了?可即便如此,皇上仍然把叶锦天变成了沈世宗,又让沈世雅住进了东宫呈仪殿。那么就代表皇上的心意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经君心如铁。

    现在太子殿下当着叶世沉和申世媛这两个看着亲近,却连明路子都不曾挑开的‘外人’面前说穿旧事……

    “太子殿下这是要反击了!”

    申世媛想不太通太子的用意,回家便讲给了父亲。申镜离听后怅然发笑,哪怕再是在民间长大的,到底骨子里流的皇室阴谋权术的血。叶锦天这半年来的长进着实惊人。虽不乏沈世雅的相帮,皇上在背后的绝对撑腰,就只论心术……

    “太子殿下这是要你和叶世沉表明态度了。他要反击,身边不能没有亲信。你和叶世沉……”申镜离捂额想笑,这场戏码里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我和父亲谈过了。”申世媛嗓子突然间有些发干,想自己从小帮父亲暗中行事,还是头一遭让耍成这样。话头在嘴里滑了十七八圈才吐了出来:“父亲说太子殿下德才兼备,勤勉刻苦,深得眷宠。我等盛华子民得遇英主,自当全力侍奉!”

    好不甘不愿的一番话呀!

    岑染负手背立,笑看场中情形。叶琳华已经准备抛绣球了。梅花本便轻巧,又加上连日大雪冰压,叶琳华今日看来定可'称心如意'!

    “贺家姐姐真是个好大嫂,这般照顾妹妹。”绣球飞去花雨霏霏,洒了琳华县主一头一身,连手心里都满满全是喜花红梅!“只可惜天无完月!”抓得越多,丢得越狠。

    一如父亲吗?

    申世媛身冷苦笑。父亲在李氏手下当了十几年的次辅。原想着终有出头之日了,却不料今日种种皆是他人多年安排。还以为置身事外,看他人笑谈。却不料自己才是被盯的那只螳螂!

    就像沈平雅,催产早生以为得了一个'平'。却不想连'沈'都是假的。可笑她们母女还在京城里大打悲情牌,四处以无助示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父亲要我问……您,殿下要他做些什么?”投明状的内容,还望明示。

    岑染扭头看看申世媛,从来没有指望过可以一次性征服哪个人,申家父女的小心思现在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探手入袖,摸出一纸薛涛笺,上面林立皆是工部官员名讳:“三天后朝会上,太子哥想看到这样的奏折。封笔前,必须各就各位。”

 伸掌

    李氏后族全数伏诛,留下诸多肥缺。可吏部考绩自六月交上去后,却是再无动静。

    皇上在想什么,如今是益发无人知晓了。

    越是这般便越无人敢出头说话!

    这样的怪局,终于在腊月初五的朝会上打破了。

    盛华朝的朝会以五为限,五日一大朝会,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尽皆参加。平素只需要二品以上参加即可,所以每逢五便是京中官员大汇的日子!今日朝会上,一向被称为老狐狸的申首辅大出怪招。头一个就是占列出班,请奏工部缺职许多,部务行事不畅,请皇上尽快下派官员。景帝自然同意,工部尚书是李氏一党,侍郎曹欣也让削了,整部事务现在全压在左侍郎韦汉卿的身上,确是六部中最乱套的一个。只是任命谁来补缺,景帝一时没有明确表示。申老狐狸抓紧机会,呈上折本。景帝翻阅两遍后,当场拍板同意。

    然后……

    工部尚书由原左侍郎韦汉卿接任,左侍郎由渠辙接任,右侍郎的人选最为奇怪,竟然是南江省海风县的知县祁流。此人去年因在防潮工宜中表现优异,被特加了三个优。不但防潮防汛颇有专技,调派地方官员疏通百姓事后安抚皆做得极好。但再好……一下子从从六品跑到从三品?也太猛了。侍郎下三部郎中里,屯田郎中和虞部郎中皆是原人,水部郎中由国子监新学毕业生前朝工部老尚书的孙子司天音接任。余下若干小职调来平去,几乎皆有变动。停职下放的有,从外头调来的也有。不论大小,人选调动理由尽皆充分!

    调派官员是内阁责任,景帝是初五下的旨,按以往的老惯例总要托上个半月二十天的,等下部的人孝敬上来了再动。尤其此刻正加年关,不这时候‘矜持谨慎’一些,什么时候摸油水?可是这次……申首辅却是办事迅速敏捷,不到三天就把上上下下变动的十七位大官员全部安顿到位。半个结巴没打的正经模样……弄得朝上朝下百官尽皆愕然,申老狐狸怎么了?

    一派愕然的不解,在东宫太子殿下开始从礼部‘请人’时,突然间变了明了!

    先是内部成员恍然大悟,内部八大臣的折本要上什么内容,多数都是事先协商好的,尤其象这等官员大调之事,更是如此。虽然在以前李氏独霸,李谨妄行已久。可申镜离的性子却不同李谨,这次突然间上这种折子,却事先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理由本就有些奇怪。事前没有见申首辅专门调过工部的单子啊!原来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授意。

    然后,便有各种传闻悄然而生。

    有人说,申首辅早就打了小算盘,暗中巴上了太子的大腿。他身为首辅,本是朝中如今最当权的官员,太子势弱,与他两强结合,实是最快一条掌权之路。申小姐常常出入东宫,便是最大的证据,更不要说沉香公子还是申镜离亲自去‘替’太子请来的了。

    后又有人说,情况应该不是这样。申镜离若早巴上太子大腿,干什么不在吏部大考后,就上表请奏。何故一托就是半年?况且申小姐前些时间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进东宫。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到底出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后又有小道消息说,腊月初二琳华县主及笄礼上,有人曾见沈世女将一张纸笺交给了申小姐。然后三天后,申镜离就上折了。时间如此恰巧,实在不得不引人暇想。尤其在那件事前后,申家与东宫都‘无语’多时后,更加表明,申家是在那个时候真正拜在太子膝下的。

    可太子殿下到底耍了什么招术,让油滑了十几年,连前后党都无法真正掌握的老狐狸乖乖听话的?

    没人知道。

    “这位太子殿下,不简单啊!”

    原瞧着只是文弱书生,却不料……正经的咬人的狗不叫!半点神色不动,不知不觉间就把半个工部拿捏在了手里,连申镜离都甘同驱使了。好厉害的手段!只是不晓得:“这主意到底是哪个出的?”是太子殿下?还是那个沈世雅?

    “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太子殿下收拾完工部,开始往礼部下手了。”从腊月初十开始,东宫小黄门就开始架着私车到礼部‘接人’进东宫为太子授私学。明面上打的旗号是年关将近,宫中礼祭诸多。太子殿下‘不谙宫务’,开始‘临阵报佛脚’恶补宫中各项礼仪。老规矩,先从最中央下手,太常寺、鸿胪寺、光禄寺三司郎中是最先被召进宫的。听这三部郎中说,与其说是太子殿下召进宫请教这三部郎中的礼仪规矩,不如说是太子殿下抽考三人的知仪行事。早早备好的三叠高高折本,只瞧皮子也知道是吏部知事书写的三人进仕后的诸多旧事。一桩桩一件件上面可都写得清楚,虽然不一定全是真的,可是太子殿下超人的记忆力实在是惊得三部郎中冷汗涟涟。

    有对答好的兴奋不已,毕竟渠辙在水部郎中一呆十几年,终于有出头之日升迁侍郎是眼皮子前的事。

    也有困扰不已的,因为礼部的人员一向多杂,技术要求不是很高,是个差不多点的就能担任。可怎么才能算是在太子殿下眼中‘办得好’的人?这个问题很有难度。

    为此,礼部上下全体官员皆没了过年的兴致,因为太子殿下行事的方针手段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升还是降?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能对上太子爷的胃口?各自纷纷。可……

    这事上总是有聪明人的!

    腊月十九是定南侯夫人韩氏三十八岁的生日,不算整岁又前不着村,后不着殿。定南侯府听说连帖子都没往外发,只打算一家人自己过过便算,反正定南侯王缰也不在京。却不料生辰那日,定南侯府竟然是一下子涌来了许多贵妇小姐。打的旗号全是为韩夫人贺诞来的!

    理由:东宫宫门局的车架队接到了呈仪殿发的令,腊月十九,沈世女要用太子妃副驾。

    那种日子,沈世女出门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下子平素不敢在东宫露头,也摸不上边的官员们纷纷嘱咐自家夫人女儿,备好礼物去定南侯府凑趣。有什么本事使什么本事,就算不能从沈世女嘴里探出什么消息来,至少也要留个好印象。曹欣之前的旧案放在那里,这阵子京里正牌嫡夫人们的日子尽皆好过许多,一听自家老爷说要她们去巴结沈世女,自然欢喜。

    于是,定南侯府的门槛那天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韩夫人左少夫人前后迎奉,实是忙碌非常。左筝有孕已经六个月了,肚子颇大,忙了一会子就感觉累了。岑染见状十分有眼色,主动要求陪嫂嫂进内苑休息一下。身份年纪放在那儿,各家贵夫人顿时被甩了,只好遗了各家未出阁的小女儿进去坐陪。相较于那些见过些世面的贵夫人,这些小姑娘就好打发多了。没一会儿就全让打发出来了,理由是左少夫人出了虚汗,为怕着凉要换装了。那种场合,这些外人自然不方便在场。所以……

    “终于清静些了。”

    计划虽计划,让一帮老鸹在耳边一直吵吵,也实在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左筝有些好笑的看看彻底歪在左室炕上,把半张脸压在宝蓝织团花大迎枕里的沈家小姑。刚才瞧着十分端庄,现在却……二十分没有模样的栽在炕上,甚至连……“嫂子,我脱了鞋上来暖和会儿,成不?”再有地龙,这天气脚也凉。

    “看你说的,这么外道干什么?”沈世雅的橄榄枝抛得好,左筝接得也爽快。旁边立时便有丫头帮沈世雅褪了鞋,又抱来了小被盖在脚上。刘妈妈最是有眼色,端来了两碗热乎乎的椰香乌鸡雪耳汤。一碗给了自家小姐,另外一碗奉在了表小姐跟前。笑着说:“这鸡汤不比别的,加了椰香,一点腥气也没有,还最是养颜。表小姐尝尝。”

    岑染端过碗来,先是有些皱眉,拿小勺浅浅舀了半勺,略尝了口后,笑了。味道不错!果真不腥。

    左筝之前与沈小姑同桌进过食,沈世雅餐仪极佳。可这会子吃起汤来,却很是‘爽快’,连吃带咬,半点在‘外人’家的拘束感都没有。左筝的嘴角笑得越发起弯了,又把小灶里专给自己备了的枣泥山药糕端来。新蒸出来的糕色雪白,吃在嘴里香甜糯口,岑染一气吃了三块,未了又用了半小碗鸡汤。“总算是饱了,这下子又有力气装模样了。”

    一屋子丫头婆子听了皆是轻笑,左筝打趣:“难不成东宫里饭食还紧张不成?”这才出门多一会子啊,至于饿成这样吗?

    岑染有些夸张的哀叹:“嫂子,你是不知道韦尚宫那个人。规矩大得很就不说了,偏生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对着那张脸,我能吃下什么啊?”

    “那还不方便?妹妹什么时候想放肆,来家里便是了,由你折腾上房,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还是嫂子与我好!”

    岑染笑得十分可爱不说,还从袖筒里拿出来了一只小荷包。左筝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只小蜡丸?药?做什么用的?一时间想不太出来怎么措辞。岑染也没有明说,只是眼神淡淡,说笑不笑的往屋里那个刚才端茶过来的美貌丫头身上瞟了一眼。丫头们为求做事方便,上衣皆是短襦。可这个丫头衣饰比旁的丫头精致就不必说了,颈后连半缕头发也没有,上衣也换成了半衫,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左筝有孕,不便房事,自然会有通房这种东西出现。

    那丫头早便听说了这位表小姐的性子,这会子见沈世雅用那种眼光扫她,立时便跪在地上,颤得浑身发抖。

    左筝这次真的笑到甜了。

    …

    “世雅妹妹说,为前途计暂时不会给夫君挪位子。不过二弟就不用家里打算了,明年二弟从朝学毕业,不要参加国学考,东宫率卫府里到底需要自己人。世雅妹妹还说要二弟多和京中武士交往,有什么好的能用的,让夫君摸清楚告她一声。”至于如何安排……左筝微笑,权这东西别人看得见的有时反不如看不见的。京里就这么大,不出三个月就会有人知道要走太子的门路,该从哪里下手了。

    韩夫人听了眉眼弯弯,以定南候府现在的情形,名权不如实利。只要抓紧太子殿下面前进言的路子,其他都是小事。且:“我们要吸取李氏的教训,行事要谨慎小心,面子上折损些也不要紧,进上去的人不出错才是长久荣贵的正经法子。”

    说这话时,韩夫人眼睛瞧的是长子王勤,可左筝知道婆婆的意思。别只想着给娘家人挣脸,一口气别说不一定能吃成胖子,就只李氏的教训也不能不记。况且太子眼下正是出头的时候,进上去的人出了问题,大家一起麻烦!想捧太子的世家多得是,就只定南侯府的旁系也有的是人家。太子殿下看重咱们家,给机会也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王勤素来便知自己媳妇是个聪慧的,瞧左筝一脸笑意,半丝不恼就知她明白了。当即笑语:“娘说的,儿子都记下了。”

    韩夫人满意的看了一眼儿媳:“你们父亲那里我自会说,抓紧时间给殿下办事要紧。”沈世雅今天来布下的第一桩事码子就是让王家尽快摸礼部官员的底子。虽然现在天色近黑了,可是左筝娘家早派马车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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