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立刻说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干什么弄得神神叨叨的?若再不说,我们就回去了!”
书香没说话,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那女子面露难色,说道:“少夫人请放心,我家主子是少夫人的旧相识,若不是身处险境,也实在不敢惊扰少夫人的大驾。还请少夫人进来相见再说。”
书香在车里说道:“你拦我的车,说请我过来救人,如今我也来了,难道你还要瞒着我不成?”
那女子咬了咬牙,走到车帘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书香面色一变:“此话当真?”
那女子说道:“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二少夫人。”
书香不禁攥紧了手指,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锦瑟,扶我下车。”
锦瑟搬了脚凳,扶着书香下了马车,刚要开口相问,书香却向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锦瑟扶着书香进了门,这是个小小的院落,书香跟着那女子走进了厢房,就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房里。
房里的人见了书香,立刻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书香满脸惊讶:“当真是您!”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陷害(二)
书香看清了房里女子的面容,立刻便要行礼,那人过来扶住了书香的手臂:“都这个时候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书香还是不敢置信:“县主娘娘,您怎么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这个一身民妇装扮的人,竟然是安清县主!
安清县主携了书香的手,向桌旁坐了,书香回头看了看那个拦住书香马车的年迈女子。
察觉到了书香的目光,安清县主说道:“那是我的奶娘,那个年纪小些的,是我的贴身丫环凝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只是这件事情一言难尽,咱们还是先挑紧要的说吧。”
书香看着安清县主郑重其事的脸,凝重地点点头。
安清县主叫凝云去门外守着,便说道:“如今太后和皇后不睦,想来你也是听到过风声的。我娘嘉阳大长公主,和太后娘娘从小就关系亲密,皇后看在眼里,便时常在皇上面前编排我和我娘的坏话,好在中间有太后娘娘保着,皇上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对我和娘做过什么不利的举动。
自从我嫁进了肃南伯府,皇后便对我们更加提防,偏偏我们伯爷性子刚烈暴躁,对皇后从不逢迎,皇后对我们家里就更加心生记恨,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昨天皇上无意中说起中秋节收到的礼物,其中不乏许多珍稀之物,伯爷听了便说道‘奢靡之始,危亡之渐。’本来只是想提醒皇上,凡事不该太过追求奢华而已,谁知皇后却说伯爷危言耸听,妄图动摇国之根本。
皇上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伯爷仗着是皇上的长辈,又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把皇上气得拂袖而去,伯爷也是个硬骨头,不肯去向皇上赔礼,也赌气回了府。谁知到了晚上,太后娘娘打发人来报信,说皇后在皇上面前说我们府上收的礼比皇宫还多,甚至还说许多地方来进京进贡。
贡品都要先送到到我们府上,要求我们伯爷的恩典才能见到皇上。皇上本来就生气,听了这话哪有不恼的?太后娘娘传话出来,她会在宫里替我们多多周旋,可是以皇上的性子,只怕我们府上的伯爷和世子爷要吃些苦头,让我们立刻拿了太后的懿旨出城躲几日,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我和世子爷赶紧跟伯爷和夫人商量。谁知伯爷却大发雷霆,说他的话都没有错,为什么要躲出去?若是躲了出去,反而会让皇上以为我们是做贼心虚。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伯府,世子爷是个孝子,伯爷不肯离开。他自然也不肯走,只是让我陪着夫人快走,夫人和我都死活不肯,世子爷却命奶娘和凝云硬架着我换了衣裳。出了府,夫人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安清县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情绪显得十分激动,说到世子爷命令奶娘和凝云带她出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书香听的惊心动魄,下意识地抓住了安清县主的手:“娘娘别急,那伯爷和世子爷怎么样了?”
安清县主定了定神,说道:“我们才到西大街,就遇上了巡逻的官兵,凝云是个机灵的,赶紧拉着我和奶娘躲开了,我却依稀听见那些官兵的话,说已经有人围住了肃南伯府,伯爷和世子爷都给带到宫里去了。皇后特意命人将我也带进去,谁知道搜遍了府里也没找到我,皇后便亲自下令关了城门,一定要找到我。”
安清县主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小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磨难。
书香略一思忖,说道:“娘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定国公府,皇后娘娘既然要找娘娘,定国公府只怕早就被围起来了。”
安清县主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层,皇后找不到我,一定回去找我娘,如果我这个时候回去,只能让定国公府也受牵连。”
书香看了看四下:“这是哪里?”
安清县主说道:“这是我一个陪房置办的外宅,昨夜里我们实在无处可去,好在奶娘想起了这个房子,就暂时过来躲躲。”
书香蹙眉说道:“此地不该久留,敢问娘娘有什么打算?”
安清县主愁绪满怀:“若是能逃出京城去,那是最好,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身边只有奶娘和凝云,连个马车都没有,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说来也巧,奶娘是冒险出去想办法,凑巧遇上了你,知道你我私交甚好,才求你来帮忙。”
书香说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外头有辆马车是我们府上的,现在就送给娘娘,以解燃眉之急。”
安清县主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就算有了马车,又怎么能出得城去?凝云一早上就去城门那里看过了,那些官兵拿着画像,见到年轻姑娘就拉着打量,见车就搜车,我……”安清县主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若是让我受此大辱,不如让我死了得好!”
书香忙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皇上圣明,一定会还伯爷和世子爷的清白。”
安清县主拉住了书香的手:“从前锦衣玉食,身边都是奉承的人,如今真的大难临头,却只有你还肯来救我。”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之前奶娘也曾经去拦过几个马车或轿子,求过几个从前交好的人家,可是……”
书香看了不禁心生恻然,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奶娘在遇到书香之前所受的冷遇,不必说也能大致猜得到。
书香劝道:“娘娘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锦瑟见书香许久不出来,却着急起来,过来敲了敲门:“二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书香听到锦瑟的声音,灵机一动,说道:“娘娘,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要委屈一下娘娘的千金贵体。”
*
一辆马车缓缓地向西城门行去,锦瑟扶着车辕,目不斜视地走在马车的旁边,凝云走在另一侧,垂了脸看不清楚神色。
“站住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官兵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问道。
锦瑟立刻上前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车,就敢伸手拦下来!”
那官兵见锦瑟穿金戴银,身着绫罗绸缎,通身都是大户人家侍女的气派,语气不由得和缓了下来:“恕我眼拙,不知这是哪个府上的马车?”
锦瑟扬起下巴朝车上努了努:“这是我们靖远侯少夫人,要出城去呢,你们快闪开,别惊扰了我们少夫人。”
堂堂的靖远侯府谁不知道,皇上又刚派了宁致远去天津督建海桥,那可是重任,可见靖远侯府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锦瑟的声音把守城的官兵都引了过来,带头的打量了几眼锦瑟,又看了看垂得低低的车帘,客气地说道:“卑职不知少夫人在此,失礼了,还请少夫人恕罪。”
车里传出书香懒懒的声音:“罢了,你们下去吧。”
领头官兵迟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旨,要严查出城的马车,还请少夫人行个方便。”
锦瑟高声骂道:“大胆!少夫人是什么身份,哪能容你们放肆!”
领头官兵却并不理会,靖远侯少夫人固然是得罪不起,但是比起皇后的旨意,他还是宁愿得罪了靖远侯府。
锦瑟死死抓住车辕,摆出一副谁要靠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你们这群狗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得罪我们少夫人,我跟你们拼了——”
看着锦瑟的样子,领头官兵的心里更添了疑惑,若不是有鬼,为什么这个丫环脸色那么紧张?想到这里,领头官兵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看个究竟。
锦瑟再泼辣,毕竟只是个女子,这些官兵哪里放在眼里,伸手抓住锦瑟便往旁边一甩,领头的官兵顺势掀开了车帘。
刚看清车里坐着两个女子,领头官兵的脸上早已挨了*辣的一个耳光。
奶娘下了车,破口大骂道:“你们作死呢!?少夫人可是双身子的人,哪里容你们胡作非为!?惊扰了小世子爷,把你们抄家灭族也担待不起!”
领头官兵捂着脸,却不敢说什么,虽然只是瞟了一眼,他却看到了车里的女子腰围宽大,显然是怀了身孕。
既然是这样,锦瑟刚才那么拼命,也就说得通了。
锦瑟被人摔倒在地,此时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她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立刻翻身起来,叉着腰横街站了,又嚷又骂地闹了起来,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趁着我们侯爷不在府里,连少夫人都欺负上了!要是少夫人有什么好歹,看我饶了你们哪个?!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侯爷不在,就没人治得了你们了!我们少夫人的父亲是堂堂正二品工部尚书,我们少夫人的嫡亲姐姐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奶奶!随便拿了帖子递到顺天府,打你们每人一百大板!”(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陷害(三)
领头官兵被锦瑟骂的狗血淋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撩了车帘惊扰了靖远侯少夫人,听到锦瑟这顿得理不饶人的话,不免心虚起来,少不得上前赔了半天的不是。
既然知道了车里的人不是安清县主,自然是立刻放行,领头官兵亲自送到城门外头,说了许多赔礼的话。锦瑟和奶娘一边走,口中还嘟嘟囔囔地骂着。
马车走了很远,直到确定城门的官兵再也看不见她们了,奶娘和凝云赶紧掀开车帘唤道:“娘娘,娘娘!”
只见车里的柜子一开,安清县主爬了出来,书香忙伸手扶着。
这马车里的柜子,原本是在依着车厢内部,在窗子下打得一溜长柜子,打开箱盖可以放不少东西,合上盖子,铺一层褥子又可以当座位,本是给大丫环或者妈妈陪坐在车里,服侍主子的,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场。
安清县主在柜子里闷了半天,好容易才透了口气,书香扶着她坐在柜子上,说道:“事出无奈,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安清县主忙说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要不是你肯带我出城,我现在早就被皇后捉去了。”
书香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倒是奶娘见机行事,真是有勇有谋。”
奶娘说道:“少夫人太客气了,只要能救娘娘,让奴婢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书香转向安清县主:“娘娘,如今已出城了,娘娘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安清县主面有难色:“我城外还有不少庄子,只是现在也去不得……”
书香说道:“那娘娘就去我的庄子那里住几日吧。只是要委屈了娘娘。”
安清县主感激地说道:“怎么好一直麻烦你?要是连累了你……”
书香说道:“帮人自然就帮到底,娘娘就不要再客气了。”
事不宜迟,书香嘱咐了车夫几句,马车转头向南行去。
*
次日辰时,书香才回了宁府。
刚下马车,就见丫环匆匆地迎了过来:“二少夫人,您可总算是回来了,二夫人正说要打发人寻您去呢。”
书香扶着锦瑟的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昨天书香本来打算只是去博古斋就回来的。谁知道半路出了这么一档事,书香又只带了锦瑟一个人出门,来不及回来给宁府报信。昨天赶到南头庄子上已经很晚了,安顿好了安清县主,书香就带着锦瑟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一夜未归,又没有消息,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定是着急万分。
书香连衣裳都没换,直接就去了老夫人的上房。
夏蕊见书香回来。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来,抬高了声音:“二少夫人回来了!”
就听见房里传来老夫人喜出望外的声音:“快进来说话。”
小丫环打起了帘子,书香进了房,立刻上前行礼:“孙媳妇回来晚了,让老夫人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老夫人顾不得这些。招手叫书香过去,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见书香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儿?”
书香心里十分愧疚:“老夫人,都是孙媳妇的错。”
书香一进屋。就看见西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只是老夫人这么着急。书香还没来得及和那人打招呼。
此时老夫人拉着书香坐在榻上,书香才侧过头看了过去。
三奶奶站起身来,笑容有些心不在焉:“二嫂回来就好。”
想必是因为三奶奶在场,不方便说话,老夫人并没有问起书香去了什么地方的话。
三奶奶站在地上绞着帕子,似乎下定决定不退出去,老夫人也不去看她,只是拉着书香说话。
书香也不好当着三奶奶把安清县主的事说出来,只是问候了老夫人几句,便借口还要去看望二夫人,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书香看了眼三奶奶,依着三奶奶的性子,应该会抓住书香一夜不归的事做由头,好好说道几句才是,怎么反而一句话也没说?
带着满腹疑惑,书香出去了。
房里只有老夫人和三奶奶两人,三奶奶猛然跪了下去:“求老夫人救救我父亲……”
老夫人蹙着眉头,十分为难:“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看现在这样子,皇后娘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亲家老爷又是首当其冲,只怕……”顿了顿才说道,“我也是实在说不上话。”
三奶奶又急又怕,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无人可求,女人除了夫家和娘家,还能依靠谁呢?
她父亲虽然是三朝老臣,却正好因为肃南伯的事牵连了进去。光禄寺掌管酒醴,膳羞,祭祀等事,如今皇上认定是肃南伯私下收了许多原该献给皇宫的贡品,这四海进上的珍馐野味,美酒佳酿等物自然也是肃南伯等人收了,三奶奶的父亲身为光禄寺卿,难脱其责。
前天晚上皇上下令捉了肃南伯和世子,昨天就将涉案之人一概带去问讯,真是雷厉风行。皇后因为肃南伯的儿媳安清县主失踪,更加生气,被抓去的人难免就受了不少连累。
这件事来的太快,老夫人和三奶奶等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三奶奶泣不成声:“孙媳妇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求老夫人能替我父亲说句话吧,侯爷……侯爷不是快回来了吗?求求老夫人……”
想到要让宁致远替三奶奶家里的事奔走,三奶奶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毕竟她和书香关系不睦,现在出了事反倒还要来求二房。
老夫人心里有事,见三奶奶只顾苦苦哀求,不免烦躁起来:“难不成我会见死不救吗?致远如今虽然得了皇上的倚重,可是这件事情牵连太大,连太后娘娘说的话都不管用,让致远能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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