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色的?”
华香满腹的委屈,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父亲就是一直不喜欢自己,宁可去喜欢庶出的如香。从前一看到如香,连说话声音也柔和了一些,看到自己就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她不过是偷偷溜出府去,就让父亲这样疾言厉色地训斥,对其他的弟弟妹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严苛?
半年多没见面了,自己又被老太太禁足了整整一个月,好容易出来见了父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华香越发地伤心起来。
沈万宏发了一通脾气,见华香只是低着头哭,连错也不认一句,忍不住说道:“你都十七了,不过一两年就要出嫁,怎么一点儿也不顾惜自己的名声?要不是出了这件事,尚家的婚事又怎么能说给灵香。你还说我和你母亲不疼惜你,你自己也要争口气才是……”
华香惊诧得一动也不能动。
镇国公府的婚事竟然给了灵香,难怪母亲在自己面前一句也不说。她还以为是镇国公府家想等她的事冷一冷再议,没想到人家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提了自己的妹妹。
华香只觉得脊背发凉。这样好的人家去哪里找,她还曾经幻想自己嫁入了镇国公府,将来比大姐姐玉香嫁的安平伯府还要尊贵。谁知竟然就这样给了灵香……
她又羞又气,几乎浑身发抖,沈万宏再说了什么,她也听不下去了。
沈万宏看着华香的样子就直摇头,这孩子不但愚蠢,又是个暴躁的性子,往后嫁了人可怎么办。他不禁想起乖巧柔顺的如香来,口中就说道:“要是你有如香一分的品性也好……”
华香一听到如香的名字,顿时如同雷击了一般仰起头来:“父亲!”
沈万宏陡然住了口。
他怎么能一时忘形,又想起如香来。如香的名字现在已经成了沈府的大忌,任谁也不敢提及。
而华香却是另一番心思。如香死了那么久,父亲竟然还是念念不忘,往后若是传出了什么风声,父亲只怕立刻就会疑心到自己。
想起如香临死前的样子,华香忍不住发起抖来。
沈万宏还以为华香是又气又羞,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了半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只留下华香一个人,过了气头上,华香抬眼打量着空荡荡的的房间,心底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惊恐来。
书香刚到了行云阁的门口,就看见秋晓从角房里走了出来。见书香在院子里,秋晓忙上前行礼:“七小姐好。”
书香点点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二姐姐呢?”
秋晓微微低下头,说道:“我是来找碧萱说话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是华香打发过来的。
既然是丫环之间的事,书香就不好直问,向秋晓微微一笑,进了房。
锦瑟跟在书香身后,回头见秋晓已经走远了,才悄声说道:“秋晓好像哭过了似的。”
书香也看到秋晓的脸庞有些红红的,只是毕竟是华香房里的人,她也不好太过关心,听锦瑟这样说,书香就说道:“二姐姐最近心情不好,秋晓是她身边的人,只怕是受了委屈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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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疑心 四
两人正猜测着,碧萱进了房:“小姐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我正要打发人去问问。”
锦瑟问道:“秋晓怎么来了?”
碧萱并不答话,先打发了小丫环出去打水,才说道:“老太太今儿才让二小姐出院子,秋晓得了空,就过来和我说说闲话。”
书香见碧萱说的话避重就轻,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想了想却又不好直问,见锦瑟也是蹙着眉头,就说道:“寻冬昨儿做了蜜饯,拿过来你们几个吃去。”
书香岔开了话题,碧萱就暗暗松口气,看看书香那张恬静温暖的脸,碧萱不由得有些庆幸。虽说她们是府里有头脸的大丫环,可是终究还是下人。她们命运的好与坏,全都要取决于主子的心情。
秋晓虽然是华香身边的人,府里的仆妇都要给她几分颜面。可是华香脾气不好,对丫环婆子都是喜怒无常。更何况前段时间出了那件事,自那以后,秋晓过得一直如履薄冰。
哪里像碧萱跟了书香这样的主子,连一点儿蜜饯也惦记着给自己屋里的人。
碧萱服侍书香净了手就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窗下秋晓喝过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茶盏,又想起秋晓方才来的情形。
碧萱送了书香出去,回自己房里做针线,没做了几针就听见小丫环在外头招呼道:“秋晓姐姐怎么来了,真不巧,我们小姐刚出去。”
秋晓在院子里问道:“碧萱在吗?”
碧萱听见这话就放下了手中的绣绷,起身开了门,笑道:“秋晓姐姐这么有空。”
秋晓就进了碧萱的房,四下看了看,挤出一个笑容来:“我们小姐去了春晓苑,我想着许久没见你了,就过来看看。”
华香虽然是个粗心的,房里却有个翠巧张罗,因此华香房里的消息十分灵通,秋晓这样说,自然是听说书香不在家,这才过来找碧萱说话。
碧萱见秋晓的笑容有些勉强,就打发小丫环去泡茶,又给秋晓让座,又端出果子来款待。
秋晓看着碧萱张罗,神情有些低落:“看你现在的日子,你们小姐对你们自然都是极好的。”
碧萱微微地笑:“我们小姐性子温和,平日里对我们连句重话也不说的。”
想起秋晓现在的处境,碧萱说了几句就岔开了话头:“姐姐这阵子在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华香搬去了府里西北角的院子,房里的丫环婆子也都跟着过去了。那边院子年久失修,大奶奶虽尽力整理过了,环境毕竟还是远远比不上梧桐苑。时常听见有华香院子里的人抱怨。
秋晓接过碧萱递过来的茶,说道:“比梧桐苑冷了些,住久了也就罢了。”
碧萱关切地说道:“姐姐小时候生过病的,可要保重身子。”
秋晓和碧萱都是家生子,从小就在府里长大,从前也时常在一起玩闹的,后来秋晓去了老太太的房里,碧萱跟了书香,两人的走动就少了些,但儿时的情分还在。
秋晓有些感动:“多谢你还记挂着我。最近我常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天天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现在大了就慢慢生疏了。又想着过不了几年,只怕又是一番景象。倒不如趁着如今还在一个家里,多走动走动。”
碧萱听她这样说,便想起自己来,也有些伤感。书香和华香年纪都不小了,一两年内就要议亲,到时候她和秋晓自然都是跟了各自的主子去,往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碧萱劝秋晓道:“姐姐何必这样想,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等丫环的位置,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况二小姐又是嫡出,将来定然嫁得好,你跟过去也不会受苦。何况姐姐毕竟是老太太赏下的,就算是二小姐,见了你也要另眼相待。”
秋晓忽然堕下泪来:“你这样说,我倒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当初我们几人都在老太太的房里做事,后来老太太把我给了二小姐,秋云给了大姑奶奶,秋平给了大爷,秋卉给了八小姐。如今秋云跟了大姑奶奶去了安平伯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秋平虽说开了脸,不也是一样跟着大奶奶操心,忙得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五姨娘是个不爱生事的,天天带着八小姐只在自己房里,哪怕外面炸了雷也不会出来看一眼,秋卉就更见不着了。小时候看着人家做一等丫环,多么风光体面,咱们私下里也说,将来当了大丫环如何如何。现在大丫环的体面倒是有了,可是心里这滋味,反而还不如别人舒坦!”
碧萱知道秋晓是为了华香的事情,着实委屈不已,便勉强开口笑道:“看姐姐说的,难道还想让咱们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在一处玩,什么都不管?谁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姐姐有现在这样已经是别人盼也盼不到的运气,反而还这样哭哭啼啼的。”
秋晓拉过碧萱的手,低声说道:“我从前还以为跟着嫡出的小姐,比寻常的丫环更体面,甚至还瞧不起庶出的几位小姐。现在看看你,再看看我自己,我觉得还不如跟了六小姐或者七小姐,免得受现在的气!”
碧萱轻轻拍了拍秋晓的手,以示安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姐姐能跟了二小姐也是姐姐的福气,怎么忽然说起这种话来。”
秋晓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碧萱:“像咱们这样的人,自己的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若是跟了个好主子,将来的终身也有了指望,可是我……”
碧萱心里一动,秋晓的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是华香有了安排?
秋晓已抽抽搭搭地说道:“……若是二小姐的意思,我也不怨。左右是我的命苦罢了,可是她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就要去大太太那边回了我的事,让我往后怎么见人?”
碧萱知道秋晓口中的她指的是翠巧。华香房里的事都是翠巧做主,可是碧萱没想到翠巧会连同是大丫环的秋晓也要压制。
第五十一章 疑心 五
碧萱说道:“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秋晓的头低了下去,像是不好直说。
碧萱就安慰她道:“姐姐别听风就是雨的,翠巧姐姐虽然为人刚强了些,却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怕是姐姐听错了。”
秋晓摇摇头,委屈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房里的事,自从二小姐被老太太责罚,又搬到西北角去,翠巧就一直埋怨我。那天我本知道二小姐要偷偷跑出府去,却一直没跟别人说,翠巧是嫌我懦弱不管事,这才想趁着机会撵我出去。”
碧萱有些讶异:“那天的事,姐姐本是知道的?”
秋晓含泪说道:“你也知道二小姐的脾气,哪里是听人劝的?我不过说了句话,就被二小姐打了几下。要是让我再偷偷告诉翠巧去,二小姐不打死我才怪!再说我还存着侥幸,以为二小姐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二小姐真的跑了出去。”
碧萱点点头:“姐姐说得是。主子要做什么,哪里轮到我们这些人来管。”
秋晓哭道:“可不是这样的道理呢!她却天天揪着这件事不放,三番两次说我伺候小姐不尽心。听说二小姐要议亲,她就想趁着还在府里把我打发了,免得将来跟了去,更碍她的眼。”
碧萱看着秋晓,同情不已,安慰了她半晌,秋晓怕华香快要回去了,这才起身告辞。
碧萱拿起桌上的针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二小姐要议亲早已是阖府皆知的事情,可是出了那件事也就搁下了,最近听见上房的人说,原本打算给二小姐的婚事却给了六小姐,若是真的,那么七小姐的好事只怕也是近了。
不出什么岔子的话,将来她和锦瑟自然都是跟七小姐去的。七小姐是个温和宽厚的,她倒不担心,怕只怕那边人家有什么不好。如果是公侯之家,七小姐庶出的身份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如果是小门小户的,又要担心生计之事。最怕的是送给大户人家做姨娘,她在沈府长大,这样官家联姻的事情听了不知多少次。
如今府里是大太太当家,也不知大太太是什么心思,几位庶出小姐的婚事又是怎样。
碧萱越想越是心慌,索性放下针线出了门。
*
前几天下了雪,往西北角的院子的路不大好走,等秋晓回去,已经又是过了好一阵子了。
翠巧看了秋晓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出了房。
秋晓看着翠巧的背影,心里十分复杂。同样是老太太赏下的丫环,翠巧怎么就一点儿都不顾惜她。
秋晓自去洗了把脸。华香不在,房里无事,她就回了自己的房。
隐隐约约听见翠巧在院子里说道:“我去春晓苑接小姐,有什么事你们去问迎南。”
翠巧大概是回来安排事情的,忙过了还要去跟着华香。秋晓在房里冷冷地撇了撇嘴,有事让小丫环去问二等丫环迎南,明摆着是说秋晓不是管事的。
秋晓翻身躺在了窗下,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待睁开了眼睛已经是掌灯时分,秋晓一惊急忙起身去了华香的屋子。
华香大概是刚刚回来,小丫环正服侍着净手,秋晓这才放下心来,上前去替华香挽起袖子,褪了玉镯。
华香心烦意乱地用帕子揩了揩手,翠巧进来说道:“小姐,该用饭了。”
华香说道:“不吃,气都气饱了,哪吃得下去。”
秋晓胆战心惊地不敢答言,悄悄站到了一旁。翠巧瞪了秋晓一眼,上前劝华香道:“小姐的身子刚好些,不吃饭怎么行。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奶汁鱼片。”
翠巧劝了好一会儿,华香才说道:“传上来罢。”
秋晓就出去吩咐摆饭。
华香吃了几口,忽然放下了筷子,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一屋子的丫环面面相觑,翠巧说道:“我们没听到什么啊?小姐,怎么了?”
华香似乎有些惊恐地摇摇头:“没、没什么。”
饭却吃不下了,翠巧只好让人撤了席。见华香有些闷闷不乐的,翠巧说道:“小姐要不要打双陆?”
华香向来爱玩,冬日里夜长,华香常叫了丫环一起玩闹。今晚华香却没什么兴致,只说道:“算了,我有些乏了,想躺一会儿。”
秋晓和迎南上前铺了床。
华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白日里沈万宏说的话字字句句似乎仍响在耳边,震得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华香只觉得委屈,她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怎么就失了祖母和父亲的欢心。若不是还有母亲,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如香,现下又出来一个书香,父亲难道是看到书香触景伤情,又想起如香的事情来?
华香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竭力想挥去如香的影子,可是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反而和书香重叠在一起。华香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如香那温婉的笑。
如香刚刚死去的那段日子,她几乎夜夜无法入睡,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一地的鲜血,想起如香惨白的面容。稍微有点声音她就会尖叫,还是翠巧夜夜衣不解带地守着,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是父亲今天忽然提起了如香,她心底那层深深的秘密瞬间被揭了开来。
她本以为如香死了就是死了,有母亲的严谕,再也不会有人敢提起她,华香也再也不会想起她。可是今天她忽然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总有人会对如香念念不忘。
比如父亲,比如祖母,比如书香……
每次书香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总是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而书香那张酷似如香的脸,让她一见了就又恨又怕。
房里忽然发出一下轻轻的咯吱声,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
华香顿时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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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疑心 六
年关将近,应酬渐渐多了起来。常有客人来沈府给老太太请安,或与大太太闲话,安清县主邀请书香去定国公府去做客,这次见的人比上次赏雪时还多了几位,不但有章筠慧、方语岚等人,还有靖远侯家两位小姐。众人吟诗作对,又互相赠与年下的礼物,直到天擦黑,书香才回了沈府。
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