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安慰道:“只要事情顺利,我不过一两年就能回来。”
书香勉强笑笑,不欲多说这个伤感的话题:“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侯爷。”
宁致远眉毛微挑:“难不成你还藏了其他人在别的庄子上?”
书香扑哧一笑:“侯爷当我是什么人?并不是这件事。侯爷最近在惦记海桥的事,我今儿想起来曾经在书上看到一个方法,或许帮得上侯爷。”
宁致远忙问道:“是什么方法?”
书香将桌上的茶具拿了下来,一边摆一边说道:“建桥的时候,桥墩是很重要的,桥墩支撑着桥身的重量,又常年泡在水中,定要建的结实无比才好。我听侯爷说的意思,似乎也是最担心桥墩被海水冲泡,长久下来就会腐蚀变空,无法再支撑桥身。”
宁致远颌首说道:“正是如此。”
书香笑道:“我说的这个主意,虽然不难,只是琐碎了些。先用巨石建筑桥墩,再将石块结合处用海蛎胶固,海蛎长得快,外壳又坚硬无比,用不上一年的功夫便可将桥墩胶合。这段时间便搭建桥身,等桥身建好了,桥墩也就已经长好,必定比用寻常的石块泥土要坚固的多。”
宁致远听了立刻面露喜色:“果然是个好办法。”
书香掩口笑道:“只是要找许多渔民,把捉来的海蛎置于桥墩中,要侯爷费心了。”
宁致远笑道:“只要能建好大桥,这些又算什么?”说着却又担忧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行得通。”
书香拿来早上翻出来的那本古籍,说道:“侯爷您看,宋朝的时候便有人用过这个办法了。泉州的洛阳桥,便是这样建的,用海蛎的繁殖来胶固桥基,用巨石架设桥墩,便建起了大桥。”
宁致远喜形于色:“太好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书香笑着看向宁致远,极少看到他有这样忘形的时候,看来这次是真的解决了他的难题。
书香叫了绿云进来,吩咐她把这本古籍给宁致远包好带上,又和宁致远商量起开花灯铺子的事。
宁致远十分赞成:“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怕你太劳累了,便一直没有提及。咱们府里虽然现在并不缺银钱,只是也该多置办些产业才是最好。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不妨就交给那人去做,要用银子只管去账房里取,只是有一点,你可不能太操心了。你如今怀着身孕,万万不可太劳累。”
书香抚摸着腹部,笑道:“侯爷放心,我记得的。”
似乎是为了响应宁致远的话。肚子里又动了几下。
书香将宁致远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侯爷,你摸摸看。”
宁致远的大手小心地覆盖着书香的肚子,忽然觉得手心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小家伙,在踢我呢!”
看着宁致远又惊又喜的表情,书香笑得格外开心。
*
宁致远走后,书香就叫了成泽进来,将打算开花灯作坊和花灯铺子的事说给他:“……若是你肯做大掌柜的,自然最好。”
成泽愣愣地听着。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他经历了太多的怀疑,此时真的有人要帮他开起花灯铺子来,他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瑟看着成泽发呆的样子,心里着急,上前就狠狠地拧了一把:“你个呆头鹅,难道是欢喜得疯魔了?二少夫人问你话呢!”
成泽回过身。扑通跪倒在地,给书香连连叩首:“小民愿意!小民多谢二少夫人!”
书香抿着嘴笑:“往后赚了银钱,少不得还有你的好处。”
说着便看了看锦瑟。
成泽却没回过味来,还在感激涕零地说着:“小民不希图什么银钱。要是能将这门制灯手艺传开来去,那小民就是光宗耀祖了……”
成泽还在絮叨地表达着对书香的感激。锦瑟已经气呼呼地扔下一句话:“没见过比你更笨的!”转身便摔帘子进了内室。
书香笑得握住了嘴。
成泽一脸迷惘,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
书香止住笑。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做,该去什么地方寻铺面,预备好了便来我这里支银子。”
成泽连连答应,又磕了个头,才欢欢喜喜地退了出去。
书香叫了锦瑟过来:“还不快去送送!”
锦瑟扭过身去,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为什么要我送?他又不是没长着腿,还要人抬着出去不成?”
书香笑着说道:“这个成泽看着倒是不错的。”
锦瑟本就是有心的,听了这话脸上倒红了起来,赌气说道:“他好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模样再好,性子再好,也是个绣花枕头,脑袋倒像个榆木疙瘩!”
书香拉过锦瑟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从前我只担心你,你这个性子,若是寻常的男子,哪个肯担待你?成泽是个老实人,往后只有你欺负他,断没有他欺负你的道理。”
锦瑟脸红得快沁出血来:“二少夫人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书香笑着说道:“你就别瞒我了。我看得出来,你呀……”
锦瑟说道:“二少夫人别取笑我了,我……我不愿意嫁人,我想一辈子服侍二少夫人。”
书香拍了拍锦瑟的手:“傻丫头,我可不想让人说是我耽误了你。我看中成泽,还有自己的私心。”
锦瑟疑惑地看着书香,书香缓缓说道:“往后成泽能做咱们铺子里的掌柜,自然常在府里走动。你若是跟了他,还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做管事媳妇,另外还可以帮着我管铺子里的事,这就是我的私心了。”
锦瑟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二少夫人……”
书香笑着推了推锦瑟:“快去看看吧,别让人家真的在园子里走丢了!”
第二百零三章 结局
又过了十几日,书香每天派人去宁致连房里打听消息。三奶奶的娘家被肃南伯一事波及,董家老爷下在刑部大狱里,三奶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派人去打听风声。这时三奶奶陪嫁来的那些婆子陪房就派上了用场,与各府里都有联系。书香让人去三奶奶那边听消息,也就方便多了。
毕竟这些事情一天不解决,安清县主就多一天的危险。
外头的风声,似乎是皇上过了气头上,渐渐肯听得进去太后的劝告了,这些天再也没抓人,也没有听到皇后那边的消息。朝廷里的人心平定了些,可是肃南伯和世子却一直没有消息,听说还是软禁在宫中。
肃南伯是朝廷重臣,又是皇亲国戚,想要动摇他的位置不是件容易的事。
书香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等消息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很理解她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大闹腾,只有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书香似乎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伸懒腰,踢胳膊踢腿的。
每到这个时候,书香都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这天晚上,书香早早地就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外头呼呼的风声将书香惊醒,夜似乎又添了几分凉意。
书香小心地翻了个身,拥紧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沈府后院,小丫环来传话:“大太太请七小姐过去呢。”
书香心头一紧,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春晓苑,大太太端坐在上首,一张脸木木的没有表情。书香上前行了礼:“母亲叫女儿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大太太半晌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书香,书香被看得浑身正不自在,大太太忽然开了口:“我一个人住着很孤单,明儿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书香一愣,忙说道:“女儿怎么好打扰母亲?”
大太太冷冷地微笑:“我就说你是个假装孝顺的,叫你来服侍我也不肯,还是我的华香最贴心。”
不知什么时候华香也走了进来,仍是旧日的打扮。轻蔑地看着书香:“我方才说什么来?母亲只是不肯信我,如今母亲可是知道了她的心了。”
大太太的笑容越发飘忽不定:“我只知道我的华香的心,若是有一日我去了,也只有华香肯陪着我。”
华香笑得格外柔顺:“母亲说的是,咱们母女自然是总在一处的。”
书香听得毛骨悚然,抬眼看去,只见大太太和华香的脸渐渐都模糊起来,让人看不清楚。那笑声却是越来越刺耳,直直地钻进人脑子里来。
书香一声惊叫,坐起身来。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厢房却已经有闪烁的烛火,门外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出了什么事?书香陡然提起心来,扬声道:“来人!”
锦瑟和碧萱应声跑了进来:“二少夫人醒了。”
书香定了定神。指着外头的烛火:“谁在外头?”
锦瑟和碧萱对视了一眼,锦瑟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沈府来的人。”
书香蓦然想起方才的梦来,催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锦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太太没了。”
*
沈府里到处都挂着白布和灵幡。披麻戴孝的大奶奶迎了出来:“七姑奶奶也回来了,老太太在里面呢。”
大奶奶脸色肃穆。却没有悲伤,府里其他的人也是这般。大太太做下那么多的事。又病了许久,在沈府早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大太太的离去,似乎让沈府的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老太太拉着书香的手:“你是有身子的人,何必亲自跑来?我原本不许你父亲告诉你,怕你知道了对身子不好。”
书香答道:“母亲去世,我总该回来看看,尽尽孝道才好。”
老太太缓缓地摇摇头,似乎是不大赞同书香的话,只是大太太已经没了,老太太也不愿再多说死者的不是。
书香抬眼望去,沈家女儿中只有灵香回来了,正陪着大奶奶与众人寒暄。
玉香被安平伯府禁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也没什么奇怪。华香那样子,更是不可能回来。梨香远嫁,赶不回来。妍香心里大概还是在怨恨大太太,也不肯回来。
没想到大太太临终之时,两个最疼爱的女儿却都不在。
书香在灵前给大太太磕了三个头,内心百感交集。
曾经再风光又如何,用尽心机,不过是误了自己,误了他人。
书香缓缓起身,忽然有小丫环跑了过来,低声说道:“七姑奶奶,宁府派了人来,急着请七姑奶奶出去呢。”
书香眉头微蹙,也来不及细问,忙去老夫人那里告辞,又辞别了众人,便向外走去。
何旺家的站在二门处,急得直跺脚,见书香出来才松了大大的一口气,赶紧迎上前去:“二少夫人快回去看看吧,宫里传出了旨意,让二少夫人即刻进宫。”
书香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为安清县主的事:“知道了,咱们这就回去。”
马车早已预备好了,书香上了车,问何旺家的:“可知道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还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何旺家的答道:“来的公公传的是太后娘娘的口谕。”
书香这才放下心来,如果是皇后命她进宫,就说明皇后已经知道了安清县主的事与书香有关,那么书香和宁府势必都要受到牵连。
只是,太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传书香进宫呢?难道是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书香回了宁府,按品大妆一番,老夫人和二夫人早已得到了消息,亲身来到二房看望。
二夫人一脸的担忧:“好好地,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宣你进宫?你可知道是什么事么?”
将安清县主藏起来的事。书香怕走漏了风声,只对宁致远说过,锦瑟虽然知道,却守口如瓶从没漏过口风。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书香怕两人担忧,安慰道:“中秋节侯爷回来的时候,提起过曾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宫里陪太后说话,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还有这个话,你们竟然不曾提过。”
书香笑道:“那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要是说了。只怕老夫人和二夫人要怪我太轻狂。”
老夫人笑了起来:“瞧你这张嘴,等会儿见了太后,可不许这么说话。”
二夫人也嘱咐了几句,书香怕误了时辰,便匆匆出府而去。
*
慈庆宫内燃着淡淡的苏合香,两名女官引着书香进了殿,书香不敢抬头,向地上的褥垫跪了。行起三跪九叩的大礼。
便听见太后温和的声音:“起来吧。来人,给靖远侯少夫人赐座。”
书香告了罪,侧身坐了,太后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闲话,便遣了众位女官出去。
太后这才问道:“要不是上次靖远侯进宫,与哀家说起安清的事。哀家怎么也想不到,安清竟然在你庄子里。”太后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掩不住的颤抖,“安清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该怎么向嘉阳交代?你这次真是帮了哀家的大忙。”
书香忙起身说道:“臣妇不敢,县主娘娘对臣妇有恩。臣妇粉身不足以报,何况只是区区小事。太后娘娘无须挂齿。”
太后叹道:“你道是小事,与哀家可是大事。早就想传你进宫问问,只是碍于皇后的眼线,怕万一走漏了风声,反倒对安清和你都有危险,哀家便一直隐忍。如今安清可还好好地在庄子上?”
书香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县主娘娘一切安好,请太后娘娘放心。”
书香心念微转,太后现在传她进宫,难道就不怕皇后知道了吗?
像是看出了书香的担忧,太后说道:“那件事,皇上已经想好了,过几天便会有旨意。你放心,宁家不会有事的。”
书香忙跪倒在地:“臣妇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样说来,这场皇后与太后的明争暗斗,太后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既然如此,安清县主就没有危险了,书香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太后说道:“快起来吧,你怀着身孕,不必跪了。”
书香缓缓起身,试探着问道:“那……县主娘娘……”
太后含笑说道:“还是要让你跑一趟,亲自接了安清回来吧。肃南伯和世子都已经回府,若是看到了安清一定会很高兴。”
书香顿时喜形于色。
*
书香将安清县主送回肃南伯府,世子与安清县主劫后相见,对书香均是感激万分。
书香不愿打扰他们相聚,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世子躬身相送:“过几日一定带安清上门相谢。”
书香笑道:“实在是不敢当,世子爷太客气了。”
世子与安清县主将书香送上马车,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鲁兴夫妻两人跟着书香一起回了宁府,书香一回来,便叫了鲁兴家的进来回话。
鲁兴家的将庄子上的账册递了上来:“东头庄子要年下才能算好账目,这是南头庄子果园的账册,因收得早,便算了出来,请二少夫人过目。”
书香翻看了一会儿,不禁十分吃惊:“竟然有这么多?”
鲁兴家的笑道:“虽然今年天气干旱,好在庄子附近有条河,奴婢等人每日带着人灌溉,总算没误了事。”
书香抬起头,看着鲁兴家的。黝黑的肤色早已没有了从前在府里生活时的白皙,显然是常日在外头劳作所致。
那么一大片果园,每日打水灌溉,劳动量之大可想而知。
书香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得了书香的夸奖,鲁兴家的更是满脸喜色,又说道:“东头的庄子奴婢也去看过了。高粱长得极好,总算没误了事。”
书香想起此事,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亏得你们有先见之明,今年这样的大旱,别说咱们,就连大夫人的庄子也没什么收成,老夫人和二夫人那边的庄子,也是我听了你的话,建议她们赶着种了高粱,总算是没赔太多银子。”
只是大夫人那边。因为不肯听书香的话,今年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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