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了一次,舒缓我一直阵阵抽痛的膝盖。
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天慢慢的黑下来了。
流星街晚上的温度要比白天低的多,有事甚至会达到零下几度,但今天我运气不错,虽然冻的我瑟瑟发抖,但我觉得我差不多能挺过去。
找了个能遮风的垃圾山,靠着山脚半睡半醒的警惕着四周,我总算是又累又渴的艰难的度过了那个冷风习习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气温还没有回升。我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肚子饿的咕咕直叫,看着手中的面包和瑞士糖直流口水,几次都快要忍不住想把面包塞进嘴里,结果最后都因为不舍得而悻悻的放回怀中。
在一些稍微干净些的垃圾上收集了点早晨的露水,装进一个瓶子里。
准备好今天的饮用水之后,我继续向南边走,肚子饿的厉害,所以我走的并不快。其实途中有很多尸体,但我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吃那个,并不是说恶心又或者是不屑,仁慈不忍什么的就更加谈不上了。
这只是原则问题而已。
死者为大,我不想做任何事侮辱死去的人。
半路居然少见的看见了一只乌鸦,用面包做饵,我成功的抓住了这只傻乌鸦。
不过我没舍得吃它,我决定把它当做备用粮食,养肥了再吃,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做小粮,并且供奉了四分之一的面包。
可能是我看着小粮的眼神太过红果果了,它窝在我怀里的时候一个劲儿的颤抖。
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收敛了眼神,抹掉嘴角的口水。
它终于不再颤抖——因为它不堪重负的昏了过去。
……第一次见到会昏迷的乌鸦,真是与众不同。
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很与众不同。
于是我的眼神更加红果果。
哎,真是恶性循环。
大概是离流星街外围近了,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孩子,食物也比较容易得到,虽然还是不能填饱肚子,但好歹不那么饿了。
傍晚的时候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被掏空的小型垃圾山,住一个人绰绰有余,我决定今天在这里休息。
找了几根木棒和一些可燃物,用相当原始古老的手法生活,当然,火升起来了,我的手也酸麻到不能动。
坐在火堆旁边休息,觉得总算比昨天晚上暖和的多,于是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来我的钟表店里的小火炉——我温暖的源泉。
都怪那个用念力拨动我的钟的家伙,害的我这么倒霉,饥渴交加风餐露宿。
我摸摸脑袋,发觉头发已经油腻的凝结在一起,更加沮丧起来。
好想洗澡好想洗澡好想洗澡……
要是明天能碰到水源就好了。
乌鸦小粮在我怀里坐着,大约是习惯我气息了,并没有挣扎的意思。
火堆里的木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我安心的多,太安静的话,会让我觉得害怕。
外面天空的云层已经散开来,月亮很圆,我猜想今天大概是十五号或者是十六号,至于具体的月份,我就只能茫然不知了。
在火堆边上躺下,我发觉眼皮越来越重,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半睡半醒,努力不让自己完全睡着。
夜半时分,我朦朦胧胧忽然听见声响,立即清醒过来侧耳仔细倾听。
是很轻很缓慢脚步声。
大概是小孩子路过而已,我想着,放下心来。
那脚步声走了几步往这个方向来,却忽然停住,半晌,我听见衣物摩擦是声音——那孩子坐下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孩子喘着粗气,虽然很努力的压抑了,但还是从嗓子里传出来破碎的呻吟。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想了想,走了几步到洞口,就着月光看向那个孩子。
那孩子离我并不远,顶多十步左右。
大概是察觉到我,那孩子颤了一下,紧接着就想爬起来,但大概是身体已经到极限,不能再承受剧烈的动作,脚一滑,侧着身子摔在地下,再也不动,似乎是昏了过去。
我迟疑着走近那孩子的身边。
那孩子头靠向里测,看不清脸,但从下巴的线条来看,应该是个清秀可人的孩子,年龄似乎不大,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要……救他么?
可是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抓住那个孩子的肩膀把他半扶起来,让他靠着我的手臂坐直。
我对小孩子最没辙了。
那孩子就如我所想,长的很漂亮,是个男孩。
我伸手想摸摸那孩子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那孩子却猛然间张开眼,一只手带着银光划向我的脖颈。
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仰狼狈的摔在地上,值得庆幸的是,那银光只划破了我脖子上的一层皮,连血都没流。
阿拉阿拉……真是狼狈。
我苦笑着摸摸脖子,心有余悸。
这孩子真是有心计。
不过只有这样才能在流星街活下来。
这样的话……似乎,不需要我帮忙了?
我郁闷的叹口气,看了那孩子一眼,返回洞穴。
三
我站在垃圾洞穴的内侧看那个孩子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孩子几次想站起来都力气不足,每每摔在地上,要好久才能再爬起来。
似乎,真的是有危险了。
那孩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但是他身上散出的气息却尤为强烈。
我想了想,按照我师父
教我的,努力把念力集中到眼睛上面。
……不行,还是学不会。
我果然是不是学念的料。
但那个孩子的话……
我仔细看了看他现在的状态。
似乎真的是念力觉醒啊。
该怎么办?
我努力回忆师父当时教我怎控制念力的话语。
恩……好像是……把放出身体的气流想做是身体的一部分,试着去控制他……之类的。
“……把放出身体的气流想做是身体的一部分,试着去控制他,让他围绕在你身体周围,不能继续让他流失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开口提示,没想到只过了几分钟,那孩子身上的气息却已经稳定下来。
呼吸不再急促,只是脸色并没有好转,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
我非常确定。
释放了那么久的念力,昏过去才算是正常。
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他搬回洞穴里,放在火堆边上等他醒过来。
火光比月光亮的多,照在那个孩子的脸上,总算让我看清了那孩子的整个轮廓。
我看了好半天,结果发觉眼前这个小家伙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仔细的想了好几遍,发觉他和那个叫做库洛洛·鲁西鲁的客人长的有几分相像。
那个客人看上去至多二十三、二十四岁,现在是十年前……年龄正好对的上。
我干笑两声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看了看。
不会……这么巧吧?
怀里的小粮忽然‘嗄嗄’叫了两声,探出头来看我。
乌黑的小眼睛湿漉漉的,满是诚恳。
“休想。”我很干脆的拒绝——我都没的吃,哪里还有余粮救济小动物!
“嗄……”它哀鸣两声,用小小的脑袋蹭我的胸口。
“不可能。”我挑眉,把它摁回怀里。
“唔……”
“都说了不可能……啊咧?你醒了啊,”我看向茫茫然张开眼的那个疑似为库洛洛·鲁西鲁的孩子。
他终于对准焦距,看了我半晌,皱皱眉,眼里的警戒立刻升起,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
我尽量用可以称为和蔼的表情对着他。
“你的名字是?”
他只是蛋腚的把头低下,仔细查看自己的衣服,不答话。
……我再饥渴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我发誓!
我觉得我的人品受到了严重的质疑和侮辱,郁闷的把头埋在膝盖间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我再抬眼看他,发现那个少年正坐在火堆边上发呆,似乎是正在想什么事情,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出奇的精致好看。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被咬了几口的饼,掰了一半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他惊讶的抬眼看我。
我自顾自咬着手里的饼充饥,当做没看见他的目光。
他垂了眼睑,看着那饼半天,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面塞。
我看他吃了,才叹口气,把剩下的饼小心翼翼的塞回口袋。
哎……这个可是我两天的口粮啊,现在只剩一半了。
那孩子吃完了饼还是不说话,当然,虽然我没指望他会跟我说谢谢,但还是忍不住有点郁闷。
我这么烂好人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个孩子在火堆旁边休息了一整夜,天一亮,身体稍微好点就径直走人——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完全把我当做透明的。
他一定有王子病!
我捶着胸口直后悔。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把他拖进洞口!我就该任他自生自灭才对!
为防火灾,我把火堆推倒在地上摊开,仔细检查了并没有火星才出了洞穴。
但奇怪的是,我却在外面看见了那个有王子病的恶劣小孩。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又或是在思考着什么。
从我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纤细的下颚和他被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大半的耳廓。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我,乌木一般深黑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半晌,露出一个微笑。
真的是微笑。
眼睛里是很漂亮的碎光,唇角的角度弯的恰到好处,温柔的让人着迷。
“我是库洛洛,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刮过耳边清风的呻吟,但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他真的是我那个客人。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孽缘吧……
不过,他这么忽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什么?总觉得不会是好事情。
我纠结着原因,但好半天也想不出来,索性不再去想它。
反正他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不点,还能反了天去不成?
想通了之后,我大大咧咧的回他一个微笑。
“我叫齿轮。”齿轮·切尔特·拉索维。
“齿轮;齿轮,齿轮……”他反覆念着这个名字,几遍过后,才微笑着道:“齿轮,你可以教我念吗。”
……原来为的是这个啊。
我挠挠脑袋,干笑一声:“念什么的,我不会呀,”我拍拍身上的灰尘,绕过他往前走:“所以,就此别过,再见。”
“你昨天教过我。”他倒是没有沮丧,反驳我。
“……我只会理论。”实战就不行了。
“理论也可以,”他锲而不舍,跟在我身后一起朝西边走:“请教我。”
“我并不一定能完整的教给你。”
“那就教给我你所知道的。”
“你刚和我认识,我们还不熟!”
“慢慢就会熟了。”
“你明明昨天晚上都还在防备我!”
“但你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不代表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也许你会,更有可能你不会。”
“……好吧,我为什么要教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终于郁闷的转过身,算是妥协的质问。
“……也许我现在还不能许诺你什么。”他直直的看我,黑色的瞳孔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黑翳,看不出情绪却莫名的让我觉得,或许,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十年后,十年后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来到我店里修表的俊秀的青年。
虽然表情那么温柔和蔼,但我是知道的。
幻影旅团,A级犯罪团伙,十三个团员都具有S级的实力,团长名为——库洛洛·鲁西鲁。
他在表单上填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或许只有我知道自己的心脏跳的有多剧烈,虽然我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是他的话,那个库洛洛·鲁西鲁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心脏骤然缩紧。
我觉得就连我的血液也变得沸腾起来,烧的我呼吸不能。
大脑里有个声音反覆的催促我答应眼前瘦弱男孩的条件。
只要答应他,教他念,然后完好无损的回到十年后……我就可以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只要答应他,我完成不了的事情就会有人代替我完成。
只要答应他,答应他而已……
我与库洛洛面对面站着,足足半个多小时。
我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但握紧的拳头却已经被指尖的指甲刺烂了手心。
“……我答应你。”
“我教你念,十年后,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或许十年后这个人并不会在意这个约定,笑着否认说没这回事儿也有可能。
但是,这好歹是一个希望——虽然很渺茫,渺茫到我几乎看不见。
定下了约定之后,我跟库洛洛商量。是否先不要去外围,在这里住一阵子,把最基本的四大行学会再说。
库洛洛似乎是有什么顾忌,不想呆在离流星街内部较近的地方,但最后还是妥协,答应了先学会四大行。
随便寻找了些食物当今天的口粮,我开始了第一次说教。
“缠,绝,凝,炼,这四大行就是念的最基本,它们各有用处,比如缠,就是让你的念力围绕自己的全身,起到保护的作用,等你念能力比较强大的时候,缠就会变的密集,防御也会强大的多,缠的修炼可以说是最基本的,记得每天都必须要练习两个小时以上,这对念的增加和使用时的熟练度有很大的好处。
绝,就是把念力封锁到你的身体里,使对方无法察觉到你的生命反应,这种能力一般用于偷袭或暗杀,当然,也可以用于偷窥和窃听……咳,忽略我后面一句,总之,这是缠的进阶,具有欺骗性的手段。
凝,就是把念力凝结到某一点,来强化某部分的能力,比如,凝结至拳头上,就可以爆发出比平常大很多倍的力量,凝结到眼睛上,就可以看的更清晰,而且能看见对方念的流动,是攻击和侦查的重要手段。
炼,是以上三种能力的实际运用,将念完全释放出来,相对前面三种技巧,这种是耗念最多的,而且,对战斗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纯粹是用来体现念的释放量、密度,就是用来测试自己念的强度的技能,这也是很有用处的,当用炼释放完所有的念之后修炼,会事半功倍哟。”不过就是有点辛苦罢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一边去,静静的闭上眼,一动不动。
我想他大概是在练习缠。
至于为什么说大概……哈……我没办法用凝,自然只能猜测不能肯定。
我想了半天,把小粮从怀里掏出来喂食。
这几天小粮肥了一点,不再像以前一样皮包骨头,看起来……好吃多了。
以至于这几天我吃东西的时候都必须看着小粮,才能觉得手里发霉的食物可以下咽。
可是小粮大概是被我吓到了,老掉毛,我觉得大概是它精神压力太大,所以得了圆形脱毛症,害的我一阵心疼。
毕竟我还想着宰了小粮之后,用他的毛做一件羽绒背心呢……
好可惜。
四
库洛洛一定是个天才。
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和我这种只会缠的家伙完全不同。
因为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