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撕咬中露出的尖锐细齿，有点不寒而栗。
那样的利齿，只能是用来捕杀猎物的，看来人鱼不吃素。
我看了看那人鱼的手……不，或许该称为爪子也不一定。
他的指甲长而锋利，有淡淡的蓝色，大概是藏有毒素在指甲内的神经里，指缝间是薄薄的像纱一样的蹼，那鱼就是被他串在指尖上咬着吃的。
他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咽下了三条鱼，像是餍足的野兽一般，伸出舌头舔着手指上余下的残渣。
他舔着指甲，半晌，看我一眼，似乎又对我好奇起来，伸出爪子按在玻璃上，对我龇牙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他大概是想吓唬我。
我不由的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笑出来了。
人鱼大概是觉得我在嘲笑他，生起气来，精致的面孔立即狰狞的恐怖，尖锐的长指甲狠狠刮着玻璃，刺耳的声响让我汗毛竖立，我连忙捂住耳朵，退了两三步，冲他露出示弱的表情。
他终于满意，甩甩尾巴，嗓子里传出来‘咔咔’的声响——那声响很有节奏，忽快忽慢，每个音节的高低也有不同，飘渺又有种奇妙的韵律。
这是人鱼的语言么？
我着迷的听着他的声音，想着传说中的人鱼的歌声该怎样魅惑人心。
真想听。
“你可以为我唱歌么？”
我用手指隔着玻璃点着它的鼻子。
“你为我唱歌的话，我就把你救出去。”
那人鱼当然听不懂我的话，打了个饱嗝，甩甩金色的鱼尾，在水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停在我上面一些。
细长的眸子轻轻眯起来，长长的鱼尾紧绷起来，然后猛的回身，砰的一声，那鱼尾带着激烈的水波，狠狠的砸在那水族箱的玻璃上！大有要把那困住他的透明的墙给弄碎掉的意思！
我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几步。
那人鱼却没有停，依旧砸着鱼尾，整个水族箱开始抖动，却并没有散架。
我想那水族箱一定是特质的。
几个保安像是习惯了似地，蛋腚的走过来，站到一边守着这水族箱。
“……难道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我指着那水族箱里的人鱼。
其中一个保安苦笑着点头，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
“多瑞斯每次用餐过后都会这样，每天被关在这里，他大概很愤怒吧。”
“多瑞斯？”
“啊，是地方语言，海洋之子的意思——他很美对不对？就像海神的孩子。”那保安像是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手指指向水族箱里的人鱼。
我正想开口，却被身边的声音打断。
“的确很美。”那是富有磁性，又有着少年般稚嫩的嗓音。
我一凛，急急的回头。
果然是库洛洛那个家伙站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女人呢？
我像他身侧瞄了一眼，发觉他吃饭时搭讪他的那个那人已经没了影子。
保安还在滔滔不绝：“多瑞斯是我们船长在一次暴风雨过后，从礁石边上抓回来的，他大概是迷路了——才会从深海里浮上来。”
库洛洛微笑着靠近水族箱，盯着那人鱼看了一会儿后，道：“很不错的宠物。”
我耸耸肩，不予置评。
“你好像很喜欢他？”库洛洛问我。
“还好，不过，他真的很漂亮……我想听他唱歌，”我兴奋起来，向库洛洛解释我喜欢他的原因：“我在想，传说中能够诱惑人类走向死亡的歌声会有多美丽。”
“歌声吗……那倒是值得期待一下。”库洛洛似
乎赞同了我的意见，点点头，半晌，忽然又说道：“其实比起那人鱼，我更喜欢那边的。”
他的目光落在一处展品上。
我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你、你的品位还真是……特、殊啊……”
那是一双血色的眼睛，被装在特质的玻璃罐里。
同样是被装在玻璃里面，同样是泡在水里，但是……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我完全看不出来这种被称为世界七大美丽之一的血红眼有多美丽。
“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收藏品？”
“……呃……我对人体收藏没有研究。”
我低咳一声，环顾四周，发现来展览厅参观的人越来越多。
啊，舞会大概结束了，所以那么多的人都出来闲逛。
“喂，走吧？”我看看库洛洛。
库洛洛没有拒绝，带头往展厅外走。
我回头再看一眼正在用尾巴敲打玻璃墙的美人鱼，有些留恋的跟在库洛洛身后走了。
“喂，接下来去哪里？”
库洛洛挑眉询问着我的意见。
“图书馆怎么样？”
“比赌场好多了。”我如实回答。
图书馆不大，毕竟没有人这么有求知欲，连出来旅游都记得要看书。
库洛洛从书架上方抽了一本名著，我随便找了本侦探小说在他身边坐下。
库洛洛看书很认真，一翻开书就不再说话，显的很……恩有魅力。
这么说来，和库洛洛同桌看书，这还是第一次呢。
我叹口气，翻开手里的侦探小说。
故事一开始就是高 潮，我不由的陷进奇妙的案件中，从心不在焉变成聚精会神。
等终于看到案件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除主角外所有人都死掉的时候，忽然有人敲我脑门。
被打断我当然不爽，愤愤的抬头，看见库洛洛的脸。
“干嘛？！”
估计是我不怎么好的语气让库洛洛觉得好笑，库洛洛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属于他的银色怀表——上边的短针指着十点的位置。
“图书馆要关闭了，明天再来吧。”
“哦……”我有些不舍的把书合上，准备记下名字，明天接着来看。
库洛洛也瞄了眼我手里的书。
“啊，这本书我看过，作案的手法的确很有趣。”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库洛洛接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凶手是xxx。”
……库洛洛，我恨你。
（夜：看侦探小说的时候被人事先告知凶手是谁的话，就真的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二十三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被窗外的海鸥的叫声吵醒，我有些恼，但再躺下却是睡不着了，干脆起身穿衣服，准备去看看传说中的海上日出。
时间还太早，并没有什么人在船舱里晃悠，这让我心情变的非常好，我就差哼着小调而已。
偶尔能碰到两三个打扫的清洁人员，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很热心的告诉我，其实最上面一层的海景最好，看日出的话，最好去游轮最高的甲板。
我给了点小费算是道谢，坐了电梯去游轮最高的甲板处。
甲板上当然也有娱乐设施，两个游泳池，还有一个网球场，还有一些运动用的器材。
但是，没有人使用的话，就显的实在是太空了。
我挠挠脑袋，走了两步正想去船头，却被一阵呻吟和喘息给吸引了注意力。
我愣了愣，有些脸红。
这么露骨的呻吟，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我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了声音的发源地，可惜的是，一把太阳伞遮住了所有春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些，还是可惜多谢，毕竟真人版不太常见……但现在可不适合看日出，我立刻转身，却不小心撞翻了板凳。
我惊悚的跑向电梯，按下关门的按钮和向一楼去的按键。
在电梯阖上的前一刻，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赤 裸着身子，背着刚升起的太阳，站在我面前。
我指看清了那人大概的轮廓。
火红的发，金色的眼——那眼里充斥着欲望和残虐。
……好像野兽。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这么想到。
我摸摸发烫的脸，有点狼狈的蹲下身子。
哎……这种仿佛是偷窥被抓住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我悻悻的去了展览馆看人鱼。
人鱼也起的很早，正在水里翻滚着游来游去。
我猜想，这可能是早上的晨练。
我站在那水族箱前，跟人鱼聊天。
虽然不见得他能听得懂，但是能有个人能配我解闷，我就很满足了。
“喂喂，你除了吃鱼，还吃别的么？”
人鱼没甩我，游累了，趴在为水族箱里的礁石上，抚摸着自己的鳞片。
“你好像很爱惜自己的尾巴啊，美人鱼是用尾巴来选取伴侣的么？”
人鱼抱着自己的尾鳍，小心的擦拭着，做着清洁。
“你们是怎么生出来的？卵生？还是胎生？我看你有乳 头……是胎生吧？”
人鱼翻开自己尾巴的鳞片，把细小的沙粒和一些寄生虫挑出来。
“喂喂，你们是不是和人类有同样的智商呢？”
人鱼正在捋顺自己的发丝。
“喂喂，你干嘛一直不理我。”
我敲敲水族箱，趴在水族箱上有点委屈的道。
人鱼终于打扮好了自己，在我面前游了几圈之后，停下来，好奇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伸出爪子，回敲我两下。
……啊咧？
我又在水族箱上敲了几下，人鱼也回敲了我几下。
他在模仿我？
我有些好奇，又敲了敲水族箱，两长一短，有了节奏。
人鱼按着节奏敲回来。
“……你果然是有智力的。”不过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了。
人鱼冲我龇牙咧嘴，又在玻璃墙上抓出及其刺耳的声音。
我连忙捂住耳朵。
“好嘛好嘛！我不该怀疑你的智商啦！”
人鱼这才满意，在沙地上打了几个滚，跃出水面，再一头扎进水里，水花四溅，弄的我一身湿淋淋的。
人鱼很是得意，在我面前游了好几圈示威。
我哭笑不得的摸摸身上湿透的衣服，只好愤愤的回去换洗。
等我出来，刚好看见库洛洛的房门打开。
推门进去，发现库洛洛正在吃早餐。
库洛洛递给我一块三明治。
我咬着面包边含糊不清的问他：“今天还去图书馆么？”
“需要我陪着你么？”库洛洛很绅士风度的问我。
我摇摇头，半晌，迟疑的看着出声：“那个……我今天……在甲板上看见一对鸳鸯在……咳……野合……”
我有点脸红的低下头，不去看库洛洛饶有兴味的眼神。
“你，你可不能这样做哦，你，你还未成年呢……”
库洛洛不给我面子的笑出声，我更加觉得脸发烧。
库洛洛带着笑意的嗓音传入我的耳朵。
“等成年后就可以了？”
我有点狼狈的跑出去，愤愤的带上房门，半晌又有点不甘心的推开库洛洛的房门。
“随、随便你啦！”
我这么撂下一句话之后，去了图书馆，把库洛洛抛到脑后。
虽然凶手已经被库洛洛指出来，但剧情还是很吸引我。
我看了看作者的名字。
……奥斯汀·诺德。
我向管理员申请办张借书证，借了几本书之后，我决定尽量宅在房间里面。
午餐叫侍者送进屋子，只有在去看人鱼多瑞斯的时候我会出屋子。
多瑞斯和我熟悉之后，经常会和我咔咔的说话，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大概是抱怨之类的。
他还是会每天冲水族箱拍打鱼尾，每次水族箱都晃动着承受下来撞击，虽然说我并不认为他会受什么伤，但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怪不得会那么认真的清理自己的尾巴，感情自己也知道拍打水族箱尾巴会被损坏。
最后还是忍不住向船长要求把人鱼卖给我。
船长倒是没有拒绝，问我开价。
最后他用一条人鱼和五亿戒尼向我换得了十年寿命。
一百二十年，他还买不起。
水族箱被拆卸，人鱼顺着水流被冲下来，我接住他，抱在怀里——真重。
“你可真重！”我不满的抱怨，摸摸它的鱼尾。
人鱼愤怒的用手指划开我的衣襟，很小心的没伤到我。
他身上又滑又凉，滑溜溜的，摸起来很是舒服，人鱼显然很喜欢人类的温度，一直在我怀里趴着，居然没有反抗，长长的指甲在我头发上挠来挠去，大概是很好奇的我的头发和他的不一样。
“不要乱摸啦！”我有些不满的摇摇头，甩开他的手。
于是他弯腰摸我的臀部。
“哇！都叫你不要乱摸了！”我怒了，把他往地上一放。
他盘着鱼尾坐在那里；好奇的打量四周。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张牙舞爪的吓唬对方，半晌，觉得没有意思，就又开始清理自己的鱼尾。
我坐到他身边，等着水手放船。
“喂喂，你看，我可是救了你一次呢，唱歌给我听吧。”
人鱼回头看我，耳朵上的薄纱轻轻抖动，无聊的甩着鱼尾，咔咔的和我说着话。
“啧，就知道你听不懂。”
水手终于放下船，我抱着重的要命的一条鱼，上船，绳索放着船慢慢下降。
多瑞斯看见大海显然很激动，船还没有到海面，他就从我手上挣脱开来，跳进海里。
我努力睁大眼搜索多瑞斯的踪迹，不过我看不清海平面之下，半晌，我有些失望的叹口气。
“什么啊，这家伙简直就是白眼狼嘛，完全不……哇！”
多瑞斯猛的从水底跃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下一拉……冰凉的两片唇就压住了我的唇瓣。
我一凛，想后退，他却按住我的脖子，嫩滑的舌探入我的口腔。
我狠狠的咬住他的舌尖，他却不愿意离开，吐了什么东西到我嘴里，硬是让我吃下去。
知道确切的肯定我吞下去了，他才放开我，趴在小船的船沿，‘咔咔’的说着话。
我欲哭无泪。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而且，我的初吻啊初吻，居然给了一条鱼！！！
我恼羞成怒，伸手抓住那家伙的脸，狠狠的掐了一下。
多瑞斯也不生气，一回身，又钻回水里。
我等了等，见他没再出现，就挥手示意让水手收船。
呼，估计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我上了船，看见一群人围观我。
我撇撇嘴，挠挠脑袋，刚想往回走，却看见船舷边站着的库洛洛。
“啊咧？你也在啊……”我有些尴尬的笑笑。
“恩，看到一出好戏呢。”库洛洛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的唇。
我干咳一声。
“那个，我先回去了，又被多瑞斯弄湿了。”
“恩？那一起好了。”
库洛洛带头走在前面。
走廊上的灯光并不昏暗，库洛洛走在前面，发丝、背影、能看的很清楚。
——他的耳垂跟白玉一样好看。
如果带上耳钉的话，会很漂亮吧。
我走了两步跟他并肩，盯着他的侧脸看。
库洛洛忽然停下来，我也乖乖跟着停下来。
“齿轮……”
“恩？”
“接吻……舒服么？”
……啊？
二十四
“齿轮……”库洛洛转过脸看我，黑眸里是晶亮的求知欲：“接吻……舒服吗？”
……我这才想起来，库洛洛就算再成熟，也才十四岁，就算能很好的应付女人的搭讪，也不一定接吻上过床——在流星街的时候，估计他没有这种机会尝试。
我想了想，严肃的摇头。
“不舒服，很难受。”
舌头又腻又滑的，在口腔里动来动去，我完全不懂那些男男女女对接吻为什么会那么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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