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住了,这人不就是、不就是跟小秋在一起的那个人吗!怎么会是他!我苦笑,你没看见康熙眼中的杀意吗,看来你们今天是劫错了人!
“皇阿玛!”周围已经亮起了火把,太子的脸色在火光中因焦急而显得苍白,“不能啊!”
胤祥也握紧了拳头,一脸怒容的望向我身后的人。
康熙无动于衷。
“放下弓箭!”身后的人收紧了手,我微仰了脖子,免得一不小心成了古今第一倒霉肉票。
“松萝!”太子和胤祥似乎比我都紧张。
我闭上了眼。看来今天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要被一剑抹了脖子了。肩上的伤已痛得麻木,脖子上似乎也已经被划破了,只感到一丝尖锐的刺痛。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能感觉得到双方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紧张对视,一阵沉默之后,只听见康熙略带沙哑的声音:“放行。”
我稍松了口气睁开眼。身后的人依然用剑架着我往后退去,太子他们想追又不敢,生怕这些人又做出什么来。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入了松林飞奔了一阵,那人丢下了我。
“拿自己的性命做这种冒险的事值得吗!”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
他愣了愣,冷冷的道:“你不懂!”
“你死了,小秋怎么办!你忍心丢下他一个人?你要明白的是,你的生命里到底是小秋重要还是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重要!”
已经走了几步的他身体一僵,扔下一句:“受教了。”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我如同抽干了所有力气,虚脱的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曲曲折折的回廊就像迷宫一样没有尽头,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不敢回头。
直到我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端凝的脸上显出温柔的神情,眼中是暖暖的笑意。
“胤禛!”我的心在那一刻安定下来。满怀欣喜的一步步走向他。
突然间周围泛起一片迷雾,胤禛的面孔一点点淡去。
直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人。
“胤禛!”我惊恐的四处寻找,却被什么绊住重重的摔向地面……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松萝!你醒了!”太子握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受伤的左肩还隐隐作痛。
“再过几日就到京了。你留血过多昏迷三天了,太医说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先喝点水吧。”太子递了一杯水作势喂我。
我忙撑着坐起来道:“太子爷,还是松萝自己来吧。”
他笑笑,把水递到我的手上。又掀开帘子吩咐:“小安子,去把松萝格格的粥膳端来。”
我疑惑的望着他,路上哪有这么方便的粥。
他笑着说:“是皇阿玛赐的御膳,皇阿玛说了,随时都准备着,就等你醒过来。”
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
我笑着摇头:“没事。”心里却凉凉的,如果将来我违了康熙的谕旨,他会不会杀了我呢。帝王的心,是无情的啊。
“松萝!你醒了!”胤祥还在车外就开始叫了,一钻进马车来就问道:“好些没?”
我笑着说:“好多了。”
一会儿,粥端来了,还是热的。我的左手不方便,又不想让别人喂,太子就帮我端着,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唉,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这么劳动两位皇子,怕折了阳寿啊。
马车缓缓前进,像摇篮一样,太子和胤祥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我躺下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回京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腊八节了。
肩上的伤好得很快,我怀疑是那个人手下留情了,因为伤口看起来有点狰狞但是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即使这样也足以让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对于从未出过宫的青柳,以至于每次换药的时候我都不得不哄她几句免得她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每当这时我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天理何在。不过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是暖暖的。悦宁初次见到这样的伤口也叫了出来,因为康熙对外封锁了遇刺的消息对内只说是有惊无险略微带过,估计是派人暗中调查,所以宫里人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我就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悦宁听完眼中放出光彩完全是一幅看英雄的表情,然后又嘟了嘴说这么刺激的事情她怎么没遇上,我只有暗翻白眼儿,姑奶奶,你当这是演戏啊。
舅舅那里必然是隐瞒不过的,康熙特准了可以进宫探望,于是大舅母带着云岫来看我,那会儿我正趴在榻上换药,云岫红了眼睛扑过来,青柳连忙帮我劝着。我也忙对舅母说让舅舅跟她放心的话,至于阿玛额娘那边还是瞒着吧,反正也没事了,免得他们白白担心。舅母跟云岫走的时候我把礼物拿出来,除了云岫的耳环,还有给舅舅、舅母带的从西安有名的福云楼买的特产。
我的心里很感动,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一切烦心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几天我被青柳禁了足,完全失去了人生自由。我终于见识了这个小姑娘的利害与啰嗦,逼我换药喝药还不准我出门,很郁闷,我可是病人啊,可刚想申辩两句就被她的大眼睛瞪回去了。只有悻悻的拿了本书倒进外间窗边的躺椅里。
用这种接近平躺的姿势看书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瞌睡来得很快,更何况身下还是柔软舒服的垫子、屋内生着暖炉。我不一会儿就接受了周公的邀请。
一觉醒来,我发现身上盖着毛毯,屋子里很静,掏出怀表看了看,才一点,还早。
“青柳。”我闭着眼叫。
“醒了。”我一愣,转过头,发现胤禛竟不知何时来了,拿着书坐在椅上。
我这才发觉刚才看的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四爷什么时候来的。”我忙坐起来笑着问,见青柳已经上了茶便说:“青柳那丫头呢。”
“里屋呢,估计也眯着去了,大中午的。”又扬了扬手里的书笑道:“你也看起《晋书》了?”
我笑着说:“没事呗,又不能出去。”走过去看了看青柳沏的茶,暗想这丫头果然机灵,知道客人来了沏这个。还是烫的,便道:“四爷也尝尝我这里的茶。”
他望了我一眼,勾起唇角,放下书,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这是蠲的露水了。”
我笑道:“果然厉害。这是我夏天收的荷叶上的晨露,得了一小瓮,封了埋在地下,冬天拿出来泡茶喝。就连这茶也是好多年的上好普洱了,虽然比不上贡茶,味道也是不错的。”
他又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这露水泡的普洱,竟比我平时喝的还略好些。”
我坐在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笑着说:“可不是,这紫砂壶加晨露再加普洱茶,就是这冬天最好的享受了。”
他放下茶望着我道:“你倒是知足。”目光落到我的左肩上,“还疼吗?”
我动动左臂笑道:“快好利索了,早都不疼了。”
他沉了脸:“别逞强!”
我笑了笑去里间,见青柳坐在榻上绣花,望着我偷笑。我忙拿了东西出来。
我把小匕首递给他道:“这是给弘晖的。”他拿过看了一眼就揣进了怀里,望着我问:“我呢?”
我忍住笑:“把手伸出来。”
他乖乖的伸出左手来,静静的看我把指环戴在他的中指。又看了看我的左手道:“这个我喜欢。”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旁边,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微笑着说:“我也是。”
第二天,吉泰来了信,说不日便到京了。我看着信笑出声来,忙拿了信去找悦宁。她比我还激动,乐个没完。
十二月十五,吉泰回来了。一见了我就叫道:“啊,松萝,你又长高好多了!”
我笑着望着他说:“哥,你黑了好多!”
悦宁红着脸看着他,他见了礼,礼貌的笑笑。悦宁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我在心里暗暗着急,我老哥也太迟钝了吧。
康熙加封我哥为禁卫军之一的扩军营统领,还给我哥在城北赏了一处大宅院。我哥快二十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悦宁却因此皱了眉,我知道她心里着急,真想帮他们一下,可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怕自己属于关心则乱,再说他们也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可是当我刚迈进悦宁的屋里,看见她气呼呼的把一个香囊扔到炕上的时候,我本能的感觉到事情有点麻烦,那个香囊上绣着盛开的梅花。
“怎么了?”悦宁的大丫头紫云在一旁朝我使了个眼色,又朝香囊努努嘴。我心里明白了,笑着道:“谁惹我们悦宁公主生气了?说给姐姐我听听,我找他去!”走过去把香囊拿起来道:“好精巧的东西,干嘛要扔了。”
她一把夺过来,神色缓和一些,看了香囊一眼又蹙起了眉,气道:“什么劳什子,再好有的人也不稀罕,留着只能白让人生气罢了!”说着竟从抽屉里拿出剪子来。
我吓得忙夺过,道:“你这是何苦,到底谁惹你了。”
她伏在桌上闷闷的说:“没事。”
紫云就道:“是格格的大哥惹得公主生气的。”
悦宁一听这话,拍了桌子:“多嘴!出去!”紫云低着头出去了。
我心下了然。坐到她旁边问:“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我找他评理去!”
悦宁倒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才说出来。
原来悦宁本高高兴兴的悄悄去找吉泰,把香囊送给他,结果他非但不接受到最后推辞不过沉了脸,还说了悦宁两句转头走了。
难怪了,别说是从未受过气的悦宁,就是搁我这么厚脸皮的家伙身上估计也会心里不爽吧,嘿,这小子这么久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凭什么说我随便就送人东西,”悦宁已经委屈的滴下泪,红了眼圈,估计越想越气,哽咽道:“还说女孩子要稳重。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我做错了吗?”
我忙拿出丝帕帮她擦眼泪道:“他呀,肯定是在哪儿遇到烦心事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快别往心里去,我一会儿就教训他去,哪能这么说女孩子,是无意说的也不行,一定把他绑了来再背着荆条给你赔罪!”
她“嗤”的笑出来,又立马正了脸色瞪着我道:“就知道你要帮他说话。”
我忙陪笑:“公主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说真的,到时候你要打要骂随便,我一定不管!”
说的她也笑了。我忙出去让紫云端了盆清水进来,紫云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服侍着她主子洗了脸,又端了水出去。
我帮悦宁梳理头发。
她看着镜子中的我说:“你别去找他,我知道怎么做。他心里没有人正好,他要是已经看中了哪个姑娘,我也决不会举白旗。哪怕是为他受气,也是我心甘情愿自找的。”
我的手顿了一下,这样的话,也只有从悦宁嘴里说出来吧,真是个不得不招人爱的姑娘,可是这样的性子,也会受很多伤吧。
我望着镜中她漂亮年轻的脸,笑着说:“我知道。”
冰嬉
自从腊八节过后,宫里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浓了起来。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小丫头、小太监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因为过年而高兴,是因为清朝的国俗“冰嬉”而兴奋的不行。
“格格,等过了小年祭了灶,就要举行冰嬉大典了!”青柳用手托着下巴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我做泥塑,一边眉飞色舞的说。
“瞧把你乐得。有这么高兴吗?”我望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手上却不闲着。
她立刻来了精神:“格格你不知道呢,青柳是去年入的宫,去年腊月那次冰嬉青柳是亲眼所见,啧啧,那场面,那动静儿,就看见好多好多人……反正就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笑出来道:“就看见了好多好多人,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可不是,”她掰着指头道,“除了皇上、太后、公主、郡主、县主、格格、各宫的娘娘,还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世子、将军、都统、王公大臣……”
“行了、行了!”我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再数下去我头都晕了!”
她笑道:“反正就是好多人,就连京师的八旗各营都要去。”
“这么多人?”我奇道。
“可不是,阿哥们还带着福晋,还有文武大臣,再加上跟着去的太监宫女们,少说也有几千人。”青柳见我愣神儿,又笑着说,“好像冬至刚过就开始准备了。”
这种场面,看来不去瞧瞧恐怕要算白穿越一回了。现在想来发现康熙对我其实挺照顾,幸而让我画的是中秋夜宴图,而不是冰嬉图,否则我还不得早吐血而亡了。怕怕。
十二月二十四的这天,在北京的西苑三海,一年一度的冰嬉大典开始了。
满人对冰雪的热情绝对不亚于骑马射箭,溜冰既是武备又能强身,所以冰嬉之一就是皇上坐在豪华到夸张的御用冰床里检阅八旗将士以及内务府上三旗官兵。而这样的检阅内容包括列队滑行表演、个人竞技以及冰上滑行中射箭。
看着那些正在花样滑冰的士兵,我不禁感叹,这要是去参加冬季奥运会,说什么也能弄个金牌了。
等这些结束之后,就是振奋人心的冰上蹴鞠了。也是八旗纨绔们最爱的冰上运动之一。看看人家,不仅踢足球,而且还是在冰上踢足球,再想想咱们的国足,算了,说了伤心。
“松萝!一会儿爷就要上场了,你可要给爷助威啊!”胤祯扯着嗓子喊。
“放心吧!”我也大声喊道。
球员还没上场,冰球场外已经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了,那些由王公大臣们带领的啦啦队早已摆开了架势,什么锣啊鼓啊钹啊只要是能砸出响声儿的早就摆上了。就连那边的皇上、太后、妃子什么的也是望穿秋水期待万分。这样的啦啦队阵容,我的天,绝对是重量级的!
冰上蹴鞠比赛,除去上三旗,按旗籍不同分成了五队,分别对阵。我和悦宁早就从看台上下来,跑到啦啦队里了。
“松萝!你不在台上待着,怎么跑下来了?”吉泰看了一眼坐在台上的舅舅说。
“呵呵,我怕我一会儿声音太大惊了御驾。”我一边说一边朝舅舅咧嘴笑,舅舅吹吹胡子瞪了瞪我,我还是看见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吉泰,快给我们说说吧!”
“就是啊,哥快给我们讲讲!”
吉泰无奈的摇头,望着球场讲起来:“蹴鞠用的球是羊皮制成,内充气。冰上蹴鞠比赛双方各出十人,半个时辰为限,球进门多者为胜,败者出局。”
“没有守门员吗?”
“你是说门将,冰上蹴鞠与平常的蹴鞠略有不同,不仅没有门将,规则也没有那么严格。”
“哦,继续。”
我看见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呵呵,老哥不错啊。
吉泰笑望了我一眼,又道:“下面将要比赛的是正蓝旗一方和镶蓝旗一方。正蓝旗中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领前锋营将士,镶蓝旗中有大阿哥、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领健锐营将士。这两队可谓旗鼓相当、实力相差无几。尤其是九阿哥和十三阿哥灵活敏捷、传球能力强、耐力也强,而大阿哥和三阿哥脚下娴熟、突破力强、体力充沛,所以这场伯仲之间的比赛将分外激烈……”
“皇上有谕:命扩军营统领监场!”
“臣领命。”
“得了,你们在这看吧,我得过去了。”吉泰说完去了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