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玩,还不晓得会疯到哪里去呢。
二郎不肯说实话,其实是有一日他们去田里,不知怎地那花三叔家的继女席驴儿竟也在那边。那人见到了樊家兄弟后,就眼不错的瞧他俩。他俩害怕早早收拾回家,那席驴儿竟然远远跟了他们一路。一直跟到樊家后那人还不走,在院外看到秦小猪。又死盯着秦小猪,看了好一会才走人。
秦小猪那时不知从哪里得了几枚山楂果,在一旁吃地欢。还不忘记向樊大郎献殷勤,哪还留心外面射来的眼神。秦小猪虽说是女子,可真要有事,她的力气怕是连一般男子都不如的。还是圈在家里放心,三个人一起,也有个相互照应不是。
总之,既不放秦小猪出门,又不能让她继续霸占灶台,那么还是赶紧给她找些力所能及的事做吧,让她到一边自己玩去。樊大郎回家后,叫住秦小猪说了此事。又说布头针线什么的,他那里还有些,让她尽数拿去。
秦小猪果然得意非凡,忍不住又想在针线上卖弄一二。便爽快地放过了灶间,跟着樊大郎去拿东西做手工。樊大郎那里布头都是以往做衣服剩下的边角,其实也没有许多。
秦小猪便趁机向二郎打报告,申请去镇上买些碎布头来。话是这么说,其实是秦小猪又有点嘴馋了。这几日常常想起茶馆附近的那家肉馒头,和城隍庙的糖炒栗子。天气眼看入了秋,一日更比一日凉,此时不添膘更待何时?
樊二郎也别无他法,东西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不是。樊大郎看看他俩,便道:“眼瞅着都是秋天了,正好手里有现钱,索性我们一起去镇上。去看看方家,再裁些布匹,顺道买些零碎布头,回来便也可以准备夹衣夹袄了。”其实家里真正要做大衣服就两人,一个是锦儿,她长个子了;还有一个就是秦小猪,她是啥都没。
樊二郎倒不是怕花钱,他明白樊大郎说得去看方家,怕是要去商量嫁娶的事。方家当初和樊章氏约定婚约的时候,是定下樊大郎十五岁过门,可是老樊头去后,樊大郎要再早早出门,两个小的没人就没人管了。
便又和樊大郎说定,愿意等他到十七岁,樊二郎那时也有十五,里里外外能照应的过来了,再接他过门。樊大郎的生辰在正月,算算日子也就是小半年的事了。
第十三章 席驴儿郁闷出场()
想到哥哥不久后就是别人家的了,樊二郎有些黯然。
说起来方秀才是家中三代独苗,怕是她家是想早些抱孙女的,能等这么些年才要哥哥嫁过去,也算是厚道人家了。本地人家都婚配的早,换做别人家,又是这番情形,以方秀才的年纪怕是连娃娃都有几个了。自己和锦儿再舍不得,终归不能、也不该拦着不让哥哥嫁人。
樊二郎扭过头,闷闷道:“那就都去吧。”
樊大郎向来拿得定主意,他想着这婚嫁之事,虽没有让新人自己掺合的道理。可自家没有大人,就算将来提亲下聘之事可以请村里长辈们帮衬,自己还是要先去一趟方家安排妥当才能安心。
这大概也是自己最后一次以樊大郎的身份去方府拜望,再往后有段时间他是不能出门的。下次再去,自己就是方樊氏了。正好锦儿中午不回来,三人便匆匆吃了些饭食,锁了院门搭车到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先去点心铺子称点心。小地方的点心虽看起来不甚精致,可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吃起来味道相当不错。一进铺子,满鼻子都是甜香、咸香、各种果子香。秦小猪东嗅嗅西闻闻,一会又拿眼偷看樊二郎,樊二郎拿着钱袋子哩。不想樊二郎也在看她,见她视线看过来,一抬下巴又瞪了回去。
樊大郎就算背朝他俩站着,也知道这二人在闹什么把戏。他笑咪咪地叫樊二郎去付钱,又招呼秦小猪过来,塞了两块切糕到她手里。一会二郎过来,也给他两块,樊二郎接过来看看,却都递给了秦小猪,道:“我不爱吃这些,都给你。”
秦小猪两眼放光,手上自然不客气。心里觉着樊二郎这人,本质应该还是好的。其实在秦小猪这种吃货眼里,给自己投食的都是好人。她高兴之下,把前一阵子樊二郎拘着她干活的事也一笔勾销了。
三人出了点心铺子,樊大郎让二郎带秦小猪去买布,自己独个去方家。他这是害羞了。虽主持家务已久,可他到底还是个未婚男儿家,面皮薄。实在不欲让弟弟和秦小猪陪他一道,去和方家伯父讨论自己的婚事。
这让他不好意思。
况且这两人,一个比他还小,去了反而不好说话。一个十足是个吉祥物,干脆就是摆设。两人加起来,便是去了也没多大用处。还是打发他们去做正事,分头行动待会也好早点回家。
说好一会买了布再来方家接哥哥,樊二郎还是不肯就此和樊大郎分开。远远看着樊大郎进了方家大门,这才拽着秦小猪往街西边的布店走。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这青天白日里,又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算那个席驴儿出现了,量来她也不敢如何放肆。
这想法倒是没错,可也要分什么人。秦小猪回回被调戏,不都是在大街上吗。樊二郎也是当事者迷罢了。进到布庄,樊二郎和秦小猪两个看来看去。最后挑定个料子结实,颜色又不起眼的,叫掌柜的剪了几匹包起来。又问店里的零碎布头是什么价。
掌柜倒不觉得那些零碎布头值什么,她见这二人买东西爽利,人又不讨厌,便随意给了个价格。两人也觉得满意,挑挑拣拣,又买了一大包碎布头。估摸着,现下樊大郎有多少话都该给方伯父说完了,樊二郎便带着秦小猪往南边巷子里走去。
秦小猪抱着碎布头,心情明媚。刚才一边挑,她便大致都想好了。除去要做的大小布偶,她还有些许多其他有趣的想法要付诸实施。脚下走着,脑子里还不停转着。越想越多,越想越兴奋。
她见这堆边角废料中,有亮丽挺括的绸缎,也有柔软细密的棉布,还有大块有些瑕疵的细麻布。便计划给锦儿做个书包,用细麻布吊里子,外面耐磨的棉布打底,再用绸缎拼贴想想就觉着美。
又想是不是也该给樊大郎做一个什么。再往远了想,给其他人都做了,是不是该给樊二郎也做个小东西。罢了,给他也做个什么吧。秦小猪从不怀疑自己的心胸气度,暗地里又表扬自己一番。
巷子里道路曲折,有的地方宽些有的地方窄些,秦小猪觉得有趣,便起了兴致,细细观察这条小巷和周围的宅子。
只见这大大小小的宅院,户户相连成一片。分开又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自成体系。虽是平民的居所,但莫说是比之高楼大厦叫人来的亲切。便是和同是单门独院的现代乡野民房相比,那优美的样式、古朴自然的建筑风格,也让人看得更赏心悦目一些。
待到一个弯转过来,就见一根枝桠横空出世,伸展着探出了一户人家的矮墙。
秦小猪仔细一看,认得这是白玉兰。白玉兰花如其名,花色如同玉,形态优雅。花开时节,馨香扑鼻沁人心脾。
可惜相逢未遇花开时,不然不需看全貌,仅凭这一支郁郁枝头上,亭亭而立的白玉兰,就可以想见院墙那边,满园的烁烁绚烂。
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便有点好像自己和樊大郎今生注定无缘。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方秀才方娘子,小小年纪就把樊大郎定下了。那时候樊大郎还是青涩的花骨朵呢,方家也是厉害,竟然就能看出樊大郎现如今的好来。
想到此行便去方府上,再思量下今日樊二郎的神情,多少猜出是和樊大郎的婚约有关。一想到这点,秦小猪原本的好的心情,也渐渐黯淡下来。也不看花草宅院了,蒙头只顾走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真是从来最伤人心。
秦小猪低着头走了一会,见前面樊二郎站住了,便问道:“怎么不走了,这是到了吗?”又四下去看,见两侧都是院墙,只有个破败的角门,想来不是。
再往前看,就见樊二郎前面十来米远的小路上,严严实实堵着一个满脸谄笑的少年女子。这女子生得不坏,可惜那表情十足毁了那张脸。
秦小猪不认得这人,樊二郎却知道真真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席驴儿。
席驴儿今日来镇上耍玩,看到樊二郎和锦儿前脚进了南边巷子,猜到是去方家。她仗着地头熟,便从另个巷子绕道过来,挡在了他们前面。
樊二郎一只手抱着衣服料子,另只手拉住还在探头探脑的秦小猪,冲着那人喝道:“席驴儿,你可有事?”
席驴儿歪着嘴笑道:“樊家弟弟怎这般见外,说起来你家把地租给我家妹妹,我还没谢过你们呢。”说着便要近身过来。
樊二郎不为所动,又道:“你站住了。有什么话就站那里说,说完了就赶紧走人。”
席驴儿脸上继续挂着笑,眼睛却恶狠狠地盯到了樊二郎拉住秦小猪的手上。她掉过脸来,对上秦小猪,嘴里换了副口气,阴恻恻地道:“这便是那位秦小娘子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失敬失敬。”
秦小猪打了个寒战,也不晓得这人是怎么一回事,这莫名的羡慕嫉妒恨究竟是为毛啊。她先是可怜巴巴地,眨巴大眼看席驴儿,期待用自己纯洁无邪的眼神去感化对方。
可那人却又转去和樊二郎谈笑去了。
秦小猪终究不是傻子,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情形,终于想到一种不可能的可能。莫非她急忙扭着头,去看樊二郎如何。见樊二郎横眉毛竖眼睛,一脸怒气,比跟她生气的时候还要生气。
樊二郎心里的火烧得漫天都是。对上席驴儿这种嬉皮笑脸,面子上没做什么,私底下想想却让人恶心万分的,又只能捺回去。
倒不是不敢惹她,只是这种人就是属苍蝇的,不管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任何反应都只会让她们愈发兴奋。赶也赶不走,守着人伺机而动,没有破绽也就罢了。一丁点破绽露出来,那苍蝇便变成了嗅到血肉的狼。
只是,这个秦小猪脑子里是什么浆糊,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跟那种人有些什么不成。
这当口却是发不得火,樊二郎咬牙切齿道:“秦小猪,我们走。”说完,也不待秦小猪答应,掐着她的胳膊快步往前冲,硬生生地从席驴儿身边挤过。秦小猪被拉得踉踉跄跄,还得顾着自己怀中的包裹,险象环生,差点跌倒。
席驴儿看到秦小猪的狼狈相,笑了笑,一直看他们走远,转过身脸色便阴沉下来:“这个秦小猪”
其实,早些年,她就注意到了席家村的两朵村花。
樊大郎长得好看,可是一来年纪比她大了些。待她长大,樊大郎又要长过了;二来樊大郎自幼定亲的事,村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定的是镇上的读书人家。
这年头,世人对读书人还是很有几分敬重的,方秀才的博学和正派,都让席驴儿这般乡野草民自惭形愧,退避三舍。是以樊大郎也就罢了,但樊二郎却是她志在必得的。
从她晓得樊二郎好看时起,村里的大小丫头们,比她小的且不论。和她年纪相当的那些,她若听到谁敢在背后说起樊家二郎――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同和她一样的心思――她定要寻摸个机会,把那人狠揍上一顿,打的那人没一丝一毫想法才肯罢休。
后来她见樊二郎在外面名声越发地厉害霸道,更是欢喜。别人都不敢娶才好呢,如此她便放下心来出远门。每次回来看到樊二郎还在樊家待着,好等她发达了去娶,心里便觉得高兴。
第十四章 拜访方家()
这些心思,席驴儿是不肯和人说的,她找不到能说这种话的人。亲娘老子家孩子多得养不了,早早不要她了,把她丢给花鳏夫,说她心中没有怨恨是假的。可她的心思,也不愿去找那个名义上的爹,那个刻薄古怪的老头子花三叔说去。他们从来不亲近,她被花三叔接过去的时候已经记事了,花三叔倒是对她如何,她都记得门清。
至于狐朋狗友们,都是些什么货色她也知道。把此事说与她们听,被笑话一番也就罢了。若有其中哪一个闻言起了歹心,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可是大为不妙。
最重要的是此事须得瞒了樊家三口,她也知道自己在村中的名声不太好。生怕樊二郎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后,也学着樊大郎一般,不等自己风光求娶便早早找个人家定下亲。那时她找谁算账去。
却不想此次回来,竟然有个秦小猪胆大包天,直接住进樊家近水楼台去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席驴儿怒了。
她也顾不得原先的打算,先是跑到地里看樊二郎可还是那个樊二郎,见还是那个人。又一路跟着到樊家门口,去瞧了那个秦小猪。怎么看自己都把那只猪比下去十万八千里了,可还是胸中郁气难平。她本想找几个姐们,把秦小猪胖揍一顿,再赶出樊家。没想到镇上的泼皮们,都被上次被狗丫她们打架的气势吓到了。
就算那日没挨揍的,如今也晓得,席家村出来的都不好惹。尤其那个总哭哭啼啼的秦小猪,调戏男儿腔的爱哭鬼虽然有趣,可要被打成猪头就太划不来了。
席驴儿找了几人,那些人都借故推脱。她一时拿秦小猪没办法,见樊二郎护秦小猪又护得紧。席驴儿越发气极,一时间连把秦小猪活吞了的心都有了。
且把席驴儿放在一边不提,樊二郎拉着秦小猪一路小跑,穿街走巷,跑到方家去接樊大郎。
方家家境殷实,家庭环境简单。老少三代五口人,再加上一个年纪大了的粗使仆役老刘叔,一个老门房――就是老刘叔的老伴刘婶子,并刘婶子家的两个小小子,总共九口人住在一个两进的院子里。
老刘婶没见过秦小猪,却认得樊家二郎。她向屋里回禀了一声,便打开门,叫樊二郎和秦小猪自去见老爷。樊二郎谢过老刘叔,和秦小猪抬脚进了大门。
这方家不愧是读书人家,一进门便见到面白刷刷的影壁。中间用青砖雕花,写了个秦小猪不认识的字,下面放着一口大缸。缸里有些荷叶和水草,秦小猪一时好奇,伸过脑袋看了,里面似乎还有鱼在游动。
又路过几间倒座,穿过一个简单的垂花门,便到了内院。庭院开阔,种着石榴和葡萄,摆着几盆花草。秦小猪只顾看新鲜,也没留意自己和樊二郎走到了哪。
樊二郎在一间屋前停住步子,嘱咐秦小猪在门外等着,自己进了那屋。估计这是方家老爷住的内宅,秦小猪是外女,不好随便进去。她便在屋门口站着,欣赏这院子的景致和布局。
方家的老太爷和太奶奶,住在内院正房。因方秀才的娘是独生女,家中子嗣稀少。老人家分外疼爱晚辈,两个小的都叫住在两旁的耳房。这耳房虽小,却各自有自己的小庭院,环境清幽安静。
自方秀才的哥哥出嫁后,便只有方秀才依旧在左边耳房里住着。右边的耳房没有住人,原样空了下来。只在相熟的亲戚朋友来时,权且充作客房用。
方秀才的爹娘,也就是方家的夫人和老爷,住在内院的左厢房里。右厢房是方夫人的书房,也是平日方家母女接待外女的地方。现下方夫人和方秀才都不在家,不然像秦小猪这样的女客来了。虽不用惊动太夫人,也该使人把她引到书房里,由夫人和秀才陪着说话的。
一会功夫,樊家兄弟出了屋。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