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报上去。小小口舌之争,说出去还不够人笑话的。狗丫娘想的是,倘若秦小猪期间能得这位粮官提点,说不定从今再没人敢小看她,可是对小猪大大有益。
秦小猪闻言,想说那个营官可不光是和我争吃食。二婶却摆摆手叫她莫要开口,这种事越描越黑。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在别个都没看出端倪时,也做不知掩盖过去完事。不然就算此事秦小猪是受害者,吵嚷开来,她的名声也要黑的跟乌鸦一样了。虽然女子不用像男儿一般遇到这种事便要死要活,但到底是个不甚好听的污名。
狗丫娘看看秦小猪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哭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花脸笑道:“你只管过去,那位粮官彼时既然肯出手救你,可见不是个坏心的。至于乡兵这边,想来明日去说过便会放行,毕竟没人愿意得罪管辎重的官员。”
秦小猪最听得进这二人的话,如今便也坚定了想法。晚间她们同屋的押官听说了此事,叫她和队正说过,便可自去王大人那里,秦小猪又上赶着谢了一通。到了次日依言行事,果然顺利。第三日就有太原城中专管此类事物的兵卒过来,叫秦小猪把自家铺盖也一并带过去,王大人在太原期间都由她里外伺候。秦小猪没想到还要搬家,又去看狗丫娘她们。她二人都点了头,秦小猪这才背起登山包,拿上铺盖和汤勺去了姬璞的院子。
姬璞是自小被人伺候惯的,他为着行事稳妥不放人进院子。住了一夜才觉得不妥,通身上下不自在。早间起来床前连杯热茶水都没,晚上也没人给他灌汤婆子。出门一趟提早回来,竟看到两个形容粗鄙的兵卒在他院里走动。不禁气恼至极,没他的命令这些人怎么就敢进院门的。事后才知道,这是来给他烧炕坑的。他冷静下来一想,没个人照料他还真是没法活。总的有个人才好,那么找谁好呢。他初到此地,有印象的也就只那一个小猪而已。罢了,反正也要这人来做厨娘,她看起来又是个单薄没啥武力的。
如此,才有小猪打包行李的后事。秦小猪到了姬璞的院子,上次来的匆忙不及细细打量。如今再看见这高墙小院,只觉得像个小小的堡垒一般。出门时寒风凛冽,进了这院子空气都缓和下来,像是到了另个空间。高高的墙,窄窄的院子,站在当中真叫人安心。这院子和一般四合院布局也不尽相同,南北方向长,东西方向窄。右手有两间房,一间虽也盘了炕却堆了杂物,一间是灶房。左手边却没房子,只是一溜墙。
最难得的是,院子里竟然有一眼井。秦小猪抱着东西在台阶下站着四下乱瞧了一会,便被兵丁指给她一间厢房叫她把东西便走了。
听到正房屋里一声轻咳,秦小猪赶紧收敛心神出了那间杂乱的屋子。姬璞在屋里吩咐秦小猪得闲再去收拾那间厢房,现下先去给他做饭烧水。秦小猪便去了灶间,灶间堆了不少米面、食材和柴禾,看起来有些凌乱,估摸是临时从别处搬过来的。再仔细察看,就发现炉灶和土炕之间烟道设计的很是巧妙。总共从灶台后面伸出三根烟道,一根通往室外,两条各自通往两个炕坑。天气暖和的时节,就把后二者堵上,只用往室外的烟道,把烟疏导出去不叫室内过热。天气冷时,哪间屋里住人就把通往哪间屋的烟道打开,让热空气涌过去温暖室内。
姬璞住的正房烟道是已经清理过的,秦小猪打算一会把自己那屋的烟道也清理出来。她烧好水先端去给姬璞梳洗,姬璞在内室叫她把水放下就出去,也不让她伺候。秦小猪就回到灶间煮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微微放了点糖。又切了一小碟咸菜丝,炒咸鱼爆出香味。等她把这两样送到姬璞屋里,他也梳洗好了。姬璞这两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日早起正有些饿了,他早就闻到外间炒菜香,就着小炒,吃起微甜的小米粥。只觉得二者味觉互补,相得益彰,吃了个满口香。心里忍不住夸奖自己有眼光,一眼就发现了秦小猪这个宝贝。
吃饱了饭,叫秦小猪来收拾,才注意到这小猪怎地还和昨天一样狼狈邋遢。不禁有些皱眉头,耸耸鼻子似乎还能闻到这人身上的异味,想起刚才吃的欢的那些东西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喉咙里就有些发痒。最后为了形象还是没有呕出来,便叫秦小猪今日不必在他跟前听差,先去把自己打理干净、收拾利索再说其他。秦小猪听了这话不知该不该照做,脚底下就有些慢了。姬璞挑眉道:“怎么还不快去,我晚间回来时你若还是这幅模样就给我滚蛋。”说完再不管秦小猪,径直起身出了门。
秦小猪有些犯难,她觉得目前的工作环境挺好的,有独立员工宿舍,从事的是自己热爱的行业,还可以趁机占些小便宜改善生活。老板脾气虽不大好,但顶天了也就跟樊二郎差不多。况且她还想讨好了姬璞,问问他饷银的事。再说她也不是自己不爱干净,只是一来有个不好说的原因,二来城中水资源宝贵。好久不清洗,她其实也不舒服。
秦小猪思考再三,如今是老板友情赞助洗澡水,自己未来又有好一阵也不需要出门,不如她想清楚这个问题,心里便又高兴起来。嘴里一边哼哼洗澡歌,一边就开始里外忙活。今早上她的事情还多着呢,先就着锅里的剩菜剩饭混饱了肚子。然后收拾厢房、通烟道烧热水。中午姬璞没回来,秦小猪越发没得顾忌,好生把自己洗白白。洗完翻找了出一身算是干净的衣裳换上,外面再罩上兵衣铠甲,怎么着也比她早上时叫人看着顺眼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姬璞落跑事发()
姬璞假冒了粮官便当真负起责任来,每日过去督办粮草饷银等军资的发放。中午在外间胡乱吃些,晚上官吏们都混在一处喝花酒,叫他一起去倌馆里做耍,他自然是不去的。姬璞的特立独行和傲慢,从他加入粮队还在路上时就已经深入人心。别个见他不去,也不惊讶。禁军里早有不少人瞧他生的脂粉,在私底下猜想他是不是某方面不行,或者有不同常人的爱好。这些都不关姬璞的事,他到了午后差不多时就给自己放值下班。
回到小院,见院子里清爽起来。外面零碎东西都收拾起来了,便在心里点了点头。再去寻那小猪,只见灶间有个人后背冲向自己瘫坐在地上。看身形可不就是那猪,姬璞不禁皱眉,这是怎么了,人怎么就坐地上了,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弄干净没有。加重步子走到灶间门口,秦小猪还在那里呆呆傻傻的,连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姬璞走到她身后,见这小猪捧着一堆黑黢黢的石头,在嘿嘿傻笑。姬璞微觉诧异,心说她莫不是失心疯了,抱着块石头笑得这么诡异。从身边地上捡起一根柴禾,敲了敲秦小猪的后脑勺。
秦小猪“哎呦”一声回过头来,才知道是姬璞回来了。她下午收拾厨房发现了好东西,把上面堆着的柴禾、腊肉咸菜米面什么的挪开,竟然在下面发现了成堆的焦炭。秦小猪曾经在大厨房里见到过点煤渣渣,当时还就此请教过火头营里的老兵此物为何。后来隐约想起秦八角似乎好像大概说起过西北有煤,想到自己许多想法可以付诸实施,当时便是一喜。如今竟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到天然焦炭,这可是好东西啊。她抓住黑石头疙瘩舍不得放手,这才有了姬璞回来时见到的那一幕。
姬璞看到秦小猪洗干净后白净小脸不由地一愣神,不过他身处国家政治权利中心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蔡玉琦还是他姐呢。很快就回神想起他原打算要说的话来,用下巴指了指秦小猪,眯着眼睛问道:“小猪,饭做了没?要是到了时辰我吃不上热乎东西,你可知道后果。”
秦小猪被姬璞微眯凤眼中的寒光吓了一跳,忙丢下手里的煤块站起身,点头哈腰说马上好马上好。姬璞见她认错态度还不错,便暂时放过她。临走叫她不要再耽搁,还有做饭前一定洗干净爪子。秦小猪没有不应的。抓起几块焦炭填进灶膛,就去洗手切菜。过了不长时间,秦小猪端上来一份小炒。一碟煎蛋,一小碗杂粮米饭,还有一小碗干贝宽面条。姬璞见秦小猪这么短时间能弄出这么多花样,颇有些意外。闻到扑鼻的食物香,心情不禁大好。
他也不开口。接过秦小猪递过来的筷子,每样夹起一点尝了,板着的脸孔慢慢缓和下来。秦小猪见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乐呵道,太好了老板这里过关了,看来是不会再提要她走人的事了。姬璞挥挥手叫秦小猪下去。就三下五除二把这几样吃了个干净。也不晓得一样食材怎么换个人就能做出不同了,其实还要多亏那些焦炭,上火快、热度高。用来爆炒再好不过。
沈茂德担心了许久的事终于快要发生了,这些日子晚间一日冷似一日,连厢兵住的临时搭建的营帐里点起的篝火也抵挡不住寒气入侵。按说督军的二皇女姬琮不着急也就罢了,文官向来都不大明白这些,为何连主将童海也不担心呢。每日只见禁军日常进进出出出城训练巡视。却再没其他手段。其实若是沈茂德再精心些,就会发现些小问题。这些禁军出城的多,回来的少。那么少了的人马到哪里去了呢,这就是童大将玩的一个小把戏了。
童海祖籍江浙,祖上口耳相传不少海上大贼的故事。尝言道如果不是做了朝廷的官,去海上做个逍遥皇帝今日不见得会比王家差钱。这话当然是私下里吹牛打屁时说的,但那时起童百川就把这事放在了心里。真个想着某日能有千帆在握,谈笑间叫人流血漂橹的盛况。再说这黄河,冬天里是使不得船了。冰封冻上,差不多俩月才能消融。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有多少时日黄河冰面是坚实到可以跑马过大军的程度。但只要有那么一两日叫辽军通过的时间,一场硬仗是跑不了的。童百川就动起了歪主意,若是能从水路绕道契丹人身后去偷袭岂不妙哉。
她想得简单,实施起来颇有难度。渤海湾到了冬季,湾内航线多发事故。沿岸渔民虽知海上大风将至或刚走的时候,鱼会特别多一些,许多渔船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海。但他们也晓得,冬季里北风和西北风早早来了,风势强劲影响可长达数月。届时海上风大浪急,便是有经验的老船家也不见得敢打包票次次有去有回。而且还有个问题,童海没有大型战船。至于从西面陆地绕道敌兵后面,有几点不如意。一个是要渡过大河,二个是终觉不够隐秘。两相比较,渡海偷袭风险高,回报也大。
如此她便一面通过二皇女、太女,偷偷向女帝打申请从南方调水军,一面叫人修城池筑堤坝做出一副忙碌景象。对岸辽军不知老童心中的坏主意,和沈茂德吃着麸皮的命操着忧国忧民的心不同,辽军老高兴了。心说童婆子这个傻缺,你就等着我们养精蓄锐,马踏河北路吧。和别个听说了童海的计划都觉得她这是痴心妄想不同,太女很重视童海的提议。虽然太女姬璧举荐的是蔡玉琦,但蔡某人太过冷情,以她的以往行事看来,她是不会支持太女或是其他皇女中的任何一个。蔡玉琦效忠的不是宗室、不是朝廷,甚至可能不是女帝,而是整个国家。
西路军主将云显扬出身的云家系前朝降将,因着归附日久不至于像雁门关杨将军一般叫人处处猜忌。但他们自己却自觉地很,和其他前朝遗留的许多世家将门一般,规规矩矩老实过活,对储位大宝之争避之唯恐不及。副将程厚德是个咋起没根基的。倒是可以找莫安澜来,对此人参详一二。督军闻德荣是个读了些兵书谋略,又进到枢密院便觉得自己与别个不同的书生。其实她看错了自己,这人骨子里还是个意气书生。一般而言,真正的书生都很扎手,你给她们好处,她们觉得你看轻了她。你冷落她,她们说你是目中无人。你用威势压迫她,她们反而愈发强硬。只有顺毛撸,对这些人百依百顺的。才能得来一句贤明睿智。总之,这西路军人马和太女距离有些远,不在她的影响范围内。
最后倒是童海这东路军。因着二皇女和太女有了些微妙的休戚相关。偏偏这路520。还没出发原先的守军就一溃千里。若非黄河天堑横亘东西,后果还真不好说。如今对太女而言是这样的,东路军胜了什么都好说。即便表面上没她什么事,一个幕后英雄也跑不了。但若是东路军败了,人人也都会想起来此路是二皇女督战。二皇女又是个向来以太女马首是瞻。彼时就会给全国人民留下个太女不善用人的形象。不管怎么说壮士断腕是不可能的,只要二皇女不反水,太女和二皇女这辈子都要绑在一块了。
再一想到本次大仗辎重官是三皇女姬圭,太女就愈发不淡定。自己想从几路兵马里捞点政治资本还要苦苦谋划许久,这姬圭却是便宜,不管那路胜了。都少不了她这督粮官的好处。如今童海不是要船吗,很好。我这就给女帝打报告,让姬圭为这事头疼去。其实太女错了。三皇女的粮草官当得也不轻松。
自从知道姬璞在北征军中,姬圭就有些提心吊胆,又不能将事实宣之于口。不光是为了和姬璞的交情和女帝的责难,便是为着还要大用王家,她也不好轻易泄露了姬璞的行踪。过了两日没发生什么事。才将将要放下心来,就被女帝找去宫中问话。女帝没在正殿里坐着。叫她到御书房里见驾。姬圭一只脚刚踏进书房,就觉着今日这里气氛不同寻常,可还得硬着头皮进去。进门后见到长皇子姬盂陪着颜妃坐在下面,葳蕤跪在地上。女帝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看着,眉间深锁,一只手还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
姬圭见到葳蕤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她有种想立刻调转身子逃跑的冲动。可是终究不敢,只好进门小心行礼。也不见女帝说话,便垂着头尴尬站着。过得一会,才听女帝问道:“姬璞现在何处?”姬圭不敢隐瞒,把收到前方问询和自己的猜测一一禀明。女帝还没开口,那边姬盂闻言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姬圭就见颜妃脱了姬盂的扶持,颤巍巍站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要给自己个大耳刮子作为怂恿帮助姬璞的报复,吓得头低得更厉害。
等了一会没动静,再抬眼去看,就见颜妃和自己并排站了,向女帝行礼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教导无方,和三皇女无甚关系。姬璞这孩子自己也有不是,他怎么可以拿着陛下的宠爱和宫中众人对他的关心做幌子,跑了一次不算,又跑出第二回来。留下封书信也不是说好好认错交代去向的,依着臣对那孩子的了解,多半是为了把三皇女也拖下水,欺负三皇女是个老实孩子罢了。”
姬圭听得心里熨帖,恨不得附和两句,确是如此啊,姬璞太坏了有木有。她虽没看过女帝手里那封信,也大致猜出来姬璞会写些什么。女帝挥了挥手,叫颜妃退到一边,又问葳蕤道:“姬璞把信给你时怎么说的,你怎么不立刻交出来。”
葳蕤一点不知道恐惧,仰着脸回道:“二皇子说这信要等别人发现他不在了才能拿出来,还说只要有这个在,陛下就不会治我的罪了。”
姬圭听得狂汗不已,心说姬璞多半在那书信里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这人竟然为着个傻小子把姊妹卖了。幸亏不是自己亲自帮了他逃跑的,要不自己可不太亏了。又想其实现在她的清白身家也早没了,姬璞打着自己的名义、拿着自己的手书、借着自己负责的队伍掩藏行踪潜逃,说和她姬圭没关系,谁信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