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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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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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大鱼如今虽老迈却还不糊涂,心知确是此理。这些年来她不知见过多少人,在眼前身死殒命,也早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知道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见救不得众人,看看轮着双刀浴血的田沙河,再看看那边已露出疲态的墩子,身子晃了晃,口中叹道:“罢了,罢了,我走。”

    螺蛳壳见劝动了老帮主,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球来。趁人不备,就着供桌上的烛火点燃引信,悄悄抛到众人脚下。不一会殿中腾起滚滚烟墙,众人也不知烟中是否有毒,推搡着都往殿外涌去。螺蛳壳早记熟了殿中布局,拉着马大鱼跑到大殿东边喊道:“风紧,扯呼!”这是贼人们同伙间说得暗语,意思就是:情况不妙,大伙快逃!

    喊完后又把人领着兜了个圈,重新回到大殿西边,顺着梁柱爬上屋顶,从头顶揭开瓦片钻了出去。她只管照顾好马大鱼不管其他,剩下的帮中伙计各自奔命。有的趁机出了大殿往山门外跑;有的机敏些,出了大殿也不立刻就逃,在庙里寻个隐蔽地先躲了,等官兵走了再走不迟。

    县尉和孙大头及时退出大殿,眼见兵卒衙役贼人全混作一团,不禁担心大贼趁乱走脱。

    县尉站到高处,骂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个障眼的玩意,就叫你们吓成这样。”孙大头也不闲着,叫人把大殿的门窗一扇扇关上,不叫烟雾溢出。又派人在外守着,只叫自己人出来。心想这烟便是有毒,也只叫它毒死那些贼;若是无毒,更加不能叫贼人就此逃了。

    螺蛳壳也不知道她这一闹,其他人能逃出几个。她和马大鱼爬到殿顶另一面,出来后又手脚麻利地把揭开的瓦片铺好。再跳过后面的院墙,也不敢往北跑,一路往南跑进交织如渔网的宅院巷子。这时天色早黑下来,雨也渐渐止住,天空没有星月,四下是大片的漆黑。一盏盏昏黄的油灯亮起,成了暗夜里唯一温暖的所在。

    马大鱼看着那些灯火,便想起自家的孩儿们。她今日心境大起大落,一时间竟有了苍凉之感。翻进一家宅院,马大鱼寻了个无人的屋子坐下,螺蛳壳去拿主人家衣物给马大鱼替换。一会她拿着衣物回来,马大鱼也不去接她手里的衣服,只顾闭着眼睛想心思。马本初终究是不愿她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定要想个法子出来。

    过了一会,等这人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鹰视狼顾的马帮主马大鱼了。她叫过螺蛳壳嘱咐她这般这般。半夜里,小镇上烧起好大一把火,夜色下映红了半边天。

    城隍庙里,等到大殿烟雾散去七七八八,县尉和孙大头抢先冲进去搜罗,只找到受伤流血不止的田沙河和嗅多了浓烟昏迷倒地的墩子。她两一个受伤,一个特征太明显,都没能及时混进人群逃出去。算了算,再加上在前院抓住的几个,还是走脱了几个贼,特别是匪首马大鱼。

    县尉和孙大头只好拿捉住了两个死囚互相安慰,再说那走脱的可是马大鱼,岂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抓住的。便要压着这些贼人回县城,却见夜色已深,押着这些人回去,只恐半路有失。便打发人叫庙祝来,叫她招待自己这些人食宿。

第七十五章 火烧南巷() 
老道姑风湿发作起来,根本行动不得。如今官差要她去听差遣,只得叫祥月去了。临走前,细细叮嘱徒弟:不许哭不许胡乱说话,大人们说什么就做什么,老实做事。祥月都一一记下,这才不舍地离了师傅,去到后院见县尉和孙大头。

    走出屋子竟见沈秀才也被人捆了,和那些送年货的香客捆作一处。沈秀才被打青鼻脸,口中不住哀嚎:“冤枉啊,我是秀才,你们怎么可以捆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你们这些人,真是无礼之极,无礼之极。”沈茂德说的义愤填膺,只换来看守的兵丁们嬉笑不已。

    兵丁冲进来时,沈茂德是和马大鱼一处的,和大盗有交情的能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是贼,一个贼还大谈什么无礼有礼的,岂不叫人好笑。

    祥月想上前为沈茂德分说,想起师傅说不要胡乱说话,又看见地上血迹未干,原本到口的话也缩了回去。祥月缩脑缩脑去见大人们,县尉问她庙祝何在,祥月照实回答了。县尉一听只得一个小丫头,这能顶什么事。孙大头便叫几个衙役和她同去,就拿马大鱼的年货给众人准备吃食。

    交代完祥月这些事,二人又点了人回去报知县令,安排夜间值守。把抓住的贼在后院当院,围着香炉密密匝匝捆了,责令兵丁严加看守。晚间茶饭还没到口,就看到天边不自然地亮起一大片。

    不久就听到外间一片鬼哭狼嚎,嘈杂声中,只听清楚一句:“南巷走水,救人啊!”

    孙大头看看县尉,要不要去救,县尉摇摇头,只恐有诈。

    县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场火便是马大鱼和螺蛳壳所为。马大鱼叫螺蛳壳防火,自己放出暗记,通知附近的同道和帮众赶来:马大鱼在此,江湖救急则个。

    是夜,因先前下过雨,四处都是湿的,这场火必不是意外烧起的。烧开后,又是浓烟又是火光,人在其中就跟没头苍蝇一般不辨东南西北,财物损失不知凡几。镇上的泼皮无赖被宋县令肃清一空,看似好事。然事有利弊,不可单说一面。也正是因着本地的混混们都被打跑,外间的三教九流窥得空隙,又填了进来。

    其中不乏亲善马大鱼的,一时间许多贼捏到一处,力量也颇为可观。孙大头和县尉亲自领了人看守院中的贼,连饭食也是一个吃了回来蹲守,另一个再去。亥时火光起,戌时消息马大鱼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处,贼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人多消息自然没法隐密,最后连蔡玉琦也晓得,宋县令治下要出大事了。那些贼逢到灾年愈加猖狂,平日不敢做的事,现在都一窝蜂抢着去做。开始消息传出来,还只是“去给老鱼帮忙,她马大鱼日后必有答谢”,后来不知怎地就成了“组团洗劫小镇上的大户”。

    蔡玉琦昨夜时间都花在路上;今天午后担心落雨成灾,想不到晚间也不得休息,还要彻夜波。如今江南重责全担在她一人肩上,好在她年富力强,经得起疲累。便亲自打点起人马,和熊鸣一道往镇上驰援。

    县尉派人联系本地保甲,不是说派人去援助救火维持治安。反倒要万一城隍庙有事,叫她们派出人手来帮着守住贼人。曹里得了这话正一脸为难,她家宅子也在南巷,这小风吹下去,不一会火就要烧到她家正房了。多说无益,反正里正不答应也得答应。她把自家交给后院男子,自己领着几个女儿,招呼胥吏组织一众帮工邻里,救火的救火、巡察的巡察。

    从头到尾,县尉和孙大头真个是见死不救。只守住城隍庙内外,不放人出来也不叫人进去。马大鱼隐在暗处,见此情形,恨得牙根痒痒。可这还不算完,被马大鱼召来的那些人,一时无事,果真就开始打劫。

    放眼过去,现下南街巷子真有了几分生灵涂炭的意思。男女老幼本就为家中遭此劫难呼天抢地,又蓦地闯入一伙贼来。见金银财帛便抢,胆敢阻拦便提刀砍杀。有那年轻男子生的好看,年幼娃娃一时寻不见大人,也都叫贼人掳了去。曹里正带着石里胥,硬是打这些贼人不过,眼睁睁看那些人来了又走,如入无人之地。

    便是石里胥这样早年混世的,见此情形也不禁骇然。南巷多是有些家财的富户,贼人们抢掠的不亦乐乎。都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城隍庙里,便有一大队官兵守着。方宅也未能幸免,方夫人看着火势已成,救是来不及了。便叫方章氏带着能走动的先走,自己找了个帮工去内院抢老太爷、老夫人出来。

    方章氏什么财物都来不及收拾。火起时,他已经睡下,待到要逃,也只来得及穿好衣裳,刚挽起个简单发髻就听到方夫人叫他快走,临走时便抱起个妆奁匣子。老太爷和老夫人睡得早,如今天寒,穿衣麻烦,行动落在了众人后面。方夫人也顾不得其他,掀起两条被子,往两位老人家身上一搭,便和同来的一人一个背起来往外边冲。

    出了家门的人也不敢在门外停留,站在巷子里四下都是火光。虽然一时烧不到存身之处,可那浓烟也一样致人死地。方章氏拉着老刘叔、两个小小子随着人潮一起往官道跑,谁也不敢慢了脚步。有那跌到停下的,便被后来的人踩到脚底,不知死活。

    方夫人救了老太爷,老夫人出来后,也随着众人往北走。走到官道边上回头望了一眼,家已经没了,只见一片火海。

    寻到方老爷,却见他在哭。方夫人把老太爷老夫人安置好。拉过方章氏,问他可有损伤,方章氏摇摇头。又问跟着他的人可有不妥,方章氏也摇头。方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便道既是如此,有什么好哭的。方章氏这才说,他抱出来的妆奁匣子出来便被人强抢了。

    方夫人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来,这个方章氏,什么时候了还为这种事哭鼻子。方章氏见她笑了,再一想自己当下的行为举止,也觉得有些好笑。方夫人把一家人聚在一起,道:“如今万幸的是人都没事,慎独和老刘婶也不在这里,躲过一劫。”

    老夫人点点头道:“正是此理。我们家举人安然无恙,日后重新来过便是。”又看向老太爷道:“早先家中也不是没有穷过。”老太爷本还被方章氏哭得也想掉眼泪,听老夫人此言,也哭不出来了。想起年少时夫妻相互扶持的日子,用手掩了缺牙齿的嘴也笑起来。

    旁边的老刘叔和两个小子,想到老刘婶和小姐一起身在郡府,也觉得心中有了着落。想到若非小姐用功读书,怎么会考中了举人。若不是中了举人,又哪里会有什么鹿鸣宴的帖子。若没有去赴那场宴席,老刘婶和小姐又如何能这时节去了州郡。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有了这般顺其自然的心思,几个人都淡定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谁知道那路转个弯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放下过去,才好新的开始不是。几个人团团坐着,相互整理了衣裳,抹干净头脸,便开始讨论起日后的安排。不知不觉间,成了悲戚哀嚎的人群里的特例。

    ps:打算后面恢复一日一更。

第七十六章 贼匪充军() 
马大鱼见官兵铁了心做缩头乌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上几个人点起火把,拿上油料柴禾,就要去烧城隍庙。

    几只火把抛进去,县尉和孙大头不敢马虎,一人看管囚徒,一人组织救火。曹里正见城隍庙冒出火星,她倒是还记得大人们的吩咐,怎奈有心无力。南巷的火还在大烧,救火的人救自家还嫌来不及,哪里还有那个心思跟着里正去救庙里那点小火。

    马大鱼见城隍庙临街较近的两处厢房屋顶已经冒起浓烟,便招呼众匪,抄家伙往里冲。那些各处来的贼抢的盆满钵满,也乐得给马大鱼面子。马大鱼叫去攻击城隍庙,便真个去砸门翻墙,冲进去才发现里面有许多官兵,交上手想走也来不及了。

    官兵和匪徒们势均力敌,谁也不比谁厉害到哪里去,一时间拼地难分难舍。马大鱼带着螺蛳壳趁乱往后院钻,已经可以看到被捉住的那些人,都给捆在香炉上了。田沙河正对着外院捆在地上,也看到了老干娘。马大鱼隔着十来步,见田沙河身上不少血口子,叫人捆得跟粽子一般动弹不得,眼角发酸,就要进去为她松绑。

    刚迈开步子,却被身后的螺蛳壳拉着了。螺蛳壳低声道:“帮主,不可妄动。那个大个子的班头在暗处躲着呢。”马大鱼一时情绪激动不免大意。听了螺蛳壳的提醒,细看过去,果然打斗的人群里,只有县尉领着兵丁,孙大头和她的那班衙役却不见人影。再仔细瞧了瞧,大殿敞开的门后,露出一角衣裳和半只鞋来,想来是在那里设下了埋伏。

    马大鱼正犹豫要不要硬冲,就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田沙河虽是捆着,可没被人塞住耳朵,她也听到了有大队人马过来。只恐是官兵援兵到了,挤眉弄眼叫马大鱼快走,不用管她。马大鱼眼见成功在忘,却不得不在差了几步的地方放弃,真是无奈至极,不禁潸然泪下。

    螺蛳壳也乖觉,知道若是想逃,便是现在。遥遥向着田沙河和捆在院中的姐妹磕了个头,便拉起马大鱼往庙外跑。出了城隍庙,便见官道上有人马疾驰而来。二人也顾不得管那些帮闲的匪徒,钻入路边哭作一团的镇民中,悄悄溜掉。

    来的那群人中领头的正是蔡玉琦,她比宋县令得到消息还要早,便先一步到了。下马后迅速包围城隍庙,那些聚集来的大小贼人,多数都没跑掉,叫蔡玉琦的人捉了个正着。等她们把人都捆扎好,又把庙里的火势扑灭,宋县令才赶到。

    宋县令巡堤到半夜才回县衙,回来后得到县尉她们送来的第一波消息,知道两个死囚已然捉住了,只是今晚回不来。不禁长长松了口气,想着今晚可算能睡个安生觉了。谁知晚饭刚端上手,便又得到第二波消息,这会却是求援告急的。不说别的,只是消息里说镇上大火一事,就够宋某人闹心了。何况还有很大可能,会有大批贼寇来袭击打劫。她不敢耽搁,喝了几口茶水充饥,便又套上马匆忙赶过来。

    见到蔡御史小蔡大人在此主持局面,宋县令不禁诚惶诚恐,赶紧翻身下马向蔡玉琦行礼寒暄。蔡玉琦看眼前这人也是一脸憔悴,两眼血丝,知道这人这些天也没闲着,都不容易。叫宋县令进庙里歇息,又问她可用了饭食。宋县令闻言颇为感激,回道巡堤回来还没来及吃,便到这边来了。

    蔡玉琦笑道:“罢了,正好。我和熊鸣师傅的晚饭也没着落呢,一起在此处用了吧。”适才火烧厢房,老道姑被祥月拼死拖出来,师徒两个惊魂未定,都在后殿梁押司面前磕头念经。这会也没心力去给大人们准备酒菜,孙大头便自去厨下简单备了些端上戏楼。

    蔡玉琦和宋县令两个着实累了,好不容易歇下来,也不论身份品级,二人携手到了戏楼上面吃喝。熊鸣只喝一杯酒便去组织官兵救火救人,财物也抢回来不少,还要有人在那里看着,好物归原主。

    方章氏高兴地捧回了自己的妆奁,打开看了,里面东西一样没少,连夹层的银票也具在。一家子都欢喜,不管怎么说暂时应付开销的银子有了。蔡玉琦和宋县令在高台吃酒,她的视力极好。远远看见后院那些贼人中,有个白净脸书生摸样的,觉得有些诧异。又想起马大鱼似乎也是读书人出身,不由感慨,读书不成便做贼难道已经成了潮流吗。

    她却不知道,那个书生便是今年的举子沈茂德。沈茂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今是和贼作一处捉了,自然也免不了刑狱之灾,只是她便是知道,此刻也呼喊不出。沈茂德其人不过是个弱质书生,淋了半日秋雨,又是激愤又是恐惧,此刻竟然病倒了。

    墩子挨着沈茂德绑着,觉察到这人身上阵阵高热传来。便扬声叫人来为她延医诊治,却被看守的兵卒们好生嗤笑一番。这些说不得明日就要斩杀的刑徒,还要瞧什么病啊,早死或许还可少受些活罪不是。

    这兵卒却也说错了。

    是夜,蔡玉琦当着宋县令和众人,念了一道她刚到手的旨意。大意便是:囚徒与贼寇,凡愿从军者,可以以军功补偿以往的罪过。功劳大过罪过者,和普通兵卒一般论功行赏。

    这道旨意自然是三皇女求来的。她听说江南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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