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孝庄竟这般心狠!连几个无辜的宫人都不放过。
我下额抵着膝盖,细细聆听着夜的声响。在这宫里,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惨死其中?会有多少冤魂无法投胎而化成厉鬼夜夜号哭?
“怎么了?”温和的声音,如风一样在耳边拂过。
“我害死了好多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我知道是他,对他怎么会又出现在宫中我不想理会。在他的面前,我什么都不想掩饰,我愿意把他当做我的慕寒。
只有在慕寒面前,我才能真正做回我自己——落璃。
“走,丫头,我带你去个地方。”说话间,他已将我拉起。
“去哪?”
“啊!”惊呼间,我早就身体离地,飞在半空中。耳边,凉风拂过。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眨眼间,他已带我飞至坤宁宫主殿的房顶上。
“坐!”
我和他并身坐在高高的屋顶上,深邃的天空中只有一轮半月,在云层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茫。
几颗孤零零的小星星点缀在夜幕。
我很自然地就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摄取属于他的温暖。
“怎么办?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我喃喃的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又仿佛在向他诉说我的悲哀。
他伸出一只手臂环住我,温声道:“习惯就好了,这是后宫。”
这是后宫!
又是这句话,后宫,真的那么可怕吗?
我以前只是在电视剧中看到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却未想现实中,还要有尸骨成山的铺垫。
习惯就好了,可是,这习惯谈何容易?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迷惑,继续道:“许多年以前,我家遇到了强盗。为了保护我,我亲眼看到家奴护卫死在我面前,可是,我活下来了。我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要为他们报仇,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虽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可他却说的平平缓缓,就像是在讲述着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
即使他说的模糊,我也隐隐约约猜得到当初是怎样一幅血腥可怕的场面,对于一个年幼的少年是多么大的刺激。而对于他的身份,我也大概猜出几分。他应该是前明望族吧,满清入关受了灭顶之灾。
他为了安慰我,可以讲出这段心底最不愿触及的往事,我真的不知如何感谢他才好,千言万语凝到唇边,只化为轻柔的一句:“谢谢你!”
万语凝到唇边,只化为轻柔的一句:“谢谢你!”
“你不像是皇后。”
“我本来就不是做皇后的料啊,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叫我落璃,璃儿或者落儿。”我突然不想理会一切,和他一起,我只要做回我自己。即使,他不是我的慕寒。
“楚夜祁。”他抬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恰好一丝乌云浮过明月,娇颜半隐。
“夜祁?”我试着唤了他一声,把脑袋从他肩头移开。“是树叶的叶,祈祷的祈吗?”不知为什么,我从心底想知道他的名字,想把他的名字深深印在脑海。
“笨落儿,是黑夜的夜,祁连山的祁。”他拍拍我的脑袋,宠溺的纠正到。那一刻,我有一瞬的失神。他,不是我的慕寒。慕寒总是叫我“璃儿”,而他,却在我给他的三个称呼里,选了“落儿”。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
失落是因为他不是我的慕寒,释然是因为我不用担心如何面对他和顺治。既然他不是慕寒的前世,那么就只有顺治一种可能了。无论怎样,我想我都会和他好好相处了。哪怕,哪怕我有万般的反感和不愿。
“想什么呢?”见我迟迟不作声,夜祁温声问道。
“不知道,我只想静静的呆着,在高处的感觉很空灵,让我自己都觉得轻飘飘的。”说着我又将头靠到了他的身上。
夜幕下的紫禁城格外寂静,仿佛一座死去已久的废墟。这样冷寂的地方,却是整个大清的权力中心。
帝王梦,繁华路,其实,不过一堆荒冢,囚禁活人灵魂的荒冢而已。
而我,必须要像个死人一样适应这冷漠的皇城生活。
我叹了一口气,靠着身边的男子,心里默默哀悼自己远逝的灵魂。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后宫烟云起。
明天,怕是要有几场硬仗要打了了。孝庄决不可能再放任我继续“胡闹”下去,陈贵人的身孕,不久的选秀……这,真够我头疼的。
正文 第十七章 后宫之主
翌日,我没有向往常一样贪睡到午时才起,而是早早起来让宫人去各宫传旨:恢复坤宁宫日常请安。并特意吩咐乌尤去储秀宫给陈贵人颁旨。
虽说我十分不喜欢和众嫔妃聚会,但,样子还要作给孝庄看。昨天,即使孝庄把那些人关入暴室处死,这该漏的风声也依旧不会消失无踪藏得掩饰。想必各宫对于昨日顺治甩门而去早有耳闻。我若不弄出个样子来,难保孝庄不整出什么更大的动作。
“公主,您……”由于乌尤出去了,今早便让茗画服侍我梳妆。茗画是知晓我不喜欢“皇后”这个称呼的,所以她也就习惯了称我为公主。
可是,今天,当我听到“公主”这个称呼的时候,心底竟暗涌着无际的伤感。公主,他是最喜欢叫我“小公主”的,也许当初我保留公主的称呼,只是留恋他的温存吧。如今,期待已成渐渐成绝望,我还有什么必要逃避现实呢?我是皇后,已为他人妻的正宫皇后。
而他——
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在干什么?他现在怀里又拥着谁?
我一无所知,更何况,他做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现在会因他而心痛,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交给时间处理吧!我和他,终究——
陌路。
呵,伴着眼角低落的泪珠,一抹苦笑从心底溢开,直到嘴角扩散。恍如水面荡起的漪涟,自然得让人看不到暗涌。
“茗画,以后还是称呼我为‘皇后娘娘’吧!”声音似乎从嗓子挤出一般,细得近乎嘶哑。也许,选择这个称呼后,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面对现实,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好,也好让我早些,早些忘记……忘记他……
茗画有些讶然,但还是依我所言唤道:“娘娘,这支玉钗可以吗?”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支汉白玉打造的兰花钗,花瓣剔透而且层次分明,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只是,却淡雅有余,高贵不足。
看着铜镜中略有憔悴的自己,我不由微迷双眼,透过镜子,像打量猎物一般打量着自己。此时的我,脸色苍白,举止慵懒无力,似乎有林黛玉那种弱柳扶风之感。更让我诧异的是,我隐约觉得自己浑身散发出一种病态的感觉。
究竟是哪里病了?最近我也并未感到身体不适啊。一丝疑惑缭绕心间。也许,我该宣太医来瞧瞧。
“娘娘!”就在我出神之际,茗画又唤了一声。
我随手挑了一个凤舞九天递给茗画:“就这个吧!”
这凤舞九天是金步摇的名字,上面有一只口衔珍珠、展翅欲飞的凤凰,华丽雍容,美而大气,同时更给人添加出一种地位尊崇的感觉。
说白了,还是我自己心里没底,只好依靠穿着打扮来威慑众人。就像我对夜祁说的那样,我本就不是做皇后的料。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我大可什么都不顾。昨夜我又仔细思索了那女魂的话,也许,只要让顺治爱上我,我就可以穿越回现代,可以身体健康的和慕寒白头到老。
毕竟,她说我是因为缺少一魂所以命不过双十。只要满足她的要求,找回她这一魂,我不就可以拥有我所向往的那种白头偕老的爱情了吗?想到这,我对未来充满了无比的希望。
可是,脑中却又浮现出他那温暖而略带邪气的笑。
我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想他,已经称为习惯了吗?
“公主吉祥!”书棋进来向我请安道,不适时的称呼,让我不由又想起他抱着我,叫我“小公主”时的样子。
呵,伟大的时间,快快流失吧!现在,我只能依靠你了。
“吩咐下去,以后还是称我为‘皇后娘娘’吧!”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眼里布满不可思议的她!
“是!”转瞬她竟然如同得到什么惊喜般,一脸喜悦。也许,是受乌尤影响久了,觉得她们的公主终于开窍了,承认了自己是皇后这个不争的事实。
“禀皇后娘娘,惠嫔和杨贵人已经到了。”
对于她们,我还真没多大的印象。惠嫔应该是宫里除了我和贤妃外份位最大的,一会儿可要好好注意一下她。
据说,份位低的是惹不出什么大事,顶多被人拿来当枪使。所以,那些贵人除了可能有孕的陈贵人外,其他人我暂时可以不用费心。
不知道,这个惠嫔会是什么样的人啊。由于立后不久,所以后宫妃嫔较少,尤其是现在:这后宫里妃位十分空缺。作为嫔,是不是都想攀一步呢?在我印象里好像还有三个嫔,都是我入宫后封的。
在我入宫前,只能封贵人。所以被封嫔的应该是较得顺治欢心的人。不过,这顺治的私生活也实在是——
丰富。
总之,在我入宫之前,他就一堆女人了。
真想不出后来他怎么会对董鄂妃如此痴情,想到这,我不禁对那个即将出现的江南女子充满期待。也不知博果儿怎么样了,不知还会不会再见到那个有着浅浅酒窝的可爱男人。不过,再可爱也比不上顺治的权力啊,权大压死人,终究他还是被顺治夺去爱妻。
那个董鄂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竟让他们都钟情于她?真希望她早些出现。
想到这,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傻了啊,落璃!你怎么可以期望她的出现呢?你应该祈祷她永远别出现,她的出现就是你悲剧的开始!我在心底告诫自己。
可是,却怎么也无法抑制心中对董鄂妃的猜想。
也许,只是因为我对顺治没有感情吧。
不过慢慢来,两年的时间,我相信,足够让我拿回那一魂。
当我磨磨蹭蹭,梳理好时,已经又过了两刻钟了。看到时候差不多,我才向正殿走去。
因为人也就十几个,所以都有座位。见到我的出现,她们起身福到:“皇后娘娘吉祥!”
我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顿了顿,趁此扫视一下,她们是按份位坐的。可菊贵人也就是那个曾经的淑妃却坐在末位,大概是懒得看我!贤妃居首,她穿了一身浅蓝色旗装,真是人淡如兰。我不由在心底赞叹道:对她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见到已有人开始晃悠身体,有些不耐烦,我才随意道:“起身吧!”声音平淡而疏离,恍如从远处高阁上缥缈而来似的,听在自己的耳中,都觉得无比陌生。
“谢皇后娘娘。”
“众位都坐吧。”说着,我已做到凤椅上。
听到这话,她们有些诧异,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菊贵人只好止住脚步,十分不情愿地回到座位上。
以前的请安,我都是像皇帝上朝那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样走个过场,所以每次请安也真就是她们道声皇后娘娘吉祥,我说声起身,然后她们再告退,用不了半刻就结束。但今天,可不能再那样了。
不过,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
是先来一番训话,还是和她们聊聊天,已示友好呢?
这可真是个问题。
时间,就在我的沉思中一点点流过。也许,此时的沉默不言是最好的做法。因为,下面的人已经有皱眉的,搓着衣角的,或者是其他什么小动作的。
我正好可以借此观察一番,我默默地、仔仔细细地挨个打量着,目光似有玩味而又捉摸不定的从这个人身上飘到那个身上。大多数人我都不知道具体谁是谁,所以只是看个面相打扮。分出那些看起来是好相处的,那些人是要小心提防的……
而且,我也等着有谁,会先开口打破这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贤妃旁那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轻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找各位姐妹们来此,有什么吩咐。”虽然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些,但是不耐烦的语气却很明显。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猫玩耗子般的打量着。看得她越发的不自然,她又道:“娘娘?”
我抿嘴一笑:“也没什么吩咐,不过就是瞧瞧各位。”
这是实话,我找她们来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孝庄看,所以真的没什么太大目的。本来想借此熟悉一下,但是我总不能向老师点名那样一一确认谁是谁。而对于陈贵人,既然她有孕一事没有公开,那么我又何必多生事端。否则,到让人取笑我善妒了。
可是,听完我这么说,她们大多数人的面色都有些不自然,仿佛是等待受刑的囚犯。
“以后初一、十五来坤宁宫醒安,其余就免了。”我顿了顿,不自觉间已经微迷双眼:“不过若是有什么不安份的事,本宫自然不会纵容,所以为了后宫和谐,众位可不要令本宫失望啊!”缓而不慢的语速,随意而冷淡的语调,让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这几句话,听着都觉得别扭,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极具跳跃性。但我想,她们除了太笨的都会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只要你们安生,我也绝不会为难你们;若是你们惹事,我也决不姑息。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贤妃率先应声道,我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凭直觉我认定那是赞赏的笑。
听了贤妃的话,其他人也只得应到:“嫔妾(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我点点头,略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就散了吧!”也不待她们离去,我便扶着乌尤去了向内殿走去。留下满是惊异的众人面面相觑。
由于平日起得晚,所以早膳就省了。但今天不但起得早而且劳心费神的一个早上了,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不过,此时我却顾不上吃什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后,把头上的凤舞九天拔下,换上一支朴素点的发簪。又用湿手帕把脸上的胭脂擦下去,让皮肤露出病态的苍白。
做完一切后,我虽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向慈宁宫走去。
从坤宁宫到慈宁宫的距离并不远,穿过御花园就可以直达。可是,今天我却绕过御花园,选择走侧路绕远。
据说顺治喜欢下朝后去御花园散步,按时辰推测此时的他大概正在那儿和哪个宠妾赏景谈情。虽说我决定好好和他相处,但是经过昨天的针锋相对,我和他还是避几天再见面吧。
想到这,我不禁又哀叹了几声。想想自己一个堂堂正宫皇后,还得避着皇上和妃子,踩着花盆底鞋子咯吱咯吱地多走两倍的路程。不过,这又能怨谁啊?
怨我自己,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保护自己啊。
怨顺治,可是他也只是因为受多尔衮的刺激,是个可怜人罢了。
“皇上吉祥!”
突然从身后人口中发出的声响让正处于郁闷沉思中的我不由一愣,反应慢半拍的抬起头。眼前一清秀男子飘然独立,身后无一人,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瞬的惊异,更多的是与世不和的落寞、寂寥。那一刻,我甚至有伸手触摸他眼睛的冲动。
不过,我止住了,因为我知道,即使他穿月白色长衫,即使他神色黯然,他,也依旧是顺治,是大清国的皇帝。即使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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