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并派人加强天南星身边的防卫。
循着这几个土卫的线索,肆儿并未发现百里伶舟的踪迹;心中愈发觉得此事和香王有关,可看到舍脂阴暗近魔濒临爆发的模样;肆儿实在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皇都传来消息,太子为紫陌公主送亲之后失踪了!
身为禁军统领的项贺楼必须连夜回都,而舍脂也接到圣旨,即刻返府等待圣上随时传召。只因当朝天子无兄无弟,膝下也只有太子一根独苗,若是太子有个万一,依照祖宗律法,将由皇室和八大柱国家主从皇室直系或旁支中选出新太子,作为八大柱国之首,舍脂理应回都以防万一。
可自家夫婿还没下落,舍脂岂会管他人儿子的死活?当着传令将士的面,舍脂甩了一句“身体不适行动不便”扭头就走,错过了传令官脸上一闪而过的忌惮和戒备。
舍脂自己可以抗命不回,项贺楼却不行,所以在舍脂再三保证会乖乖在驿馆等消息不会轻易涉险之后,项贺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驿馆。
项贺楼前脚刚走,舍脂的面容上便彻底被寒霜笼罩,换了一身轻便的骑装就冲进了雪幕。
等?
三年前她等过一次,等到失去所爱,失去信仰,失去活下去的兴趣。
她不会再等了。
很快,她居然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记号,在看到那个记号的瞬间,舍脂如遭雷击,招来肆儿。
“他在?”阴冷的质问。
肆儿脸色一白,明白舍脂口中的“他”指的正是他担心的香王,“我……我不确定。”
“……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冷漠疏离的声音令肆儿如坠冰窖,乞玉的警告犹在耳旁,难道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不!他宁愿死也不愿被鸾将驱逐!
肆儿猛然跪下,将所知的一切告知舍脂,等待舍脂的处置。乞玉早就警告过他,既然跟了鸾主,心中便应只有鸾主一个主子,过去的情分恩怨必须斩净,否则便没有资格跟在鸾主身后。可是……身为一个男子,他更加清楚香王对鸾主是怎样的情感,那份即便粉身碎骨踏破地狱也永不放弃非卿不可的情爱,三夫四郎左拥右抱的女子们怎会懂?
但是,无论什么理由,瞒上……既是背叛。
“我把你当做我的眼、我的耳,你却选择让我做一个瞎子、聋子?”
肆儿闻言浑身一震,举起右手便朝双眼挖去,幸而一旁的沙那罗眼明手快地拦下。
“家主……”沙那罗不忍地想替肆儿求情。
舍脂转过身,“以后有事,让洛如来见我。”
绝望中的肆儿且惊且喜,低头告退。
等到肆儿离去,舍脂思虑片刻,重新拿起马鞭。“回府!”
之前她看到的那个记号是香身边王之影卫的特殊联络符号,如果这一切皆是香的阴谋,那他的图谋……
香……不要逼她!
脸色阴沉的舍脂刚要出门,沙那罗却突然将她拦在身后,“家主,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包围?舍脂蹙眉。
是的,她们被包围了,驿馆外三千禁军在雪地中鸦雀无声,竟是不知何时早将她们层层围困。
“启禀琼华公,圣上听闻琼华公行动不便,特派三千羽林军前来护驾。”门外传来之前那个传令官的声音。
舍脂冷冷一笑。三千羽林军护驾?皇帝老儿也太看得起她了。这些人恐怕是一开始就带来了吧,怕她反抗就先把项贺楼调走?皇帝老儿这时候动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未雨绸缪?
她就知道,只要香一出现,她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
在三千禁军的“护卫”下,舍脂在暴风雪夜回了都却并未回府,而是被“请”入了宫。原本舍脂还以为传令官说太子失踪只是调离项贺楼的借口,但看到万俟海天一副憔悴中隐隐焦躁愤怒的模样,她才相信,太子是真的出事了。
行过礼后,万俟海天神色复杂地盯着舍脂不说话,舍脂反倒悠然起来,自己找了个座儿坐了下来,眼皮垂了垂似乎打算眯一觉?
“你不怕朕杀了你?”
“如果怕就不会被杀,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人了。”
“那你可知朕为何抓你进宫?”
“呵……本公还以为自己是被请入宫的。”
“你……是朕低估了你,朕本以为你就算有天纵之才,但终究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娃娃,以皇儿之能,你不足为惧,反而可借你之手整顿各大世家。”
舍脂点点头,“那您如今又为何改变心意?”
“可朕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苍原的棋子!”
“什么?”
“事到如今,你何必再伪装?”万俟海天扔出一卷帛书,舍脂捡起一看,帛书上清楚记载了她当年作为鸾将的功绩以及和亢金王族的关系。
“假意和亲令我朝上下对苍原麻痹不加提防,暗中却派人断我万俟血脉,而你作为内应不断侵蚀朝野,趁朕后继无人之时挑起内乱,兵不血刃吞并我丹国!好计谋啊!但你们没想到朕会在此时发现你们的阴谋吧!”
“……”舍脂无语。她想她也许知道香想做什么了。万俟海天应该说对了一半,香的确是打算挑起丹国内乱,然后趁乱一统丹国,至于这份帛书……香是想让她百口莫辩,为求自保叛出丹国?
“来人,将琼华公压入天牢!”
万俟海天并未给舍脂解释的机会,舍脂也并不想空费口舌,自己起身朝外行去。如果想离开她随时可以召唤那罗,但是她知道,此刻爹爹、妹妹还有贺楼恐怕都在万俟海天的控制之下,而目前这皇帝老儿也只是怀疑她、忌惮她罢了,她不反抗,万俟海天还会小心求证不敢妄动,但她一旦反抗,皇家绝对是不惜代价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了。
“皇上,琼华公党羽众多,若不尽早铲除恐怕……”之前的传令官右威卫黄将军看了看舍脂镇定自若的背影,不安地提醒道。
“你也知她党羽众多,那你可知她的党羽都是些什么人?”
“这……”
“她手中所掌握的、所培育的才是我丹国真真正正的栋梁之才,而不是那些空有世家之名,士族血脉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那……那些人只是受琼华公一时蛊惑,皇上可将他们收为己用,想必他们定会痛改前非……”
“痛改前非?他们犯了何错?做了什么非分之事?”
“呃……皇上的意思是……”黄将军犯起了糊涂,皇上不是说琼华公是苍原的奸细吗?那她的党羽又岂会无过无罪?
“爱卿可曾想过,寡人一直刻意让八大世家互相牵制又为何坐视琼华公暗中发展势力?”
“恕臣愚昧,忘皇上明示。”
“因为琼华公所为之事,乃是寡人想为而不能为之事!这千年来,文武要职哪个不在众世家之手?哪个士族门阀不是任人唯亲?重出身而轻才干,结果呢?我朝坐拥利器粮草却孚敢与大京一战!而每当寡人要破格重用寒门俊才,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一声声‘皇上万万不可’‘皇上请三思’!”
“这……可前一阵擢升的户部侍郎和兵部司库不正是出身寒门吗?也没什么人反对啊!”
“那是因为这二人背后站着麒麟舍家,还有未来的鸾鸟家主!朕要重用寒门,这些世家怕朕削弱他们的势力便都联合起来制约朕,可若是舍家或姬家要提拔平民子弟,他们却都是明哲保身怕惹恼了两家遭受报复,朕做不到的事情这两家却可轻松做到,爱卿,你说朕这皇帝是否当得太过窝囊?”
“皇上!”黄千丈惊恐地跪地,想了一下皇帝的话,语气苦涩而愧疚道,“微臣惭愧,微臣……该死。”他又何尝不是皇上口中固执地坚持门户之见的世家子弟之一?从选才这点看,那琼华公才是真正为丹国社稷考虑大公无私的忠臣良公啊!
“若琼华公一心为国举荐良才,善待寒门俊秀,当属国之忠良,又岂会是他国奸细?皇上,这其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或是敌人的离间之计?”黄千丈突然醒悟道,“微臣明白了!所以皇上只是在试探琼华公及其党羽?皇上圣明!但,琼华公的确与苍原关系颇深,若她果真叛国……”
“即便她没有叛国,只要发现她继续与苍原藕断丝连……杀无赦!”万俟海天狠厉言道。
黄千丈心中一凛,脑中闪过一句千古名言——“伴君如伴虎”,此时,他真心希望项将军的那位不可貌相的小妻主万万别是苍原奸细,否则,恐怕连一向忠心不二的项将军、百里大人以及离开朝堂的欧阳大人都难逃一死。
“皇上!太子有消息了!”殿外传来通禀。
“报!”
“绑架太子的乃是大京前来迎亲的宇文勇,他派人传来书信,要我朝割让兰山六州给大京做紫陌公主的嫁妆,否则就要请太子再次出使大京为赫连王太子大婚观礼!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还指名要琼华公阁下做缔结契约的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18章里有提到洛如“后来取代了肆儿成为了舍脂手中情报网首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从肆儿从一开始就对香抱有同情,所以这个结果是早就注定的。
☆、68不去也得去
… …
故地重游,舍脂在天牢中睡得很是安稳;尤其还很巧的;关她的这间房正是两年前她刚回皇都时被关的那间;墙上那句“狐狸到此一游”还依稀可辨,就连牢头都还是那个牢头,不过天牢里空了很多,不知是都被咔嚓了,还是丹国歌舞升平无人犯禁了。
第二天午时刚过;舍脂又被带到议事的聚华殿,对比万俟海天的一夜无眠,容光焕发的舍脂看得他咬牙切齿;话不多说,万俟海天直接将宇文勇的传书丢给舍脂。
舍脂接过传书后看得分外安静;原本慵懒散漫的模样在万俟海天惊异的眼光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一股山雨欲来的阴森压迫,秀美的小脸上满是近乎嚣张的傲气,仿佛此刻她正一身戎甲,身后万千将士只待她挥刀令下!
“您要割地?”
万俟海天喉咙发紧,一时间无法言语,他甚至觉得,只要他的回答她不满意,她就会将他格杀当场!
“太子在他们手中。”
“您要割地?”
“太子——”
“您要割地?”
“放肆!朕作何决定何须你置喙!你只需按照黄将军交代的去做,剩下的事情无需你关心,你若胆敢轻举妄动,小心你九族的人头!”
“……哼。”舍脂冷哼一声,扭头出殿。
舍脂出殿半晌,万俟海天才缓缓放松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舍脂的态度固然大逆不道,但这才应该是一个丹国人面对他国挑衅时应当的反应,而不是像早间的那些个股肱之臣般一个个说什么“兰山偏僻荒凉物产不盛,作为嫁妆也并无不可”,仿佛割那么穷的地倒是亏了大京一般!他丹国的社稷之臣便是那般骨气!若是有朝一日大京铁骑打到皇都,这群天天口呼“万岁”的臣子们是不是会主动把他绑了开城门迎接赫连王室?满朝文武啊,可还有他万俟一族可倚仗之人?脑中不禁浮现出刚刚那女娃一夫当关的模样,万俟海天无奈苦笑。
九五之尊在巍峨孤寂的王宫中哀叹无人可用,宫外,看似平静如常的皇都却因为舍脂的一夜牢狱彻底动了起来。舍脂之于丹国,恰如那龙之逆鳞,牵身之发。
在车厢中颠簸了不知多久,舍脂也无法估计自己到了哪里,窗子是钉死的,厢门从外面上了锁,约莫一个多时辰前外面给她送来了晚膳,所以推算此刻应是戌时。
马车停了下来。
“宇文将军!我朝使者琼华公依约前来,请速速送还我朝太子!”黄千丈不愧有一根肠子通到底之称,到了约定地点之后居然半句外交辞令都不说,对着空气直接要对方放人。
半天没听到回应,黄将军又喊了一遍话,足足喊了七八次,明显这位将军已经恨不得拔刀砍人了,夜空中才传来一句漫不经心的的话语——
“容人太子与我军将士相见甚欢,正聊得开心着呢,不着急。除了琼华公之外,其他无关人等请退后三十丈。”
“尔等休要欺人太甚!”
听到黄千丈怒不可遏的喝声,舍脂敲敲厢门,不一会儿,厢门打开。下了车舍脂四下望了望,此处不知是在什么山的山脚,前方是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黄将军带着人打着火把把周围映照得通红,却也显得那林内分外阴暗。
舍脂挥挥手,黄千丈欲言又止,深深地忘了她一眼,在她周围摆下一圈火把,然后命全军退后三十丈,“万万不可离开圈内,否则勿怪卑职弓箭无眼!” 黄千丈低声警告道,他收到的命令就是保障舍脂在他视线之内,超出视线则不论缘由——格杀勿论!
“……望琼华公三思,项将军还在等您。”犹豫再三,黄千丈还是忍不住劝道。
舍脂浅笑点头,“多谢。”看来小楼的同僚关系不错。
在原地等了一刻钟,舍脂并没有半点不耐,静静看着依旧燃烧旺盛的火把,淡然的神情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沉着。
宇文勇?她不认为宇文勇有这个实力劫持太子。自从太子在大京险些遇险之后,只要太子出宫,身边必然跟着那位保护皇帝多年的易老先生。本来易老先生是有机会突破天级下品的,但武道界的规矩,天级下品以上必须与各国皇室王族保持距离不得干预世间朝政恩怨,而易老先生偏偏欠了万俟一族天大的人情,只好一直停留在天级下品保护万俟皇室。居她所知,大京虽然举国尚武高手辈出,为赫连王室所用的天级下品也仅有三人,但无一是易老先生的对手。此刻又是三国敏感时期,赫连王绝不可能让这三人都离开王都。所以唯一有可能出现在皇都从易老先生手中成功劫持太子的,只能是,那位世间最年轻的天级下品——
苍原王,郁金香。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从树林中传出。“琼华公果然好胆识啊!”
宇文勇带着寥寥几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舍脂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他呢?”她懒得跟颗棋子浪费时间。
宇文勇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琼华公可是问太子?请放心——”
“我问的还真就不是太子。我只问你一句,他是否在此处?若他不在——”
舍脂将握着契约书的手往火把上方一伸,宇文勇顿时无比紧张地大喊。“慢着!”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功勋啊!
宇文勇盯着那卷契约书犹豫不决,他本来已经完成任务要领着未来太子妃回国了,前日那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说要送他一个礼物——丹国太子万俟容人!
坦白说,他也想过杀了万俟容人让丹国皇室绝后挑其内乱,但他若真这么做了,大京固然渔翁得利,但他恐怕无法活着离开丹国,所以他接受了那人的建议,用太子换兰山六州,这样他既可以捞一个大功勋,又还可以借紫陌公主护身离开丹国。至于那人为何要送他这么一个大礼……宇文勇看看眼前的舍脂,心中不禁暗想,那人恐怕是和琼华公有不共戴天之仇吧!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况且他此行的任务之一就是挑拨皇室和麒麟舍家的关系,遇到此等好事,他乐得捡便宜。
琼华公乃麒麟家主,本就是万俟皇室时时警惕的对象,让她来送这辱国的契约书,等于变相地给她扣上了卖国的罪名,万俟皇室随时可以秋后算账,将丢失国土的耻辱、国人的仇恨转嫁到麒麟舍家,到时,即便是千年麒麟也难逃覆灭之灾吧!宇文勇幸灾乐祸地想到。不过,这琼华公竟是如此短视,看不穿万俟皇室的意图?否则岂会答应来做这使者?
宇文勇的疑惑□裸地写在了眼中,舍脂冷哼,她岂会不知她这一来可能的后果。
但她必须来!
“既然你在,又何必躲藏,反正你所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