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不语,眼底抑着悲意,于是又觉得心里隐痛。他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她,二人慢如龟速的快走到松楼门口,宗寻香的老爹赶来了。
宗老爹二话不说,上来就狠狠的给了宗寻香一个大耳括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下手极重,宗寻香脸一下被打歪了去,面上迅速浮起红掌印子,嘴角还惨出血来。宗潜月始料未及,赶忙拦到她前面,冲宗老爹道:“鹤叔,有话好好说。“
宗鹤怒火冲天,手指着宗寻香半天说不话来。他看着宗潜月,一下就跪了下来:“宗主,都是我教女无方,生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你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回吧。”
宗潜月伸手去扶他:“鹤叔,快别这样,起来说话吧。”他回头看了一眼宗寻香,却见她淡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说话的功夫,许多人也到了,人越围越多。宗秀雅冲过来疾声厉色:“这是怎么回事?宗鹤,你别在这闹,嫌你家闺女不够丢人怎么着?”
宗鹤象是抓着了话尾,带哭带嚎的嚷开了:“大奶奶,我家寻香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其实是个挺乖的孩子啊,大伙这都是知道的,这左邻右里的,谁不说她聪明乖巧,人也俏,跟花仙儿似的,谁知道今日却发生这种事。这……这……”他突然一脸恍然,接着道:“这说不得有什么隐情的,或许我家寻香也是被逼的,还望大奶奶和宗主明察,一定要给我家闺女一个公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宗秀雅气极,脸色铁青。
宗潜月心中一动,哼,要开始了吗?果然跟他猜的一样。他不禁转头去看宗寻香,却见她直挺挺的站那,谁也不看,充耳不闻。
南谷的大家长宗川平在旁边冷冷一笑:“什么意思?这话还用问吗?这男欢女爱的,女儿家一向是温顺乖巧的主,那发生了这等事,自然要问问男方都干什么了。”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宗潜月。
“宗川平,你可别在这血口喷人。”
“我怎么是血口喷人,你问问大家,他俩在那公众之地做出那羞人之事,被发现的时候还抱在一起打的火热,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宗川平可是逮着了机会,吵啊,就怕你不吵,闹得越大越好。他笑的暧昧:“只是宗主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夜黑风高的,椅凳狭窄,多不舒服啊。”
“宗川平,你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你觊觎宗主之位很久了,暗地里你干的肮脏事还少吗?现下你就是借题发挥,也决不能得逞。”宗老七也急了。
北谷的看了半天热闹,也掺乎进来:“我倒觉得川平兄可不是什么借题发挥,宗主年纪轻轻,担此大任本就吃力,这不身体都累垮了,大夫不是也说了宗主体质渐衰,还是要多休息为好。花神恐怕也有此意,要不怎么迟迟不见花神之女驾临啊。你们千方百计弄了个来,还是假的。呵呵,恐怕要捣鬼的,是你们吧。”
花神之女
既然说到了花神之女,大家自然都看向大仙。那大仙之前赶到时,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大家都盯着他看,他只得沉声道:“那水若云姑娘,的确不是花神之女,花神不会给我们宗氏之主配一个他人之妇。”此言一出,一众人表情各异,宗秀雅更是对大仙怒目而视。此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底,不过能从大仙嘴里证实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南谷北谷那几个人脸上甚是得意,宗川平道:“连大仙都这么说,你们找来个假的,想唬弄我们可不行。再过二天可就是花神祭典了,如果没有花神之女,这宗主究竟谁来当,恐怕我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说的极是,我们可不认那个假的,还是赶紧再去找一个真的来服众吧。”几个人连声附合着。
正当大家乱成一团,宗寻香却突然开口了:“你们只会盯着假的,自然看不到真的在哪?”
她声音清亮,一句话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半晌没说话的人突然来那么一句,大家都很惊讶的看她。只是她背负双手,婷婷而立,在一片嘈杂人群中显出清冷醒目,颇有几分仙骨之姿的味道。她环顾众人,却不去看宗潜月,朗声道:“我母亲怀胎近11个月才生下我,出生时有花反季而开,故父亲给我起了乳名花儿,我婴孩时只闻花香而笑,故父亲起名寻香。我3岁能背花谱,5岁能识花形,8岁便能闻香辩花,这些都是众人皆知之事。我10岁开始制花药,12岁开始育新种,15岁开始撰经写书,咱们花谷20岁方可参加花掌师的考试,所以我到今天还只是一个花掌仆,但是在场各位哪一位没有见识过我宗寻香的植花本事?”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宗潜月看着她,只觉得什么东西暖暖的涨慢了心房,他禁不住自己的嘴角笑意,她果然,是他的花儿啊!
宗寻香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的说:“我,宗寻香,才是真正的花神之女!”
众人呆了半晌,似乎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大家都去看大仙,却见他脸色铁青,似是恼怒难休,却不说话。宗川平按捺不住,先行发难:“花神之女?哼,你说是便是了吗?”
宗秀雅跳了出来怒骂:“呸,宗川平,难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好一个花儿,做的太好了。宗秀雅捺不住心里狂喜,管它是真是假,这下子可有转机了。
宗寻香道:“昨晚我与宗主,是因花神托梦与我,说宗主病体,全因族中妖孽做乱,只要我花神之女诚心向宗主献出女体,自然能令其去病拔源。于是,我按花神所嘱,在她的见证下与宗主完成了交合之礼而已。如若不信,族中大夫给宗主长年把脉,现在一试便知我所言不假。”人群中推了一个老大夫出来,他在众人注视之下给宗潜月把了脉,一探之下,大为惊讶,竟真是比之前健朗许多。众人听得这结果,交头结耳。
宗潜月垂下双眼,掩去笑意,真有她的,去了大半月的毒,身体当然是好转许多,这献出女体的理由,真是亏她想得出。
一直没说话的大仙突然道:“若你是花神之女,为何我从未得到花神所示?”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一些人的附合。
“大仙年纪大了,接收花神指示越发的不灵敏了。”宗寻香镇定的回着话:“这二年,大仙的预言不是越来越少了吗?就这花神之女,大仙所知信息不也是只知其果不解其法吗?所以大奶奶他们才会在大仙错误的指点之下找错了方向,惹来了江湖盛名的乾坤神掌,若不是宗主及时出面调停,我宗氏非但要背上个强掳人妻的恶名,还会招来灭族之祸。大仙,这个责任你以为你能撇得干净?”她顿了顿,环视一眼众人,又道:“宗主宅心仁厚,对这些都毫不计较,但花神却未必,大仙,你辜负花神所托,还是自己当心些好。”
大仙冷冷一哼:“我看着你这丫头长大,倒不知你原来是这么个伶牙利齿的。”
“大仙不知的事还多着呢,还是别想太多的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有邪念会受罚的。”宗寻香回应的也是相当的尖刻,宗潜月看了她一眼。
果然大仙似乎被刺了一下,脸色黑的难看。他咬着牙道:“你不用说这些废话,如果你真是花神之女,自然要拿出证据来,凭你那三言二语,就想蒙混过去吗?”
“我自然是有法子证明。不过,我想请在场所有的族人都做个见证。”看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应好,宗寻香接着道:“宗主年纪虽轻,但这几年为族里所建成就,大家是有目共睹,现在在花神的指引之下,病体也已康健。我们宗氏,福荣详和,必能兴盛万年。而现下少数几个人,无视我力证的事实,非要质疑花神之意,今日我便与大仙等定下赌约,若我能证明我花神之女的身份,那从此族里莫再各怀心思,须团结一致,以宗主马首是瞻,共建我宗氏繁盛之局。”
她这一席话,把所有反对派都拉了进来,她赢,那大家别争,宗主还是宗潜月。
宗川平心思转的快,大声问道:“你倒是绕着想把大家伙都拖下水,我们族人可都不是傻子。如果你证明不了你是花神之女,那又如何?”
“宗氏之主,自是要为族人建最大福祉,宗主做得如何,哪个族人心里不是透亮明白?若我不能让大家对我身份信服,那自是花神希望给我们更多的考验,那就由族人们去选择最适合宗主之位的人。”
宗川平恨得牙痒痒的,好你个丫头片子,就算你输了,这宗主之位还是得花心思去争。由族人来选,这不是摆明了还是帮着宗潜月吗?可如果不赌这一把,看现在这情势,他们的胜算也是半分没有。原本在花神祭典上的计划,被现下这一闹,怕是也难施展。也罢,他脑子迅速转了一圈,先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他们几个低语几句,又看了一眼大仙,然后道:“你且说说你能怎么证明,这个证明的法子可得我们大家都认可了,可别想着糊弄。”
“宗氏有二圣,一圣奉香阁,所有典籍宝藏全是里头,二圣迷花涧,花神养息之所,世人一去无回。这个大家总该都是知道的吧。”宗寻香看大家均点头说是,便接下去说:“迷花涧里迷障多,大家都知道进去了谁都出不来,因为那里是花神的养息之地,可是我偏偏就知道,后山的迷花涧,是直通到我们山腰花场的那个花神洞口的。”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那迷花涧从来都没有人进去后还能出来的,更不可能会有大活人知道那里通往何处。
大仙与宗川平等人也自是惊讶不已,最后大仙道:“你知道通向洞口,那又如何?”
“我的证明方式,就是我将穿过后山迷花涧,从花场洞口中走出来。如若不是花神为我指路,这个我是绝计不可能做到的。这个证明方式谁又有异议?”
谁都不会有异议,因为这个证明方法说服力太强。不可能弄虚作假,不可能有巧合,不成功便是死。她是在拿命来赌。
“我不同意!”说话的是宗潜月:“这个方法固然能证明花儿的花神之女身份,但却对花神有不敬,她一直施福照顾的族人,用她的养息之地来打赌,这总归不是太好。我长年体衰,花神之女助我恢复康健,这已是铁证,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口气淡然,但却自有一股威严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什么来。
大仙一咬牙,道:“宗主,你与她有肌肤之亲,男人嘛,对自己女人心中偏坦些,我们也能理解。但我为花神传意20年,今日被个小丫头羞辱,她若不能真让花神大显神迹,我又怎能心服,族人们又怎能心服。过二日就是花神祭典,就让宗寻香这个所谓的花神之女,在那日让我们看看花神是如何为她引路的。”他此计甚毒,不但要能走出迷花涧,还限制了走出的时间。
宗潜月听得他这话,面色一冷:“大仙,你一个德高望众的老前辈,怎能定出这么刁刻的条件,从后山走到花场,就算是一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脚程,也不是1天就能走完的,何况是寻香一个弱女子,还要穿越重重迷障的迷花涧。”
大仙梗着脖子立在那,毫不示弱,大有一付豁出去的架式。宗川平等人也暗暗吃惊,心道这大仙被捅了哪门子刀子,这般反应。不过无论如何,这闹腾起来对他们没有坏处,当下一众人应合着,煽风点火,这时人越来越多,围得这一大片地方严严实实,现场甚是噪乱。
宗潜月冷冷一哼:“这宗氏花谷,现在还是我宗九当家,平常各位叔叔伯伯暗地里有些小心思,我宗九也不说什么,只想着和睦为先,共创繁盛。但各位叔伯也别当宗九是颗软柿子。”
他还待往下说,却见宗寻香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看他,大声道:“宗主圣明,撑起我族大业,寻香按花神所嘱,已还宗主健体,责任已了。大仙的要求刁毒,自是有他的心思,但这么些族人在此见证,宗香也愿试上一试,花神祭典上必有神迹出现。”
四下众人嗡嗡的讨论着,大仙心里气极,这宗寻香话里给他扣帽子,他驳又不是辩又不是。正想着怎么应对。却见宗寻香不待人扶,自己起了来,冲着周围众人施了一圈礼,道:“寻香要回去为过迷花涧做些准备,今日之事,有劳各位了。”又走到宗鹤面前:“爹,我们回去吧。”众人见状,纷纷给让了条道。
宗潜月抿着嘴压着怒火,转身大踏步进了松楼,几个随仆很有眼力架的把其它人都挡在了门外。他走进议堂,哐的一脚踹飞一张椅子,只觉怒火烧心,胸闷难当。
以身涉险
宗寻香与父亲一起回到了家,就坐在椅上静静的看着他。宗鹤也全然没了方才的冲天怒火,当他在那听到女儿要入迷花涧的决定后,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老半天,父女俩都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这么做?”父女俩同时开了口。
“我做什么了?”宗鹤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对宗主下毒的事。”宗鹤一震,她居然知道了。
“为什么?爹。”
宗鹤垂头不语。宗寻香过来拉他的手,跪在他的面前:“女儿一会就要入迷花涧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再没什么遗憾。只想知道真相。爹,女儿什么都没跟宗主说。没人知道这事,但是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宗鹤听得她这话,也觉一阵凄楚,他抬手抚抚寻香的脸宠,道:“爹不是有心要打你的,爹是急疯了,你莫怪爹。”
宗寻香眼眶一热:“我不怪爹,是女儿不要脸,做出这等丢人事。爹,你为什么要投毒?”
“唉,”宗鹤看她不依不饶的问,叹了一声只得道:“爹当年在外头,差点被奸人所害,幸得南谷大家长把爹爹救回来,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让帮他夺位,你就下毒了?”宗寻香其实早已猜想到一二。
“寻香,你莫怪爹,这恩情太重,爹不得不报。爹并不想害人,所以才会用那碧罗草灰,只想让他身弱力衰,待祭典后宗主之位换人,爹就会找个机会,寻个理由替他解了。只是爹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他下了毒后这几年一直良心不安,希望南谷能快些上位,这样他也好尽快把宗潜月的毒解了,当他听到自家女儿做了那事时,却又被宗川平吩咐要借题发挥。他想着这样也好,快些了结此事吧。但他赶到时看到好些人躲着围着看,只觉得丢人现眼,脑子一热,动了手,谁曾想整件事里自家女儿还参了一脚。
“我当时想到是爹,觉得好伤心,我哪有脸再见宗主,又怕被别人知道了,会对爹不利。”
“你为何为般傻呀,花儿,为何要去顶这个花神之女的名,你要是个什么三长两短,让爹怎么办?”言罢,禁不住老泪纵横。
“我喜欢他,爹。”她把头枕在爹的腿上,跪在地下,虔诚的说自己的心事:“我真的好喜欢他。可他是天,我永远都配不上的。我原本就打算好,只要能在他不远的地方,能看到他就好。可没想到却是爹下了毒,我连看着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花儿啊,咱们是外族移居者,是下人,跟宗主这样的人物,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你别想太多,等这事过去了,爹爹给你寻个好人家。”他抚着女儿的头,温情的劝,又想到女儿已非完壁,在谷里闹得众人皆知,想想:“要不,爹带你出谷吧,到了外面,咱们重新好好过日子。”
宗寻香静